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雲見到公孫蘭第一眼,就仔細觀察了一下。


    雖然這期間公孫蘭並沒有再動手, 但光是從她站在王重陽麵前半點不懼的神情來看, 她的武功就不會差到哪裏去。更不要說馬鈺被她傷至到底, 她卻毫發無損,完全沒把贏下全真教首座弟子當一回事。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她武功這麽好, 看行事作風,也不是林朝英那種低調的風格,在江湖上卻沒什麽名氣?


    為了確認這一點, 謝臨雲還特地偏頭問了黃藥師一聲:“你聽說過她嗎?”


    黃藥師搖了頭:“不曾。”


    在謝臨雲好奇的時候,得知公孫蘭來意的王重陽也開了口。


    王重陽皺眉道:“你是林朝英的朋友?”


    公孫蘭:“是不是林朝英的朋友, 和我要殺你沒關係, 像你這種男人,就該早點下去見閻王爺!”


    她話音剛落,就毫不猶豫再度出了手,碧色的衣裙在風中劃開一圈波紋,看似在轉身, 實際腳尖一踮, 人便旋至王重陽身前,迫得王重陽隻能出手應敵。


    王重陽雖然在男女之事上死腦筋, 但平日裏也算是個比較寬和的慈悲出家人,他本不欲用動手解決問題, 他比較想講道理。


    可公孫蘭都直接一掌打過來了, 他再不出手, 就不是寬和慈悲,是傻了。


    兩人交手第一回合,公孫蘭便直取王重陽右臂,手腕一轉,拂向王重陽的手肘。


    王重陽雖從未見過這種招式,但出於謹慎,還是變換招式,避開了她這一拂。


    果然,在他閃電般的應對下,公孫蘭表情微變。


    下一刻,她五指重新並攏為掌,側身避開王重陽的劍鋒,一掌打向王重陽的胸口。


    掌風乍起之際,謝臨雲看出了一點門道。


    公孫蘭用的功夫很奇特,也很精妙,不過她顯然對這些功夫還不熟悉,招式變化之間難免滯澀,以至令招式威力打了折扣。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成功做到了讓王重陽這種級別的高手無法立刻壓製住她,甚至每一次變招都能讓人有眼前一新的措手不及感。


    “這公孫蘭的武功有點意思。”謝臨雲對黃藥師道,“就是還沒練到家。”


    黃藥師也點頭同意:“她從前練的應該不是拳掌類功夫。”


    兩人說完這兩句,謝臨雲就越過還在接著交手的王重陽和公孫蘭,走到了馬鈺邊上,俯身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


    這一檢查,她才發現,馬鈺傷得比她想象中更重,公孫蘭出手也比她想象中更狠辣,直接用手洞穿了他的肩膀不說,還在收爪時打斷了他的肩胛骨。


    “如此狠辣,無怪乎你撐不住。”謝臨雲一邊說,一邊伸手點了馬鈺幾處穴道,為他止血。


    “多、多謝……湖……”馬鈺麵白如紙,仰著脖子艱難地試圖道謝,聲音很弱,但其中真誠可見一斑。


    然而他還沒把最後那個‘主’字吐出來,就被落後兩步跟過來的黃藥師打斷了。


    “我要是你,絕不會把力氣浪費在說話上。”黃藥師說。


    謝臨雲:“……”人家傷這麽重已經挺慘了,你就少毒舌幾句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黃藥師說完,先是抬頭瞥了她一眼,再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來,倒出了兩粒藥丸,喂給了躺在地上的馬鈺。


    “這藥能幫你穩固內息。”黃藥師道,“但需要你自己把藥勁化開。”


    謝臨雲還真沒想到他讓馬鈺閉嘴是為了這個,她想幸好剛剛她沒把嗆他的話說出來。


    等馬鈺的情況稍微好轉些許後,山上又下來了幾個人。


    謝臨雲聽到動靜,抬頭看了眼,發現是周伯通和王重陽另外幾個徒弟。


    這幾人看到正與王重陽酣戰的公孫蘭,都嚇得不輕。


    周伯通更是口不擇言道:“媽呀,住後山墓裏邊那個就夠猛了,今天還又來了兩個這麽能打的,女人真可怕!”


    王重陽的其他徒弟比他有分寸多了,一聽他開口,就齊聲勸道:“師叔慎言,師父交待過——”


    “哎呀他交待過必須尊重墓裏那女人,那我又沒去後山惹她,我誇她武功好還不行了嗎?”周伯通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因為隨著王重陽和公孫蘭在打鬥中的移位,他終於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大師侄馬鈺。


    周伯通立刻帶著師侄們衝過去,有了點長輩模樣,問這是怎麽回事。


    “他是被那姑娘傷的。”謝臨雲解釋,“我為他止了血,黃藥師幫他穩了內息,你們趕緊把他抬回去吧。”


    王重陽這幾個徒弟彼此之間感情很好,一聽是這麽回事,當即一齊起身向他們行禮,道:“多謝湖主,多謝黃公子。”


    謝臨雲擺手:“小事,不必客氣,把人抬回去要緊。”


    “還有。”她想到公孫蘭在動手之前說得話,感覺自己如果要勸得林朝英離開活死人墓,有必要趁今天把這段愛恨情仇好好掰扯清楚,“那姑娘是為了後山古墓裏的林姑娘來的,你們派個人去通知一聲罷,就說有人要殺王真人,準備把這當成一份大禮送給她。”


    包括周伯通在內的一眾全真弟子聞言,俱驚呆了。


    驚呆過後,周伯通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大喊不行!


