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遠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的親筆簽名!你看清楚了?”周成林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


    “是的,我都看過了,看得很仔細,也看得清清楚楚,沒錯,確實都是你的親筆簽名。”楊光遠說得萬分肯定。


    周成林好像再一次被重重打了一悶棍,連神誌都有些不太清醒了。


    “周縣長,你先別著急,你好好想想,這些批示是不是其他人委托你簽名的。如果屬於這種情況,你能拿出證據來嗎?隻要能拿出證據,這些問題和責任也不可能由你一人承擔。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這對你都……非常不利。你得趕緊想辦法證明和澄清自己……”


    周成林此時的思緒早已遊蕩在九霄雲外了,心裏的感覺已經不能用疑惑或者吃驚來形容了,而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直搗心扉的撞擊、震驚和搖撼!


    究竟是怎麽回事?自己出任常務副縣長以來,經自己批示過的文件數以千計,經自己的手批下去的款項數以億計,會不會是在匆忙和疏忽之際,一不留神便在這些本不該同意的批文和報告上簽上了自己的意見和名字?


    一筆一筆這麽大的違法違紀款項,怎麽可能在不經意之間,渾渾噩噩、糊裏糊塗地就同意了,而且還簽上了自己的親筆批示和名字?


    自己就是再累、再困、再糊塗、再忙碌,也絕不會做出這種如此違反常理的事情來!不會,絕對不會!


    但是,那些簽名和批示又是怎麽一回事?楊光遠說了,那都是自己的親筆簽名,白紙黑字,罪證確鑿,鐵案如山,又怎麽會有假?自己又怎麽可以證明是假,如何證明是假?


    會不會是有人張冠李戴,把這裏的批示和簽名,移花接木,瞞天過海,偷偷轉到了另一個批文和報告上?


    如果真是這樣的,那問題隻有一種可能,河陽有人正在蓄意算計自己,而且已經蓄謀已久,要不然,他們不會把所有的問題都做得天衣無縫,防不勝防。


    如果真的是有人蓄謀算計自己,又會是誰呢?


    華中崇,眼下隻有華中崇,自己出現了問題,華中崇將是最大的受益者。


    想清楚這一點,他衝著話筒道:“光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


    “希望你回去再看一下那些材料,看看有沒有改動的痕跡。”


    周成林的話提醒了楊光遠,當初看材料的時候,由於太過於震驚,看完材料後隨手就放回了原處,沒有查看有無改動的痕跡,他開始後悔自己不夠冷靜,於是道:“周縣長你放心,我馬上就去調查組,重新翻閱那些材料,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光遠,實在太謝謝你了!”周成林由衷地說。


    掛斷楊光遠的電話後,周成林的心中依然同泛著漣漪的湖麵一樣不能平靜,久久回蕩著楊光遠的話:“周縣長,那些批件上,還有那些報告上,的確有你的簽字和批示,我看的清清楚楚,一點不錯!”


    如果楊光遠在電話裏說的問題都是真的,那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在河陽縣九十萬幹部群眾的心目中,自己也將成為一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和大騙子!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腐敗分子!再也沒有人會相信自己,擁護自己。


    一筆筆這麽大的違法違紀的款項,怎麽可能在不經意間渾渾噩噩、糊裏糊塗地就同意了呢?而且還簽上自己的親筆批示和名字呢?


    這說出去誰都不會相信。


    自己就是再累再困再糊塗再忙碌,也絕不會做出這種違反常理的事情來!不會,絕對不會!


    但楊光遠說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一點也沒含糊,那些字的的確確是自己簽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難道真的有人栽贓陷害?真的有人瞞天過海,移花接木,把另外一些文件上的簽字和批複移到那些文件上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河陽真的有人在算計自己,盼望自己出事,盼望自己成為過街老鼠,他們好坐享其成,坐收漁人之利。


    陰謀,這絕對是陰謀,天大的陰謀,而且這個陰謀做得天衣無縫,讓任何人都防不勝防。


    他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全身一陣顫栗,整個人也如同跌進了冰窖中一樣,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很快遍布全身。


