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獲得這股《力量》以來,轉眼之間就已經超過十年光陰。


    起初雖覺困惑不已,但卻立刻感到欣喜若狂。


    之後,我查明這股《力量》的用法,精益求精地自我磨練。


    我翻辟了一大堆提及模仿技巧的相關叢書。


    一次又一次地觀看以錄影機拍攝的影片,找出他人的習慣動作——


    在鏡子前麵沒完沒了地反複練習身體動作,直到自己感到滿意為止——


    甚至透過嘔心瀝血般的苦練,總算才學會聲帶複寫的技巧。


    雖然至今已經襲擊過三個人,我卻並未麵臨任何罪名的指控。


    任誰都無法識破我的變身


    也沒人知道我真正的模樣。


    ……盡管如此,那像夥跟那位小姐居然絲毫不相信小澤是煩人,這是在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難道是被他們抓到了聲音的微妙差異嗎?


    縱使如此.我也無法理解他們怎能光憑這點就如此深信不疑。


    我有看漏什麽不可或缺的因素嗎?


    總覺得這次的計劃好像一直出問題。(吐槽:你忽視了後宮王的天賦能力)


    實在不愉快到極點。


    啊,對了。放學後再去殺掉拉普拉斯好了。


    雖然想把罪名嫁禍給那家夥的好朋友,但我開始嫌麻煩了。


    總之非得殺法抒發掉這般煩悶情緒.否則實在難消心頭怒火。


    拉普拉斯好像躲在那位小姐的家中,但這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我還有留一手更高等的“絕招”。


    想要在無人察覺的狀況下潛入家中,根本易如反掌。


    以往如此,未來也一樣。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想殺誰就殺誰。


    啊啊,這種無所不能的感覺真棒!


    沒錯,我是獲得上天選召的選民啊。


    我徹夜未眠地迎接早晨的到來。


    轉眼望向窗外,發現時至夏季的天空早已一片明亮,並有麻雀停在電線上發出啾聲。


    沙耶姊說要作個了結。意思就是說,她準備與不惜動手殺人的凶惡犯人展開對決……


    雖說我的確曾經跟手持槍械的敵人交過手,但當時其實我也嚇得差點尿褲子啊。隻不過是一介平凡高中生的我當然還是很怕死,內心自然也充滿了各種不安念頭。


    好啦,反正大概也睡不著了,而且現在睡著八成隻會更難受,還是幹脆起床算了。


    “啊,學姊早安。”


    因為口渴而走向廚房的我,發現有人比我還早一步踏進廚房。拿起罐裝礦泉水暢飲的明日香學姊一見到我,隨即猛然眨了眨雙眼。


    她那身印滿卡通版小白兔臉部圖案的粉紅色睡衣裝扮有夠可愛。


    “早、早安。呃……該怎麽辦呢,還是告訴他比較妥當嗎?”


    打過招呼後,學姊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似地結結巴巴起來。她再三重覆瞄我一眼又移開視線的動作,表現出舉旗不定的感覺。


    啊~~聽說女人好像不太喜歡被異性見到自己剛起床的模樣?這會不會是要我趕緊閃一邊去的意思呢?因為學姊生性溫柔,所以才對我這麽客氣吧。


    “早。哎呦,真難得看見你這麽早起呢,小數。”


    緊接著輪到身穿貓咪圖案睡衣的沙耶姊登場。這讓我想起沙耶姊其實是個愛貓族。總覺得聰裏的腦波係列修改版no.2及no.3之所以會是貓咪係列,八成是大幅反映出這個人的興趣所致。


    “早啊,沙耶姊。”


    “啊,沙耶同學!早、早安。呃,那個……”


    學姊跟剛剛麵對我時一樣,表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沙耶姊跟學姊同為女性,以前似乎也開過睡衣派對,感覺起來並不像是在意剛睡醒的模樣。既然如此,那學姊究竟是怎麽啦?


    “哦哦。”


    沙耶姊似乎領悟到學姊想說些什麽了。她在這方麵的觀察力果然也很敏銳呢。真教人羨慕。


    “你作夢了對不對?”


    “作夢……難不成!?”


    隻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會作夢。這並非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不過明日香學姊看見的夢境,意義卻跟一般人所作的夢截然不同。


    明日香學姊作的夢,絕對、肯定、無論如何都必會化作真實的未來。甚至精準到連出現在夢中之人所說的話,其一字一句都不容許有任何改變的程度。


    “可、可是,學姊不是早己擺脫預知夢,重獲自由了嗎!?”


    沒錯,先前學姊內心一直抱持著“想飛到遠處”的念頭。那正是導致學姊意識飛向未來的關鍵。


    不過在跟我、沙耶姊及信司等人相處的過程中,學姊開始產生“我想留在這裏”的想法,之後她應該就再也沒作過預知夢才對。


    照理說應該沒錯,可是學姊並未否定沙耶姊的說法,反倒一臉尷尬地低頭不語。這顯然就是代表沙耶姊推測無誤的鐵證……


    “明日香,我先說喔?由於這個笨蛋很容易衝動亂來,因此我可以理解你不希望害他擔憂的心情,但這次若處理不當,將有可能鬧出人命,而你所看見的未來絕對無法改變。然而隻要知道夢境內容為何,便能反過來利用絕對不會改變的結果。”


    聽到沙耶姊這番話,我也跟著憶起剛剛才想過的事情。


    沒錯,正因透過預知夢得知平安無事的未來,我才敢在那個時候,對手持槍械的敵人撂下“有種就開槍嘛!”這句狠話。


    基本上雖然覺得改變不了未來是很不幸的事,但能夠利用其“絕對性”的場麵卻也確實存在。


    “……說得也是。”


    經過片刻沉思之後,學姊這才點點頭開始說明。


    “首先,我並沒有嚴重到複發的地步,所以你大可放心,好嗎?就僅止於偶爾也會不小心作作頂知夢的程度罷了,頻率也並沒有頻繁得誇張。若從玉野事件結束後算起的話,加上這次也才第二次而已。那個……一直瞞著你,真的很對不起。”


    學姊露出真的很過意不去的表情,對我鞠躬道歉。


    “那個,並不是說我不相信小數學弟,完全沒那回事唷,隻是,你都那麽替不再作預知夢的我感到開心,我實在不敢開口對你說自己又作了預知夢。因為真的不想讓你傷心,所以,那個那個……”


    “學姊,沒關係啦。就算再怎麽難以啟齒,我也已經明了學姊的心情了。”


    我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輕聲安撫有點著急地講出一長串台詞的學姊。


    實際上,這種小事絲毫撼動不了我對學姊的心意。沒錯,學姊根本無須感到耿耿於懷。


    我反而比較氣我自己。


    既然沙耶姊早就知道這回事,便意味著她若非像這次一樣從學姊的外在表現隱約看出端倪,大概就是學姊主動開口告知沙耶姊吧。前者的話就代表我沒注意到心上人所發出的信號,而後者則等同於學姊認為沙耶姊比我更加可靠。


    ……真不甘心啊。我得再加把勁才行。這樣的我根本就保護不了學姊!


