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去公司的路上, 林染靠在副駕駛的靠背上一路上睡的昏昏沉沉。


    她心裏頭實在是亂的很, 但整個人的精神又極為困頓。


    傅斯言特意將車子開得很慢,又給她座位後麵塞了個軟墊子, 她因為懷孕的原因特別嗜睡,剛坐上車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車子緩緩停下來時, 她正好剛醒。


    這會已經接近中午時分,陽光有些烈, 熾白的光線透過車子前擋風玻璃照射進來, 林染微微睜了睜眼,便看到男人正探著身子在給她開麵前的遮陽板。


    “再休息會?”見她醒了, 傅斯言溫聲問道。


    林染很輕的搖了搖頭。


    “下午什麽工作, 能不能不去?”


    “……也去不了了。”她說著輕歎了一聲,又解釋道,“本來要去拍下部劇的定妝照,合同都送到公司了,這下子……肯定是不能拍了。”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 林染便想過這事了。


    如果下麵這部戲是現代劇的話,她多注意一下還有可能去演,但偏偏之前談好的是部古裝玄幻, 免不了各種吊威亞以及打戲, 她現在這種情況的, 怎麽敢去拍?


    傅斯言見她說話間眉毛蹙了蹙, 這會又要去解安全帶的搭扣, 便及時地製止了她的動作。


    他扶著她肩膀, 將人麵向自己,頓了頓,語氣異常正式地沉聲說道:“林染,我們直接結婚吧,下午就去領證。”


    林染聽了這話直接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秀氣的眉毛蹙的更深了。


    “說話,到底結不結?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我說真的。”


    林染伸手推了推他靠過來的身子,又曲著手臂在兩人之間擋了擋,小聲回到:“你在醫院時說過要給我時間的,這個孩子我還沒想好。”


    “所以我後悔了。”傅斯言說著又往前湊了一下。


    先前在醫院時,他見她情緒激動,確實想趕快安撫住,便走了溫情係的緩兵路線。


    但從醫院過來的這一路上,她明明坐在距離他不超過一米的身側,但他心裏卻怎麽都安定不下來。


    男人英俊的眉眼忽然放大在眼前,林染趕快往旁邊偏了偏頭,“你能不能別這樣,我現在已經很累了,沒有用孩子去要挾的意思,更不會因為孩子就去跟你結婚。”


    “我現在一堆事情沒有處理好,壓力已經很大了。孩子的事情需要再想一想,我不能就這麽草率的去決定他的一生。”


    說完,林染完全一副拒絕繼續溝通下去的姿態,又拿手推了推男人靠過來的胸膛:“我要下車了,我經濟人還在公司等我。”


    傅斯言麵色也有些沉了下來,他似有若無的歎了一口氣,隨即神情又恢複如常。


    “真是不乖,就知道這麽折磨人。”說著,他貌似控訴的捏了捏她的臉頰,又往她耳邊湊了湊,緩緩道:“行,那我現在不逼你,但你不能讓我等太久,我著急。”


    什麽理智淡定,這會大概都已經通通去見了鬼。


    林染被他說話時噴出來的氣體搞的有點癢,縮著脖子往後靠了靠,手上也悄咪咪的解了安全帶,沒好氣的開口:“知道了,我要下車。”


    “我還沒說完。”


    男人說著,又將她往自己懷裏拖了拖,“我中午公司有事,沒辦法過來找你吃飯,一會給你定昨晚上那家的湯送過來,還有下午記得接我電話,我過來接你。”


    傅斯言說完將懷裏的腦袋揉了一把,這才說道:“照顧好自己,去吧。”


    ……


    林染到了公司時,陸珊正拿著手機準備給她打電話。


    “唉,怎麽才過來。昨晚上怎麽回事啊,電話裏也沒跟我講清楚。”


    昨晚上林染給她打電話時,隻是最後簡單交代了幾句,什麽鑰匙手機忘在家裏了,還說晚上在朋友家住,讓她別擔心,有事情就聯係這個號碼,陸珊本想再問清楚點,對方就已經掛了電話。


    “沒什麽事。”林染回了一句,表情有些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那行,你先休息下,劇組那邊也催得緊,下午我們吃了飯就得直接過去。”


    說著,陸珊將一小疊紙遞給她,“合同,已經看過了,沒問題。”


    林染隻是看了一眼,卻沒伸手接,這會房間裏隻有她們兩個人,她忽然很小聲的說道:“這劇沒法拍了,我,我懷孕了。”


    空氣靜止了大概有一分鍾。


    陸珊直接石化在了原地,她微張了張嘴,反應了一會才結結巴巴的開口:“不,不是,你在說一遍,你,你怎麽了?”


    “我懷孕了。”林染小聲重複道。


    ……


    這個中午,陸珊在辦公室裏直接暴走了三十分鍾,聽完林染的一番陳述,她整個人已經由震驚到生氣,再到這會的焦頭爛額。


    黑著一張臉出去搬了張帶軟墊的座椅進來,陸珊指了指林染:“你,給我坐這兒來!”