    眼下,自己必須盡快想辦法證明並澄清自己。


    雖然楊光遠答應幫他,但楊光遠畢竟是調查組成員,他必須遵守組織紀律,很多事情,很多時候,他不便直接插手,他也不能直接插手。


    鑒於如此,自己必須想辦法讓市委書記王慶民或者市長韋清哲相信自己,隻有他們相信自己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所有的問題才能迎刃而解,才能撥雲見日,才能真正澄清一切,還自己一個清白,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為此,他決定馬上回榆陽一趟,拜見王慶民書記或者韋清哲市長,把情況向兩位主要領導反映,讓他們知道河陽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知道自己是遭人陷害的。


    他拿起電話,又馬上放了下來,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四十八分,勞累了一天的王書記和韋市長估計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話又說回來,即使兩位領導都還沒入睡,他也不便給兩位領導打電話,作為下屬,也不應該在深夜打電話驚擾他們,給領導打電話必須分清時機,時機把握不住,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惹領導不高興,領導不高興,遭殃的隻能是自己。


    想之又想,思之又思,周成林心事重重地閉上雙眼……


    清晨,伴隨著鳥兒輕快的鳴叫聲,伴隨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射進屋內,周成林睜開了眼睛,眨巴兩下眼睛,舒了下懶腰,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撥通了榆陽市市委書記王慶民秘書羅海的電話:“羅秘,我是河陽的周成林。”


    “周縣長你好,有什麽指示,盡避吩咐。”


    “王書記今天有空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王書記匯報,如果有可能的話,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


    “今天不行,時間已經安排的滿滿的了,上午,王書記和劉書記一起審議紀委年終工作報告,然後去部分市直部門視察,中午陪省商業廳的領導吃飯,下午參加老幹部團拜會並走訪老幹部,你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吧,明天我幫你安排。”羅海把王慶民一天的日程全告訴了周成林並推辭道。


    “羅秘,有些事我必須馬上向王書記匯報,拜托你幫我安排一下,哪怕十分鍾的時間也行。”


    羅海沉思了一下道:“要不這樣,你十點前趕到市委,我幫你安排二十分鍾的時間,就二十分鍾,多一秒都不行。”


    周成林道:“羅秘,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以示感謝。”


    掛斷羅海的電話後,周成林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急忙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給杜金海撥了一個電話:“金海,請你幫個忙?”


    “什麽事?”


    “我有要事必須馬上回榆陽一趟,請你幫我向輔導老師請一天假。”


    杜金海道:“怎麽剛來就請假?”


    “家裏出了點事,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一趟。”


    “什麽事?用我幫忙嗎?”


    “說來話長,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等我回來再和你詳談。”


    “那好吧,等一下上班後,我幫你去找輔導員老師,幫你請假。”


    “謝謝了,金海,回來我再跟你細說。”


    掛斷杜金海電話後,周成林簡單洗漱一下就走出黨校,攔下一輛出租向車站趕去。


    周成林趕到榆陽車站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四十八分了,與羅海約定的時間隻剩下十二分鍾,尤其讓周成林沒想到的是,出租車似乎故意與他作對,在車站大門口足足等了十分鍾才好不容易攔下一輛出租。


    攔下出租,匆匆趕到市委,已經十點十六了,超過了約定的時間。


    見領導和他召見下屬不一樣,召見下屬可以不按照約定的時間,但見領導就不一樣了,必須按時到達,有時候還需要提前到達耐心等待。


    所以,從出租車裏鑽出來,周成林莫名地緊張和擔憂,快步走進市委大樓,一邊和熟人打招呼一邊走進電梯,乘電梯來到了王慶民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王慶民書記所在的樓層整個樓層的走廊靜悄悄的,似乎蘊含著某種令人心悸的玄機和變數,皮鞋的腳踏在地板上竟能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響。


    走廊盡頭的窗外射進一縷陽光,將麵前的地板映得光斑波動,讓周成林禁不住一陣陣眩暈,產生了一種要嘔吐的感覺。


    這時,王慶民辦公室門打開,從裏邊走出一個人,正是王慶民的秘書羅海。


    羅海也看見了周成林,快步迎上前來,不無責備地說:“周縣長,你怎麽來的這麽晚,都遲到了十多分鍾?”


    周成林急忙解釋道:“下車後沒等到出租。”


    羅海知道他是從省城來的,不是專車送來的,遲到點很正常,也就沒再責備他,道:“王書記正和劉書記正在商量事,你先等一下,我進去通報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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