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雲看著眼前的提劍少年,很是驚訝。


    她問他:“你是上官金虹的手下嗎?”


    少年沒開口,也沒點頭或搖頭,隻對她抬起了手,亮出了手裏的銀色長劍。


    他生得清瘦,身量也未發育齊全,武功與謝臨雲比起來,更是不值一提,可他抬手舉劍的時候,麵上竟一絲害怕的神色都沒有。


    他越是平靜,謝臨雲就越是驚訝。


    以卵擊石不稀奇,但與此同時還半點不懼,那還是挺了不起的。


    謝臨雲握著槍,忽然不太想跟他動手。


    想了想後,她對他說:“憑你的劍,根本傷不了我,如果你想為上官金虹報仇,再練五十年,或許能有那麽一絲機會。”


    少年表情未變,但總算開了口。


    他問她:“你為何殺他?”


    這事說起來是謝臨雲理虧,她認。


    “我入湖時,與他有了點誤會,後來還沒來得及說清楚,我們就動起了手。”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也怪我沒想到他武功這麽弱,一時沒有收力,就殺了他。”


    少年聞言皺了皺眉,似是對她那句這麽弱有點意見。


    畢竟在他眼裏,上官金虹的武功稱得上一句深不可測。


    可惜沒等他開口為上官金虹辯駁兩句,謝臨雲又接著問道:“那你又為何要為了他來找我?”


    “據我所知,得知他死在我槍下,他養在洞庭和君山的手下,俱跑了個幹淨。樹倒猢猻散,你卻正好相反?”


    少年又皺了眉,說因為我的命是他給的,沒有他就沒有我。


    “我做不了別的,起碼可以把命還給他。”


    謝臨雲:“……”


    謝臨雲覺得這小子真的是個死腦筋,與她那個為了救人叛出師門的師兄有的一拚。


    她歎了一聲,說可你現在來找我,死在我手上,就能叫把命還給他了嗎?


    少年不解:“為什麽不能?”


    謝臨雲:“因為你虧了啊,從道理上來講,我是上官金虹的仇人,他已經死了,你再搭上一條命,有對他的仇人,也就是我,造成什麽損失嗎?”


    “你就算死了,也隻是毫無意義的死,你說是不是這樣?”


    “如果我是你,我起碼會把劍練到有把握傷到仇人了,再考慮要不要去找這個仇人。”


    少年聽完,神色似有鬆動。


    見他垂著眸不知開始思考什麽,謝臨雲也就不再多言,直接一甩手,朝腳下湖水打出一槍,準備去不遠處的君山島上看看。


    她這手以槍勁控製流水的功夫早上驚訝了百曉生,現在又嚇到了這個少年。


    望著眼前的船迅速遠去,在湖麵上留下的波紋痕跡,少年徹底呆住了。


    謝臨雲沒理會他的反應,駕著船獨自上了君山島。


    按百曉生的說法,上官金虹這幾年,一直隱居在此處,苦練武功的同時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大約是存了功夫大成後一統江湖的心思。


    謝臨雲當時聽到一統江湖這四個字,十分無語,心想就他這武功居然還想著一統江湖?


    現在她上到君山島,見到了島上已然空蕩一片的房屋和井井有條的演武場等地,她終於信了,上官金虹是認真想一統江湖的。


    謝臨雲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上官金虹的手下已經被自己嚇得全逃了個幹淨,那他這座基建良好、應有盡有的君山島,她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她在島上轉了一圈,發現島心處還有動靜,似是有人未走。


    稍想了想,她就徑直朝動靜傳來的方向去了。


    君山島不算大,她步速又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聲音來源處。


    然後她發現,那裏有一排低矮簡陋的村屋,村屋前聚了幾十個與之前提劍來找她的少年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少女,也不說話,就這麽圍在一起瑟瑟發抖。


