假畫假畫, 這畫自然就是假的, 有些人通過偽造名人字畫, 借此來獲取利益。不過,要將一幅假畫畫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讓人認為這是一幅真畫, 這也是需要本事的。


    薑瑜雖然一門心思沉浸在畫畫之中,但是上輩子也聽見過圈裏的這些醜聞的, 有些人學藝精湛,卻不將其用在正途上,反而利用自己的本事偽造名人書畫,說起來也是讓人忍不住扼腕歎息的。而畫假畫,這種事情在圈裏是完全不允許的, 若是傳了出去,那一定是名聲掃地, 受人唾棄的。


    這一點,杜鬆既然畫了這麽多年的畫, 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師兄,是叫我去畫假畫?”薑瑜開口問, 麵色十分平靜。


    聞言, 杜鬆的表情僵了僵, 他道:“師妹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叫你去畫假畫?師兄這也是沒辦法了, 這事要是被發現了, 我鐵定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你忍心看著師兄落到那樣的地步嗎?”


    我很忍心!


    薑瑜心裏這麽想著, 麵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來,她搖了搖頭道:“杜師兄,畫假畫這種事情,我真的不能做。”


    她和杜鬆並不熟悉,在群裏也少和他說話,麵也才見過兩麵。這樣的一個人,她怎麽可能為了他而破壞自己的原則。


    畫假畫,那是會被所有畫者們唾棄不齒的,她薑瑜還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杜師兄,這件事情,我覺得你還是主動告訴你的老板。那畫既然是你毀的,你當然要負起責任來,你現在要想的應該是怎麽去賠償,而不是怎麽逃脫,甚至讓我畫一幅假畫去騙人。”


    薑瑜認真的看著杜鬆,道:“隋軻的那幅畫,市價應該在三百萬左右,你隻要願意賠償,你們老板應該不會追究你的。”


    “你所說的,我怎麽沒考慮過?”杜鬆苦笑,他歎道:“事情真這麽簡單那就好了,要是這件事情被我老板發現了,我肯定是會被抓去坐牢的……唉,我也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沒有你和寧師兄他們的好,你不願意幫助我也是應該的。”


    他抬頭看向薑瑜,道:“我知道老師喜歡你,如果我真的出事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老師,不要讓他為我的事情難過,他年紀大了,要是因為我出了什麽事,那就是我做學生的不孝。”


    聞言,薑瑜的表情卻是變了變。


    在薑瑜的記憶裏,上輩子老爺子是在她上大學的那一年去世的,也就是在明年了。那時候沈老師還在很高興的跟她說,有時間就引薦她給老爺子認識,憑借她的天賦,老爺子肯定會喜歡她的。可是就是那時候,老爺子就去世了。


    而去世的原因,薑瑜並不知道。這輩子,因為事先知道這事,薑瑜也是很關心老爺子的身體的,據她所知,老爺子的身體很不錯,每年體檢都做的。


    所以,老爺子到底是怎麽去世的?


    難道就是因為杜鬆?


    薑瑜的表情有些沉重,事關老師,她不得不謹慎一些。


    杜鬆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看她皺著眉,他的雙眼卻是亮了亮,暗道有戲。


    “小師妹,師兄也不是白讓你給我畫畫的,我給你五十萬,你給我畫這幅《賞春圖》怎麽樣?”杜鬆說得很認真,他語重心長的對薑瑜道:“我知道你上次一幅畫賣了兩百萬,兩百萬聽起來很多,但是實際上能做些什麽了?什麽都做不到,在b市這點錢甚至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


    他看著薑瑜,語氣帶上了幾分誘惑,道:“小師妹,我不僅給你五十萬,我還可以把你的畫放到我們店裏去賣。我們店鋪,也是會收其他商人的畫來賣的,到時候,我讓我老板收你的畫,一幅畫十萬!你看怎麽樣?”


