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兩人還有這樣一層緣分在,唐榕既是驚訝又是恍惚。


    她覺得奇怪:“我小時候也經常住荷月巷那,所以才認識了陸奶奶,可我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


    言朝晉解釋得很簡短:“我沒怎麽在荷月巷住過,高中以前,我一直在外地上學。”


    可能也正是因為長久以來,他都隻能在過年時見一見自己的奶奶,祖孫倆一起的記憶少得可憐,他奶奶生了病後,才會不認識他。


    唐榕恍然:“原來是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她半個身體歪著,手扶著椅背,下巴撐在那,姿勢有些別扭。


    言朝晉看在眼裏,心下一動,忍不住道:“你倒數第四站下車的話,還有半個小時呢吧。”


    “嗯,差不多。”


    “那你坐這排來?”他往雙人座靠窗那一側挪了個位置,“這麽轉著身體說話挺累的。”


    唐榕:“……”


    其實你想我跟你一起坐可以直說。


    她沒有拒絕,噢了一聲,便抱著書包起身坐到了他邊上。


    後麵公放的流行歌又唱完了一遍,洗腦的前奏重新響起,叫她忍不住在心裏跟著哼了兩句。


    等到紅燈跳綠的公交車繼續前行,在不遠處的站台邊停下。


    半夜十點多,普通的站無人下車,也無人上車,門一開即關,發出哐當加吱嘎的聲響。


    唐榕發現,真的並肩坐到同一排後,他倆反而有點不知道要如何繼續聊天了。


    她思忖了好一會兒,總算想起來等車的時候,他和夏剛的對話,便問他:“陸奶奶是這周生日嗎?”


    言朝晉點頭:“對,就是明天。”


    “哎,那你幫我帶一句祝福給她吧。”她說,“就說是糖糖讓你帶的,她一定知道是我。”


    “糖糖?”言朝晉明知故問,“是你小名嗎?”


    “是啊,我姓唐又愛吃糖,小時候還吃到補了好幾次牙,所以我外婆就很喜歡這麽叫我,荷月巷那邊的鄰裏聽她這麽叫,便也跟著這麽叫,包括陸奶奶。”


    言朝晉聽罷,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說:“你明天有時間嗎?如果有的話,不妨來一趟荷月巷,我請你吃蛋糕。我奶奶要是見了你,應該會很高興。”


    唐榕有點沒想到:“時間是有的,但……”


    “但?”


    “你之前不是拒絕了夏剛的提議嗎?”她揉了揉鼻尖,語氣有些不確定,“我以為是你們家裏人說好了一起慶祝,不好招待外人。”


    “隻有我和我奶奶。”他輕聲說,“奶奶現在不識人,來太多同學,家裏方不方便是其次,同學也會覺得不自在。”


    但她不一樣。


    她是他奶奶從前就認識且記憶深刻的小姑娘。


    所以這邀請並非全然出自想與她多些相處的私心,他隻是覺得,如果她來了,老人家這個冷清的生日,多少會有一點意義。


    唐榕被他幾句話說下來,隻覺再無不答應的道理。


    “好,我明天傍晚來荷月巷給陸奶奶慶祝生日。”她說,“不過蛋糕就不必你請啦。”


    言朝晉想說你是客人,不能讓你花錢買了帶過來,可還沒開口,就聽她笑眯眯繼續道:“我明天下午做一個,做完了正好帶來,保證比你在商店裏買的好吃。”


    “你還會做蛋糕?”


    “怎麽,看著很不像嗎?”她歪著腦袋反問,眼裏映出車窗外的光,耀眼燦爛。


    言朝晉瞧得心神一恍,一時沒有回答,好一會兒後,他才垂下眼道:“沒有,隻是覺得你真厲害。”


    做個蛋糕算什麽厲害呀,唐榕想,將來你進了職籃聯盟,拿下世界冠軍,那才叫厲害呢。


    後半程路兩人換了個話題,聊了些學校裏的事。


    言朝晉原本以為,她會趁這個機會跟自己問一些謝航宸的事,畢竟他印象裏,這一周以來,她都沒有來六班找過謝航宸,他想這兩人或許是鬧了什麽別扭吧。


    結果一直到她到站下車,唐榕都沒有提過謝航宸半個字,反倒是對校隊之後的比賽表現出了興趣。


    “上次看覺得籃球比我想象中有意思,之後要是還有周末的比賽,我能再去長長見識嗎?”她這麽問他。


    “當然能。”雖然有點沒想到,但言朝晉還是立刻答應了下來,“以後有合適的場次,我通知你。”


    大概十點三刻的時候,唐榕終於到站,她背上書包起身跟他道別,正要跳下公交,卻發現他也跟了下來。


    唐榕:“?!”


