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捧心（7）
影後們的品格[娛樂圈] 作者：貓伶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恭喜, 你看到了防盜章！
艾莉忍不住在心裏為她鼓了個掌。
可是事實呢？鍾弈工作室並沒能走下去。還不到下一個周一, 就被以侵犯名譽權為由告上法庭, 而且法庭這次的流程走得驚人地快，不到一個月，判決下來了：鍾弈工作室刪除所有虛假言論, 公開賠禮道歉，並賠償郭淼五百三十八萬。
也不知道這有零有整的數字是怎麽得來的。
判決一出, 群眾嘩然，風向瞬間被擺正。一直人人喊打的鍾弈好不容易被誇了一次剛，就這麽再一次地人人喊打了。至於那賠償，鍾弈已經賠了一部分, 還剩三百萬拿不出來。
兩個男人解釋完，吃著艾莉給他們準備的水果，環顧四周。
艾莉：“你們看見了吧，鍾弈都淪落到跟我合租在這麽個小公寓裏麵了。公寓裏也沒啥特別值錢的東西，哪有錢還那三百萬啊？”
男a懷疑：“不是說, 當狗仔的都特別賺麽？替這邊爆那邊一個料就收一堆錢, 轉身替那邊再爆這邊一個料, 又收一份。”
艾莉：“不知道, 可能現在幹這行也不容易吧。對，容易被起訴賠錢。”
男b表示理解：“是啊。但是我們也沒辦法，甲方要求就是, 他們拿到賠償金, 我們才能拿辛苦費。”
艾莉：“也是, 都不容易。”
然後，三人一邊感歎此事無解，一邊鬥起了地主。
不過現在，霽聞溪來了，事件便打開了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在哪裏呢？
兩個討債男望著滿臉橫肉、長得跟在逃通緝犯一樣的保安，沉默了。保安們從霽聞溪身後走上來，討債男們坐到了沙發上；保安們捋了下袖子，討債男們同時起立。
男a：“要不今天先這樣吧。”
男b瘋狂同意：“鍾弈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艾莉：“……”
不久之後，討債男們離開了，保安們也被霽聞溪支走了。艾莉坐在沙發上順氣，接過霽聞溪幫她衝的奶茶，噸噸噸灌了下去。然後說：“真的嚇死我了，霽老師。”
霽聞溪：“我不是來了麽。”
艾莉：“就是你帶過來的那兩個人才嚇人啊，你來之前我們處得挺好的。”
霽聞溪：“……”
艾莉：“那倆保安是咱們公司的？我怎麽沒見過？”
霽聞溪：“你才來過公司幾次？”
艾莉覺得有道理，轉念一想又不對，“那不是咱們公司保安的製服啊。而且你是從公司過來的嗎？才十分鍾就趕過來了？公司離這裏挺遠的啊。哦，他們穿的有點像那種高檔小區的製服，難道是霽老師你們家小區的保安？你居然能調動你家小區的保安？你給了多少錢啊？……”
“好了，謝謝你遇到困難想到找我。”
艾莉說：“其實我給你們三個群發的消息。”
霽聞溪：“……”
隻不過，隻有霽聞溪趕了過來。
艾莉打開手機，看到裴初嵐和鍾弈回複了消息。
裴初嵐：幹嘛？沒錢吃飯了？
裴初嵐：[轉賬50]
鍾弈：怎麽了艾莉？你在哪？
鍾弈：你在哪？
鍾弈：快回答我！！！！
鍾弈：艾莉！！！！！！！
鍾弈：[微信視頻聊天-已掛斷]
鍾弈：打電話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我報警了！
艾莉：“……”
她抬起頭，看到霽聞溪正在打電話，口中說的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霽聞溪還在忙。
她等霽聞溪掛了電話，又發完一個什麽什麽文件，問：“霽老師，你怎麽知道我在哪？”
霽聞溪愣了一下，說：“我了解你。”
艾莉也不吐槽這話裏的用詞了，“你如果真那麽了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會受什麽傷害。你艾姐姐有和任何人心平氣和交談的本事。”