    “下次請學姊要記得告訴我喔?雖說我或許不太可靠,但……”


    “沒、沒這回事!小數學弟非常值得信賴唷!”


    雖然學姊使勁猛搖頭,大聲否定了我的說詞,但這終究隻是客套話而已吧。


    因為在學姊麵前的我就隻會大出洋相嘛……沒錯,要是我在廟會時有牢牢逮住犯人,事情根本就不會演變至這麽麻煩透頂的地步嘛。我真的很窩囊啊。


    學姊一臉過意不去地任由視線來回飄移—〡


    “對不起,下次開始我會老實告訴你。”


    “嗯,請這麽做吧。啊,對了,在作預知夢之前,學姊有想過什麽事情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η”


    學姊突然大聲一叫,滿臉通紅地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我講了什麽奇怪的話嗎?學姊的預知夢發動關鍵,應該是‘想去空無一人的遠方’這個念頭才對。盡管純屬我個人的擅自認定,但我想學姊現在大概不會再冒出那種念頭。


    那究竟是什麽想法形成了觸發開關呢?這件事自然會令人感到疑問。總覺得解開這個疑惑可能也有助於預防症狀再度複發。


    “天啊……‘今天我又得留在家裏,感覺好寂寞喔。真想跟小數學弟一起到學校上課啊。’這種話我怎麽可能講得出口嘛~~”


    隻見學姊雙頰宛如熟透的番茄一樣變得更加通紅。學、學姊到底想了什麽事情啊!難道真是那麽難為情的事嗎!?


    “我、我要行使緘默權!這是少女的秘密啦!”


    居然還真被我猜對了!


    但聽她那樣講,反而更令人在意啊——!能夠讓學姊感到如此不好意思的秘密……好想知道,我超想知道的啊——!


    反正我還扛著防止預知夢複發的大義名分,接下來就再強硬一點……


    “吵死人了!”


    嗶喀嗶喀!


    我的頭突然被不太開心地豎起眼角的沙耶姊高舉玩具槌狠狠地敲了幾下。為何那種玩意兒會出現在這……等等,這裏是沙耶姊——也就是瘋狂科學家的住處,不管出現什麽東西也都不足為奇吧。


    雖說終究隻是玩具槌子,怎麽打都不會覺得痛,但發出的聲音卻相當尖銳刺耳。附帶一提,連學姊也捂著耳朵,露出皺眉神情。


    “現在應該要把信司的事擺在明日香的事情前麵吧!預知夢會受到明日香的深層心理影響對吧?那不就代表你作了一場跟這起事件有某種關連的夢嗎?是的話就快點說來聽聽吧。”


    沙耶姊一邊用玩具槌子嗶喀嗶喀地敲打自己的手掌,一邊開口催促學姊。


    “啊,是。我、我知道了!”


    學姊也如同搗蒜似地猛點頭。沙耶姊的表情顯然很火大,絕非適合出聲頂撞的氣氛。


    “我看見小澤同學出現在夢境中。那是一間我從沒看過的房間,不過我猜大概是小澤同學家的客廳。這代表小澤同學已經洗清嫌疑了對吧?”


    學姊豎起一根食指,開開心心地說道。嗚嗚,信司這家夥,居然跑進學姊的夢中軋上一角,我暗自對此產生了一點點嫉妒念頭。


    “……明日香,你有看到日曆之類的玩意兒嗎?”


    “沒有,當我作預知夢時,每次都會試圖確認有沒有顯示日期的物品,不過卻是哪都找不


    到……”


    “嗯~~如此一來就有點微妙了啊~~”


    沙耶姊以交叉的手背頂住下巴,露出傷腦筋的神情。


    “照那名刑警先生所說,警方不會以殺人未遂,而是會改用傷害罪嫌移送法辦,假定真是這樣的話,因為使用刀械的緣故,依法會被判處一年以上十五年以下的徒刑。而由於信司今年才十六歲,可適用少年法條例,所以應該會從輕發落才對。至於明日香所作之夢則有可能發生在明天至一年後的這段期間。”


    假設預知夢是顯示出明天的光景,那麽在《時空強製力》的影響下,就算我們不采取任何行動,信司大概也會可喜可賀地獲判無罪釋放吧。


    不過倘若是一年後的光景……


    “也有可能會是服完刑期而被釋放出獄之後的情境嗎?”


    “一點也沒錯。”


    沙耶姊很受不了地歎了口氣。


    在一年內會發生信司出現在自家客廳的情形……就算知道這回事也沒用啊。


    啊,雖然是我以前用過的招數,但這就確定信司並不會在踏進自家客廳之前喪命吧。這點搞不好可以派上什麽用場……才怪。用來對付不惜殺人的凶惡罪犯可說是再適合不過,但人在拘留所且根本無法自由行動的話,那就完全沒有意義可言。


    “可以再進一步描述詳情給我聽嗎?”


    “詳情嗎?呃……有一位看似伯母的人回到家,說了聲‘又是女生唷’之後,小澤同學頓時顯得相當失望……”


    “……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板起臉孔的沙耶姊頗不耐煩地撂下這句話。


    我們現在迫切期盼的是“有利的確定情報”。因此我也很明確地感受到沙耶姊散發出來的焦躁情緒。


    話雖如此,連沙耶姊都搞不懂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知……咦?


    “啊,我搞不好知道喔。信司這家夥上個月曾經提過。說自己又要多一個弟弟或妹妹了。會不會就是那檔事啊?”


    但這反而是一樁不好的情報吧。畢竟俗話說懷孕期間為“十個月又十日”嘛,這分明就是離現在還久的確定未來嘛。


    “真的假的?他老爸老媽究竟打算增添多少家庭成員才高興啊?他現階段不是已經有六個姊姊加五個妹妹了嗎?”


