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師徒幾個在玉真觀焚香沐浴, 洗清一身風塵。又吃了齋飯齋菜, 才各自就寢。


    許是到了靈山腳下,就連孫悟空、陶桃、豬八戒幾人都收斂了許多,不僅不敢再吃肉, 就連秘密幽會都取消了。


    次日一早, 又用過齋飯,金頂大仙便親自將幾人送出了寺門。


    原來通往雷音寺的路就在玉真觀的後方, 眾人從後門而出, 隻需要沿著山路往上走, 就能到了。


    金頂大仙微笑道:“別看此去隻有不到十裏, 卻不好走呢。我就送到這裏了,各位一路小心。”


    “謝過大仙。”唐僧虔誠道謝, 此去也沒有騎白龍馬, 依靠雙腳一步一步往前去了。


    豬八戒惴惴不安,問孫悟空道:“猴哥,這靈山不是佛門聖地嗎?怎麽說前路不好走?莫非此處還有妖怪出沒?”


    孫悟空笑著說:“隻怕是比妖怪更可怕的東西。”


    這下唐僧、陶桃等人也憂慮起來, 唐僧道:“悟空, 你以前來過靈山, 那時候也這般難行嗎?”


    “我以前都是踏著筋鬥雲來的, 走的雲路, 可沒有這樣爬過山路, 所以到底有什麽, 我也不清楚。不過師父放心, 既是佛門聖地,想必不會有什麽危險,不過是一些考驗罷了。”


    眾人微微頷首,隻是一顆心還是提的高高的,就怕什麽地方忽然衝出來一群妖怪,又或者是野獸。


    不過行了一個時辰,兩旁除了瓊花異草、仙鶴青鳥,並沒有別的。慢慢的,大家也就放下心來,豬八戒甚至懷疑金頂大仙是不是故意誆他們。


    又過去一刻鍾,居然到了山頂,再往前走了一兩百米,就到了懸崖邊上。


    懸崖對麵金光閃爍,梵音寥寥,似乎就是雷音寺!


    可兩山中間相距上百米,既沒路又沒橋,這該如何過去?


    唐僧恍然大悟:“原來是這般難行。”


    “這哪裏是難行?明明就是無法前行。我們倒也罷了,使個法術就飛過去,可師父和小玉該怎麽過去?”豬八戒犯難了,佛祖這不是誠心為難他們嗎?


    陶桃摸了摸下巴,心說應該會有接引人吧?書上就是接引佛祖撐著無底船來接,此處不需要船,但如果有隻大鳥什麽的也不錯啊。


    正思索間,一老者果然腳踏虛空,緩步行來。


    唐僧、豬八戒等人都看呆了,隻見那老者一步一步踏在虛空之中,如履平地,從對麵金光之中走了過來。


    孫悟空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那是接引佛祖南務寶幢光王佛,不覺一喜,卻不敢點破。


    待那佛祖走到近前,唐僧趕忙下拜,被佛祖扶了起來。


    佛祖問:“可是從東土來的取經人?”


    唐僧雙手合十,虔誠地說:“貧僧唐三藏,正是從東土大唐而來,見過佛祖。”


    佛祖又問:“既到了此處,如何不過去?”


    唐僧麵有難色,老老實實答道:“懸崖峭壁,沒有橋梁,如何通過?還請佛祖指教。”


    佛祖手指一伸,一道銀色光暈赫然出現,道:“這不是有門?此門名叫極樂門,進了這門,就看你們造化了。若能通過,即可脫胎換骨、長生不老。若是不能通過,則與我佛無緣,上不去雷音寺。”


    “謝佛祖指點。”唐僧安了心,看向那扇銀光閃閃的極樂門,率先踏了進去。


    “師父!”孫悟空等人有些擔心,那門可是在懸崖上空,一腳踏進去,萬一掉下懸崖怎麽辦?