    “不行不行,住墓裏那女人本來就恨我師兄,她要知道了,出來和這個聯手兩個打一個怎麽辦?!”


    謝臨雲:“你當我是死的?”


    周伯通大駭:“你也要加入?!”女人真的好可怕啊!


    “想什麽呢,我隻是想讓他們把話說說清楚。”謝臨雲翻了個白眼,“我和你師兄又沒仇,我打他幹嘛?”


    周伯通還是猶豫,最後是黃藥師站了出來,說他去吧。


    “林朝英那麽恨王真人,不一定願意見全真弟子,我去比較合適。”


    謝臨雲:“……也行。”


    之後馬鈺的師弟們把他抬上了山,周伯通則跟謝臨雲一起,留在山腰上看王重陽和公孫蘭繼續打。


    周伯通其實很想去幫王重陽,但他武功差了那兩人一截,便是想出手,都找不到可以加入戰局的空當。


    這直接導致他著急得不行,稍看了一會兒,就轉頭跺腳,活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謝臨雲氣定神閑地勸他:“你對你師兄有點信心吧,他怎麽說也是兵器譜第二。”


    周伯通反應過來了:“你不是第一嗎!你應該能幫我師兄吧?你快去幫幫他啊!”


    “你師兄沒問題的。”謝臨雲語氣篤定,“你看著吧。”


    她說完沒多久,不遠處的公孫蘭果然變無再變,身影徹底被王重陽的劍光籠罩住了。


    周伯通見狀麵上一喜,剛要真情實感讚美一下自己的師兄,便看到公孫蘭忽然提氣旋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在空中轉了半圈。


    半圈過後,她袖中忽然飛出兩柄閃爍著寒光的短劍!


    公孫蘭握住了這兩柄短劍,再度迎上王重陽的劍鋒。


    劍鋒與劍鋒相撞,發出錚錚清音,而手中有了劍的公孫蘭,出手風格與之前完全不一樣。


    她之前的拳掌類招式,走的是奇詭精妙,攻人出其不意的簡潔路子,她的劍招則截然相反,繁複絢爛,配合她使出來時的身姿,與其說是劍法,倒不如說是一場舞蹈。


    很顯然,這才是她的看家本領,因為用了劍後,她所有的招式都沒了之前的滯澀之感。


    一氣嗬成之下,她對王重陽連出了四十九劍!每一劍都是殺招中的殺招!


    但王重陽應對得比之前更遊刃有餘,原因無他,在劍之一道上,他走得比公孫蘭遠太多了。


    她拿起劍的那一瞬,王重陽就再也不用特地去判斷她接下來的動作,劍隨心動,將她每一式都拆得徹徹底底。


    就在公孫蘭即將不敵的時候,林朝英被黃藥師請了過來。


    她神色匆忙,見到公孫蘭時,竟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目光。


    謝臨雲見狀,不由得更加好奇,什麽情況,難道林朝英根本不認識公孫蘭?


    這麽想著,她幹脆迎上去,直接問林朝英道:“林姑娘,這位公孫姑娘,可是你的舊識?”


    “我從未見過她。”林朝英語氣篤定。


    “可她卻說,她是因為你才要殺王真人的。”謝臨雲說著,又朝那邊看了一眼。


    王重陽其實已經贏了,他打落了公孫蘭手裏那對短劍,劍鋒也橫到了她雪白纖細的脖頸上。


    但可能是因為林朝英來了,此時的他並沒有贏下強敵的欣喜感,反而目光恍惚,神情十分不自在。


    而公孫蘭就抓住了他這一瞬的恍惚和不自在,側首一躲,重新迎了上去。


    注意到這一次她張開五根手指,擺出了一個類似利爪的姿勢,謝臨雲立刻想起馬鈺被對穿的肩膀,暗叫一聲不好。


    謝臨雲動作如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截住了公孫蘭這一爪。


    憑她的武功要做到這一點,可謂輕而易舉,但她沒想到,在她出手的時候,剛趕到的林朝英竟也出了手,而且也是為救王重陽!


    王重陽其實也沒想到,待謝臨雲和林朝英一齊停手的時候,他看著林朝英,更加恍惚了:“朝英……你……”


    林朝英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偷襲不得的公孫蘭先接受不了了:“這男人那樣辜負你!你竟還要救他!”