    “嗚、嗚哇嗚哇~~小澤同學家原來是個這麽龐大的家族啊~~”


    學姊以雙手捂住嘴巴,相當驚訝地睜大雙眼。


    要是身旁好友有這麽個足以登上電視節目的大家庭,當然會嚇一大跳啊。


    “他會失望,八成是因為他比較想要個弟弟吧。以前也講過‘一家都是女生實在很丟臉’的牢騷話。”


    對我而言,那是個很奢侈的煩惱就是了。


    那家夥的老爸,聽說好像是超一流企業的高階主管,不但有辦法讓那麽龐大的家族維持著富裕生活,接下來更要緊的,就是那家夥的姊姊妹妹,個個都是美人胚子啊。


    隻要去他家玩,她們都會異口同聲地說“信司時常受你照顧,就當作是我們的小小回報吧。”並無微不至兼極其溫柔地款待我耶。隻不過是陪他玩就能受到這麽大的感謝,可見小澤同學這家夥必定是倍受姊妹們的疼愛啊~~(吐槽:人參贏家的朋友也是人參贏家麽)


    ……突然覺得好像聽到一陣不知打哪傳來的埋怨及責備聲。算了,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唉……看樣子這次似乎是落空了呢~~說得也是啦,也不可能每次都那麽稱心如意嘛。算了,隻好靠目前現有的材料拚拚看囉。”


    沙耶姊像是有點失望似地歎了口大氣。


    我也無法否認心裏有股期待落空的感覺。


    不過,隻有一個地方令人感到耿耿於懷啊。


    “你說是吧,沙耶姊?”


    當我率直地將疑問說完,沙耶姊突然睜大雙眼,沉思片刻之後,臉上隨即露出得意的竊笑神情。


    “你們立下大功囉,小數!明日香!”


    “那一天,你跟明日香跑去逛那場廟會的事情,就連我也沒能掌握到消息。也難怪啦,畢竟是你們倆私底下偷偷摸摸進行的計劃嘛。”


    我被狠狠瞪了一眼。


    嗚嗚,有點無地自容啊。


    學生會辦公室內除我們以外別無旁人。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到校學生數量不多的緣故,周遭安靜到很難想像這是一間學校的地步。


    “換句話說,犯人應該也不知情才對。由此可以推測犯人八成是去逛廟會時,偶然目擊你們倆的身影,才一時衝動萌生出犯案的念頭。”


    隻見桌子整齊地以橫靠形式並排成兩列,身為學生會長的沙耶姊專用辦公桌,則為了能夠一眼望見這兩排桌子,而獨立坐鎮於窗戶旁邊。


    “隻要是人,有時都會冒出想傷害或殺害他人的念頭。隻不過很少有人會真的付諸行動。而其中一項製止衝動意念


    的要素就是‘法律’。要是鬧出暴力事件,就會在學校及公司被視為問題份子,對升學及升官產生負麵影響。而一旦鬧出人命的話,更會被送進監獄,出獄後也別想找到什麽像樣的工作。這樣的盤算,在人心中扮演著煞車器的角色。”


    哦~~就是所謂的性惡說吧。


    主張人性本惡,因此以法理統治人民是很重要的事,這是活躍於中國春秋戰國時代的思想家·荀子所提倡的思想。由於這段剛好是世界史第一學期期末考的出題範圍,所以還依稀記得相關內容。


    徹底貫徹法治思想的秦國,最後稱霸春秋戰國時代,統一了全中國;如今被稱作先進國家的世界各國,也都一律被稱為法治國家等現象來看,雖說個人並不太想同意,但倒也認為這算得上是某種真理。


    “反過來說,就是因為有辦法將罪嫌嫁禍給其他人,這名犯人才能那麽幹脆地執行殺害某人的可怕行動。”


    “……老實說,我實在無法理解啊。”


    犯人為何能夠如此輕率地就萌生出企圖奪走他人性命的想法呢?


    先別擔心是否會遭到逮捕,要是有人死掉的話,被害者的家人、朋友,還有其他很多人會感到傷心難過啊,拜托請將心比心好嗎?


    “其實呢,過去曾經發生過兩樁跟這起事件類似的刑案喔。而且都是非常近期內的事。”


    “咦?”


    真、真的假的!?


    “起初是發生在一年前,我們學校的學生刺殺了女朋友的事件。第二起案子則是發生在半年前,由某國中教師刺殺學生的事件。這兩起事件明明都有許多目擊者,根本毫無辯解餘地,不過犯人卻都一貫地持續否認犯行。”


    “啊……啊~~”


    有幾件事頓時自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一者為邊說出“這名老師是我國中時代的班導師耶!”這句話,邊指著電視展現激動神情的學姊身影。


    二者為藤堂說薰那個刺殺了女朋友的哥哥全麵否認犯行之發言。


    案情確實都跟這次的信司事件完全一模一樣嘛!


    “但是,隻有一個地方大不相同。那就是這兩個事件的相關人士,全都跟明日香以前就讀的國中脫不了關係,唯獨信司來自不同國中,是與我們兩個同一間學校。”


    聽沙耶姊這麽一說,我試著在腦中列出相關人士。


    第一起事件。犯人——薰的哥哥。被害人——他女明友。


    第二起事件。犯人——明日香學姊以前就讀的國中教師。被害人——該名教師的學生。


    本起事件。犯人——信司。被害人——雖然是我……不過被盯上的其實是明日香學姊。


    原來如此,確實隻有信司的經曆與眾不同呢。就連那間神社也位於明日香學姊的住家附近,換句話說就是在學姊就讀的國中校區內。


    “不過呢,這是必然現象。伴隨著時光流逝,國中生自然會變成高中生。而隻要再加上‘犯人是熟知信司的口氣、聲調、舉止、交友關係之人物’這項條件……”


    此時,有人“叩叩”地敲響學生會辦公室的大門。


    大駕光臨了嗎?


    其實在來學生會辦公室之前,我們就已經先拜托值日生幫忙傳個話。說沙耶姊想針對信司那起事件問些問題,也已經先跟班導知會過一聲,所以要他們到齊之後就過來學生會辦公室這邊。


    “請進吧。”


    可能是因為獲召來到天才學生會長尊前而感到緊張吧,隻見配合沙耶姊下達的許可令而打開門扉的四名男女,都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樣子走了進來。


    明智薰、鬆永久誌、藤堂貴子,以及班長。他們是我的四名同班同學。


    沙耶姊接著以隻有我聽得見的聲音悄然對我說道:


    “犯人是明日香以前就讀那間國中的畢業生,而現在又身為你及信司之同班同學的可能性極高。換句話說,就在這四人當中。”


    “早安。真是抱歉啊,各位。居然這麽一大清早叫你們過來。”


    沙耶姊從椅子上起身,笑容滿麵地打了聲招呼。


    這一幕讓我聯想到猛獸在獵物麵前輕舔嘴唇的動作,不過,看來不是隻有我這麽想。


    在入口附近一字排開的四人全都瞬間挺直了背,不約而同地吞了口唾液。


    我雖聚精會神地凝視四人的長相,但完全看不出所以然來。


    那個偽裝成信司、企圖殺害明日香學姊,結果刺傷我手臂的家夥,真的藏身在這四人當中嗎?


