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 回顧前麵的細節,先是哈士奇被江睿一棒子打倒,然後張大賀也被打暈在地上,景照煜帥氣地擒住了江睿, 同時奪過江睿手中的鐵質管子, 扔在地上。


    江眠被江睿的同夥控製著, 但也顧不得自己,因為哈哈和張大賀都倒在地上急得眼淚直流……


    景照煜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原本他一個人可以解決的事,變成了一場鬧哄哄的人狗群戰, 他也很惱火,外加江眠的哭聲, 加重手勁將江睿胳膊往後一拽。


    “哢嚓”兩聲,他幾乎卸掉了江睿的胳膊。


    江睿痛得大叫。


    理智一點點驅散,隻保留著最後一份冷靜,景照煜沉聲道:“如果不想立馬蹲局子,讓你的人立馬送張大賀和他的狗去醫院!”


    江睿硬氣得沒有吭聲,咬住了後槽牙。


    對麵, 江眠嗚嗚哽咽, 繼續叫著地上的張大賀。


    ……


    ……


    ……


    直至雙方對峙的時候, 車裏下來了江之河。真的是江之河本人, 外表是江之河, 裏頭也是江之河。


    以至於氣勢逼人, 如同王者到場。


    今天江之河原本帶著“大寶貝”和賀哈哈來一個撞車實驗, 目的是參考之前的車禍事故互換回去,結果在地下停車場準備上車的時候他看到景照煜驅著jeep車離開。


    預感不對,他立馬給培訓班的老師打電話,對方告訴他今天江眠和景照煜都沒有來上課。沒有猶豫,他帶上大寶貝和賀哈哈,直接追上了景照煜的車。不得不說景照煜開車的技術真是溜,都快趕上他這個二十多年的老司機,好不容易跟到碼頭這邊,路過最擁擠的天水橋,他還跟丟了景照煜的車……


    直至後麵看到女兒跟在一群混混後麵跑,再次確定了方位。


    賀哈哈先下了車,他繞了一個圈,足足晚了十幾分鍾才趕到這個廢棄的海鮮加工場。


    後麵,就是賀哈哈被江睿打了一棒子,然後是他……


    他醒來的時候人在車裏,姿勢有些奇怪,上半身掉在車毯上,雙腿卻還在後座椅上方掛著,頭朝下,臉卡在車子中間的車載儲物箱下方。


    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大寶貝”在車裏做什麽,會把自己卡得四肢繃直無法動彈……然後廢了好大勁,他從車裏下來。就算“他”在車裏摔得毫無形象,身上還穿著居家睡衣,不影響他要好好訓斥這幫兔崽子。


    下車之後,江之河再次怒火衝天,恨不得立馬衝上去,給江睿兩個大耳光!


    的確,他也那麽做了,腳步緩慢又沉重地走到江睿和景照煜跟前,直抽了江睿兩個嘴巴子。


    因為剛醒來,四肢還有些僵硬,江之河走路的步伐並不太穩健,然而,一步一步,仍走出了高大男人的威嚴和氣勢,外加江睿從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大伯,以及龍騰中學校長的身份,完全能夠鎮住這幫在校或已退學的小青年。


    他一到場,他們個個便噤若寒蟬,放下了手中的家夥。


    地上,站起來的張大賀撿起江睿掉落在地的鐵棒,走到了江之河旁邊,儼如父子搭檔。江眠已經被鬆開,她看了眼自己的爸爸,又瞅了眼張大賀,見他似乎沒有太大問題,看向左邊躺在地上的哈哈。


    哈哈,還是沒有反應,狗眼緊緊地閉著。


    擔心極致是害怕,江眠雙手顫抖,又不知道如何搶救一條哈士奇,唯有眼淚嘩嘩地流著,江之河欲要教訓江睿,還是要考慮實際情況,當務之急是送哈哈去醫院;同樣被敲了一棒的大賀,也要做個檢查。


    “照煜,你開車,送哈哈和大賀去醫院。”江之河吩咐說。口吻有校長身份的命令,也有互為同桌時候的商量。


    景照煜:……


    過了會,他麵容一鬆,回話說:“好的,江校長。”


    江之河:……


    真不習慣,景照煜對他客氣的樣子。這臭小子!他就不信,今天這事跟景照煜沒有半點關係!