    唐僧卻不回頭,他一踏入極樂門,身影就消失了。


    佛祖頷首微笑,道:“你們也快跟上吧。”


    言罷,化成一片光點,消失了。


    唐僧一進極樂門,眼前景象就是一變,山巒、懸崖盡數消失,卻是來到了一條青蔥小路上。不遠處正有一輛馬車駛來,車夫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似乎有些麵熟。


    唐僧一時間有些惶恐,不知道這是哪裏,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於是上前幾步,攔下了馬車。


    “籲……”車夫停下車,上下打量唐僧一眼,好奇道:“你這和尚半路攔車,可是想化緣?”


    “並非化緣,貧僧迷了路,不知道這是何處,煩請施主告知。”


    “三福,發生了什麽事?”車裏傳來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緊接著車簾被掀了起來,露出一張文質彬彬的臉,看樣子是個書生。


    車夫答道:“老爺,有個和尚攔住去路,問路呢。”


    唐僧道:“貧僧迷了路,不知此地是何處,還望……”


    他抬頭看向年輕男子,忽然住了口,臉上滿是錯愕之色,驚呼道:“爹?”


    年輕男子一頭霧水,抽了抽嘴角道:“長老,你比我年紀還大一些,這聲尊稱真是讓在下汗顏。”


    唐僧自知失言,趕忙道歉:“是貧僧一時口誤,還望施主見諒,實在是施主與貧僧的父親年輕時太像了。”


    “夫君,可是有人問路?”車裏又傳來個女子的聲音。


    掀開車簾,露出一張清麗秀美的容顏。


    唐僧險些又是一聲驚呼,此女與他娘年輕時竟是別無二致。


    “是啊,娘子,他問路呢。”年輕男子朝著女子一笑,又跟唐僧說道:“此地是洪江,再往前就是洪江渡口了,不知長老是要去往何處?”


    “洪江渡口?”唐僧一怔,眼前出現與爹娘年輕時一模一樣的兩人,又是要去洪江渡口,莫非他回到了三十二年前?


    當年爹娘就是在此地被歹人所害,爹被殺死拋入江裏,娘被歹人霸占十八年,如今是要讓他親眼看到這一幕?


    唐僧經曆過無數艱難險阻,心性也堅韌了不少,當即就說道:“原來前方就是渡口,我是想乘船去往江州,不知兩位好心人可否捎我一程?”


    “夫君,他也去往江州,我們不如就捎他一程吧。”女子微微一笑,宛如繁花綻放。


    男子頷首道:“長老,那你就上車來吧,我們捎你一程。”


    “兩位施主真是好心人,你們一定會有好報的。”唐僧施了一禮,上了馬車。


    等馬車繼續往前,唐僧介紹道:“貧僧自……自長安而來,乃是洪福寺的僧人,法號玄奘,去往江州安禪的。路遇兩位好心人,真是三生有幸。”


    男子道:“我們也是自長安而來,這位是我的娘子。在下名喚陳光蕊,我家娘子姓殷。”


    唐僧心中又是暗驚,看來自己沒猜錯,果然是回到了三十二年前,爹娘前去江州赴任的途中。


    他麵色有些憂慮,倘若一會兒真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洪江渡口,渡口處隻有兩艘烏篷船,兩個艄公皆是黑壯大漢,一身肌肉結實,孔武有力。


    其中一個艄公見他們下馬車,熱情地呼喚道:“各位就是陳家老爺、夫人吧?在下劉洪,特意在此等候各位。這位是我的好兄弟李彪,怕你們行李太多,我一隻船放不下,所以一同來幫忙。”


    “真是太感謝兩位了。”陳光蕊上前道謝,原來這個劉洪是認識的人一早就聯係好的,特意在這裏等他們。


    陳光蕊扶著自己夫人下車,兩個艄公與車夫則幫著搬行李。唐僧看得心下焦急,卻不知道如何阻止。


    “長老,你也是去江州,不如就乘船一起去吧。渡口的船少人多,今天隻怕很難再等到下一艘船了。”陳光蕊覺得唐僧麵善,仔細看去,與自己還有些相似,因此心生好感。


    唐僧看了眼天色,才過了午時,也不好用天色已晚先在附近留宿一宿的借口。


    於是說道:“謝施主好心提醒,既如此,貧僧就不推辭了。隻是不知道天黑之前能否到達對岸?”


