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洗手間發生這一幕, 絕無僅有。


    安博賀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作為澄陽檢察院的檢察長,他時刻保持著自己穩重且老成的模樣,向來對別人都是笑語相迎,就算麵對棘手的人或者事物也能很好的解決。


    但是現在, 他這老臉算是完完全全的掛不住了。


    安博賀扶著牆站穩後看向麵前的兩人,用一種質問的語氣問沈夏時:“他是誰!?”


    沈夏時冷笑:“關你什麽事?”


    “沈夏時,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竄對外人打你父親!”


    他幾乎是對沈夏時咆哮著說話的,這一刻的安博賀忘了自己是檢察長, 忘了還有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心裏盛滿了滔天的怒氣, 隻想在沈夏時這裏找回一些做父親的尊顏。


    很可惜的是,他要是有一點良知,要是對沈夏時好一些, 沐則也不會這麽對他, 他識人不清就罷了,還一次兩次的對沈夏時惡語相向, 哪裏有一點做父親的樣子?


    沐則瞧著沈夏時眼眸中的冰冷,他心裏頭一股火焰燒得熊熊烈烈, 要知道剛才離開的時候她還高高興興的,這才半小時不到,就成了這樣。


    沐則很不喜歡安博賀用那般厭惡的眼神盯著沈夏時, 他將她的臉按進懷裏, 大手放在她腦袋上輕柔的摩挲著, 以此安撫她有些低落的情緒。


    男人把玩著手裏的棒球棍,一聲嘲諷的嗤笑從嘴角溢出,再看看他手裏粗壯的棍子,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拎著棍子揍過來。


    沐則倒是沒動手,他再怎麽煩安博賀也始終記著這是沈夏時的父親,隻是眼裏的不悅讓人心驚,不耐煩的指了指地上的慕柔對安博賀說:“帶著這個女人趕緊滾!”


    安博賀瞧得出沐則對沈夏時的愛護,然而作為一個父親,他竟然不知道麵前這個年輕男人和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又是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親密的?


    控製欲讓他覺得這一切的事物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甚至覺得就算沈夏時恨他,也應該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他。安博賀的心理趨近病態,氣惱沈夏時不把他當做父親,更氣惱沐則對他如此不尊重。


    於是他挺直了腰板,企圖偽裝一個父親的形象:“你放肆!我是夏時的父親,你竟敢這麽對我!我絕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沐則的眉擰了起來,如安博賀所說,他終究是沈夏時的父親,父女之間縱然有天大的仇恨,如果有一天和好了,那他沐則就是罪人。


    沈夏時從沐則懷裏仰起頭想說些什麽,可是這個男人卻強硬的保護著她,他按住她的頭,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捏她的耳垂,低聲哄道:“乖乖的。”


    他看向安博賀,眸中平靜,一字一句淡淡道:“如果有一天夏夏原諒你,就算要我給你下跪都行。”


    哪怕沈夏時從不說起往事,沐則也能體會到她的難過和恨意,他以前沒遇上沈夏時,她委屈的那些年月他不曾參與,這是一件遺憾的事,同時也讓沐則心痛。


    現在遇上了,誰讓她不好受,他沐則就讓誰不好受。


    如果沈夏時真要是和哪個仇人和好如初,他也願意放下麵子去求原諒,什麽都好,就是不能苦了他愛的姑娘。


    沐則的話讓沈夏時紅了眼眶,自從母親去世後的十五年,還從來沒有哪個人這麽護著她,因此沈夏時也活得堅強,時間長了愣是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古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她雖是個姑娘,卻把這句古語踐行了十多年。


    她不喜歡哭,這會讓她顯得懦弱又好欺負,掉完了眼淚不僅狼狽,而且還難看。


    但遇上沐則後偏偏忍也忍不住,認識這個男人不久,每次都嬉皮笑臉的跟他插科打諢,他從來沒有把她怎麽樣,這讓沈夏時生出一種錯覺,自己也是被人寵著愛著的。


    懷裏的姑娘咬著牙不讓別人察覺有什麽異樣,沙啞的聲音軟乎乎的:“沐則,我們先出去吧,這是女洗手間,有人要用的。”


    沐則感覺到她僵硬的身體,姑娘說話時的尾音裏藏著哭腔,偏偏都這樣了還硬挺著不想讓別人發覺,他心裏那叫一個疼,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著,男人俯下身將沈夏時打橫抱起,快步的穿過圍觀人群出去。


