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黃藥師不高興的時候遠比高興的時候多, 這個發生在半夜的插曲,謝臨雲並未太放在心上。


    他不想繼續吹風要回去睡覺, 那她也回去睡唄,反正酒隨時能喝。


    可接下來一連四日, 黃藥師居然一直不高興著, 甚至根本沒搭理她。


    每次她想著找他一起加個餐,或者拆個招的時候, 他都會用他要跟王重陽下棋來拒絕。


    謝臨雲:“……”


    她終於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了他?


    好像也沒有啊?


    最後她決定請無關人士幫自己打聽一下。


    這個無關人士, 自然就是這幾天見黃藥師最多的王重陽。


    王重陽聽完她的拜托, 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還道:“說不定是有什麽誤會,湖主莫急,待我下午問過黃公子, 再答複湖主。”


    謝臨雲聽他說得一本正經鄭重其事,還覺得這事拜托對人了, 應該能成。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王重陽的問, 真的就是問,單刀直入,半點彎都不拐的那種, 甚至還一上來就直接暴.露了是她拜托他問的事實。


    當天下午, 黃藥師去找他對弈的時候, 兩人剛坐到棋盤前, 王重陽就咳了一聲直接道:“黃公子。”


    黃藥師:“?”


    “午間湖主來尋過我。”王重陽說,“她說你這幾日似乎在與她鬧別扭,但她不知究竟是何處得罪了你,故托我相詢。”


    聽聞此言,黃藥師都無語了片刻。


    黃藥師道:“我並未與她鬧別扭。”


    王重陽:“可——”


    黃藥師直接落了第一子,道:“王真人,該你了。”


    王重陽隻能低頭去看棋盤。


    對弈講究心靜,尤其是當對手與自己水平相當時,更不宜有任何雜念,所以之後的半個多時辰裏,王重陽再也沒開過口。


    兩人下至最後,他以微弱的優勢贏了黃藥師。


    放在之前,憑黃藥師的性格,肯定得要求再來一局。


    結果今日他卻一反常態,一下完便直接起身,跟王重陽說今日到此為止。


    出了王重陽居所後,他果然在外麵不遠處的懸崖邊見到了正坐在樹上拿樹枝逗雕的謝臨雲。


    謝臨雲身量嬌小,今日又穿了一身暗青色的衣衫,坐在全真教內的參天古樹上,一眼望過去,還真不容易瞧見。


    可黃藥師還是一眼看到了她。


    他行過去,在樹下站定,仰頭抬眼,恰好撞上她的目光。


    那目光裏好像有一點意外,還有一點期待。


    於是黃藥師幹脆沒有急著開口,隻定定地看著她。


    謝臨雲見他好像沒有之前那樣見到她就扭頭走的意思,試探著問道:“你和王重陽下完棋啦?”


    他嗯了一聲,抿緊了唇,依舊沒說別的。


    謝臨雲想了想,往樹幹外側挪了挪,再指了指挪動之後,空出來的那塊地方,問:“那你要不要上來看風景?”


    “我聽全真弟子說,這裏是整座終南山脈最高的地方。”她一邊說,一邊還用手裏的樹枝指了指遠處雲海上,已經漸漸西斜的太陽,“日落的時候會很好——”


    最後那個‘看’字還沒出口,眼前便掠過一陣青色的風。


    是黃藥師足尖輕點,提氣躍到她身側坐了下來。


    謝臨雲立刻笑逐顏開:“你不躲我啦?”


    黃藥師:“我何時躲過你?”


    謝臨雲本來想說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嗎,但想到這位小少爺的脾氣,還是把這句吐槽默默吞了回去。


    “好吧。”她晃著腿,順著他說,“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這棵古樹生在懸崖邊,受風吹雨打年月久矣,半個樹冠都在懸崖外。這就直接導致謝臨雲給黃藥師騰了位置後,也坐到了崖外去。


    偏偏她還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手不扶枝,腿也不停亂晃。


    縱使黃藥師知道她武功深不可測,上來之後,也看得頗心驚肉跳。


    “你坐坐好,別動了。”他忍不住道。


    說罷,他也不等謝臨雲有什麽反應又接著補充道:“快日落了,動來動去煞風景。”


    謝臨雲:“……”你這麽嫌棄我別坐上來啊!


    如此腹誹了幾句後,她才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眼前漸漸被染至金紅色的雲海。


    的確是快日落了,霧靄升騰,柔光爍爍,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刻。


    謝臨雲捏著樹枝,一時看得入了神,以至於絲毫沒有察覺到,在她沉入眼前美景的時候,身側的少年目光偏了一寸。


    ……


    雖然到最後也沒搞明白黃藥師到底為什麽不高興,但既然他重新搭理她了,謝臨雲也就沒有深究。


    偶爾,她也會去看黃藥師和王重陽對弈。


    下棋對她來說有點枯燥,但不代表她看不懂。


    此時離公孫蘭上山已過去大半個月,王重陽的書信應該已經到藏劍山莊了。


    按黃藥師的猜想,遊老莊主收到信後,或許會直接帶著九陰真經上全真教來,省得這經書留在莊內,夜長夢多。


    謝臨雲:“那我就在終南山多呆一段日子吧,正好林姑娘那邊也還沒消息呢。”