    不,搞不好就連現在的外貌也並非真正的長相,隻是以擬態現身。


    就連頂尖天才沙耶姊都承認自己無法識破對方的偽裝術。像我這種凡人自然更不可能看得出來。


    沒錯,我們無能為力。


    但這邊有王牌可用。


    “總之不會占用太多時間,所以請各位放心。我隻想問一個問題。到底是誰企圖殺害我的好朋友,結果刺傷了我的寶貝表弟呢?”


    笑咪咪地說出這個問題的沙耶姊之後,伸手往一直靜靜坐在旁邊的聰裏頭上一探,將那個貓耳發箍摘了下來。


    嗯,簡直就是最強的王牌啊。無論外表再怎麽掩飾,也隱瞞不了內心的想法。


    縱使騙得了我們,也騙不倒能夠讀取人心的“覺”。


    聰裏的手緩緩舉起,指向四人當中的某個人物。


    “是那個人。”


    “嗚!?”


    “是嗎?我就知道。”


    啪嘰啪嘰地掰響拳頭的沙耶姊,並未感到特別訝異地緩緩走向四人。


    既然說“我就知道”,那代表沙耶姊她早已鎖定嫌犯了吧。但她是怎麽知道的呢?


    ……啊,我懂了。沙耶姊剛剛不就講過了嗎?她說‘由此可以推測犯人八成是去逛廟會時,偶然目擊你們倆的身影,才一時衝動萌生出犯案的念頭’。


    換言之,就是我在廟會上第一個遇見的人物。


    以及跟信司碰麵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的人物。


    “原來是你啊,班長……”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呼那起事件的犯人是小澤同學吧!?沒錯!如今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有親眼目睹才對!況且,被譽為超級天才的你,怎麽會相信那種年幼小女孩所說的話啊!!”


    班長驚慌失措地開始辯解。


    嗯,要是突然被指稱是犯人的話,我想任何人都一定會慌了手腳,因此這究竟是不是被點破事實而導致他心生動搖,像我這種凡人實在判斷不出來。


    “是啊。即使沒看見下手行刺的瞬間……一個胡亂揮舞匕首逃離現場的家夥,一定會引起眾人注目。信司確實被許多人目擊了。”


    “沒錯吧!?”


    “不過犯人百分之百非你莫屬。”


    如此斷定的沙耶姊,高高舉起緊握的拳頭。我不經意地發現——就我所知,自從國中時代以來,這大概是沙耶姊首次對我以外的人物揮動她那記鐵拳吧?


    照理說,製服犯人應該是我這個男子漢的職責所在,但此刻負傷的我根本沒轍啊。平常就已經無法表現出帥氣的一麵,這次更是特別悲情啊。


    “關於害我表弟受傷一事,你就以死謝罪吧。”


    右拳嗡嗡作響。毫、毫不留情!?


    不不!不能殺了他啊!!否則沙耶姊反而會遭到警方逮捕耶!!


    “嘖。”


    “嗚!?”


    沙耶姊驚愕地睜大雙眼,頓時停止一切動作。


    連我也不禁懷疑自己雙眼所見。


    喂喂喂,騙人的吧?未免也太扯了吧!?


    他居然……淨失了!?


    我連忙轉眼


    環視學生會辦公室一圈,卻不見班長蹤跡。連影子及身形都徹底消失不見。被找來的另外三名同班同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態嚇得瞠目結舌。


    混帳東西,他居然也能變成“透明人”這種純屬虛構的架空存在嗎!?


    咪喳。


    糟!聽見門自行開啟的聲音,我忍不住咂了下舌頭。由於隻意識到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態,害我判斷錯誤。就算他身影消失,也隻不過是變成透明狀態罷了,我隻要封鎖入口不就得了嗎!


    與此同時,盡管眼睛看不見,卻感受到一股有人離開辦公室的氣息。


    “你休想逃……”


    砰!


    沙耶姊雖立刻試圖追上,不過卻又急踩煞車。因為門扉被班長以幾近撞壞門板的力道使勁關上。


    “我挺中意這個外殼的,真可惜啊。”


    我們隔著門板聽見班長撂下這句話。


    “嘖!”


    沙耶姊轉動門把衝出走廊。


    我也連忙隨後跟上。


    “~~嘖!我都事先設想到他會在情急之下變成小數的狀況了,沒想到除了吸收和反射之外,他居然還有辦法讓光線直接穿透身體……”


    沙耶姊一邊不甘心地咬牙切齒,一邊左顧右盼地尋找班長的蹤影。


    走廊上已經擠滿了到校上課的學生。大家都露出狐疑眼神,看著神情大變地衝出走廊的我們。


    隻要他肯拚命逃跑的話,我們至少也能透過腳步聲或撞上其他學生的現象得知其逃亡方向,但卻完全感受不到類似的氣息。


    這家夥絕對不是笨蛋,他當然也很清楚這點基本常識。他恐怕必是放慢速度,試圖在不散發出氣息及腳步聲的狀況下,從容地離開現場。


    “再這樣下去就糟了!”


    我焦急地握緊拳頭。


    倘若在此放過他,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將他逮捕到案。


    這家夥鐵定不會再度偽裝成班長的模樣出現。


    聽說班長家是滿富有的資產家,隻是高中生的他必然擁有相當可觀的存款。他會拿那筆錢當作應急生活費,斷絕自己的一切消息,然後到某處再度頂替成某人……事情若真演變到那種地步,那就完全束手無策了。


    恐怕他也是以前在某個地方頂替了班長的身分吧。他剛不就講過嗎?說“我挺中意這個外殼的,真可惜啊”,那代表本尊此時早已……可惡的東西,不能再放任他繼續製造犧牲者!


    學姊也一樣,假如受到不知何時會遇襲的恐懼感威脅而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裏,遲早會得憂鬱症。甚至連學校課業也會被迫留級。


    信司也將無法洗刷冤屈,一直被關在拘留所。


    隻是話雖如此……究竟該怎麽做才有辦法揪出透明人啊。


    如果隻是頂替成他人的話,靠聰裏的《力量》就能輕易識破,但現在這種……聰裏?


    在這瞬間,我跟聰裏相處的這段短暫時光如同走馬燈似地掠過我的腦海——


    對了!如果用那招的話!