霽聞溪：“別太自負，這裏你不是主角。”
霽聞溪既然拋下工作來到這裏，艾莉當然不能不招待一下。於是她下了碗麵。
看著霽聞溪優雅吃麵的毫不出聲的樣子，她問：“你要簽下龍景嗎？”
霽聞溪拿筷子的手一頓，安靜擦擦嘴，正視她：“我不會簽他。”
“因為他被郭淼玩弄的這個黑曆史？”
霽聞溪又頓了頓，然後點點頭。
艾莉歎了口氣，“果然，鍾弈爆的料是真的。”
其實從穿越第一天見到龍景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兒。
一般來說，新人能夠演電視劇中的主要角色，出品方是會給他們立條件的。那就是——要先和出品方或者主要的投資方簽約，成為旗下藝人。隻有這樣，等到劇火了、演員火了，公司才不至於冤大頭地給別人作嫁衣裳。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看到一部劇裏的陌生麵孔時，百度一搜，會發現他們即便還沒畢業，也都是已經簽了公司的藝人。
而龍景，在因為《翠琵壓》一炮而紅之後，居然還在上門找霽聞溪求簽約。按照鍾弈爆料的內容，他的現狀馬上就得到了解釋。
艾莉歎了口氣，繼續吃麵，隻聽對麵問了一句：“你不指責我？”
艾莉抬頭：“你有什麽可指責的？”
“冷漠，放著可憐的龍景不管。”
艾莉笑道：“他是可憐，如果我有能力，我會幫。但這隻是我的意願，頂住巨大的壓力幫助他不是你的義務。”
又過了一會兒，艾莉發覺霽聞溪似乎沒怎麽動筷子，抬起頭來看她。隻見霽聞溪連忙低下頭，用筷子無聊地卷起碗中麵。
霽聞溪：“你還是你，沒怎麽變。”
那麽問題來了，這作到底炒還是不炒呢？
太陽落山了，餘暉還能勉強照亮整個城市，外麵的路燈“啪”的一聲齊刷刷亮起來。這個包間在三層，外麵對著一條馬路，對麵是幽深的胡同。夜色更深一些的時候，亮著燈又不拉窗簾的包間，就會在暗色的外界環境裏被襯托成一個活靶子。
艾莉抱怨：“遲到十分鍾了。架子真不小。”
丁驍宇：“沒通告的人當然沒架子。”
“這是禮貌。”
“娘娘您當年還放過媒體三個小時鴿子。”
“艾娘娘”這個詞她不是第一次聽見了，是大眾對她的專屬稱呼，帶嘲諷的那種。
“……然後我就學會了禮貌。”
丁驍宇看了她兩眼，“你要見她了，還這麽淡定，奴家不習慣。”
艾莉：“那本宮盡量不淡定一點？”
丁驍宇：“娘娘饒命，奴家要臉。”
艾莉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原身的人設。
多虧了霽聞溪收走她的《成功學》，這一下午，無聊的她在附近馬路上踱步，戴著口罩和報刊亭大媽聊起“艾莉”，才知道原身的性格也曾剛過，事業也曾驕人過。大媽聊起原身當年的兩三個梗，艾莉聽來竟十分熟悉——作者魚缸的還原度頗高。
可是剛極必折，慧極必傷。
再遇上霽聞溪，便又加上一條情深不壽。
大媽說，她們也是有過愉快的曆史的，可是誰知道發生了什麽呢？艾莉想想那本《成功學》，上麵的稱呼何其親昵，愉快必然是真的有過。
事到如今，原身每當遇見霽聞溪時，按丁驍宇的話說，就會不“淡定”。這個不淡定是怎麽個不淡定法？她要代入角色以假亂真嗎？
丁驍宇：“我就知道，你前兩天突然要請她幫忙炒作，就是想趁著當藝人的最後三個月，再跟她有點瓜葛。藝人我見得多了，就沒見過你這麽賤的。”
艾莉滄桑道：“那你還是見識短——我覺得門外好像有人，服務員問了句什麽……”
“姐，你看，你裝得不緊張，其實心裏緊張得都妄想症了。霽聞溪又不把你當回事兒，怎麽會偷聽你說話。”
艾莉：“也是。”
“你聽我一句勸。霽聞溪那個渣貨不值得你吊死在上麵。”
丁驍宇見她再不說話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嗑瓜子，猜測她大概是被自己的話傷到了。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歎了口氣去幫她續瓜子，開門的一瞬間，打了個哆嗦。