    當然有關係,被打了四個巴掌的江睿已經委屈巴巴訴苦,憤怒地指著景照煜說:“大伯,你有沒有搞錯啊,是他綁走了我的朋友。”


    喔,這樣啊。麵對江睿這一出惡人先告狀,江之河嗤之以鼻,不說剛剛江睿對自己落下的那一棒子,就前麵江睿幹的那些好事,都足夠他膽戰心寒痛心疾首!


    那你說說景照煜為什麽要綁走你的朋友!江之河抬著一張嚴厲的虎眸,直對著江睿問:“江睿,別以為這段時間我糊裏糊塗就不知道你幹的好事,早晚有一天,我跟你好好清算!”


    江睿:……他大伯不是變成傻子了麽,現在不僅完好醒來,他還要跟他清算?


    —


    江之河手腳還是有些不靈便,前麵下車的時候可以自己扶著車門下來,上車的時候,抬腳都有些吃力。大概是輪椅坐久了的緣故。


    景照煜替他打開了車門,瞧了他兩眼,伸出了手。江之河心裏對景照煜還有氣呢,自然不會接受景照煜的好意,微微抿了抿嘴角,他把手放在了大賀肩上,開口說:“扶我一把。”


    回來太快,都不給人一點準備時間,張大賀也有些不適應直立行走,但是沒有江之河那麽誇張嬌弱,連車都上不了。當著江眠的麵,張大賀十分禮貌地攙著江之河上了車。


    兩人眼神偷偷相碰,交流了一番。


    翻譯一下便是:


    江之河:大賀,你還好嗎?


    張大賀:爽翻了,你呢?又變成老男人了,是不是很遺憾啊?


    江之河:扯屁!


    ……


    jeep車駛向寵物醫院,江眠懷裏抱著哈哈,白色風衣外套都沾了哈哈的狗血,車內腥氣十足。


    “眠兒,你把哈哈給我。”江之河對女兒說。


    江眠搖頭。


    心裏腦裏全是對哈哈的擔憂,令她已經沒辦法思考,她爸怎麽知道哈哈的名字,難不成前麵她爸雖然不會說話,但還是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情嗎?


    張大賀翹二郎當地坐在副駕駛座,抬起自己的手,對著陽光瞧了瞧江之河給他修整的指甲,比他以前真的幹淨整齊了不少。說實話他都回來了,後麵狗情況如何他真不會特別在意,不是他心狠,而是他記仇,畢竟他之所以變成狗,就是這條臭狗從綠化帶突然冒出來要來搶他的香腸……


    或許,當時它真的餓了,肚子裏又有兩隻崽崽。張大賀沒意識到自己多了一份同理心。


    想到家中崽崽,張大賀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還是希望江眠懷裏的臭狗沒事吧!不然家裏的崽崽不僅父不詳,連個媽都沒有了……他可不會再給崽崽當媽當爸的!


    “喂,狗子還好嗎?”張大賀回過頭問江眠,語氣大變。


    江眠仍是眼淚嘩嘩,瞧著張大賀這毫不關心的樣子,有些替哈哈難過,明明哈哈是他的狗……


    張大賀見江眠哭成這樣,心裏更是老煩了,都不見你關心勞資一下!算起來,江睿那兩棒子都落在勞資這裏,他才是最大受害者好不好!


    也幸好他皮糙肉厚,小時候還練過鐵頭功,沒有大礙。不然現在就不是先送這條狗去醫院,而是他嘀嗚嘀嗚躺在救護車裏好不好。


    突然,額頭流下了一滴血。


    “臥槽!”張大賀罵道,他居然也流血了。


    一包紙丟在了他懷裏,景照一邊開車,一邊將車裏的一包紙巾甩給他,同時對他說,“車裏儲存箱有消炎水,你自己先處理一下。”


    口吻和態度,就像之前對江之大賀那樣。


    張大賀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流血了,反而江眠懷裏的哈哈醒過來了,見到江眠,它也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端著一雙濕淋淋的狗眼巴巴地望著江眠。


    江眠伸出手,哈哈就伸出舌頭舔甜她。比張大賀當狗的時候,更親近依賴著江眠。


    旁邊,江之河撇了兩眼,感慨說:“哈哈是一條好狗啊。”


    前麵副駕駛張大賀偏過去半個腦袋。麻蛋,江之河這個話,他怎麽覺得江之河在罵自己呢!