    我立刻找到目標物,拔腿飛奔而出。哦,剛好有個適合的人,出現在最適當的地點。


    “剛田學長!沙耶姊說希望你能變成一匹馬!”


    “什麽!”


    剛田學長毫不遲疑地伴隨著“砰”的一聲沉重地鳴,用他的雙手緊緊貼住地板。


    不愧是沙耶姊信徒!雖然總覺得事後會發生很多可怕的事,但也沒辦法了。


    “不好意思,借學長背部一用!”


    我使勁踹了剛田學長背部一腳,高高躍向半空,接著揮出左拳捶向安裝在天花板上的某樣物品。


    下一瞬間,隻見陣陣水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尖銳警鈴飛灑四濺。


    躂!一陣衝擊隨著雙腳落地猛然貫穿我的身體。嗚啊啊啊啊啊啊!雖、雖然兩腳也很痛,但我受傷的手臂!受傷的手臂啊啊!連左拳也痛得要命說!


    可是,現在要忍住!我咬緊牙關抵抗這陣劇痛﹒抬頭望向前方。


    隻見設置在天花板的自動灑水器,一鼓作氣加強灑水勁勢,在轉眼之間就讓整條走廊變成了一片水世界。


    “小數,幹得好!”


    對我豎起大拇指之後,沙耶姊提腳猛蹴地板。她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雖說腦袋一角浮現出“學生會長在走廊上跑步真的沒關係嗎?”這麽一句吐槽,不過這次事態緊急,所以也不能怪她啊。


    也不曉得是否曾在※梁山泊練過武功,沙耶姊展現出搞不好有機會創下高中女子組新紀錄的超快速度往前疾馳,並靈巧地鑽過學生之間的空隙。(編注:出自漫畫“史上最強弟子兼一”的習武之地,裏麵的武術師傅皆有超乎常人的高強功夫。)


    她往走廊上的一角衝去——而該處竟然發生了水花憑空反彈的奇妙現象。


    “你的隱身術反倒弄巧成拙了吧!”


    揚起嘴角展露笑容的沙耶姊一停下腳步,“幻影拳”立刻呼嘯而出。


    好快。


    簡直迅雷不及掩耳。


    她如同對著看似班長所處的空間,祭出歪打總會正著的亂槍打鳥攻勢。


    這儼然就是一陣由拳頭形成的槍林彈雨。


    “唔!咕!啊!”


    看在旁人眼中,或許隻會覺得沙耶姊好像突然開始對著空氣練拳一樣,不過那個位置明明應該空無一人,卻接連聽到伴隨著擊打聲響起的痛苦呻吟。


    最後——


    沙耶姊順手甩掉沾附在拳頭上的血跡之後,下個瞬間,現場便響起一陣似乎有什麽物體重重摔倒在地板上的聲音。


    雖說重視速度的幻影拳單擊威力不大,然而要是挨了這麽多拳的話,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她究竟轟出了幾十——不對,應該說是幾百記拳頭啊!?


    我忍不住邊打寒顫邊放聲大叫:


    “那正是傳說中的……沙耶姊流星拳!”


    “不要給我亂取那麽丟人現眼的名字啦!”


    我被滿臉通紅地快步折返回來的沙耶姊賞了一巴掌。


    今年真的有許多跟水相關的鮮明回憶。


    三月份的大海嘯影片帶給我極大衝擊,跟學姊第一次約會則是在湖麵上劃船,就連遇見聰裏時也整個人掉進河裏濕成了落湯雞啊。對了對了,最近甚至還發生過沙耶姊吐出熱咖啡直接噴到我臉上的慘劇呢。


    托這些回憶的福,我才能聯想到——


    灑水器。不用說也知道,這是隻要一發生火災就會自動灑水滅火的裝置。其實這玩意兒不僅不耐熱,甚至還意外地脆弱。


    電視新聞曾報導過,在去年三月的那場東日本大地震,似乎發生了多起因灑水器噴頭(就是指安裝在天花板上的突起物)受損,而導致明明沒有失火卻自行排水,造成周遭一帶水滿為患的意外事態。


    我剛剛就是想到了這件案例而采取行動,幸好灑水裝置真的啟動了。


    另外也拜沙耶姊能言善道地說服了訓導老師,這次才勉強逃過一劫。隻不過,總覺得~~這下子好像會被當成問題兒童鎖定了耶。真是夠了。


    “人真的有在這裏對吧……?”


    明日香學姊一邊低頭注視著看似班長所在的空間,一邊輕聲嘀咕著說道。由於已經成功地順利逮到犯人,因此學姊才回到學校上課。至於我那另外三名同班同學,則由我搬出“班長剛剛好像變了魔術”這句話硬是加以說服,並請他們先回班上去了。


    由至今仍舊保持透明狀態的現象看來,可見縱使喪失意識,能力似乎還是會持續發揮效用。因此在將他抬回這間教室之時,我跟沙耶姊兩人有種好像在眾目睽睽之下演起默劇的感覺,一整個丟臉到不行。


    當然啦,雖


    然已將班長緊緊地綁成完全無法動彈的麻花卷,不過那卻是一幕隻有繩子飄浮在透明空間之中,活像變魔術一般的光景。伸手觸摸確認的結果,沙耶姊認為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穿著衣服,所以在這方麵應該跟他本人的認知脫不了關係。


    “好啦,快點給我醒過來吧。”


    沙耶姊對著空無一物的空間來回甩動手掌,現場隻聞陣陣霹啪聲響起。


    “嗚嗚……啊!”


    看樣子班長總算是恢複意識了。


    這讓我稍稍鬆了口氣。


    負責進行觸診的沙耶姊雖然打包票保證“他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由於遲遲未見他清醒過來,害我還冒出了“他該不會就此變成植物人吧!?”的擔心念頭。老實說,雖說我根本不在乎這家夥的死活,但總不能害沙耶姊因此背起殺人的罪名吧。


    現場忽有一陣窸窸窣窣地蠕動身體的氣息,最後又響起一聲咂舌聲。大概是察覺到自己已經遭到五花大綁了吧。


    “嗚哇!”


