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這糟糕的天氣, 濕噠噠的冷, 撕扯著她本就不痛快的心腸,剛才憑借一股勁收拾好行囊, 直接打包拎下來,這會兒看見他才停歇。


    毛衣裏麵純白色的純棉小內襯大概濕透了, 冷風從他身後吹入,夾帶刺骨寒風, 她打了個噴嚏, 額頭上汗珠不等消散已感到冷。


    從頭到腳的寒意,讓她沒力氣掙紮。


    嗓子有些啞, 眼睛濕漉漉的,“這樣方便嗎?”


    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對這邊雖然熟悉, 但畢業的同學早已離去, 剛入職不久,同事之間沒幾個可以放下芥蒂去交心,主要還是因為高永房是跟自己同一個工作圈子的人, 隻要稍微不謹慎便會被傳到整個學院。


    王鳴盛緊了緊手中的拉杆,反問她:“有什麽不方便,大家都是朋友。難不成,你拿我不當朋友?”


    這句話問的非常有技術含量, 有技術含量到梁瓷不知道怎麽拒絕, 她知道外麵在下雨, 所以專門穿了一件磚紅色加厚衝鋒衣, 有防雨功能,明知道會很難看也穿上,她沒心情在意穿著。


    他又說:“就算是看在高司南的份上,今晚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你要帶我去哪?”


    王鳴盛遲疑了幾秒,眨兩下眼,“我有處閑置的公寓,一直有鍾點工收拾,你過去就能住,想常住都行,房租給你友情價。”


    梁瓷有些感動,鼻子酸澀一陣,“我,那我暫住一晚,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他說都行,一邊說著,一邊提她的行李,打開後備箱扔進去,來回兩趟就把她三四次才用電梯運下來的東西裝好,蓋上後備箱,梁瓷給兩人打傘,雨太大,根本就遮不住,她的肩頭淋濕,他的衣服頭發和褲腿盡是水漬。


    男人挽起深色襯衫袖子,露出結實有力,青筋隱隱若現的手臂,衝她揚下巴,帶幾分命令口吻:“趕緊上車。”


    梁瓷頓了一下,跑到另一邊,收起雨傘躲進去。


    指尖冰涼,控製不住打哆嗦,上下牙床接連顫抖,方才熱一身汗,這會兒凍僵,於她而言就像冰火兩重天。


    王鳴盛上了車,瞅她兩眼,“冷不冷?”


    她深吸了口氣,強作鎮定地說:“還好。”


    “還好?臉都凍紫了。”


    嘴上說完就把暖氣提高一檔,往她身下打量,現在的女孩子都愛漂亮,不分季節的愛漂亮,保暖設備越來越提高,像她這樣的女教師,平常就足不出戶,今天大概會讓她恍然大悟,知道冬天真來了。


    梁瓷垂眸凝視著車前的玻璃窗,水流順著紋路,由上往下流淌,車子隔絕音效的功能不錯,但也能聽到比外麵稍微溫和的拍打聲。


    等他要發車,挪開眼,目光殷切的看著他:“謝謝,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帶那麽多行李去住酒店,估計會被當成怪物。”


    王鳴盛點了個頭,嘴角扯了扯,“謝就免了,今天換成別人,隻要是我認識的都會搭手。”


    她遲疑了一下,“那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


    他抬眼:“給誰?”


    不是問你手機呢,而是問給誰,她被問愣了,輕輕說:“給容曼,她剛才說回去拿東西,這就過來……我手機進水了,沒敢開機。準備明天拿手機售後服務那檢查檢查。”


    “給她說一聲,咱們要走了。”


    她嗯了聲答應,王鳴盛直接把手機給她,她憑記憶撥號,撥打出去時直接彈出“李容曼”三個字,沒有特別標記,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王鳴盛問:“怎麽?”


    她搖頭,“沒事。”垂眉斂目看手機,那邊接通,剛一說話她就接上:“是我,梁瓷。”


    李容曼很驚訝:“你用王鳴盛的手機打的?”


    梁瓷說:“我借了他的手機,你不要過來了,他幫我找了地方,預約的租出車幫我取消。”


    李容曼幾乎沒有停頓,剛聽完就大聲調侃了句:“什麽地方?別被賣了還幫著數錢。”


    梁瓷愣了下:“他自己的地方……人在跟前呢,別亂說。”


    她心裏有些吃味,更多的還是擔心梁瓷吃虧,認真又一想,梁瓷一個已婚婦女,按理說比自己單身安全多了,都是成年男女,王鳴盛不像什麽都敢幹的人,也沒什麽好擔心。畢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老板,什麽女人沒見過。


    她語氣緩和了幾分:“說好了明天陪你找房子,還去嗎?”