    最終,駕駛座開車的景照煜做出決定,江之河帶張大賀去人民醫院,他和江眠送哈哈去寵物醫院。然後,等他折回來,再接他們。


    “江校長,等會我來找你們,我打大賀電話。”景照煜對後座的江之河說。


    車裏,江眠想到了什麽,也給安莉打了電話。


    “爸,我叫媽過來了。”江眠說。


    “噢,可以啊。”江之河輕飄飄地回女兒。內心,有些波瀾般的小激動和小確幸。


    江眠望著自己爸爸,目光打量裏帶著揣測,總覺得事情不對勁:不說她爸為什麽會穿著睡衣跑出來,還跟張大賀呆在一塊這個事情;她爸明明迷糊了兩個月,醒來之後表現的樣子卻像是一直熟悉著她,張大賀,包括景照煜……


    “爸,你之前是不是裝的?”江眠大膽地說出猜測。可是她爸裝傻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是為了騙她媽回家……


    但這個代價也太大了吧。


    也不符合她爸大男子主義的性格。


    咳!前麵同樣有所懷疑的景照煜輕輕咳嗽了一聲,但作為跟江校長不太熟的人,他不方便發表看法。


    “對,裝的……就是裝的!就是看看爸爸如果不管著你,你有沒有好好學習!”江之河借著女兒的話圓話,今天的事他除了要找江睿算賬,也要找景照煜算!


    居然將他的女兒帶到那麽危險的地方。


    作為他的同桌,景照煜不僅拐走他的小棉襖,還帶壞他的小棉襖。


    話鋒一轉,江之河開口說:“瞧吧,果然爸爸不管你,你就亂來了。”


    江眠:……


    她不信,可是又不好說什麽。她其實,想送她爸去檢查一下腦子……可是不好在同學麵前說這個話。


    人民醫院到了,江之河和張大賀也要下車了;想到江之河腿腳不方便,景照煜也下了車,就算知道自己身份不討喜,也親自將江校長和大賀送到了急診室。


    從頭到尾,江之河那個感慨,景照煜這廝就是虛偽,就是心機深,就是圖謀不軌,他是大賀的時候,他對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告別的時候,景照煜仍是麵容端重,氣勢收斂:“江校長,等會見。”


    江之河端著更嚴肅的神色:“哦……那就等會見吧。”


    景照煜禮貌地點了下頭。


    江之河:……


    不說,重新做回自己的感覺還是很好的,至少可以看到景照煜服服帖帖地立在自己跟前,而不是像之前動不動將他從自行車上丟下來……


    這樣一想,江之河覺得自己重新回來之後,他要算的賬還真不少。


    幸好,張大賀沒事,就縫了兩針;哈哈情況比較嚴重,需要在寵物醫院住上幾天。接到女兒電話之後,安莉便急急忙忙趕到醫院,一路都在想著女兒的話:“媽,爸好了……能說話了,你快過來吧。”


    內心十分忐忑。


    千萬不要說的是狗話啊。嚇到花花草草沒關係,嚇到還在讀高三女兒怎麽辦。


    而且,女兒語氣吞吞吐吐的,說不定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


    ……總之,安莉心裏什麽猜測都有,也有前夫江之河真的變好的希冀。她按捺不住胸口砰砰亂跳的心跳,從出租車下來,踏著小高跟穿過醫院的人群,喘著氣兒,繞了一圈,終於在醫院大廳的休息椅上找到了前夫。


    椅子上的男人,身上還穿著她今早給他換上的灰色睡衣。


    氣勢從容又老練。


    目光沉靜又犀利。


    不是江之河本尊還會是誰……


    “江之河!”安莉叫出前夫名字,走上前。距離五米處的時候,她又堪堪止步,停滯下來。


    “……安莉。”江之河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有些顫顫巍巍。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雙腿僵硬導致的。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江之河還有兩份逼人氣勢,可是人一站起來,身上那一套居家睡衣真的給他男人的形象大打折扣,外加雙目飽含熱淚的激動樣子,簡直就像一個大傻子。


    “你——”安莉深深吸了一口氣,察覺到周圍看來的奇怪目光,咬了咬牙,把話說完整,“你——你怎麽不吃藥就跑出來呢!”


    江之河:……


    所以,老婆你帶藥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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