霽聞溪就站在門外，目光有些閃躲。但因為剛剛說了她壞話的丁驍宇比她還心虛，故霽聞溪的心虛並沒有被丁驍宇看出來。
包間內瞬間沒了一丁點聲音，霽聞溪坐在艾莉對麵的時候，某個娛樂圈文主角已經特別專業地換上了一臉矯情的表情。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她給自己凹了個設定。
艾莉，一個被霽聞溪折磨了多年的賤女人，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裏，突然開竅。盡管還留有惆悵和尷尬，但情，是不再了。
包間內白色的牆壁圍成打光板，上方頂燈打光，雖然光路不太對但是能湊合。丁驍宇關門的聲音就是那場記板，哢嚓一聲，第一場第一次，開始了。
今天之前，她們已有段時日沒有麵對麵了，中午那片刻也不太方便細看。
霽聞溪盯著她麵前堆的瓜子皮小山望了一秒，抬眼說：“氣色不錯——”
丁驍宇：“我家艾莉最近一直不錯。不是最近，近半年（重音）一直都不錯。”
霽聞溪：“——油光滿麵的。”
丁驍宇：“……”
艾莉被丁驍宇狠狠踩了下腳，於是擦幹淨嘴上的瓜子油。
她悵悵惘惘淒淒慘慘戚戚地說：“好久不見。你和他，還好嗎？”
丁驍宇：“……”
霽聞溪：“……”看了她一眼，沒回應。
“餓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霽聞溪拿著點菜單子看了看，“加個宮保雞丁？”
丁驍宇一臉怒，“我家艾莉——”
艾莉：“好。”
丁驍宇轉頭盯著艾莉，仿佛見了鬼。
雖然他嫌棄艾莉，但是畢竟是同一團隊的，在外人麵前總要做出維護和體貼自家藝人的樣子，艾莉的喜好他記得清清楚楚——對宮保雞丁生理性厭惡。而霽聞溪這人的一大惡心點就在於，每次見麵必定先提這個菜。
上回霽聞溪這麽搞的時候，是在半年前。
那次飯局是楊瀟努力爭取來的，在場還有兩個導演和一個製片人，幾位大佬打算投個披著宮鬥外衣的古偶，芒果台預定。艾莉要是表現好，爭取混個貴人當當。
丁驍宇那天晚上在酒店外麵的車子裏等，一邊哈欠連天一邊微信給小南道歉三連。他沒辦法，這種飯局很可能進行到很晚，他的工作內容裏有保障藝人的安全。
小南罵他：“別人痛經都有男朋友當暖寶寶，我就比較有風格了，我拿月經當暖寶寶。”
丁驍宇：“嚶，親愛的，你說什麽呢。”
小南：“男朋友見得還不如月經勤。你連這都看不懂，咱們別處了吧。”
他蛋疼了一會兒，打算把“你先睡親愛的，我回家給你準備好明天的早飯，明早你不用早起哦”發出去，就見艾莉如幽靈般從酒店大門裏飄出來，在台階上麵一個趔趄，然後印堂發黑地甩掉的高跟鞋，用手拎著。
丁驍宇當下歡欣鼓舞，發了一句“你的月經這就來了麽麽噠”。
那次，艾莉攪了導演和製片人的飯局，和這個女角色頗多的劇組又失之交臂。
但是今天的艾莉……
滿眼含情，情中有愛，愛中有恨，恨中有四大皆空。
高級的表演，是有層次的，哪怕僅僅一句台詞，一個眼神，也能看出背後藏了個故事。
艾莉微微一笑，注意拿捏字句之間的間隔：“霽總，也，喜歡，雞丁？”
看見了嗎，連稱呼都是經過劇本潤色的。已知圈內人稱呼霽聞溪有三種方式：
1、霽老師。這是後輩或小藝人對她的尊稱。
2、聞溪。這是前輩或朋友的愛稱。
3、霽總。這是敵人的諷刺，因為霽聞溪並不是什麽“總”，卻有著比楊瀟總監更響的名頭。
艾莉自動站在了第三方陣營。
霽聞溪額角一抽：“花生。你不是知道的嗎。”
大意了。艾莉咂摸了一下這話個中滋味。
她淒然一笑：“這不是好久不見——”
霽聞溪：“中午才見過。”
丁驍宇：“？！？！？！”
艾莉：“——好幾個小時不見——”
霽聞溪：“……”
艾莉：“確認一下你的喜好有沒有改變。”