    瞬間,隻見班長仿佛大魔術師似地當場現出身影。明明早已作好心理準備,但這個場麵還是會讓人大吃一驚。學姊更是嚇得猛然往後跳開,雙手捂著胸口不放呢。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的變身應該無懈可擊才對。”


    我立刻就知道他並不是在問有關變成透明人的這回事。相信他本人八成也有察覺到自己已被水花灑中。


    他所詢問的,是自己偽裝成他人模樣一事。


    “是啊,外觀看來完美無缺呢。不過有像你這樣的人……”


    沙耶姊落落大方地點了點頭,側目瞄了明日香學姊一眼,又轉頭望向班長。


    “也有能夠預知未來的女孩。那麽,縱使有個可以讀取他人心思的女孩,應該也不足為奇吧?”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嘀咕一聲之後,班長仿佛誇耀勝利似地揚起嘴角露出一抹賊笑。總覺得剛剛那段對話似乎已讓他重拾了幾分自信。


    啊~!這張嘴臉看了實在令人感到火人啊。俗話說相由心生,他那張嘴臉還真是忠實地呈現出其心靈的扭曲程度。


    或者該說仔細一看,他的臉蛋還真幹淨呢。不不,我不是指他長得有多英俊瀟灑。而是方才明明被沙耶姊狠狠地痛扁了一頓,看起來卻依舊維持著平常的班長相貌。


    這讓我深刻體認到那張臉果真隻是“幻覺”。


    就連我至今都還想不起來的班長本名,八成也不是這家夥的真實姓名吧。他剛剛逃離學生會辦公室時,也曾撂下“我挺中意這個外殼的,真可惜啊”這句話。就這層意義而言,“班長”可算是最適合用來稱呼這家夥的名字。


    “你為何企圖殺害明日香?別以為保持緘默就能瞞混過關。”


    沙耶姊發出夾帶強烈魄力的低沉嗓聲,對班長施加壓力。


    沙耶姊還是一樣精明周到呢。聰裏已經戴上貓耳發箍,再也無法讀取他人心思。另外我們也因為知道能夠讀取他人心思會帶來何種煩惱,所以也盡可能地不想讓聰裏動用《力量》。


    但班長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事。


    “哎呀,老實說我跟那位學姊之間沒有什麽仇恨。反正我就是看旁邊那個家夥超不順眼罷了。”


    語畢,班長對我投射出一道滿懷惡意的眼神。


    嗄?我本來還以為是像玉野一樣,因為學姊的預知夢警告而遭遇不幸,才反過來懷恨在心……結果居然是衝著我來?


    “所以我想讓他飽嚐苦頭。假使最心愛的女孩被最要好的朋友殺死……嘻嘻嘻,他所露出的表情肯定相當有看頭吧?”


    他臉上浮現極其漆黑晦暗的愉悅笑容,輕聲嗤笑不止。


    我有得罪過這家夥嗎?雖說時常看見班上同學將瑣事雜務推給他處理,但我本身卻不記得曾經拜托過他。此外更毫無任何跟他吵過架的印象。


    “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明明沒什麽可取之處,明明就隻是個平凡無奇的庸人,卻有許多人固繞在你身旁,還有漂亮女孩服侍你,每一天都過得那麽開心!”


    “這是怎樣……?”


    麵對這個令人不明所以的理由,我也隻能感到啞口無言。


    嗯,雖然我也並非無法理解他的感受就是了。畢竟我自己也時常對信司產生“現實充去死吧”的想法。


    但他就隻是因為想看看厭惡的對象痛苦心碎——就隻是為了這麽無聊的理由,而不惜試圖殺害毫無關係的人、企圖陷害別人背黑鍋嗎?


    他的心靈簡直醜陋到極點啊。


    ……不,或者該說這反而才是理所當然的表現吧。


    假使換作是我能夠預見未來,那我早己對人生感到絕望。


    倘若換成是我能夠讀取他人心思,那我也早已對人類感到絕望。


    如果換作是我獨自佇立在無人能並駕齊驅的顛峰地位,那我肯定會因孤獨而心生絕望。


    或許我會憎恨生下我的父母親、憎恨他人、憎恨這整個世界也說不定。搞不好也早已變成選民思想上身,會把他人當作螻蟻一樣瞧不起的人渣了。


    班長或多或少也還有一點值得同情的餘地吧。這家夥也隻不過是遭到太過異於常人之《力量》操弄的被害者罷了。


    不過,這絕不代表因此就能任意傷害及陷害他人!


    因為在我身旁可是充滿了許多縱使受《力量》影響而感到絕望,也依舊保持溫柔心思的率真女孩。


    “唉~~我真不應該跟拉普拉斯扯上關係啊。”


    班長一臉無趣地嘟嚷起來。


    ……這家夥還真是個動不動就會惹火我的混帳東西啊。學姊隻會預知未來,才不會因為跟學姊有所牽連就遭遇不幸!


    “這事跟學姊一點關係也沒有,全都是你自己作惡多端罷了。”


    “是啊,這次真的是失算了呢。”


    盡管多少能感覺到他的後悔,但那頂多也隻是類似考試考不及格,隨後發起“唉~~早知道就該用功一點準備才對啊——!補課有夠麻煩透頂耶——!”等牢騷話的程度罷了。總之就是無關痛癢。甚至絲毫沒有感到不安或恐懼的跡象。


    “那麽,身為贏家的諸位,打算把我押到警察局交差了事嗎?當然啦,我會否認一切指控就是了。盡管在被識破時真的一度感到相當著急,嗬嗬,結果根本就沒什麽大不了。隻因為有個能讀取心思的少女說我是犯人?哈!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沒錯。我的能力完美無缺。我全都測試過了。底片相機也好、數位相機也罷、單眼相機、攝影機及防盜監視器,不管攢格再怎麽昂貴,擁有再怎麽先進的科學技術,都捕捉不到我的真麵目!


    啊哈哈哈,你們知不知道?犯人已經被逮捕到案了耶。甚至還有一大票目擊者呢。那個甩掉我的女孩,是被她男朋友殺死的;那個把我當成跑腿小弟使喚的混蛋,則是被趾高氣昂地開口教訓我的老師殺死的;刺傷你的家夥,則是你那個好朋友!


    變身能力?嘻嘻,笑死人了,又不是漫畫或卡通影片,任誰都不會認為那種能力實際上真的存在。你頂多隻會落得被人認定腦袋有問題的下場。來啊,要把我交給警察,就快點照做啊。反正我會因為證據不足而立刻獲釋。但是給我記住囉?下次我絕不會再失手。我絕對會完美地偽裝成其他人,再親自動手殺死你。哈哈哈哈!隻管擔心害怕吧!你就等著變成再也無法相信身旁任何一個人,帶著滿滿孤獨及悔恨去死吧你!”