    槐江19部的人等在外頭,見頭兒出來,正要跟上去,沐則扔下一句話:“都在這兒等著。”


    他的車停在不遠處,因為惦記著要送沈夏時去醫院,剛才就讓許岑把車開過來了,坐機車去當然快,但是冷風吹得人難受,沐則可不想讓沈夏時受這罪,


    拉開車門坐進去,沐則沒舍得把她放下來,反而將她整個身體圈在懷裏,沈夏時就坐在沐則的腿上,雙手還環在他脖子上。周圍沒有喧鬧的議論聲,溫度也慢慢升起,尤其是兩個人的呼吸聲,十分清晰。


    沐則垂眼看她,脫下皮手套的手掌小心翼翼試探著摸她的頭發,沈夏時顫了一下,臉更深的藏進他懷裏,時不時還蹭了兩下,看得沐則心癢癢。


    他的手掌放在她頭發上,低低沉沉問道:“哭了?”


    沒人答話。


    沈夏時的身體沒什麽重量,抱在懷裏軟得跟一團棉花似的,她的手慢慢從沐則的脖子上挪下來摟住他的腰,雙腿也縮起來一些,男人挑著眉看她動作,聽她低聲嘟囔:“你懷裏好暖和。”


    沐則把她的下巴捏起來,果然,姑娘這雙漂亮的眼睛紅得都快滴血了,眼淚倒是沒有,八成是剛才在他衣服上蹭沒的。


    她這副模樣簡直令他的心被針尖兒刺了一般疼。


    沐則用手臂拖住沈夏時的頭將她抱得離自己更近一些,溫柔的聲音說著最霸道的話:“沈夏時,你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我隻讓你哭這一次,以後誰都不能欺負你,誰他媽要敢動我沐則的女人,老子弄死他!你喜歡怎麽罵人就怎麽罵人,喜歡怎麽打人就怎麽打人,隻管橫著走,聽見沒!”


    沈夏時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吸了吸鼻子,眼圈裏突然浮起一層霧蒙蒙的水汽,淚水斷了線落下來。沐則慌了神,手掌接住她的眼淚,擦也擦不完,啞著聲音哄她:“怎麽哭了?不要哭…乖…”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緒是這麽容易被一個人牽引,她開心他就開心,她一難受他比死還痛苦。


    沈夏時是太驚訝了,沒想到會聽到沐則這麽一番話,又驚喜又感動,這麽一來淚腺就崩潰了,她控製不住。


    她幼年的時候就告誡自己不要輕易讓別人看出自己的軟弱,今兒個在沐則麵前露出真麵目,她自覺十分丟臉,一邊抓著紙巾擦淚,一邊奶聲奶氣的說著話:“這件事你不準說出去!”


    她哭得眼淚汪汪,還故作凶狠的威脅沐則,這種時候,他很不合時宜的下腹燥熱起來。


    沈夏時將擦完的紙巾塞進沐則的手裏:“我沒哭,就是眼睛進沙子了。”


    沐則低低一笑:“車窗關的好好的。”


    沈夏時凶惡的看他一眼,男人垂下眼睫深笑,醇厚的聲音沙啞溫柔:“好,你沒哭。”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再看她光溜溜的兩條腿,沐則覺得以後很有必要在車上多備幾條小毯子。他開始解自己大衣的扣子,手指下的動作十分迅速,沈夏時一張小臉十分紅潤:“你要幹嘛?”


    “幹嘛?”他嘴角的笑意變得邪佞,漫不經心的瞧著沈夏時臉上的紅竄到了耳垂和脖頸,她眼裏還是水汪汪的,局促不安的坐在他懷裏,真是又可憐又惹人想欺負。


    沐則沒有停下動作,很快脫下上衣,赤.裸精壯的上身十分誘人,腹肌上的經脈根根分明,從腰跨蔓延上胸肌,就連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也性感不已。沈夏時抬頭便撞進他灼熱的眼眸中,男人的手掌拖住她的臉,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後放開她:“現在不欺負你,等你好了再說。”


    沐則用脫下來的衣服把沈夏時的雙腿裹得嚴嚴實實,他自己則是裸著上半身,沈夏時皺起眉不同意:“天氣這麽冷,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話雖是這麽說,可是當看著沐則那副好身材的時候,沈夏時臉上燒起來的火足以蔓延至她全身,有一絲詭異的熱感。