霽聞溪：“從未。”
“也是呢。”艾莉苦笑，“你對他追隨，從未改變。”
霽聞溪：“……”
艾莉想，苦情戲份到這裏可以結束了。她要迎來轉折，迎來灑脫，迎來演技的升華點。
艾莉：“但我變了。現在的我，是鈕鈷祿·莉。”
霽聞溪：“………………”
“你看，我都能對著你開玩笑了。”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霽總，謝謝你肯來幫我的忙，望合作愉快。”
丁驍宇整個人都不好了。
艾莉伸出右手，懸在桌麵上空，緊接著卻尷尬。霽聞溪望著她的手，毫無表示，麵上也看不出喜怒，甚至把自己的右手背到身後去了。
被□□裸地拒絕了……
艾莉等了兩秒，收手的時候劃了個別扭的軌跡，去撩自己的頭發，端莊地坐了回去。
與此同時，霽聞溪的手汗剛在背後擦幹。
艾莉的屁股剛接觸到椅子，一抬眼，就看見對方的手從背後繞到前麵來，劃了個毫無意義的圈，也繞到耳邊撩頭發去了。
霽聞溪：“……”
艾莉：“……”
“沒有。”他頓了頓，麵色沒改，隻改口說，“還沒有。”
艾莉心想這可憐孩子，還自欺欺人呢，人家霽聞溪剛跟我說過她不會簽你。
但她沒有直白地打破他的謊，“那你危險了。據我所知，霽總不喜歡忍氣吞聲的藝人。”
龍景低下頭，將雙肩背甩到身前來，雙腿分開站，樸素的學生樣子。他在包裏翻翻找找。
艾莉看到從他的書包裏露出一個角的黃色教科書封皮。盡管已經畢業多年，但她還是瞬間想起這是電影學院大二的教科書，頓感親切。
不過龍景要找的不是教科書，他從包裏翻出一盒口香糖，自己吃了一粒，然後伸到艾莉麵前來。
艾莉盯著那粒口香糖，笑道：“此時此刻，你的右前方大約五十米有個狗仔，你的右後方，樓裏麵窗戶後麵也藏著一個，他們正把光圈對準了咱們。並且因為我一直坐在這裏沒動地方，他們連焦距都不用調。我張開嘴，你喂我，給他們已經特寫機會，為你的新劇造勢，如何？”
龍景將口香糖收了起來。
“怎麽慫了？不是開開心心簽了約，打算和我炒緋聞，向我‘多多學習’的麽？”
龍景向她欠身，“艾老師，果然名不虛傳。”
艾莉忍不住在心裏為她鼓了個掌。
可是事實呢？鍾弈工作室並沒能走下去。還不到下一個周一, 就被以侵犯名譽權為由告上法庭, 而且法庭這次的流程走得驚人地快，不到一個月，判決下來了：鍾弈工作室刪除所有虛假言論, 公開賠禮道歉，並賠償郭淼五百三十八萬。
也不知道這有零有整的數字是怎麽得來的。
判決一出, 群眾嘩然，風向瞬間被擺正。一直人人喊打的鍾弈好不容易被誇了一次剛，就這麽再一次地人人喊打了。至於那賠償，鍾弈已經賠了一部分, 還剩三百萬拿不出來。
兩個男人解釋完，吃著艾莉給他們準備的水果，環顧四周。
艾莉：“你們看見了吧，鍾弈都淪落到跟我合租在這麽個小公寓裏麵了。公寓裏也沒啥特別值錢的東西，哪有錢還那三百萬啊？”
男a懷疑：“不是說, 當狗仔的都特別賺麽？替這邊爆那邊一個料就收一堆錢, 轉身替那邊再爆這邊一個料, 又收一份。”
艾莉：“不知道, 可能現在幹這行也不容易吧。對，容易被起訴賠錢。”
男b表示理解：“是啊。但是我們也沒辦法，甲方要求就是, 他們拿到賠償金, 我們才能拿辛苦費。”
艾莉：“也是, 都不容易。”
然後，三人一邊感歎此事無解，一邊鬥起了地主。
不過現在，霽聞溪來了，事件便打開了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在哪裏呢？
兩個討債男望著滿臉橫肉、長得跟在逃通緝犯一樣的保安，沉默了。保安們從霽聞溪身後走上來，討債男們坐到了沙發上；保安們捋了下袖子，討債男們同時起立。
男a：“要不今天先這樣吧。”
男b瘋狂同意：“鍾弈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艾莉：“……”