    一旁搬行李的劉洪早就注意到了唐僧,聞言插嘴到:“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隻是這位長老在計劃之外,你若上船,得加錢。”


    “可貧僧身無分文,這……”唐僧麵露難色,他忽然之間就到了這裏,哪裏來得及準備什麽錢財?


    “那就抱歉了,你還是等明天再來渡口轉轉,看有沒有船吧。”劉洪眼中冷光一閃,拒絕了唐僧。


    陳光蕊好心問道:“不知要加多少錢?”


    劉洪勾了勾唇角,故意說道:“陳老爺,你也知道,我們這種船是不能載太多人的,否則太重可能會沉下去。多他一個人,風險就大了很多啊,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我們的行李不多,到時候我們夫妻乘你的船,這位長老與三福乘李兄的船,行李兩艘船平分,不就好了嗎?”陳光蕊也不是傻子,知道劉洪就是趁機敲詐。


    但到了這種時候,他也說不出不帶玄奘一起走的話。


    劉洪沒有辦法,狠狠瞪了唐僧一眼,才笑著說:“陳老爺這個法子好,既然如此,那就給一兩銀子就行了。”


    “一兩銀子?”陳光蕊與唐僧齊聲驚呼,陳光蕊皺眉道:“我們三個人加行李,之前才收五十文,他一個人怎麽就要一兩銀子?”


    “不給也可以啊,那就別上船。嘿,多他一個人,就多出多少危險呢?”劉洪斂起笑容,這是打算耍賴了。


    唐僧趁機說道:“陳施主,不如現在附近休息一晚,明天再乘坐別的船?”


    劉洪和李彪當即怒了,扔掉行李就圍了上來,推攘了唐僧一掌道:“你個臭要飯的,在這裏搗什麽亂?想攪合爺爺的生意是不是?我們一早就等在這裏,現在又幫忙搬行李,你們說不乘船就不乘了?”


    “我呸!不乘船也行,給我們誤工費,也是一兩銀子!”


    唐僧險些摔在地上,還是陳光蕊扶了他一把,陳光蕊陪笑道:“我們乘船,誰說不乘了?不過一兩銀子著實有些多了,不如也是五十文,可好?”


    劉洪和李彪對視一眼,目光有些陰鷙,劉洪看似爽快的說:“看在你們沒錢的份上,就再收你們五十文,不能再少了。”


    “那是自然。”陳光蕊鬆了口氣,唐僧則是一臉愧疚。


    稱兩個艄公繼續搬行李,陳光蕊拽著唐僧走到一旁說:“長老,我見這兩人不好招惹,待會兒上了船,你可不要再惹怒他們了。”


    唐僧焦急道:“陳施主,不能上船,否則可能有血光之災啊。”


    陳光蕊麵色一肅,驚道:“長老還精通相麵和看吉凶?”


    “略懂。這二人一身匪氣,怕是來者不善。一旦上了船,就隻能任由他們擺弄了。陳施主,你要相信貧僧。”唐僧有口難言,總不能說自己是他將來的兒子。若是這麽說,陳光蕊定要以為他瘋了。


    “我相信你,可如今也不好回頭了啊。”陳光蕊歎了口氣,看著已經懷孕三月的夫人,說:“幸得長老告知,如今我們已經有了防備,他們想做什麽也不容易了。”


    唐僧點了點頭,剛好劉洪已經在招呼他們上船,二人隻能各上了一條船。


    船槳一蕩,兩隻小船就漸漸駛離了渡口,陳光蕊護著自己夫人,一直緊緊盯著劉洪的舉動。唐僧與三福坐在另一條船上,時刻注意著李彪的動靜。


    兩個艄公一開始還跟他們有說有笑,甚至唱起歌來,但陳光蕊有了唐僧的提點,一刻也不敢放鬆。


    一個時辰過去,船已經到了中遊,渡口早就看不見了,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江水。


    陳光蕊和唐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此時,劉洪和李彪忽然停下了劃槳,麵色一派狠厲。