    沐則忽然拉住沈夏時大衣的衣襟將她拉到自己麵前,目光暗沉,語氣輕柔撩撥:“我告訴你,我熱得不行,你要是不信,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知道。現在給我乖乖睡覺,等會兒去了醫院沒事了,我帶你去吃飯。”


    他補了一句:“吃你想吃的,你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買。”


    沈夏時被他逼迫著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她的確腦袋發沉,特別是哭過了之後,沐則見她臉色疲倦,心裏更添擔憂。


    不能再耽擱了,再耽擱下去很有可能再發高燒,於是趕緊開了車去醫院。


    因為擔心沈夏時的身體,沐則心急火燎,車開得也快,沈夏時有時候困倦的睜開眼睛看他一眼,輕柔的囑咐他:“你開慢點,我沒事。”


    這麽一來,沐則更心急了。


    四十分鍾後到醫院,沈夏時這會兒已經睡著了,沐則把她抱下車,大冬天赤著上半身抱著一個姑娘進醫院,哪哪兒都透著古怪,吸引了不少目光。


    醫生量了體溫後說:“重感冒,發燒39c,輸液好得快些。”


    沈夏時睡在病床上輸液,沐則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看她,幾瓶點滴下來,沈夏時也慢慢退了燒,睡了好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了。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他,想起他守了自己這麽久,折騰了一天興許還沒有吃東西,心裏感激,眯起眼睛對他微笑:“謝謝你。”


    沐則看著姑娘的笑臉,怎麽看都覺得虛弱,皺著眉有些強硬的說道:“你以後敢再生病試試?”


    沈夏時無奈一笑:“這又不是我能控製的。”


    她嘴一撇,有些委屈:“你好凶啊。”


    沈夏時天生一雙水霧朦朧的眼睛,故作可憐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快哭了,再加上她如今躺在病床上,雖然不是什麽大病,但足以讓沐則心疼得要命,這麽一來更是後悔連連。


    他隻差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磁性暗啞的聲音滿是寵溺:“是我的錯,好不好?”


    沐則眼中的暖像是冬天的太陽,帶著融化一切的熱度,沈夏時沉溺進他黑色的眼眸中,像是一腳踩進了不知名的沼澤,然後越陷越深。


    她心神一窒,拉起被子蓋住頭,黑暗將她籠罩,讓她臉上的紅完美隱藏,沈夏時長長歎出一口氣:“沐則,我想回去了。”


    他輕嗯了一聲,起身為她捏好了被角,沈夏時感覺到他的靠近,聽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聲音:“不要在被子裏躲太久,容易不舒服。”


    沐則將她蓬鬆淩亂的頭發撩開,在她額角印上溫柔的吻:“我出去打電話,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你困了就繼續睡。”


    被子裏傳來她淺淺的聲音:“好。”


    等沐則走了,沈夏時才掀開被子大吸一口氣,她摸了摸額頭上那個吻,剛才那柔軟的觸感仍舊曆曆在目。


    不得不說,沐則這個男人的確容易將人的心神弄得混亂。


    沈夏時側躺在床上發呆,天氣冷,夜裏更是如此。窗戶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霧氣,遮蓋住了外麵的黑夜,私人病房很安靜,桌上還有沐則事先削好的水果。


    等了好一會兒沐則也沒有回來,沈夏時掀開被子出去。


    *


    掛掉電話的沐則一刻不停的往回走,回到病房後卻沒有了沈夏時的蹤影,他蹙緊了眉頭詢問護士,護士皆是搖頭說沒有看見過沈夏時。


    他的心控製不住的焦灼起來,現在天氣這麽冷,她穿的也少,剛剛退燒的身體還很虛弱,還不乖乖躺著,成心讓他擔心。


    各個走廊裏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沈夏時,沐則焦躁的點燃一支煙,吸了兩口又狠狠的摁滅了煙頭。他隻要一想到她頂著纖瘦的身體在冷風裏瞎轉悠就止不住的心疼。


    槐江19部的人連同薑昕和楊謹一前一後的趕到了醫院,他們先是去了沈夏時的病房,無一例外都撲了空。在走廊裏遇見沐則,他正著急的尋找著什麽,渾身戾氣彌漫,兄弟們悄悄後退幾步,十分有眼色不敢上去觸黴頭。


    薑昕和楊謹顧不得那麽多,連忙迎上去:“夏夏呢?”