    這問題多少問住了林朝英,畢竟就連林朝英自己都不敢相信,在那一瞬間,她居然會想也不想就出手救王重陽。


    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


    謝臨雲隻好轉向公孫蘭真誠發問:“他們倆的事,他們倆怎麽處理,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公孫蘭十分憤慨:“誰說不關我的事?世上的負心人都該死!”


    謝臨雲:“……”


    “好吧,那就勉強算你有個要殺王真人的理由。”她頓了頓,“那王真人的大徒弟呢?他總沒做錯什麽吧?”


    公孫蘭:“他入全真教,拜王重陽這種負心人為師,就已經該死了,我沒直接要他的命,已是手下留情。”


    謝臨雲無語了,敢情這就是個反社會人格啊?虧她還以為有什麽絕美連環倒貼故事可以聽!


    在她無語之際,公孫蘭又抬眼望向林朝英,對林朝英道:“林姑娘,你聽我一勸,為了一個負心人不值得,你不妨離開終南山,與我一道殺盡天下負心人,成一番大事業。”


    林朝英皺眉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公孫蘭:“可我聽說過你與王重陽的事,我可以助你殺了這個負心人!”


    謝臨雲聽到這裏,覺得這姑娘不僅反社會傾向嚴重,還瘋得不輕。


    很顯然,林朝英對王重陽的恨完全是建立在愛上的,就算真要殺王重陽,她也隻會自己動手,而不是讓別人幫忙。


    果不其然,林朝英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更深,直接語氣冷硬道:“不必,這是我自己的事。”


    說完這句,她就轉身準備離開了。


    公孫蘭見狀,不禁著急道:“你想自己來,我也可以幫你!我可以讓你的武功更上一層樓!”


    謝臨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的武功劍法皆不如林姑娘,談何讓她更上一層樓?”


    公孫蘭沒回答。


    總算從林朝英打算出手救自己這個事實中緩過來的王重陽卻忽然開了口。


    王重陽看著公孫蘭,一字一頓道:“因為她偷學到了九陰真經。”


    謝臨雲:“九陰真經?那是什麽?”


    王重陽長歎一聲,道:“湖主還記得那夜丐幫大宴結束,遊老莊主說的話嗎?”


    謝臨雲回憶了一下,點頭:“記得,他說等我回洞庭後,他會親自去洞庭拜訪,到時他有一件事要拜托我。”


    王重陽:“遊老莊主想拜托湖主的事,便與這九陰真經有關。”


    在王重陽的講述下,謝臨雲總算理清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九陰真經》是百曉生曾提過的那個黃裳晚年所著,著完這部包含他畢生武學精華的經書後,他把它交給了一個故人之後。


    那個故人之後,便是藏劍山莊的遊老莊主。


    遊老莊主得了《九陰真經》後,為裏麵功法驚歎的同時,也自覺憑藏劍山莊的力量,絕不可能真正守住這部經書,相反,還可能因此招至大禍。


    所以這兩年,他一直想把《九陰真經》交到一個能真正守住它的人手上。


    “他之前想過交給我,但後來湖主橫空出世,還在丐幫大會上站出來,力保最後大比的公平。”王重陽道,“他便覺著交給湖主更合適一些。”


    王重陽武功雖高,但與他一個級別,能傷到他的人還是有那麽十來個的。


    謝臨雲就不一樣了,上官金虹在她手底下過不了第二槍,倘若《九陰真經》在她手上,那江湖上根本沒人能打得了它的主意,武林也不至於因此大亂。


    最重要的是,親眼見過謝臨雲後,他還確定了謝臨雲的內功比《九陰真經》上卷記載的心法更精妙,也就是說,她本來就用不上這部經書。


    “那你是怎麽看出來她用的功夫來自九陰真經的?”謝臨雲指著公孫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在洛陽時,我與遊老莊主切磋過幾回。”王重陽道,“其中有一回,他在情急之下,使出了九陰真經上的招式,與這位公孫姑娘用的一樣。”


    事實上,這也是遊老莊主決定要將《九陰真經》交出去的原因之一。


    對他來說,《九陰真經》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他隻是在初拿到時看了一次,就忍不住練了幾招。


    他覺得這有違他守住經書,不讓它流傳出去引發江湖大亂的初衷。


    至於公孫蘭到底是怎麽偷學到的,其實也不難猜測。


    藏劍山莊內,知道這部經書存在的,不止遊老莊主一個,但堅持要把它送到有能力守住它的人手中的,卻是隻有遊老莊主一個。


    大家想法不一,就難成鐵桶一塊。


    在這種情況下,讓外人有了可乘之機,通過莊內其他人學到了上麵的武功,也並非沒有可能。


    “隻不知道除了這位公孫姑娘,還有多少人偷學到了上麵的功夫。”王重陽憂慮道。


    學就學吧,謝臨雲想,難道學了之後,這些人就打得過我了嗎?


    講道理,還是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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