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兩人終於緩緩拿起了骰盅,從一開始的小幅度搖晃尋找手感,到中段的劇烈抖動,不管是鬱小薰還是對麵青年,都是全神貫注沉浸於一種玄妙的狀態中。


    青年神色凝重,眉頭時不時皺起,搖動骰盅的頻率也在不停的變換著,反觀鬱小薰也是小臉繃的緊緊的,雙眸卻是微閉著,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抹笑容漸漸浮現於唇角,開始很淡,片刻之後綻放開來。


    我暗暗握了握拳頭,渾身一鬆。


    青年很快發覺了鬱小薰神色的變化,身子微微一僵,手上的動作都有點變形,眼瞅著鬱小薰即將落下手中的骰盅,青年終於抵抗不住壓力,竟搶先一步把骰盅扣在了桌子上,接著毫不猶豫的把骰盅揭開。


    他的舉動嚇了我一跳,等看清骰子的排列情況後我才再次把心放回肚子裏,七個骰子豎成一列,還有一枚孤零零的躺在一旁,眾人皆是有點惋惜,姓金的也是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


    鬱小薰也穩穩的把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就在此時,馮爺突然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麵上,隨即咧嘴笑道:“好!雖不完美,到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青年麵前的篩子微微晃動了兩下,終歸是沒倒,可離他更近的鬱小薰卻是猛然抬頭。


    “你!”她麵色鐵青的盯著馮爺。


    我刹那間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卑鄙!”我搶前兩步擠到了鬱小薰身後,與她一起怒目而視,早前姓金的叮囑已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嗬嗬,小家夥,看你在後麵站半天了,還不知道你是誰,要是阿貓阿狗的在這亂叫,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馮爺緩緩起身,臉上掛著笑,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是我男朋友!”鬱小薰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有意思了,金老板,你怎麽說?”馮爺又笑吟吟看向姓金的。


    姓金的也不是傻子,此刻早已明白了馮爺剛才那一巴掌的後果,猶豫片刻之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小薰,把骰盅打開。


    他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也就是認可了這局比賽的結果,馮爺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


    鬱小薰緊咬著下唇,一動不動,對於姓金的話置若罔聞。


    最後還是主持賭局的成老頭揭開了骰盅,結果不出我的預料,除了六枚骰子豎成一列之外,還有兩枚滾落一旁,不用說,定然是馮爺那一巴掌造成的。


    “既然第一場勝負已分,那趕緊後麵的吧,我今個還真是趕時間。”馮爺看了看表,又催促起來。


    成老頭點了點頭,剛取出幾副沒拆封的撲克,鬱小薰霍的站了起來。


    “咱們走!”。


    我先是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她為何要這麽做,於是二話不說,衝著栓子使了個眼色,隨後就往人群外走去。


    “慢著!”馮爺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走可以,不過先把話說清楚了。”


    鬱小薰停下腳步,又轉過身去:“說什麽?”


    馮爺並沒有理會鬱小薰,反而瞧向麵色極為難看的金老板:“金老板,你們這是打算放棄賭局認輸了嗎?”


    “馮爺說笑了,賭局事關重大,怎麽能輕易放棄。”說完他幾步走到鬱小薰麵前,“小薰,別鬧脾氣,後麵還有兩局,未必一定會輸。”


    “你找別人吧!”鬱小薰回答的極為果決,沒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馮爺,您看能不能另外選個日子進行後麵的兩局……”


    “想換人?”馮爺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姓金的趕忙點頭。


    “沒問題,給你五分鍾時間準備。”


    “這……”一聽這話姓金的急的快哭了“小寧,你倒是說句話。”


    無奈之下姓金的竟把希望放在了身上,我瞥了一眼麵沉似水的鬱小薰,聳了聳肩。


    “就算繼續又有什麽意思,小薰本事再強,也敵不過別人的卑劣手段。”


    “但是……”姓金的眉頭一緊還要說什麽,然而還沒說完,馮爺便截斷了他的話語。


    “年輕人,說誰卑劣呢?”


    我緩緩轉身,馮爺正眯著眼盯著我,臉上似笑非笑,眾人紛紛讓開,他邁著方步走到我麵前。


    “問你話呢!”他的雙目猛然睜開,精光暴射而出,聲音帶著森森寒意。


    鬱小薰偷偷拽了抓我的衣袖,姓金的雖也略顯焦急,衡量之後還是選擇了作壁上觀,周圍的人全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摸樣,唯有江南夜總會那位女老板某種稍有讚許之意。


    我能感覺到栓子悄悄來到了身後,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馮爺,我說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覺得這場賭局公平嗎?若是要以勢壓人的話,那還何必要來這麽一場賭局,而且還弄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圍著看。”


    瞧這位馮爺的架勢,當我說出意有所指的那句話時今天這事恐怕就無法善了了,所以即便此刻我立即認慫,除了被人瞧不起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鬱小薰又扯了扯我的胳膊,明顯有些緊張,姓金的站在人群後麵,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眼前的形勢似乎有些不妙,或許在周圍這些人看來,我的行為與愣頭青無異,不過對於剛才說出那句話我並不後悔,隻是覺得一個大老爺們眾目睽睽下欺負個小姑娘,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冷眼旁觀,我實在看不過去。


    馮爺又習慣性的摸了摸腦門,片刻後還露出些許笑容:“年輕真好,無所顧忌,敢於仗義執言,隻是……你想過後果嗎?”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隨著話音的落下,其右手快如閃電般摸向腰間,未等栓子做出反應,一柄涼颼颼的鐵管便抵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我的瞳孔猛然收縮,因為我看到他手裏握著的竟是一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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