不久之後，討債男們離開了，保安們也被霽聞溪支走了。艾莉坐在沙發上順氣，接過霽聞溪幫她衝的奶茶，噸噸噸灌了下去。然後說：“真的嚇死我了，霽老師。”
霽聞溪：“我不是來了麽。”
艾莉：“就是你帶過來的那兩個人才嚇人啊，你來之前我們處得挺好的。”
霽聞溪：“……”
艾莉：“那倆保安是咱們公司的？我怎麽沒見過？”
霽聞溪：“你才來過公司幾次？”
艾莉覺得有道理，轉念一想又不對，“那不是咱們公司保安的製服啊。而且你是從公司過來的嗎？才十分鍾就趕過來了？公司離這裏挺遠的啊。哦，他們穿的有點像那種高檔小區的製服，難道是霽老師你們家小區的保安？你居然能調動你家小區的保安？你給了多少錢啊？……”
“好了，謝謝你遇到困難想到找我。”
艾莉說：“其實我給你們三個群發的消息。”
霽聞溪：“……”
隻不過，隻有霽聞溪趕了過來。
艾莉打開手機，看到裴初嵐和鍾弈回複了消息。
裴初嵐：幹嘛？沒錢吃飯了？
裴初嵐：[轉賬50]
鍾弈：怎麽了艾莉？你在哪？
鍾弈：你在哪？
鍾弈：快回答我！！！！
鍾弈：艾莉！！！！！！！
鍾弈：[微信視頻聊天-已掛斷]
鍾弈：打電話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我報警了！
艾莉：“……”
她抬起頭，看到霽聞溪正在打電話，口中說的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霽聞溪還在忙。
她等霽聞溪掛了電話，又發完一個什麽什麽文件，問：“霽老師，你怎麽知道我在哪？”
霽聞溪愣了一下，說：“我了解你。”
艾莉也不吐槽這話裏的用詞了，“你如果真那麽了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會受什麽傷害。你艾姐姐有和任何人心平氣和交談的本事。”
霽聞溪：“別太自負，這裏你不是主角。”
霽聞溪既然拋下工作來到這裏，艾莉當然不能不招待一下。於是她下了碗麵。
看著霽聞溪優雅吃麵的毫不出聲的樣子，她問：“你要簽下龍景嗎？”
霽聞溪拿筷子的手一頓，安靜擦擦嘴，正視她：“我不會簽他。”
“因為他被郭淼玩弄的這個黑曆史？”
霽聞溪又頓了頓，然後點點頭。
艾莉歎了口氣，“果然，鍾弈爆的料是真的。”
其實從穿越第一天見到龍景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兒。
一般來說，新人能夠演電視劇中的主要角色，出品方是會給他們立條件的。那就是——要先和出品方或者主要的投資方簽約，成為旗下藝人。隻有這樣，等到劇火了、演員火了，公司才不至於冤大頭地給別人作嫁衣裳。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看到一部劇裏的陌生麵孔時，百度一搜，會發現他們即便還沒畢業，也都是已經簽了公司的藝人。
而龍景，在因為《翠琵壓》一炮而紅之後，居然還在上門找霽聞溪求簽約。按照鍾弈爆料的內容，他的現狀馬上就得到了解釋。
艾莉歎了口氣，繼續吃麵，隻聽對麵問了一句：“你不指責我？”
艾莉抬頭：“你有什麽可指責的？”
“冷漠，放著可憐的龍景不管。”
艾莉笑道：“他是可憐，如果我有能力，我會幫。但這隻是我的意願，頂住巨大的壓力幫助他不是你的義務。”
又過了一會兒，艾莉發覺霽聞溪似乎沒怎麽動筷子，抬起頭來看她。隻見霽聞溪連忙低下頭，用筷子無聊地卷起碗中麵。
霽聞溪：“你還是你，沒怎麽變。”
那麽問題來了，這作到底炒還是不炒呢？
太陽落山了，餘暉還能勉強照亮整個城市，外麵的路燈“啪”的一聲齊刷刷亮起來。這個包間在三層，外麵對著一條馬路，對麵是幽深的胡同。夜色更深一些的時候，亮著燈又不拉窗簾的包間，就會在暗色的外界環境裏被襯托成一個活靶子。
艾莉抱怨：“遲到十分鍾了。架子真不小。”
丁驍宇：“沒通告的人當然沒架子。”
“這是禮貌。”
“娘娘您當年還放過媒體三個小時鴿子。”