    兩人從船頭一抽,就各自抽出一把大刀來,陳光蕊等人嚇了一跳,陳夫人更是驚呼了一聲,目露驚恐。


    “你們想做什麽?”三福大驚,猛地站起身來,將唐僧擋在了身後。


    劉洪垂涎地盯著陳夫人,舔了舔下唇笑道:“真是個如花似玉的嬌豔美人,嫁給這等窩囊廢書生著實浪費了,不如跟了你我,保管讓你每天欲,仙欲死,哈哈哈哈……”


    “下流!”陳夫人嬌俏的小臉漲紅,罵了一句。


    陳光蕊將她護在身後,沉聲道:“看來長老說的沒錯,你們果然不安好心!你們這兩個賊人是故意將我們騙到這裏來,想謀財害命是不是?”


    “嗯?那禿驢竟敢跟你說這個?”劉洪冷眼看向唐僧,兩條船離的很近,因此唐僧被他這麽一瞪,就有些心驚。“沒想到你這禿驢還有些眼色,隻可惜,也就到此為止了!”


    兩個艄公持刀就朝陳光蕊和三福砍了過來,還好兩人都有所準備,第一下靈巧的躲了過去。


    三福作為家仆,常年幹粗活還有些力氣。陳光蕊卻是個文弱書生,雖然剛考上狀元,卻是個文狀元。第一下躲過,已經用盡了全力,盡管劉洪被他推出去,卻震得小船也搖晃起來。


    “小心。”眼看陳夫人就要落水,唐僧驚呼出聲,一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夫人!”陳光蕊回頭去看,想將陳夫人拽回來,劉洪的大刀又到了眼前。


    唐僧大喊道:“別殺他!”


    陳光蕊將陳夫人撲倒在船上,就覺得後背一涼,一回頭,見一把大刀懸在自己後背上,卻沒有砍下去。


    劉洪目光有些陰狠,瞅著唐僧道:“你這和尚想管閑事?信不信老子先殺了你?”


    唐僧眼中露出驚恐之色,那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江上有微風輕拂,唐僧微微打了個寒顫,隻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他怔怔盯著那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緩緩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是殺了貧僧能夠放走他們幾位,你盡管動手吧。”


    “唐長老,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不值得你這樣做啊。”陳光蕊驚愕的大喊。


    “陳施主,眾生平等,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唐僧睜開雙眼,看著自己年輕的爹娘,微微揚起唇角。


    劉洪冷笑道:“真是個有意思的和尚,既然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言罷朝李彪使了個眼色,李彪大刀一揮,就朝唐僧脖子砍了過去。


    “長老!”陳光蕊、陳夫人與三福齊聲驚呼。


    唐僧盤膝坐在那裏,雙手合十,眼中一派清明。


    隻覺得鼻子上一涼,眼前忽然天旋地轉,等再睜開時,什麽洪江,什麽爹娘,什麽歹徒全都消失不見,隻有一座金光閃閃的恢弘寺廟——雷音寺。


    唐僧怔住,隨即微笑著搖頭,不管剛才經曆的一切是夢境還是幻覺,看來都是佛祖對他的考驗。


    回首再看,已經過了那長達百米的虛空,想來他是通過了考驗。


    “阿彌陀佛。”唐僧對著雷音寺默念了一聲,此時隻覺得身輕體健,渾身充滿了力量。“希望徒弟們都能通過這道極樂門。”


    極樂門的門口,孫悟空第二個踏了進去,他眼前也是突然一花,竟是到了一處仙氣縹緲的所在。


    “怎麽看起來像是天庭?”孫悟空四周望了一眼,剛好看到赤腳大仙從遠處飛來,一把將人拽住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赤腳大仙笑道:“原來是齊天大聖。大聖還不知道?我這是去赴蟠桃宴呢,大聖是否要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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