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末八零初的時候, 轎車和吉普非常少見, 就算是京都的市區,幾乎也看不到幾輛。


    溫馨在車裏乖巧如鵝的待了一會兒,就有點坐不住的左右移了移屁股, 車裏空間本來就狹小, 閻魔頭也不作聲, 隻是一隻手漫不經心的扶著方向盤,車子正平穩行駛中, 溫馨忍不住偷瞄了他兩眼,看著臉色平靜,可車裏的氣氛卻有種莫名的凝重感。


    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她不自在的扯了扯腿上不平整的裙邊, 柔軟的布料緊貼在她修長光潔的大腿上, 料子摩挲著皮膚上,有點涼涼的, 很舒服。她就無聊的把裙子拉上來, 再放下去,再拉上來, 再放下去……


    “你父母知道嗎?”她正玩著裙子呢,旁邊的人陡然開口。


    溫馨手裏的動作一停, 立即回頭看他,駕駛座上的閻魔頭左手搭在車窗邊, 右手隨意握著方向盤, 目光專注的看著前方, 如果不是她聽到了,還以為他剛才沒有說過話呢。


    “知道什麽?”她小心冀冀問。


    “相親。”他吐出兩個字。


    “哦,不知道,知道又怎麽樣?她們哪會管我的死活。”


    溫馨來自現代,和女配父母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包括長相包括血肉,因為她既沒有魂穿別人身體,也沒有借屍還魂,她全身從上到下,連一根頭發絲都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可在這個書的世界裏,她算是平空出現,在這裏找不到她的來處,也尋不到她的過往,可她已經存在了,總得有個出處吧?


    所以被逼無奈,男主仇人之女這個身份,她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溫馨也打起精神,她覺得應該刷一波男主的好感度了。


    她代入角色,有些委屈地說:“……我不是她們養大的,大概沒有感情吧,在他們眼裏我就隻是用來向上爬的工具而已。”溫馨說完看了他一眼,閻團長的神情平靜無波,可以說麵無表情。


    “之前還說要把我嫁給付書記家的傻兒子,那個傻子不僅打人還咬人,把訂婚的媳婦胸口都咬傷了,後來退了親……”


    這是書裏的真事兒,她倒沒有編,書中男主最後把溫家整的京都待不了了,隻能回老家種田,溫馨既然知道這個劇情,那肯定要把自己摘出來,溫家是溫家的,他們得罪你了,可我沒有啊,我隻是溫家一個小可憐,無辜的小可憐而已,不值得您閻大王費手費腳折磨的。


    “……我總得為自己以後打算一下吧,相親也是逼不得已,不過你放心。”溫馨語氣誠懇,紅唇微啟地對著他刀凖的側臉保證道:“我對你不會有任何非份之想的,等我找到容身之地,我就離開閻家……”離開這裏。


    她對這個閻魔頭,說實話心裏是很複雜的,就跟看見了一朵水靈靈的鮮花,插在了別人的糞堆裏一樣,但既然書裏他和宋茜是一對兒,那她就隻能把自己心裏的那點非份之想給掐斷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實在沒有就再找一找。


    “吱——”吉普車停在了路邊,猛然停車之下,側身說話的溫馨沒有防備,頭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肩膀上,他肩膀的肌肉真的好硬,撞的她額頭都紅了。


    她捂著頭還沒說話呢,就聽到閻魔頭冷冰冰的聲音,“那你找好下家了?剛才門口和你說話的那個?”


    嗯?他說的是那個眼鏡男嗎?


    溫馨躊躇了下,心頭也有些懊悔,今天就不應該出來,全程糟糕透了,可是相親不成,也不好意思讓人知道,就胡亂點了下頭道:“嗯,他……條件還挺好的,我聽嫂子說……”


    “下車!”


    “啊?”