    梁瓷淡淡地笑:“當然了。”


    李容曼說:“梁瓷你既然真搬出去了,就趕緊離婚……現在職工公寓樓房間很緊張,我也想搬出去住,跟隔壁的一對夫妻住兩室一廳很不方便。”


    她在手機這邊點頭,熱風吹了幾分鍾,身體恢複溫度,聲線放鬆,“好,一切都會塵埃落定的。”


    多講了兩句話掛斷,王鳴盛已經啟動車子,載她出了小區,博學花園小區被遠遠拋在後麵,從後視鏡還可以看見門口的石碑,刻著文字,一位姓宋的院士親書的字,她沒見過,聽說已經作古。


    學院裏有次檢查衛生,她有幸瞻仰了這位宋院士,在一副鑲著邊框的畫像上,藍白底的,旁白寫了生平的研究貢獻。去世很多年了,就被從牆上摘了下來。


    王鳴盛見她隻顧沉默,眼睛一瞬不瞬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以為她心存不舍留戀,打破靜謐:“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梁瓷收回眼,秀氣的眉蹙起,“我不會回去。”


    他說:“你得謝我。”語氣自然而然,就像在陳述今天吃了什麽。


    攏發的手頓了一下,梁瓷轉過頭,他已經又開口:“不是因為這個謝我,是因為我添了把火,你才徹底鼓起勇氣離開這個破地方。有時候被拘束的越久,越不敢離開安逸的牢籠。”


    她嘴角彎了彎,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立馬道謝,嘴唇逐漸恢複血色,紅潤起來。


    王鳴盛從她臉上收回眼認真開了會兒車,笑容淡淡的,“怎麽不說話了?”


    她看過來,目光轉了轉,“高永房經常到你那消費?”


    他說:“男人嘛,少不了逢場作戲。”


    梁瓷麵色認真起來,“哦”了一聲,忍著心裏的不舒服,“你這樣說,看樣子很理解他,我有時候在想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那些所謂的正經男人,可能隻是沒機會,沒錢,或者沒膽。”


    王鳴盛眉毛往上挑了挑,話鋒一轉:“我可不是高教授這種人。至少自認為不是。”


    她看過來,持懷疑態度,他深歎了一口氣:“一般做饅頭的老板都不吃饅頭,做燕窩的老板,都不吃燕窩。”


    說這話時正好到紅燈,他拿眼睇她,雲淡風輕愛信不信的姿態,梁瓷從他眼睛裏讀到真誠,要麽演技過關,要麽就真如他所說。


    王鳴盛:“你瞧,說了你也不信。”


    梁瓷沉默了一陣,等到車子重新發動才回神兒,“你怎麽想著……會所裏那些姑娘……”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才好。


    他沒有忌諱,言之鑿鑿:“我不做也有別人做,我經營的是娛樂場所,提供場子的,至於你情我願的交易,我管不著。就像有人靠手出苦力吃飯,有人靠腦子吃飯,有人靠身體吃飯,都是憑本事吃飯,沒偷沒搶。有人幹不了的別人幹了,有人睡不下去的別人睡了,不過是個人選擇。”


    梁瓷愣愣的,張嘴想要說什麽,又忍了,是非曲直這個話題太大,她覺得王鳴盛應該是誤會她了,這麽問不過出於好奇,沒有看不起那些姑娘的意思,說來說去都是沒錢,生活所困。人性本善,誰會好端端的作踐自己。


    梁瓷撥弄著背包上的掛飾,輕聲對他說:“我知道,風月場所裏的姑娘,跟正常職業工作裏的姑娘一樣,有好人有壞人,像《我不是藥神》裏那個女的,跳鋼管舞那個,盡管導演沒有點明,也能看出來很多,比如她不是第一次帶男人回去,簡陋不隔音的出租屋裏,隔壁的女兒肯定聽得到動靜,生活所迫,貞潔烈女不是想做就能做。”


    說到這,她笑了下,“我覺得貞潔烈女這四個字,是對女性的壓迫。什麽時候男人貞潔了,再來談女性的貞潔問題吧。”


    看了李容曼一眼,又看了王鳴盛一眼,“你倆是不是累了?”或者是太清閑。


    王鳴盛收回眼,故意說:“李老師教書育人的職業習慣帶到學校外麵來了,而且包袱還很重。”


    梁瓷對上他的視線,一時雲裏霧裏。嘴唇有些幹,就給自己斟了杯茶,車行裏的茶入口口感還可以,沒有想象中那麽苦澀,不過也是便宜的茶包。


    李容曼這時開口,語氣帶刺兒:“我其實沒什麽偶像包袱,不過跟王老板一比,莫名其妙就多了一身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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