    林染第一次見陸珊跳腳,整個人大氣不敢出,乖乖地從硬邦邦的凳子上起身,坐到了那邊。


    “行,那這個劇咱不拍了。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她不覺將語氣緩和下來。


    林染又咬了咬嘴巴,沒說話。


    “不說?那行,這孩子你怎麽想的?打算……”陸珊將聲音壓低,往林染的肩膀上拍了拍,“打算什麽時候去做手術?”


    “我還沒想好,我……”林染皺著一張臉,聲音弱弱的,“其實,我舍不得,有點想要。”


    陸珊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發火,“未婚先孕?單親媽媽?合著你以後是不打算在這圈裏繼續混了?”


    “你知不知道你演的那部網劇最近有多火?好不容易已經混了出來,公司連c家的品牌大使都給你搶到了,你現在就是什麽都不要了?”


    “我沒不要。”林染說了一句。


    “那你怎麽想的,林染,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以後後悔。咱倆怎麽說也是相互扶持過來的好朋友吧,一個人養孩子有多難你知道嗎?單親媽媽不容易的,我真的是心疼你,所以我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林染歎了口氣,“不是,我不是單親媽媽……”


    她小聲解釋著:“他很想負責的,是我還沒想好。”


    陸珊被這話給噎住了,這時候正好有人來敲門。


    仙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珊姐,剛剛有人送外賣過來,說是小染姐點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林染這會用的手機還是傅斯言昨晚上給她的那隻,今早出門的時候,對方強製性的塞到她口袋裏的。


    這會,她掏出手機來看了一下,發現確實有傅斯言十五分鍾前發來的一條信息,提醒她接收外賣。


    陸珊一臉疑惑,林染則是對她點了點頭,“點的午餐。”


    “仙貝,你拿進來。”陸珊對門外喊道。


    傅斯言這次點了八菜兩湯,顯然是幾個人的分量,估摸著也是想讓她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飯。


    仙貝在桌上擺好菜品跟碗筷,“這家酒店超級貴唉,我之前在網上看過,他們家的養生湯特別有名。”


    陸珊聽完,倒是挑了挑眉,問林染:“這是那個他點的?”


    林染點了點頭,正要去自己盛湯,陸珊卻搶先一步。


    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陸珊將碗放到林染麵前。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顯然是還沒有完全消氣的狀態:“山藥排骨湯,給你補身子的。這人態度端的倒是還行,就是不知道安得什麽心,你自己別傻不愣登地就著了對方的道。”


    ……


    吃了午飯,陸珊趕緊忙著去聯係古裝劇那邊的導演跟製作方,態度極為誠懇的各種道歉,可顯然對麵也是被這種臨時毀約的行為氣到了,就差直接飆髒話。


    盡管沒正式簽約,但好歹之前口頭上也都是定下來的。


    林染心裏也覺得很愧疚,這離開拍也沒多長時間了,人家再找新的演員也不容易。


    下午,她直接跟陸珊親自去了導演那邊,幾番道歉,總算是把這件事給穩了下來。


    這一來一去的折騰,林染整個人也是累壞了,從導演那邊離開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鍾,傅斯言倒是卡著點地打來了電話。


    林染坐在車內看了一眼震動中的手機,略微有些心煩,心情不好連帶著肚子也有點不舒服,一連幹嘔了好幾下。


    等紅燈的間隙,陸珊給她遞了張紙巾,“不接啊?怎麽呢,他就追的這麽緊?”


    “我今晚能住你那兒嗎?家裏還沒鑰匙,打不開門。”林染癱在座位上,這會睜了睜眼。


    “行啊,我老公今晚正好出差。”陸珊答道。


    住宿的問題解決了,林染想了想,還是給傅斯言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我今晚去經紀人家裏住,想好好考慮一下,會照顧好自己的,等我想好了再聯係你。


    她也不是故意要避著他,就是想讓自己緩緩情緒,等心情平靜了也好做出選擇。


    ……


    可傅斯言卻顯然不那麽認為,他覺得林染這就是在避開他,就是明確的表明了:我現在不想見你。


    意識到這一點,傅總整個人的低氣壓直接爆倉,晚飯也沒怎麽吃,拖著一幫人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八點。


    手機上,林染除了傍晚時給他發了條短信,再也沒有其他的消息過來,打電話過去,那邊卻已經關機。


    傅斯言一個人坐在偌大的辦公室,這會助理也已經離開,房間裏靜悄悄的,他點開那條信息來回看了好幾遍,終究是再也坐不下去了。


    想了想,直接給唐慕去了個電話,總算是通過橙華那邊要到了陸珊的電話以及家庭住址。


    想來,她除了住在經紀人家裏,也沒其他地方可去。


    一路飆車,傅斯言按照唐慕發來的地址,很快趕到了陸珊家門前,他又看著手機對照了一下房號,確認無誤後便將電話撥了出去。


    接到這個陌生的電話時,陸珊正一個人窩在客廳裏看電視,林染這會已經在房間裏睡下了。


    “喂?”她壓低了聲音,對著電話說道。


    “林染在你這兒?麻煩開下門,我在門口。”


    “不是,你誰啊?”


    傅斯言沉沉開口:“我是她老公。”


    陸珊對著這話反應了兩秒鍾,終於想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合著是林染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找上門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聽見對麵的男人又說道:“麻煩開下門,她今天跟我鬧脾氣,我得進去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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