    閻魔頭語氣冰冷的打斷了她的話,直接俯過身,長臂伸過去,打開了她那一側車門,車裏的狹小空間,他的手臂不經意的輕擦過她飽滿胸口的輕薄布料,敏感的觸碰,惹得她瑟縮了下,可他卻恍然未聞,男人身上的陽剛氣味與香皂味,因為太近的距離而充斥她的鼻腔,氣息清新好聞的很。


    溫馨懵懵懂懂的就被趕了下去,直到茫然看向周圍才發現,這裏是陌生的街道,根本沒到軍區大院,她急忙拉住車門,問他道:“這裏是哪?你讓我下車,我怎麽回去啊?”


    “走回去。”


    閻魔頭說完就“砰”的一聲,當著她的麵將車門關上了,透過車窗,看到他冷著臉手心按著方向盤,倒車換擋踩油門一氣嗬成!那絕塵而去的引擎聲音聽得溫馨頭皮都炸了!


    woc,溫馨都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就這麽被扔在了路邊,她也就是穿了涼鞋,要不肯定踢他車門兩腳。


    好在四處打聽周圍的人,這裏好像離軍區大院不遠,再走兩個街道就到了,她總算鬆了口氣,主要是她沒來過,現在又不能打車,要是迷路了可就慘了。


    當天晚上,閻魔頭沒有回來吃飯,弄的溫馨飯菜都做多了,沒吃完的部分被她放進冰箱,真的莫名其妙!溫馨心裏也一肚子怨氣,半路把她扔到街道上,他還有理了?還是人民解放軍呢?都離大院那麽近了,送到門口能怎麽樣?用得著生生把她攆下車。


    ……


    第二天,在亭子那裏,孫長偉的媳婦兒一見溫馨,就神情幽怨的看著她。


    “溫馨啊,你說你……既然這樣,何苦折騰嫂子一通啊,害我勞心勞力的還得罪人,我們家老孫回家就把我一通罵,我是忙了一回,四邊都沒討上個好哇。”


    四邊?


    溫馨知道她是說方家相親那事兒,也沒有多想,幹笑著拉著她坐了下來,對著就是好一通賠禮道歉,最後許諾給她配三份塗身體的潤膚油,可以用三個月那種,上次她半賣半送了一份,她用了幾天,就對溫馨和大院裏的其它軍嫂說,她家老孫說摸起來溜光水滑的,一晚上要了好幾回。


    溫馨聽到後:“……”


    這些軍嫂,結婚了之後湊一塊,那是百無禁忌,家裏床上那點事兒,什麽都敢掏出來說。


    像溫馨這樣經曆過現代“見”多識廣的人,有時候聽著都一愣愣的,更別說李衛紅這樣連嘴兒都沒親過那種正經黃花大閨女,經常麵紅耳赤的捂著臉就跑了。


    溫馨為了賺錢,這兩天又在沒心沒肺半送半賣潤膚油,並且四處打聽渠道,別小看這些軍區大院裏的嫂子,通常都有點人脈,她這個隻要搭上哪個供銷社或者商店幫忙代賣,那也是一筆收入嘛,隻可惜不是離得太遠,在農村那塊兒來回還要坐車不方便,就是賣布櫃台的。


    沒找到好的渠道,就隻能靠大院裏嫂子們的口碑了,她也好說話,有時候也多給,加上她賣的這個潤膚油,潤而不膩,香味悠長,用完皮膚光澤又彈手,誰用誰知道,用完一盒,再去用商店裏賣的那個五塊錢的珍珠霜,立分高下,這真不是吹。


    這年頭誰也不傻,哪個好哪個劣用一用就知道,於是這些日子她的宮廷油算是在大院裏傳開了,不少人都找了過來,還有多買給家人捎的。


    確實賺了點錢,大概能有個四五百塊吧,她從鐵盒子裏拿出一遝十元一張的錢,隨意的在手裏扇了扇,忙活了這麽久,賣出去那麽多,才四五百。


    那可是她以前幾萬塊的貨啊!難以置信。


    她算了下,買處房子最起碼要一千五,那她也得存點買車票的錢啊,定居前也是住宿吃飯,怎麽也得存個兩千左右。


    但是現在大院該買的都買了,市場幾近飽合了,再就要等一個月後她們用完了,她這兩天就沒賣幾盒。


    溫馨歎了口氣,在現代賺錢都沒這麽難過,隻要有好東西,根本就不愁賣,隨便網上掛著就可以了,還用費這麽大勁兒。


    她也想過去黑市?可這東西不是糧食不是布,沒有需求沒有市場啊,在這個年代的勞動人民眼裏,飯都吃不飽還臭美啥?


