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尋攙扶陳默出門, 沒走幾步,陳默癱坐在階梯前,手臂一揮, 打在路燈上。


    她的力氣不小, 破舊的燈杆晃了晃, 看起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要是被路燈砸死就搞笑了。


    顧尋拖著陳默遠一點。


    陳默昂著頭看顧尋, 她的眼睛漆黑像葡萄清靈剔透,兩片薄唇仿佛塗上口紅一樣殷紅動人。


    她親昵地呼喚道:“花花。”


    顧尋頭疼:“……”


    陳默傻笑抱著顧尋大腿,懶洋洋的就是不肯起身,她嬌笑地道:“花花, 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顧尋頭冒黑線:“你當你是孫悟空嗎?”


    陳默茫然眨巴眼睛, 不依不饒地說:“花花,花花花花……你為什麽不應我一聲?是我說的太小聲了嗎……花花花。”


    顧尋額角青筋一抽一抽, 揉一把她的臉,無奈哎了一聲, 道:“我們回家。”


    陳默揉揉眼睛, 可憐巴巴說:“我不回家, 你就是壞人。”


    顧尋把她胳膊拉住, 隨口道:“我哪裏壞啦?”


    陳默打個酒嗝,又癱倒在地:“你要把我賣掉換酒喝,我要找我媽媽,她老喜歡我了, 才不會不要我, 不會讓我吃饅頭, 不會讓我喝白開水,不會欺負我。”


    長得好看就是招人待見。


    路上也歪歪斜斜倒了幾個酒鬼,路人投過去都是厭惡的目光,但是他們看到陳默,投過來通常都是同情目光,這絕對是一個有故事的少女。


    特別是聽到她酒話的路人中,有個仗義的女生詢問陳默需不需要幫忙。


    顧尋手腕用力托起小酒鬼,解釋道:“不用,她喝醉酒,我帶她回家。”


    女生橫眉豎挑:“帶回去喂她一天吃一個饅頭喝一杯白開水?你這人看著年紀輕輕,心腸這麽就這麽狠毒。”


    顧尋嘴角抽了抽:“你相信一個小酒鬼的話?”


    女生語氣篤定地道:“我相信酒後吐真言。”


    “沒錯!花花,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狠毒,你就是……白雪公主的後媽!”陳默趴在垃圾桶邊吐出來,她手顫著指著顧尋,哇的一聲哭出來。“好臭,你要把我扔垃圾桶裏了嗚嗚嗚。”


    顧尋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祖宗你別說話成嗎?是你自己跑到垃圾桶邊。”


    陳默一股氣直衝太陽穴,正義凜然地叉腰:“不要。我就要說,你不喜歡,你騙我,你要把我賣掉換錢買包包!”


    陳默聲音中氣十足,路過巡邏的警察被吸引過來,江湖氣十足的女生作證把陳默說過的話添油加醋說出來,那雙上挑的丹鳳眼凝望顧尋,滿是嫌棄。


    女生走了。


    警察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販賣人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顧尋抬頭看看天,她都這麽冤枉,是不是該六月下飛雪才對。


    警察局。


    顧尋沒有做筆錄,她手裏握著一杯茶水,小小喝了幾口。


    警察好奇道:“你在想什麽?”


    警察的另外兩名同事一人一胳膊拽起發瘋陳默,一絲絲的夜風吹過來,透過窗戶外麵看,城市的夜晚依然那麽繁華,s市是個商店二十四小時都不會關店的不夜城。


    附近經常出刑事案件,拐賣人口又是大事,陳默一看就是在上學的年齡。


    酒後又說自己飽受虐待,多麽苦逼。


    警察負責任想要管理這件事也是應該的。


    顧尋理解,她深呼吸一口氣:“我在想,等她清醒後,和她討論一下,喝酒的危害。”


    陳默被人掙紮灌起醒酒湯,她哭著喊著:“我喝酒為了解愁。”


    顧尋身上的衣服都濕透,她說道:“你有什麽愁?”


    陳默眨了眨眼睛,靈巧掙脫開束縛住她的警察同事,顧尋伸手一擋住,她長長的睫毛劃過顧尋的掌心,陳默咳嗽兩聲,哼唱起:“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在感情的世界我受盡折磨——”


    顧尋:“……”媽的有病。


    陳默唱歌不止跑調和五音不全,簡直比殺豬的慘叫聲還難聽。


    顧尋強忍捂住耳朵,任憑她把唱完。


    陳默樂嗬嗬地說:“花花,我唱得好聽嗎?”


    顧尋摸著良心,涼涼道:“好聽,可以去驚悚片當主題曲。”


    陳默喝糊塗,以為顧尋她是在誇自己,開心的鼓掌:“太好了,那以後我要經常唱歌給你聽,花花,我還會唱丟手帕、丟、丟丟手帕啦啦啦。”


    她左腿絆倒右腿,一腦袋撞到沙發裏。


    傻乎乎自己爬起來,蠢得不忍直視——


    顧尋對麵色如常的警察翹起大拇指,真心誇獎道:“沒想到您對音樂的欣賞品味這麽高。”


    警察幹巴巴笑著,他隻是忘記捂住耳朵,“還好還好。”


