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在此刻,三個男人的神經全都緊緊繃著,然後傅西深猛地向前走了兩步,看著蘇杳杳厲聲說:“你恨得是我!當初設計綁架,把你肚子裏的孩子打掉的也是我,蘇杳杳,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林蔭,我也不會接受你,因為我根本就不愛你,所以才容不下你肚子裏的孩子!你放了林蔭,我把我的命給你!”


    這話一出,蘇杳杳的動作猛地頓住,握著刀的手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確實恨林蔭,因為忘不了她,所以傅西深最後才會拋棄自己。可現在這些事全都被直白的說出來,仿佛又回到了最痛苦的時候,蘇杳杳的眼神癲狂起來,猛地站了起來,握著刀,聲嘶力竭的喊:“你們全都該死!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應該下地獄!”


    “好,那就讓我為你死掉的孩子償命,蘇杳杳,放了林蔭!”


    傅西深的聲音更加刺激著蘇杳杳,她眼睛裏空洞洞的,似乎內心在劇烈的爭鬥著,傅西深趁機又厲聲嗬斥道:“蘇杳杳,你說,到底是策劃綁架你,把你肚子裏的孩子拿掉的!”


    他就是在逼著蘇杳杳發狂,逼著她把仇恨移到他自己身上!


    果然,在劇烈的刺激之下,蘇杳杳用力的搖著頭,然後猛地伸出手,將手裏的匕首指向傅西深,放聲哭喊:“是你!是你!傅西深,一切都是你策劃的!都是因為你!傅西深!我恨你!我恨你!”


    這就是傅西深要的結果,秉著呼吸又向前靠了幾步,傅西深壓著嗓子用命令的語氣說:“既然你這麽恨我,那就過來殺了我啊!蘇杳杳,過來殺了我!


    “阿深……不要……”林蔭心裏通透,雖然已經知道當初綁架蘇杳杳的就是他,可她還是對他恨不起來,如果救她的代價是要他去死,那她情願是自己死在蘇杳杳的刀下。


    聞言,傅西深立刻不露痕跡的掃了她一眼。


    認識這麽久,她怎麽可能不明白呢。傅西深在用眼神告訴她,他不會有事的,他決不會有事。


    一步步靠近,傅西深帶給了蘇杳杳巨大的壓迫力,最後,她終於忍不住,握著刀便向著傅西深刺了過去。


    這一刀,傅西深可以躲開。


    但他並沒躲,在蘇杳杳將刀刺進他胸口的那一刻,傅西深反而有些釋然的伸展了雙臂。


    “阿深!”


    林蔭距離的最近,也是第一個看到鮮血噴湧出來的人,腦子裏一陣一陣的發白,她想衝過去,可是手腳都被綁著,除了哭喊,她根本什麽也做不到。


    殷紅的血也將蘇杳杳從混沌中帶了出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手裏的刀,眼淚洶湧而出,然後,嘶聲喊叫著將刀拔了下來。


    她恨傅西深,可她還是愛著傅西深。


    就在傅西深渾身鮮血倒下去的那一瞬間,蘇杳杳徹底失控了,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手中的匕首上也全是黏膩的血,此刻的她,活像一個猙獰的魔鬼!


    “全都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尖叫著,她猛地轉過身,握著鮮血淋漓的匕首便向林蔭刺了過去!


    “嗤!”


    一聲悶響,是匕首劃破皮膚刺進肉裏的聲音,林蔭隻覺得身子被人用力抱住,一抬頭,便看到了葉殊那張愈發蒼白的臉。


    他在最後關頭,替她擋下了這一刀。


    整個世界忽然都變得空白,秦斯原本就是警察出身,在蘇杳杳將刀刺進葉殊背後的時候,上前便將她按到了地上,徹底結束了這場被血染紅的悲劇。


    警車呼嘯而來,蘇杳杳的手腕上多了把明晃晃的手銬,一邊嘶聲喊叫著,一邊被帶上了警車。


    然後,是姍姍來遲的救護車。


    林蔭腳下的地板都被鮮血染紅了,分不清是葉殊的,還是傅西深的,她呆呆的,看著兩個男人為了救她而倒下,全身遏製不住的劇烈顫抖著。


    “蔭蔭……”


    傅西深在她背後低聲喚了一句,林蔭聞聲立刻轉過了身,在看到傅西深胸口的血窟窿時,她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


    “阿深……你為什麽要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的,阿深,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啊……”


    從他們分手之後,傅西深的所有付出,她都給不了回報。而現在,他為她將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他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林蔭哭的更凶,顫抖著手去捂他胸口的血,但鮮血立刻從她指縫擠了出來,林蔭無力的顫抖,伸手便緊緊摟住了傅西深。


    “蔭蔭……”


    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就連視線都跟著泛紅,但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梗著嗓子說:“你不用為我難過……蔭蔭,我若是死了,也跟你沒有關係……我……我是在為我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因為曾經做過的事,所以他不願躲開蘇杳杳的刀。


    當初他策劃拿掉了蘇杳杳的孩子,那也是他的血脈,傅西深從沒說過,但這一次,就當是為那個孩子償命吧。


    瞳孔開始快速擴散,傅西深眼前一片通紅,可他還是顫抖著舉起了手,想要摸一摸林蔭的臉,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說:“蔭蔭……我可能真的要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阿深,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了,不要死不要死!阿深!”


    生命在這一刻顯得那樣蒼白無力,似乎除了哭喊,林蔭再也沒有其他能做的了。


    “蔭蔭……”傅西深已經無法呼吸了,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蔭蔭……你能像從前那樣,再說一次你愛我嗎……”


    愛或者不愛,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在傅西深生命的最後,這句話更像是一個讓他安心離開的請求,林蔭強忍著淚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阿深……我愛你……”


    話音剛落,傅西深的嘴角緩緩抿起,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手倏然滑落。


    像是一片枯萎的樹葉,再也沒了聲息。


    很多畫麵開始向放電影一般在眼前回放,那些甜蜜的,痛苦的,從彩色一點點變成灰沉沉的,最後,林蔭低頭看著傅西深再也沒了聲息的臉,眼淚沿著臉頰滑落,就滴在他的眼睛上。


    “阿深……下一世,不要再愛上我了……”


    愛上她,隻會給他帶去無盡的苦楚。


    “咳!”一聲咳嗽從林蔭身後響起,她腦子裏一白,匆忙轉過身。


    葉殊身上的西裝被鮮血浸透,深藍色的西裝看起來像是黑色一樣,林蔭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沉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噗”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葉殊!”


    可葉殊已經沒有了回答她的力氣,在林蔭轉過頭的一瞬間,他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她聽到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低聲呢喃說:“你沒事就好。”


    ……


    七天之後。


    傅西深的葬禮剛剛結束,林蔭穿著件黑沉沉的呢子大衣,紅著眼睛從陵園走了出來。


    他就這麽走了,用生命償還了從前犯下的錯。


    不論是對的,還是錯的,最起碼,他走的時候徹底解脫了。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裏震動起來,林蔭拿起看了一眼,是一條短信。


    ——生與死都一起走過了,林蔭,請讓我許你一個天長地久。


    林蔭心裏一驚,連短信都沒顧得上回複,直接打車往醫院衝去。


    他昏迷了七天,總算是醒過來了。


    陽光正好,從樹葉的縫隙中照射在地麵上,絲絲縷縷的。


    她回來了,他也還在。


    人生,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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