    中午睡過了午覺,溫馨在客廳書架上隨便找了本書跑到涼亭樹下陰涼的地方,懶洋洋的翻看著,如果不是穿過來的時候,高考已經結束了,跑去讀這個年代大學似乎也是條出路。


    其它幾個無所事事的軍嫂都聚在涼亭裏說話,溫馨懶洋洋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一會兒的工夫孫長偉媳婦兒就從外麵進來。


    那臉也不知是日光曬的還是氣的,滿麵漲紅,看到溫馨就忍不住埋怨的對她說了一句,“都是你這丫頭,現在我算是弄得裏外不是人了。”


    “嫂子,我又怎麽了?”


    “你怎麽了,人家那方家兒子看上你了,說什麽都要娶你,家裏鬧了好幾天了,光找我就找了四五回,簡直煩死了!你說我當初怎麽豬油蒙了心,給你介紹對象,我扯那蛋幹什麽?我要早知道那個閻家小魔頭他……”她本來要說什麽,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嘴,然後看向一邊被她說得有點懵的溫馨。


    溫馨果然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後呢?”方家兒子的事怎麽扯上了閻家了?


    “然後!然後還不是那個方俊貴,一門心思就想娶你,他不知道你是誰家的保姆,隻好找我,一天來兩趟你說煩不煩,不過看樣子,他是真相中你了,是對你一片真情,可你……”她看了看溫馨睡意沒醒的懵懂的眼神。


    又重重歎了口氣,她就說她當初怎麽就沒想到呢,這麽個如花似玉白的跟個小瓷人似的美人,天天眼皮子底下晃,她是眼睛蓋了屎了,把她往外躥梭,現在好了,自己把自己搞得裏外不是人,男方一家對她有意見,溫馨這邊又錯過樁合適的婚事兒,丈夫天天罵她沒眼色,還有那個魔頭……


    那個魔頭倒沒說什麽,隻是一臉平靜的將車開到位置,讓她家老孫進去把他媳婦兒帶進去的人帶出來,老孫是認識的溫馨的,這還用說別的嗎?是他家那倒黴媳婦沒事閑的跑去挖人家首長家牆角,這是多沒眼色的人才幹出來的事啊。


    孫長偉媳婦兒到現在還委屈呢,她招誰惹誰了,她拉個媒還拉錯了?再說了那閻大團長在部隊裏連個戀愛報告都沒打,誰知道挖誰的牆角啊?


    她也是憋氣的按捺不住了,一屁股坐溫馨身邊,“溫馨,你是不是處對象了?你可別讓我蒙在鼓裏,你要處對象了,你幹嘛跟著我去相看別人?”


    “不不,嫂子,你聽誰說的,我沒有,我還單身呢。”溫馨午後昏昏欲沉的睡意都散了,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呀。


    “真沒有?”


    “真的,比珍珠還真!”


    孫長偉媳婦目光上下看了她一圈,“嘖嘖,你說你這丫頭,平時看著很伶俐的,怎麽現在這麽笨呐,你長點心吧,你說你這腦子天天琢磨著賺錢,你怎麽不琢磨點其它的事兒?這回這個能看上你,可真是你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兒,你要錯過了,你後悔去吧!”說完,孫長偉媳婦兒屁股一扭就“噔噔噔”走了。


    “啊?”喂喂喂,什麽好事?你說清楚啊,說一半留一半,不是英雄好漢,有本事把話說完再走!


    ……


    這幾天團部組織了高難度野外訓練任務,團長親自帶兵,體能差點的兩天的工夫暈了好幾個,體能不錯的也被,操練的嗷嗷叫喚,這可是高溫天氣三十多度的野外訓練,一天下來汗能流一缸,就算這樣,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因為整個訓練,他們的魔鬼團長全程跟隨,他一直是全團體能最強的,完成度最高的,做的也是最好的,一開始還有幾個不服氣的刺頭想挑戰一下,不過後來都累成狗一樣癱倒在地。


    但也不免有人暗地裏磨牙,大夏天高溫天氣讓他們進行高強度體能野外訓練,這不是折騰人嗎?