    警察在電腦查探一番陳默和顧尋的資料,確定顧尋的確是陳默監護人,對她態度倒是好了不少。至少倒給她的茶水不是隔夜的茶包,顧尋已經心滿意足。


    她還是不能帶陳默離開。


    負責任的警察想等陳默清醒詢問一遍,顧尋是不是虐待青少年。


    鋼筆劃過記事本,警察抬頭,念叨:“不給陳默吃肉,每天就讓陳默吃饅頭、喝白開水。”


    顧尋捂住臉:“這是誤會。”


    顧尋早期生活困難時的確讓陳默陪她度過一段苦日子,後來緩過勁來,顧尋也開始悉心照顧陳默,三餐都講究營養均衡,看到警察不信任的神情。


    顧尋的心哇涼哇涼。


    她這輩子都不想聽到饅頭和白開水,也不想吃到這兩樣東西。


    …………


    陳默睡了四個多小時。


    一睜開眼就看到顧尋幽怨的小眼神,顧尋的眼底有淤青,臉色蒼白蠟黃,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看起來沒睡覺,照顧了她一晚上。


    陳默沒想到自己會醉得這樣厲害,聲音軟軟糯糯,難得帶著一股撒嬌勁道:“我頭疼。”


    顧尋起身借了葡萄糖,撒在溫水中晃蕩。


    陳默垂下眼簾,小口喝著溫水:“這裏是哪裏?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顧尋一言難盡看著陳默,陳默茫然撓頭。


    很快陳默就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情。


    她臉色又青又紅,使勁牽著顧尋的手,說:“花花把我照顧的很好,很抱歉,給你們帶來困擾。”


    陳默恢複理智還是很討人好感,說話進退有宜。確定陳默說話時沒有被強迫,警察分別勸告她們幾句就放她們離開。


    天氣悶熱,陳默渾身冒著熱汗,她把外套脫下紮在腰間,找借口道:“花花,我怕黑,你別走太快。”


    “我隻是一個不讓你吃肉的壞人。”


    顧尋慢吞吞重複一遍陳默醉後的話,她生氣也不打架也不罵人,就這樣冷冷淡淡。


    陳默頭很疼,她也想不起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按照計劃告白,一點記憶都沒有。


    陳默跺跺腳,上前舔著臉挽住顧尋的胳膊,她的手軟趴趴沒有力氣,打著哈欠:“我還暈著,走不動了。”


    說罷,陳默閉上眼睛,她剛剛是被強迫清醒,此時困得隻想要睡覺。


    顧尋嚐試背起陳默,少女看起來單薄,瘦得一道風就能吹走,重量一點都不輕。


    背著走幾步,顧尋就想喘氣。


    要不把她扔路邊長板凳上待一宿,不過這個時間,蚊子蟑螂好多……


    【顧尋陷入糾結:我覺得崽已經長大,可以體驗一趟野外生存,這裏的環境不錯。】


    顧尋怕係統反對,左顧右盼,拉著陳默往長板凳走去。


    公園地麵上鋪著稻草就能睡人,幾個流浪漢躺著,每個人都固定占一個位置。


    顧尋走近他們連眼睛都不抬,隨口說:“自己找位置,口渴去打水,一塊錢一壺。”


    顧尋真誠地道:“謝謝啊。”


    口袋摸了一個硬幣打水,又買了毛巾沾濕給陳默洗臉。


    陳默的睫毛挺翹,小刷子一樣卷曲,她的五官沒有瑕疵,白皙細嫩,臉上浮現紅暈,看起來又乖又懂事,要不是鼻子靈敏嗅到汗水和酒精的味道,顧尋也不會越來越生氣。


    她幫陳默擦擦臉、脖子、手,決定以後限製不讓陳默碰這種東西。


    陳默迷迷糊糊說:“我好難受,我想喝酒。”


    顧尋冷酷無情道:“作業太少,時間太多。”


    陳默眉頭緊蹙成一道線,嘀咕說:“花花答應我,我帶戒指回來要跟我結婚,可是她忘記這件事了,她是不是不想和我結婚?”


    “無論哪個童養媳都不會有我好,花花現在不把我確定下來,就不怕我跑了?花花真傻。”


    “我真的好愁。”


    這邏輯多清晰,哪裏像喝醉酒的樣子。


    崽她是不是認真起來了……


    【係統:別慌。】


    【顧尋心裏慌的一批:現在怎麽辦?】


    【係統安撫道:首先,她送你的戒指呢?】


    【顧尋摸著滿是漿糊的腦袋:被我在網上一百塊錢賣掉了。】


    昨天剛寄的快遞,陳默剛剛吃的烤肉串錢就是用這筆錢消費。


    【係統瘋了:快去贖回來啊啊啊!!】


    【顧尋利落地說:好!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我要怎麽讓陳默變正常?】


    【係統:……】它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顧尋她在陳默身邊,用真心賺生命點。


    她有想過,以後自己在這個世界慢慢穩定,看著陳默結婚生子,成立自己的家庭就很好。


    說不定未來的未來,她還能當外婆幫陳默帶孩子,當一名優雅的老太太直至老死。


    她以為,陳默對她是朦朧的好感,以後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會想明白,所以她一直在轉移對方的感情,沒想過陳默會這樣認真。


    陳默呼吸均勻,睡得香甜,顧尋揪自己的頭發,還是根白頭發。“我已經老了。”


    陳默指尖蒼白,動了動。


    顧尋卻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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