    “還有三站才到荷月巷呢,最後一班了,你下來幹嘛呀。”她睜大了眼睛忍不住道。


    他單手提著包,站在路燈下,身形被不夠明亮的光線修飾得更加頎長,像盛夏裏最蔥鬱的樹。


    ‘樹’挪了半步,神色清淡柔和,說:“剛在車上你說這離你家還有一段路,太晚了,你一個女生不安全,我送你。”


    唐榕:“……”


    像是猜到了她準備說什麽,他又補充道:“送完你我打個車回荷月巷就行。”


    “而且我下來都下來了,不管送不送你,都沒有公交再給我坐了,去你家小區門口打車,還更方便點。”


    話都被他說完了,唐榕也隻能認真道謝。


    從公交站台回她家,大概還有七八百米的距離,聽上去不遠,但走的話,確實也得走個十來分鍾。


    唐榕雖不怕走夜路,可有人願送,到底更安全些。


    走到小區大門前時,兩人一齊站定,約好了明天下午五點半在荷月巷見麵。


    言朝晉猶豫了一瞬,說:“以防萬一,不如提前留個電話?”


    唐榕從十年前回來,早就習慣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功能都有的智能手機,現在用回非智能機,對手機熱情驟減,平時幾乎沒怎麽拿出來過,這會兒想記他的號碼,還在書包裏翻了半天。


    結果翻出來才按了兩下,還沒電關機了。


    唐榕:“……”好尷尬啊!


    言朝晉見她為此窘迫,甚至掛著發絲的耳朵尖都有點紅,更覺心上人可愛十分。


    他抿著唇,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說:“那你把你的號碼輸我這吧。”


    唐榕更尷尬了:“……我就是不記得自己的號碼,才想著我來記你的打給你。”


    她說到最後,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仿佛在用這個動作緩解內心的丟人感。


    言朝晉見狀,立刻安慰她道:“不記得號碼很正常的,我們隊裏好幾個人連自己的背號都記不清,別說手機號了。”


    撐死了兩位數的背號誰會記不清,他這人真是連謊話都不大會說,唐榕這麽想著,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最後她拿出紙筆,記下了他的號碼,並對他保證,等上樓充電開機,她就給他發短信。


    夜風裏,言朝晉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用滿是笑意的聲音答應道:“好,我等你。”


    ……


    事實證明提前交換一下手機號是對的,第二天中午,唐榕備好做蛋糕的原料,打算開始動手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他一聲,陸奶奶有什麽需要忌口的,比如不能多吃糖之類的。


    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問,響了好久,他才接起來,一開口就是一句抱歉。


    “我剛剛在洗澡。”他說,“手機鈴聲被花灑聲蓋住了。”


    “沒事!”唐榕立刻表示無妨,“我就是想問一下,陸奶奶有忌口的嗎?”


    言朝晉說忌口不至於,但醫生之前交待過,飲食上盡量清淡一些。


    “行,那我有數啦。”她朝聽筒呼了一口氣,“幸好還沒開始做。”


    問完要問的,她正準備說那她就先掛了,電話另一頭的少年忽然問:“那你有什麽喜歡吃的菜嗎?我讓阿姨晚上加幾道。”


    唐榕拿出自己以前寫美食測評的語氣回他:“不用啦,我什麽都吃。而且我的口味不重要,重要的是陸奶奶生日,咱們一定得把她哄高興了。”


    “不多說啦,我去做蛋糕。”她又道,“晚上見!”


    言朝晉裹著浴巾,用空著的那隻手抹了一把臉上還未擦幹的水珠,把心裏那句“對我來說很重要”吞了回去,也道:“嗯,晚上見。”


    掛斷電話,他聽到外間的老舊電視機裏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是他奶奶常聽的曲目。


    他套上幹淨的衣服,出去陪老人家在沙發上坐下。


    難得的,奶奶對他靠近有反應,轉過頭說:“你回來啦。”


    言朝晉想,準是又把他認成他爸了,但他還是點頭:“嗯,回來看您。”


    電視機裏唱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奶奶跟著哼了會兒,不知想起了什麽,又側頭問他:“怎麽就你一個,你媳婦呢?你媳婦沒回來嗎?”


    若是平時,言朝晉大概會含混著來一句出去了,或者您先坐,我一會兒叫她。


    但今天話到嘴邊,他決定換一種說法:“我媳婦給您做蛋糕去了,做完了就來。”


    “是嗎?”老太太問是這麽問,其實注意力根本已回到了電視機屏幕上。


    隻有言朝晉坐在邊上傻笑,笑了好一會兒後,才自顧自點點頭:“是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神的白月光[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奚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奚染並收藏男神的白月光[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