“艾娘娘”這個詞她不是第一次聽見了，是大眾對她的專屬稱呼，帶嘲諷的那種。
“……然後我就學會了禮貌。”
丁驍宇看了她兩眼，“你要見她了，還這麽淡定，奴家不習慣。”
艾莉：“那本宮盡量不淡定一點？”
丁驍宇：“娘娘饒命，奴家要臉。”
艾莉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原身的人設。
多虧了霽聞溪收走她的《成功學》，這一下午，無聊的她在附近馬路上踱步，戴著口罩和報刊亭大媽聊起“艾莉”，才知道原身的性格也曾剛過，事業也曾驕人過。大媽聊起原身當年的兩三個梗，艾莉聽來竟十分熟悉——作者魚缸的還原度頗高。
可是剛極必折，慧極必傷。
再遇上霽聞溪，便又加上一條情深不壽。
大媽說，她們也是有過愉快的曆史的，可是誰知道發生了什麽呢？艾莉想想那本《成功學》，上麵的稱呼何其親昵，愉快必然是真的有過。
事到如今，原身每當遇見霽聞溪時，按丁驍宇的話說，就會不“淡定”。這個不淡定是怎麽個不淡定法？她要代入角色以假亂真嗎？
丁驍宇：“我就知道，你前兩天突然要請她幫忙炒作，就是想趁著當藝人的最後三個月，再跟她有點瓜葛。藝人我見得多了，就沒見過你這麽賤的。”
艾莉滄桑道：“那你還是見識短——我覺得門外好像有人，服務員問了句什麽……”
“姐，你看，你裝得不緊張，其實心裏緊張得都妄想症了。霽聞溪又不把你當回事兒，怎麽會偷聽你說話。”
艾莉：“也是。”
“你聽我一句勸。霽聞溪那個渣貨不值得你吊死在上麵。”
丁驍宇見她再不說話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嗑瓜子，猜測她大概是被自己的話傷到了。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歎了口氣去幫她續瓜子，開門的一瞬間，打了個哆嗦。
霽聞溪就站在門外，目光有些閃躲。但因為剛剛說了她壞話的丁驍宇比她還心虛，故霽聞溪的心虛並沒有被丁驍宇看出來。
包間內瞬間沒了一丁點聲音，霽聞溪坐在艾莉對麵的時候，某個娛樂圈文主角已經特別專業地換上了一臉矯情的表情。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她給自己凹了個設定。
艾莉，一個被霽聞溪折磨了多年的賤女人，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裏，突然開竅。盡管還留有惆悵和尷尬，但情，是不再了。
包間內白色的牆壁圍成打光板，上方頂燈打光，雖然光路不太對但是能湊合。丁驍宇關門的聲音就是那場記板，哢嚓一聲，第一場第一次，開始了。
今天之前，她們已有段時日沒有麵對麵了，中午那片刻也不太方便細看。
霽聞溪盯著她麵前堆的瓜子皮小山望了一秒，抬眼說：“氣色不錯——”
丁驍宇：“我家艾莉最近一直不錯。不是最近，近半年（重音）一直都不錯。”
霽聞溪：“——油光滿麵的。”
丁驍宇：“……”
艾莉被丁驍宇狠狠踩了下腳，於是擦幹淨嘴上的瓜子油。
她悵悵惘惘淒淒慘慘戚戚地說：“好久不見。你和他，還好嗎？”
丁驍宇：“……”
霽聞溪：“……”看了她一眼，沒回應。
“餓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霽聞溪拿著點菜單子看了看，“加個宮保雞丁？”
丁驍宇一臉怒，“我家艾莉——”
艾莉：“好。”
丁驍宇轉頭盯著艾莉，仿佛見了鬼。
雖然他嫌棄艾莉，但是畢竟是同一團隊的，在外人麵前總要做出維護和體貼自家藝人的樣子，艾莉的喜好他記得清清楚楚——對宮保雞丁生理性厭惡。而霽聞溪這人的一大惡心點就在於，每次見麵必定先提這個菜。
上回霽聞溪這麽搞的時候，是在半年前。
那次飯局是楊瀟努力爭取來的，在場還有兩個導演和一個製片人，幾位大佬打算投個披著宮鬥外衣的古偶，芒果台預定。艾莉要是表現好，爭取混個貴人當當。