    滔滔不絕地講完這一長串台詞之後,班長的笑聲接著響徹整間學生會辦公室。


    真的是個……令人作嘔的齷齪敗類啊。真沒想到我居然有機會跟一個比玉野還要喪心病狂的家


    夥展開對峙呢。


    但他的說詞基本上並沒有錯。


    很理所當然的,我們起碼也有在這間教室內設置了攝影機。因為我們已事先預想到這家夥可能會企圖利用變身能力逃離現場。隻不過實在沒料到他居然會變成透明人就是了。


    盡管還沒確認,但這家夥變成透明人的場麵,以及班長剛剛突然出現的場麵,攝影機應該都有確實捕捉到才對。


    隻是雖然攝影機不致被說成缺乏證據能力,但老實講這次真的不太有利啊。


    隻要看過電視就知道,錄影片段是可以進行剪輯的東西。再加上‘人類根本無法變成其他人、也絕無法變成透明’的‘一般常識’會造成妨礙,因此大概任誰都不會願意將這段影片視為‘真實’吧。


    縱使抓住‘沒有編輯痕跡’這點,試圖主張這段影片絕無造假,接著卻會輪到沙耶姊身為超級天才的事實形成瓶頸。一定會被人認定說,沙耶姊是為了救回小弟信司,不惜用心製作出這段精美的影片。


    “是啊,我確實認為你的能力很令人刮目相看呢。”


    “嗬嗬,能夠得到你這位超級天才的認同,真是備感光榮啊。”


    獲得沙耶姊認同的班長相當高傲。


    一經交談,我立刻察覺到——這家夥對《力量》懷著絕對的自信,甚至還有引以為榮的傾向。就這方麵而言,他跟明日香學姊及聰裏剛好相反呢。她們倆基本上否定自己的特異能力,甚至還懷有自卑感。


    或許就是這種心態上的差異,才讓我覺得這家夥比學姊她們倆更有辦法自由自在地運用這般《力量》也說不定。


    “不過,‘使用得無懈可擊’這句話,我還真是說不出口呢。”


    沙耶姊揚起嘴角,露出相當得意的笑容。嗯亡亡實在是個相當適合反派表情的人呢。隻不過這句話我死也說不出口就是了。


    “少、少在那邊胡說八道!打從我發現自己擁有這股《力量》以來,就費盡心思不斷研究。我可以完美無缺地偽裝成任何人!事實上,就連你也沒能察覺到我的擬態不是嗎呷”


    班長口沫橫飛地大吼大叫。隻不過被戳了一下就激動成這副德性。看樣子他果然是個自尊心極高的家夥。


    不對,搞不好相反喔?真正有自信的人,就算稍稍遭到他人批評也不會這麽輕易就心生動搖,因為自己心中充滿了確信。像沙耶姊就是這種人的典型代表。


    反而因為對自己缺乏自信,因為隻能依靠這股《力量》,導致班長看起來仿佛就像是緊抓著這般《力量》不放一樣。


    “有這麽一句俗語,叫作‘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對吧?”


    沙耶姊突然打開另一個話匣子。不過我清楚得很,這個人絕不會在這種場麵講出毫無意義的話。


    “意思就是——別人的東西看起來都比較好,沒錯吧?”


    這點常識我當然也知道。


    而這種情形其實還滿常見的呢。


    像沙耶姊如此才華出眾,會由於她太過高不可攀,反倒令我再也不覺得羨慕;可是換作信司的話,一方麵也他跟我性別相同,所以坦白說我還真常對他心生羨慕。長得又帥又高、運動神經超群、成績優秀、家裏有一大堆美女姊妹、總是既漂亮又無懈可擊地處理掉所有事情。


    ……我突然覺得讓他留在少年感化院,或許才是造福世上所有男性的作法。


    “人類能透過他人的存在來認知‘自我’,我先前曾對小數說過這句話對吧?忍不住拿自己跟某人互相比較,或許已經堪稱是人類的共業也說不定。就連我也常常會有那種羨慕別人羨慕得要命的時候呢。”


    ““““咦咦咦咦咦咦咦!?””””


    除了沙耶姊以外的在場所有成員,也就是我、學姊、聰裏及班長等四人都仿佛天地倒轉似地發出驚訝叫聲。


    “我、我這句話有那麽值得大驚小怪嗎?”


    或許是對眾人的反應感到無趣吧,隻見沙耶姊獨自麵露憮然表情說道。


    “不不,因為啊,對吧?”


    “嗯,真的很意外!沒想到沙耶同學居然會有那種念頭。”


    我以視線征求明日香學姊的同意,學姊也是猛點頭。


    真的感到很意外。


    不但貌美如花、又是超級富翁、加上運動神經超群、而且還是個舉世聞名的超級天才。除了人人稱羨之外,坦白說實在很難想像這個人居然也會羨慕其他人啊。


    “一群神經遲鈍的東西……!”


    “啥?你剛剛說了什麽嗎?”


    “我什麽也沒說啦!”


    沙耶姊語調激烈地吼了我一聲。


    沒想到竟會氣成那樣,嗯~~可見不管再怎麽說,沙耶姊果然也是人啊。像先前聽到小鳥遊的說詞之時,她也顯得十分動搖呢。


    嗯,看來我也不能太過倚靠這個人的幫助囉,否則我實在不配當個男生。往後就再加把勁吧。


    沙耶姊幹咳一聲清清嗓子。這是要把話題拉回主軸的暗號。


    “小鳥遊曾說過,《越界奇才》都會在幼年時期受到心靈創傷對吧?就現狀而言,雖然無法否定情報力不如那家夥的事實,但關於此事,我們則握有一條比他更為深入的重要情報。”


    “就是在受到心靈創傷之時期所想像的願望,很有可能扮演起決定能力特性的重要關鍵……對吧?”


    我一麵回想先前在鄉下邊看著星空邊與沙耶姊交談的對話內容,一麵開口回答。


    “沒錯。那麽這家夥當然應該也有心靈創傷,以及源自心靈創傷的願望才對。”


    “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哈哈,開始不安了,開始不安了。


    班長八成也知道我們是在談論有關《力量》的話題。不過突然被說成什麽《越界奇才》或有心靈創傷,肯定不曉得是怎麽回事。


    這家夥把自身《力量》當成自我的心靈支柱。然而他人竟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對他而言絕對是無法容忍的狀況。


    “你肯定羨慕他人羨慕得要命吧?一方麵有可能是你本人與生俱來的個性使然,但或許你也曾經受過相當嚴重的虐待吧。”


    “嗚!”


    班長的身體瞬間猛然一震並僵住不動。看樣子八成是猜個正著了吧。


    而我同時也回想起來有關聰裏的事。她隻掀開讓我看過一次——那是布滿整個腹部的駭人瘀傷,那幅光景至今仍鮮明地殘留在我腦海當中。


    沒完沒了地持續發生的暴力,能夠極其輕易地摧毀人心。而最近一直形成社會問題的霸淩行徑就是最典型的案例。


    “在那種環境底下,要是身邊有人開心地笑個不停的話,那麽會不自覺地瘋狂許下希望能與他對調身分的願望,豈不是非常自然的想法嗎?”