    薑瑜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麽了?”杜鬆被以為她是高興壞了,要知道對於一個新人畫家來說,十萬已經是個不錯的價格了,更別說還是這麽穩定的價格了。


    薑瑜抿唇道:“不用了師兄,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學藝不精,等我的畫畫得再好一些,我再說賣不賣吧。反正,我現在也不缺錢。”


    “啊,是啊,我差點忘了,小師妹你前不久一幅畫就賣了兩百萬。”杜鬆嘴角微抽,不過很快的他又道:“你也別怪師兄潑你冷水,我們這個圈子這麽小,能畫出頭的沒有幾個。你上次那幅畫能賣兩百萬,那是運氣好,遇到了冤大頭,可是以後就可能沒這麽好運了。”


    薑瑜微笑,道:“我知道的,師兄。”


    杜鬆大方的道:“我們是師兄妹,自然是要互相幫助的。所以啊,就算是看在同門情誼上,小師妹,你也幫幫師兄吧,要是老板知道了《賞春圖》被我弄壞了,他肯定是要抓我去坐牢的!”


    “可是寧師兄明明說你很受你們老板器重啊?隻要你願意賠償,他肯定不會抓你坐牢的!”薑瑜露出1認真思考的表情來,然後又搖了搖頭,道:“師兄,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可是畫假畫,我真的不能這這麽做!”


    杜鬆:“……”


    說了這麽多,感情牌也打了,利益也誘惑了,薑瑜瞧著仍是不為所動的樣子,杜鬆冷笑了一聲,道:“我原以為小師妹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沒想到也是一點同門情誼都不顧,要是老師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麽失望了,他怕是沒想到他收的小徒弟竟然是這麽鐵石心腸的人,要看著她的師兄去送死。”


    薑瑜搖了搖頭,道:“杜師兄,你說這麽多根本沒有意義,要是老師知道你叫我畫假畫,他才會更加失望。當然,肯定是對你很失望,而不是對我。”


    到這時候,杜鬆好像終於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了,他也不做那溫和可憐的模樣了,反倒是冷了臉,道:“薑瑜你不願意幫我就算了,何必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不過作為師兄我還是跟你說一句。你的畫畫得的確很不錯,可是這個圈子裏,畫畫畫得不錯的,又有幾個人熬出來了?”


    說完,他轉身進了屋,很快裏邊傳來他和龐雨的對話,然後就聽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杜鬆離開了。


    薑瑜轉身看著陽台外,入眼那一片湖水在冬日似乎還冒著熱氣,瞧著像霧一樣。


    “杜鬆和你說什麽?看起來有些生氣,竟然直接離開了而。”龐師姐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她身後,開口問。


    薑瑜轉過頭來,笑道:“沒什麽,就有些事情上我和杜師兄有些分歧。”


    龐雨皺了皺眉,想了想,她道:“你……你離杜鬆遠一些,如果他有什麽事找你幫忙,你也不要答應他,知道嗎?”


    聞言,薑瑜驚訝的看著龐雨,道:“龐師姐,你……”


    龐雨歎了口氣,道:“很多事情,杜鬆以為我不知道,我隻是沒放到明麵上來說而已。看在同門的情誼上,不好損了他的麵子。”


    他在底下做了什麽,龐雨就算不是很清楚,卻也有了那麽點猜測。


    “杜師兄……當初老師為什麽會收杜師兄做學生?”薑瑜問,這倒不是他貶低杜鬆,隻是覺得,和龐雨他們相比,這個人氣量性子都差得太多,不像是老爺子會喜歡的性格。


    龐雨道:“杜鬆嗎,他是老爺子戰友的孫子。他幼時父母雙亡,又沒有親戚,所以便被送到崔家了,算得上是崔家的養子了。後來,老爺子便教他畫畫,幾個師兄妹裏邊,他的天賦是最差的,連大師兄都比不過。以前他脾氣就有些古怪,長大了就越發的偏激了……”


    這些事情,龐雨想了想還是跟薑瑜說了,大家都是一個老師,一些事情反正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行了,你隻要記住我說的,離他遠一些就行了!”龐雨揉了揉薑瑜的頭,道:“外邊太冷了,我們進去吧……對了,我還叫了外賣,剛才我根本就沒吃飽,就被寧師兄他們給拖過來了。”


    說到這,她還有些怨氣了。


    屋裏寧師兄和韓師兄還在看畫,他們兩性子是完全不同的,可是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相似的,都是一樣的癡態。


    “你這畫畫得真好,要是拿去賣的話,價格一定不會太低的!”龐雨開口。


    薑瑜道:“老師說,這幅畫可以參加三月份的colour春季畫展。”