丁驍宇那天晚上在酒店外麵的車子裏等，一邊哈欠連天一邊微信給小南道歉三連。他沒辦法，這種飯局很可能進行到很晚，他的工作內容裏有保障藝人的安全。
小南罵他：“別人痛經都有男朋友當暖寶寶，我就比較有風格了，我拿月經當暖寶寶。”
丁驍宇：“嚶，親愛的，你說什麽呢。”
小南：“男朋友見得還不如月經勤。你連這都看不懂，咱們別處了吧。”
他蛋疼了一會兒，打算把“你先睡親愛的，我回家給你準備好明天的早飯，明早你不用早起哦”發出去，就見艾莉如幽靈般從酒店大門裏飄出來，在台階上麵一個趔趄，然後印堂發黑地甩掉的高跟鞋，用手拎著。
丁驍宇當下歡欣鼓舞，發了一句“你的月經這就來了麽麽噠”。
那次，艾莉攪了導演和製片人的飯局，和這個女角色頗多的劇組又失之交臂。
但是今天的艾莉……
滿眼含情，情中有愛，愛中有恨，恨中有四大皆空。
高級的表演，是有層次的，哪怕僅僅一句台詞，一個眼神，也能看出背後藏了個故事。
艾莉微微一笑，注意拿捏字句之間的間隔：“霽總，也，喜歡，雞丁？”
看見了嗎，連稱呼都是經過劇本潤色的。已知圈內人稱呼霽聞溪有三種方式：
1、霽老師。這是後輩或小藝人對她的尊稱。
2、聞溪。這是前輩或朋友的愛稱。
3、霽總。這是敵人的諷刺，因為霽聞溪並不是什麽“總”，卻有著比楊瀟總監更響的名頭。
艾莉自動站在了第三方陣營。
霽聞溪額角一抽：“花生。你不是知道的嗎。”
大意了。艾莉咂摸了一下這話個中滋味。
她淒然一笑：“這不是好久不見——”
霽聞溪：“中午才見過。”
丁驍宇：“？！？！？！”
艾莉：“——好幾個小時不見——”
霽聞溪：“……”
艾莉：“確認一下你的喜好有沒有改變。”
霽聞溪：“從未。”
“也是呢。”艾莉苦笑，“你對他追隨，從未改變。”
霽聞溪：“……”
艾莉想，苦情戲份到這裏可以結束了。她要迎來轉折，迎來灑脫，迎來演技的升華點。
艾莉：“但我變了。現在的我，是鈕鈷祿·莉。”
霽聞溪：“………………”
“你看，我都能對著你開玩笑了。”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霽總，謝謝你肯來幫我的忙，望合作愉快。”
丁驍宇整個人都不好了。
艾莉伸出右手，懸在桌麵上空，緊接著卻尷尬。霽聞溪望著她的手，毫無表示，麵上也看不出喜怒，甚至把自己的右手背到身後去了。
被□□裸地拒絕了……
艾莉等了兩秒，收手的時候劃了個別扭的軌跡，去撩自己的頭發，端莊地坐了回去。
與此同時，霽聞溪的手汗剛在背後擦幹。
艾莉的屁股剛接觸到椅子，一抬眼，就看見對方的手從背後繞到前麵來，劃了個毫無意義的圈，也繞到耳邊撩頭發去了。
霽聞溪：“……”
艾莉：“……”
“沒有。”他頓了頓，麵色沒改，隻改口說，“還沒有。”
艾莉心想這可憐孩子，還自欺欺人呢，人家霽聞溪剛跟我說過她不會簽你。
但她沒有直白地打破他的謊，“那你危險了。據我所知，霽總不喜歡忍氣吞聲的藝人。”
龍景低下頭，將雙肩背甩到身前來，雙腿分開站，樸素的學生樣子。他在包裏翻翻找找。
艾莉看到從他的書包裏露出一個角的黃色教科書封皮。盡管已經畢業多年，但她還是瞬間想起這是電影學院大二的教科書，頓感親切。
不過龍景要找的不是教科書，他從包裏翻出一盒口香糖，自己吃了一粒，然後伸到艾莉麵前來。
艾莉盯著那粒口香糖，笑道：“此時此刻，你的右前方大約五十米有個狗仔，你的右後方，樓裏麵窗戶後麵也藏著一個，他們正把光圈對準了咱們。並且因為我一直坐在這裏沒動地方，他們連焦距都不用調。我張開嘴，你喂我，給他們已經特寫機會，為你的新劇造勢，如何？”
龍景將口香糖收了起來。
“怎麽慫了？不是開開心心簽了約，打算和我炒緋聞，向我‘多多學習’的麽？”
龍景向她欠身，“艾老師，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