    可誰讓他們的團長,是出了名的魔鬼團長。


    幾天的野訓,一群人都成了泥猴子,灰頭土臉的回了部隊。


    晚上坐著軍用吉普車回了團部之後,政委葉建舟進了閻澤揚辦公室,閻魔頭剛洗完澡,頭發還未幹,臉上還有道樹枝劃過的傷口,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前,平靜的看著手裏的報告及文件。


    葉建舟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去?”


    “看完文件就走。”他頭也不抬道。


    “去過食堂了?”


    “嗯。”


    葉建舟也算是看著這小子在軍隊一點點成長起來,他的一路功績,並不是靠他爸爸,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和磨礪,這一點葉建舟不得不承認,虎父無犬子,這小子還是非常有上進心的。


    否則也不可能連婚都不結,不過說到這個,前幾天他明明不吃食堂,每天再忙都趕在落日前回去,可這段時間又故態複萌,幾乎都泡在了辦公室,晚上九點後才會走。


    葉建舟作為一個做人思想工作的政委,很敏銳的發覺,這不正常!連這次突然的帶團野訓,親身下場,都像是一種情緒上的發泄。


    那些小兵們,因為這次野訓遇到的困難,有幾個都嚇哭了,魔鬼團長名不虛傳。


    看樣子他這個政委,又得抽時間好好的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了。


    不過這都是團裏的事,但作為一個團的最高指揮,閻澤揚的問題也不容小視,葉建舟還是發現了他不對勁的地方,葉政委有心想找他好好淡淡,開導開導,但這小子不願開口,他也不能撬開他的嘴不是。


    不過以他的經驗,八成是感情上的問題,要說,這男人啊,是離不開女人的,尤其部隊裏的軍人,沒有家就沒有歸處一樣,到了年紀,該結婚就得結,成家才能立業,有了媳婦兒,後方穩定,男人才能安心的搞工作。


    否則,後方不穩,情緒大亂,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葉政委不知道他這是出了什麽事,但是看樣子,估計是和哪個姑娘沒談成,不對呀,他什麽時候處對象了?他怎麽會不知道?


    不過這個事也好辦,通常再介紹一個好了。


    於是葉建舟又開始了日常催婚模式,順便推薦幾個他看著不錯的女同誌。


    “……大院王參謀家的小女兒,今年正好二十歲,長得很秀氣,聽說去年考上了京都大學,暑假準備回大院兒,你應該記得吧,你們是同一個大院兒長大的,說起來還是青梅竹馬,年紀也合適,怎麽樣,哪天見個麵,吃個飯聊聊天?”


    以往的閻澤揚肯定是拒絕的,要麽瞟他一眼,冷嗤一聲:“她生下來的時候,我都稱霸大院兒了,哪門子玩伴?不認識。”


    要麽就:“我對流鼻涕的小孩沒興趣。”


    “那是小時候,誰小時候沒流過鼻涕?你沒流過?”通常葉政委都這麽反駁。


    “沒有。”對方斬釘截鐵的回複,他身體一向很好,鼻涕?那是根本沒有流過的。


    葉建舟:我信了你的邪!


    不過這次他說完之後。


    換來的是辦公桌前漫長的沉默,半天才回了句,“好,見個麵吧。”


    這回複把葉建舟嚇了一跳,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啊,他居然同意了?!


    自己沒聽錯吧?


    “那,你想在哪見麵?”葉建舟愣了會,反應過來,就趕緊問地點,生怕他會反悔。


    “既然是大院的人,就在家裏見吧。”


    “啥?”葉政委又張大了嘴,這是要上王參謀家相看?他可真有出息,這去了不就得定下來了嗎?還是說,這一回他終於要穩定了?


    “你是說,女方家?”這他得確定好了,然後回複首長,這可是大事啊!


    辦公桌前的人神清淡漠的將文件翻了一頁,薄唇輕啟:“我家。”


    葉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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