    “colour?不錯,這畫的確是挺合適的,我倒是把這個畫展給忘了!”說話的是寧師兄,他從畫中戀戀不舍的抽回心神來,剛好就聽見薑瑜這句話。


    龐雨也點頭,道:“colour是個很不錯的機會,憑小師妹你的實力,到時候肯定能在畫展上大放異彩的。對了,我記得寧師兄和韓師兄也會參加這次展覽的。”


    寧師兄搖了搖頭,道:“舉辦方的確邀請我們兩了,不過我沒有時間,博物館那邊的事情還沒弄完,哪有時間去畫畫,我就拒絕了。”


    “博物館?”薑瑜有些驚訝。


    龐雨看向薑瑜,道:“怎麽,你不知道嗎?寧師兄是做文物修複的!”


    聞言,薑瑜更驚訝了,她看著寧師兄,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是做文物修複的。


    龐雨道:“寧師兄這也算是家學淵博了吧,他家是開古玩店的,他從小就是在文物堆裏打轉的。前不久出土了了一些文物,寧師兄最近就是忙著修補這些新挖掘出來的東西。”


    文物修複也是個枯燥乏味的工作,而且花費時間很長,一件文物的修複最少也要花上月的時間,有時候甚至要好幾年。


    “這批文物出土的時候那些人沒注意,損壞了一些,害得我們工作量變大了!”寧師兄說道,語氣裏免不了有些怨言了。


    韓師兄抬起頭來,動了動脖子,道:“唉,你們這一行,也是太需要耐心了,那些可都是文物,碰著都要小心一點,哪有我畫畫來得舒服——張開畫紙,隨便亂畫,那叫一個舒坦了……對了,小師妹,你要不去弄個印章,以後畫完畫,也不用寫名字了,直接章一蓋,那多方便啊。”


    薑瑜道:“我是打算弄個印章的,隻是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的石頭。”


    “石頭?這個你找寧師兄啊,他叫就是做這個,他肯定能給你挑一個合適的,連帶著幫你把名字都給刻了!”


    薑瑜看向寧師兄,寧師兄問:“你喜歡什麽樣的石頭?”


    薑瑜將自己的喜好什麽的說了,寧師兄微微點頭,道:“等我回去給你尋摸一個好的石頭來,名字,是刻薑瑜還是一夢浮生?”


    “一夢浮生吧!”薑瑜道。


    “行!”


    韓師兄在屋裏溜達了一圈,看著薑瑜畫的一幅油畫,道:“我看小師妹你的油畫畫得也很不錯,不過老師並不怎麽擅長油畫,怕是教不了你什麽了。”


    也是這個原因,他們師門大多數最擅長的還是國畫,像油畫水彩之類的,雖然也會,但是卻沒有那麽好了。


    韓師兄心裏覺得有些可惜了,薑瑜在油畫上也是有天賦的,要是能有個好老師教她,那一定也能畫出點東西的。


    要不然,再給小師妹找個油畫老師?


    “油畫老師?我有啊!”知道了韓師兄的意思,薑瑜開口道。


    “恩?”三個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約而同的問:“誰啊?”


    “就楊爺爺,師兄師姐你們應該認識的。”


    楊爺爺?姓楊?


    韓師兄他們相視一眼,在他們印象中姓楊並且油畫畫得還很不錯的爺爺隻有一個。


    三人:“……”


    他們覺得,他們得需要緩一緩了,以免心髒跳動太快,心髒病都要犯了。


    “小師妹。你可真的是會給我們帶來驚喜啊!”韓師兄苦笑道。


    這兩位隨便哪一位都是書畫界的杠把子啊,薑瑜竟然同時拜了兩個大佬做老師,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書畫界怕是真的得瘋了。


    *


    杜鬆從小區裏出來,他死死的皺著眉頭,沒有想到薑瑜這麽油鹽不進,倒是讓他有些為難了。


    “師傅,去長平街!”