    “別說了……別再講下去了!”


    班長首度發出恐懼不安的聲音。看樣子這就是這個人埋藏在心海深處,不想讓任何人觸及的傷痕吧。


    然而沙耶姊卻毫不留情地接著說道:


    “考慮到聰裏或明日香的案例,便能發現隻要願望沒有消失,《力量》就不會消失。那就可以這麽說了:將《力量》運用自如的他,如今依然強烈且持續不斷地懷抱著這個心願。而想要成為他人的念頭,其實也就是他討厭目前這個自己的意思。’


    “原來如此……”


    我總算理解到沙耶姊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雖說班長確實能夠駕輕就熟地運用《力量》,不過既然這股力量源自願望,那麽隻要沒打消這個願望,就無法停止這般《力量》的效果。方才縱使失去意識也並未解除能力的現象,也證實了這個推測。


    而想要成為


    他人的這個願望,就等於希望變成自己以外的人。


    換句話說——


    “這家夥無法變成‘自己’。”


    “想必是如此囉。”


    沙耶姊自信滿滿地眨了眨眼,接著啪地大聲彈響手指頭。


    明日香學姊點點頭,走向擺放在教室一角的某台機械,轉動小腳輪將機械推到班長身邊。平常這應該是我的工作才對,不過我手傷成這樣,力不從心啊。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叫超音波掃瞄器唷?”


    沙耶姊從機械上頭取下一個附有電線、跟手掌差不多大的扁圓形物體,發出冷冷的嗤笑聲。


    這是今天早上,沙耶姊吩咐秘書涼原小姐準備的物品。我還真有點同情一大早就被電話吵醒並指派工作的秘書小姐。


    “正如眾所周知的回聲現象一般,聲音是會反彈的。而這玩意兒呢,則是會從這個端子發出超音波,再透過這台電腦逐次計算反射聲波,藉以捕捉到物體3d圖像的機械唷。總之呢,與其解釋那麽多,還不如直接看看實物比較省事對吧?”


    沙耶姊伸手拿起擺在機械上的一張紙片,展示給班長看。由於我也事先看過,所以早就知道那張紙上印有什麽東西。


    那是一張嬰孩照,是還在媽媽肚子裏頭的嬰孩照片。


    最近的科技實在很了不起啊。明日香學姊的預知夢主題明明是嬰孩,但為什麽那位母親並沒有抱著最關鍵的那名嬰孩?這點令我感到相當在意,後來才知道隻要使用這玩意兒,甚至就能在懷孕期間得知小孩子的性別。至於判斷的標準,當然就是兩腿之間有沒有第一性征囉。


    雖說顏色呈淡橘色,看起來有點惡心,然而臉部造形卻是清晰到不行!可以明確看出嬰孩究竟長什麽樣子。


    “對了,另外這原本是胎兒專用機,不過我特地為你開發了一組程式並完成安裝,所以你大可放心唷。雖然無法藉‘光線’捕捉到你真正的嘴臉,但換成‘音波’的話,結果會是如何呢?”


    “難、難不成!?”


    班長的表情首度因恐懼而扭曲變形。


    這也難怪啦。能力發動大概是距今至今十一、二年前的事。自那以來,這家夥就一直掛著別人的容貌過生活。


    或許他其實長得很英俊瀟灑也說不定,但畢竟他都獲得了這樣的能力嘛。對於比任何人都還要對“真實自我”缺乏自信的這家夥而言,八成很難擁有這種希望吧。事到如今,“真實自我”的長相大概是極其可怕,甚至讓他連看都不想再看到的模樣。


    “哎呀呀,不可以亂動唷~~”


    沙耶姊笑咪咪地一把抓住班長的頭發,將其用力壓在地板上,將他頭部固定成再也無法亂動的形式。


    “來唷~~一點都不會痛唷~~”


    緩緩地——真的相當緩慢。為了挑起對方內心最深層的恐懼感,沙耶姊真的極其緩慢地挪動檢查端子,逐漸逼近班長的臉蛋。


    總覺得她已經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狂科學家。


    “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住手啊——!”


    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的我悄悄移開視線,而學姊似乎也跟我一樣。聰裏則是“哦~~”地發出感歎聲。


    “差不多就這樣吧。很好,感覺不錯感覺不錯。接下來該印出照片囉~~”


    看了設置在機械上層的熒幕畫麵一眼之後,沙耶姊邊哼歌邊動手操作機械。


    接著沙耶姊抽出經由機械緩緩印刷而成的照片,笑容滿麵地再度轉身走向班長身邊。


    她看起來真的很樂在其中。


    隻不過,我總覺得有那~~麽一點點不太對勁的感覺。專攻對方弱點雖是戰術基本鐵則,但實在不太符合這個人的作風啊。在對方主場正麵殺得敵人片甲不留,這才是沙耶姊平常的行事風格。


    算了,她對這起事件的犯人似乎感到相當火大,所以也不能怪她吧。嗯,總之我認為班長徹底惹火了這個人,肯定就是他這次的最大失算。


    “那麽,歡迎你跟‘真正的自己’見麵~~”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我才不想看那張嘴臉!”


    “叫你看就給我仔細看!”


    沙耶姊撐開班長的眼皮,硬是讓那張照片深深烙印在班長的視網膜當中。


    就在那一瞬間。班長的身體像似斷了線似地失去活力,頸項頹然往一旁垂落。嘴巴更是如同螃蟹一般不斷冒出白沫。


    “天啊,髒死了!”


    沙耶姊連忙往後跳開。班長那條褲子的胯下部位則整個濕透,色彩也變得愈來愈濃。濕斑沿著褲子逐漸擴散開來,最後甚至連地板上都出現了一大灘積水。


    ……喂喂喂,拜托饒了我吧。不用說也知道,待會得打掃這裏的人肯定是我對吧?


    “哈,真是個窩囊廢~~”


    或許是很想再多教訓他一頓吧,隻見沙耶姊一臉掃興地順手丟掉手中照片。


    我撿起這張輕飄飄地掉到腳邊的照片,用大拇指及食指翻轉一看,頓時忍不住皺起眉頭。


    要是睽違十幾年沒看過的自身容貌變成這副德性,會大受打擊而失去意識也是很理所當然啦。


    畢竟照片上的人物不僅被揍得鼻青臉腫,而且嚇得僵硬到極點,看起來實在是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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