    他們見到謝臨雲,皆神色緊張,嚇得厲害。


    謝臨雲掃了一眼,就發現這些少年少女都不會武功,於是她猜他們應該是這島上的侍從,負責給上官金虹及其手下端茶倒水,打掃房屋的。


    因為隻是侍從,又不懂武功,上官金虹的手下逃跑時,自然也不會帶上他們一起。


    她心下稍定,盡量放緩語氣,開口向他們確認自己的猜測。


    結果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隻猜對了一半。


    這些人的確是君山島上的仆從,但他們要做的事可不止端茶倒水打掃房屋,他們還負責取樂於上官金虹暗中招攬至麾下的男男女女們。


    謝臨雲一聽上官金虹還幹這種勾當,當即連最後一點誤殺了對方的愧疚心都沒了。


    “這個敗類!”她罵了一聲,“我殺了他,也算為武林除害了。”


    島上的侍從不比那些消息靈通的武林人士,他們隻知道此地主人死了,卻不知究竟是死在誰手上,怎麽死的。


    因此,在聽到謝臨雲說是她殺了上官金虹的時候,一群人全呆住了。


    “姑、姑娘就是……就是殺了上官金虹的人嗎?”好一會兒後,有一個膽子稍大些的小姑娘這麽問。


    “嗯,就是我。”她點頭,“不過我跟他是有誤會才動了手,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也不存在誤會,你們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們怎麽樣的。”


    “從前你們在此受到屈辱,往後不用了。”她繼續道,“想走的可以直接走,我絕不阻攔。”


    話音落下,一群少年少女又愣了。


    謝臨雲看他們一個個麵露難色,不由得好奇道:“怎麽?難道你們不想走嗎?”


    先前出聲問她的小姑娘垂著腦袋答:“我們都是被家中父母親人賣到此處的,就算離開了君山和洞庭,也無處可去。”


    她說完,其他人也點頭附和道:“是啊,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


    謝臨雲:“呃……那你們留在這也行?”


    “真的嗎?”


    “留下來的話……”


    十來歲的小孩子藏不住事,心裏在猜什麽,幾乎全寫在了臉上,謝臨雲看在眼裏,適時地開口補充道:“放心吧,我不會要求你們伺候取樂他人。”


    “你們留下來,在島上隨便做些雜活就行了,也不用伺候於我。”


    如此聊了片刻,這群小孩才放鬆下來,相信她沒有惡意。


    此時的洞庭已經入夜,月光打在他們身後平靜的湖麵上,倒還真有幾分雲夢仙境的味道。


    謝臨雲側首看了片刻,正打算去島上別處給自己尋點吃的,又聽見空中傳來了一陣不太尋常的風聲。


    她抬頭看去,發現是一隻銀灰色的雕,正往君山島內最高的塔樓飛去。


    她看了片刻,感覺看模樣不像野生的,便問了離她最近的這群孩子:“那是什麽?”


    “是前主人用來與湖外人聯絡傳信的雕!平時是我喂的,它叫小灰!”人群中,有個瘦瘦小小、眼睛明亮的小家夥如此答道。


    “那它忽然飛回來,想必是有人傳了信進來?”謝臨雲立刻伸手撈過這小家夥,“走,帶我去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已提氣掠起。


    被她撈在手裏的小家夥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騰空數丈,忍不住在空中發出驚呼。


    謝臨雲笑了一聲,說別怕,我抓著你呢,你給我指方向,那小灰雕平時都停在何處?


    須臾之間,她便躍出了十丈,離塔樓愈來愈近了。


    再過片刻,那隻雕已近在眼前。


    她伸手取下捆在雕腳上的紙條,打開一看,發現竟是百曉生來了信。


    百曉生在信上說,他已經依她的囑咐,把最新的兵器譜排出來,貼到了嶽陽城城樓下。


    除此之外,他還有個不情之請。


    原來他五年前準備排兵器譜的時候,曾去拜訪過一位已經淡出江湖許久的絕世高手,就是他對謝臨雲說過的那個直言拒絕進入兵器譜的人。


    對方當時雖拒絕了他,卻也托了他一件事。


    “我答應過那位獨孤前輩,將來在江湖上,若是見到有能力與他一戰的人,必會通知於他,如今謝姑娘入主洞庭,兩槍擊殺上官金虹,我得信守承諾,通知那位獨孤求敗前輩了,還請謝姑娘見諒。”


    謝臨雲看到最後,盯著“獨孤求敗”這四個字看了好一會兒,心道這人還真是狂得可以。


    不過他這麽想求敗,等之後上門來的時候,她也不介意送他一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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