    叫了一個車,他直接驅車去了長平街。


    長平街在b市還是比較出名的,這一條古玩街,街道兩側的店鋪都是賣古玩字畫的,而杜鬆便是在這條街的“石翠軒”上班。


    走進石翠軒,杜鬆就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的麵前放著一幅畫,店裏的工作人員正大聲的道:“……這可是章之翼的真跡,《百鳥圖》您看看這鳥翼,顏色豔麗,這就是章之翼的畫的特點!”


    杜鬆隨意的瞥了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章之翼的確是喜歡畫鳥,但是他的畫畫風卻很質樸,而不是透著這樣的華麗。


    “老板呢?”杜鬆問了一聲。


    立刻有人回答道:“老板在樓上了!”


    杜鬆嗯了一聲,轉身上了樓,他走進屋裏,看見老板坐在沙發上,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杜鬆看了一眼,直接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一邊的位置上。


    “老板,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


    “……按照你的說法,你那小師妹才十七歲,這麽個年紀,能厲害到哪裏去,你怕是吹的吧?”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手裏捏著煙,手指被煙熏得有些發黑,明顯是個老煙槍了。


    這人叫吳許,和杜鬆向來不對付,此時自然是開口嘲諷了。


    杜鬆微微皺了皺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自己沒本事,還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沒本事了?我那小師妹的確是個天才,你們還記得上次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幅《飛天》嗎?”


    “《飛天》?”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老板開口了。


    杜鬆挑唇笑了笑,有些得意的道:“沒錯,就是《飛天》,這幅畫就是我這個才十七歲的小師妹畫的!”


    聞言,老板和吳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我老師年紀大了,他曾經說過以後都不會收學生了。而我這位小師妹了,能被他破例收為學生,那就證明了,她真的是個天才。”杜鬆雖然心裏不痛快,也不得不承認薑瑜是真的有本事的人。


    “你這話,怕是在為自己開脫吧。上次你帶著天天那孩子,不也說能讓你老師收為學生嗎?還讓老板白白期待了一番!”吳許完全不放過嘲諷他的機會。


    杜鬆的表情有些難看,他道:“我不是為自己開脫,我說的就是事實,你們也看過《飛天》這幅畫,那你們應該很清楚,這幅畫的水平究竟有多高。憑借我小師妹這樣的畫工,要是她能加入我們,對我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的。”


    “可是你那小師妹並不願意和你同流合汙啊,不是嗎?”


    “……”


    杜鬆咬了咬牙,道:“我也沒想到,這丫頭年紀小,卻是軟硬不吃,任我說盡了好話壞話都不鬆口。”


    原想著薑瑜年紀小,心軟,所以他剛開始才會賣慘,誰知道薑瑜卻是完全沒有什麽動容。後邊他又利誘,哪知道這人也完全不為所動,這得是油鹽不進。


    吳許坐直的身體又躺了回去,他道:“那你說這些有什麽用,她又不能為我們所用,天賦再好,那也不是我們的。”


    “現在不是,不代表以後不是啊。”杜鬆看著老板,不和吳許嘴炮了,他知道這事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老板手裏,便道:“老板,憑借我小師妹的本事,要是讓她來畫,絕對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到時候我們賺的錢就不止這麽點了。”


    這時候,老板終於開口了,他道:“可是,你那小師妹,並不願意啊。”


    聞言,杜鬆卻是精神一振,他知道,老板這麽說話,那就代表了他是有所心動了。


    “她現在不答應,並不代表以後不答應,我們完全可以想辦法讓她答應啊!”杜鬆冷笑,他道:“你們不知道,我這小師妹無父無母的,又心高氣傲。這樣的天才,隻要稍微受到打擊,就會一蹶不振,到那時候我們再對她拋出橄欖枝,何愁她不動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那小師妹現在不動心,那不過是利不夠。天才嘛,他見得多了,隻要折掉她的翅膀,她就隻能趴在泥塵裏,畫得再好,又有什麽用。


    吳許看著他,搖頭道:“你還真是狠心,那可是你的小師妹啊。”


    杜鬆譏諷的笑了一下,道:“小師妹?我和她才見過幾麵啊,怎麽能談得上狠心?我隻是給她選擇了一條,更能賺錢的道路,到時候她應該感謝我才是的!”


    “這事,你看著辦吧,如能讓她加入我們,那就再好不過了。”老板開口,這事也算是定下了。


    杜鬆應了一聲,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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