    一聽到林朝英的名字,王重陽就不受控製地走了神。


    下最後一子的時候,他甚至沒看清楚,渾渾噩噩地往下一擺,直接給自己擺出了一個必敗局來。


    對麵的黃藥師:“……”


    “算了。”黃藥師說,“既然王真人今日精神不好,我們改日再弈。”


    和黃藥師一起離開王重陽的院子後,謝臨雲對此嘖嘖稱奇,道:“你說他冷酷吧,他偏偏還挺關心林朝英,但要說他溫柔,他又不解風情得很,非要拒絕人家去出家。”


    黃藥師卻說這沒什麽不好理解的。


    “不過是不夠喜歡罷了。”他聲音很平,“人世間類似的例子多了去,隻是大部分人不會像林朝英這麽傻。”


    謝臨雲覺得這話題多少有些傷感,便想著換一個。


    她對黃藥師道:“對了,上回你問我,等遊老莊主將九陰真經托付給我後,我待如何處理,我後來又好好想了一下。”


    上回黃藥師問的時候,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反正她又用不上,還要怎麽處理?放著不就好了。


    然後黃藥師說這樣不行。


    “光是藏劍山莊之內,想將其據為己有的人,就不止一個。


    “對一般的江湖高手來說,九陰真經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就算知道一定贏不過你,也會忍不住打一打它的主意。”


    謝臨雲:“打就打唄,反正再怎麽打,他們也不可能從我手上得到九陰真經。”


    黃藥師差點被她這簡單粗暴的思考方式氣死:“行走江湖,武力固然最有用,但陰謀詭計亦不失為一種手段。”


    雖然從謝臨雲的角度,普通的陰謀詭計,基本不可能給她造成什麽煩擾。


    可全江湖的人都盯著她,試圖從她手裏奪取九陰真經,她的日子怕也清淨不了。


    他說到最後,叫謝臨雲忍不住想起去洛陽之前,她每天能收到的各式請帖。


    她抖了抖,難得有了提前防範意識,表示會認真琢磨一下的。


    “我覺得不然這樣吧,既然大家都這麽想學九陰真經上的功夫,那我到時候就提供一個機會。”謝臨雲對黃藥師道,“跟丐幫大會一樣,我每年辦一場洞庭爭霸賽,最後的得勝者,可以留在洞庭,參閱一個月的九陰真經。”


    黃藥師委實沒想到她想了三天,居然想出了這麽個結果。


    可仔細想想,這法子又確實可用。


    真的要說問題,可能隻有一個——


    “你不嫌麻煩?”他問。


    “具體事宜我就不管了,交給無名就行,他想必很樂意做這些。”謝臨雲答。


    “無名?”黃藥師從沒聽她提起過這個名字。


    “算是我的管家吧?”她斟酌了一下說法,“養魚養得不錯,也很會掙錢,就是武功差了點,不過當個管家也夠用了。”


    被她這麽一說,黃藥師內心婉轉的幫忙之意登時散了個大半,心情也隨之跌落幾分。


    可惜謝臨雲對此毫無所覺,說完這個,便興致勃勃地表示,既然他也認同到時候辦洞庭爭霸賽的思路,那這辦法一定可行。


    “為了慶祝一下,我覺得我們今晚應該下山去吃點好的。”她說。


    “你真是每天都有新理由。”黃藥師嫌棄歸嫌棄,卻沒有說拒絕的話。


    之所以要下山,是因為全真教裏都是吃素的出家人。


    本著對道家清淨地的尊重,謝臨雲每次想吃肉了,都會離開全真教山門再吃。


    這天傍晚,她又拉著黃藥師下了山,在山下的村鎮裏買了兩隻雞,以慶祝為由,準備飽餐一頓。


    和之前一樣,殺雞拔毛的活由她來,處理幹淨之後的料理則是黃藥師負責。


    兩人在山腳下的小溪邊分工,謝臨雲趁黃藥師醃製第一隻雞的時間慢悠悠地殺了第二隻雞。


    處理掉毛發和內髒後,她把雞浸入溪水中清洗,清洗到一半時,她隱隱察覺到前方下遊處,似乎有什麽動靜。


    抬頭一看,竟發現有一牽馬的白衣少年,正握著韁繩在水邊蹲下,就要捧起溪水洗臉。


    謝臨雲:“……”該不該提醒這個人水裏有好多雞血?


    黃藥師醃至一半,聽不到她攪動溪水的聲音,有些奇怪,便也抬起了眼。


    “怎麽了?”他問。


    他抬眼的時候,那個白衣少年已經迅速洗完了臉,從溪邊站了起來。


    也是直到這時,謝臨雲才看清這倒黴人的長相。


    “呀,還挺好看。”她小聲對黃藥師道,“是個劍客,說不定是來找王重陽的。”


    “那你要給他指路麽?”黃藥師麵無表情地問道,“順便跟他說你害他用雞血洗臉?”


    謝臨雲:“……”那還是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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