    沐則咬牙切齒回一句:“不見了。”


    兩人一愣,怎麽會不見了?


    沐則趨近發怒的邊緣,薑昕和楊謹也縮著脖子離他遠點。


    空曠的走道驀然響起一道清甜的聲音:“你們幹嘛呢?”


    回頭看去,沈夏時就站在走廊盡頭處,麵帶疑惑的看著眾人。


    沐則看到她的一瞬間,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


    她抬腳要走過來,沐則壓低了聲音說:“站在那兒別動!”


    他扯過薑昕帶來的毯子向她快步走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邁開了長腿向沈夏時跑去。帶過去的一陣冷風撩起了沈夏時耳邊的碎發,她尚且在迷茫中,整個身體被一個寬厚的懷抱環住,由於速度太快,沈夏時控製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濃烈的男性荷爾蒙身體傾覆而來,他身體上淡淡的煙味衝進她鼻尖中,連同勒在她腰間的手,無不叫囂的宣告著占有權。


    沐則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力道不傷害她,但是身體的顫栗還是暴露了他的害怕和擔憂。


    沈夏時輕輕拍他後背:“…我就是上了個廁所。”


    她肺部的空氣被壓抑得有些匱乏,忍不住掙紮起來:“沐則,你抱得太緊了。”


    “你給我乖一點。”壓抑的聲音裏藏著不安,不過沒多久,沐則還是鬆了一些力道,等所有的焦灼都消失殆盡後才放開沈夏時。


    男人雙手捧著她的臉,嘴唇緊抿:“看來得給你裝個追蹤器。”


    “我不要。”沈夏時撇嘴搖頭:“是你自己擔心過度了,我就離開了一小會兒。”


    沐則用毯子把她裹成一個蠶蛹,橫抱起離開醫院:“你也知道我擔心,聽話一點。”


    “我不要。”她被他抱進車裏,沐則隨後進來,將她重新摟在懷裏後,修長的手不疾不徐的撫上她臉頰:“再說一遍?”


    “我不要。”


    沐則的手捏住她下頜,重重一吻後眯起眼睛:“要不要?”


    “我不要。”沈夏時是固執的,不過比起沐則的固執,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沐則忽而滿含趣味的笑起來,手掌拖住她後腦勺,俯下身嘶咬她嘴唇,直至看到她唇瓣微微腫起來才低低問道:“還敢說不要嗎?”


    沈夏時不想逞一時之氣,於是別過臉:“我餓了。”


    誰知沐則竟又捏過她的下巴,舔了舔她泛紅的嘴,似安撫般的一下一下輕吻,偏偏眼神卻緊緊的盯著沈夏時,黑沉的眸子看進姑娘水霧的眼眸中,他是極具色.欲且侵略性的。


    沈夏時紅了臉,這樣的吻比霸道的吻更添曖昧,她推不開,卻也不想回應他的熱情。但這絲毫不影響沐則吻她的興味,他吻得很認真,眼裏寫滿了自己的欲望,倒映進沈夏時的眼睛裏,讓她心跳越來越快,那種陷入沼澤的感覺又回來了。


    結束時沈夏時已有些恍惚,她不想讓自己顯得狼狽,於是迅速垂下眼睫:“我都沒說不要了,你幹嘛還親?”


    激吻後她的聲音還有些氣喘,本就柔軟的聲線染上幾分不同尋常的甜膩,聽得沐則腹下的火熱燎原而起。


    他低低一笑:“因為你聽話,獎勵你的。”


    “……”


    她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獎勵。


    親熱夠了,一行人往家裏趕,沐則沒送沈夏時回家,車子開去的方向是沐則在澄陽的別墅。


    對此沈夏時曾反抗過,而沐則耐心聽完她一係列有理有據的話後,勾唇笑道:“你信不信,你再敢說個不字,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閉嘴。”


    “……”


    沈夏時決定不去觸黴頭。


    別墅不在富人區,反倒是在僻靜的郊外,半小時後到達,沈夏時下車看著這座龐大的房子,對一旁的沐則嘿嘿一笑:“我想讓薑昕和楊謹留下來陪我。”


    沐則微微挑眉:“可以。”


    他睨了沈夏時一眼,見她悄悄呼出一口氣,一副放心不少的模樣,她大概以為留下這兩個人,他就不能做什麽了。沐則心內嗤笑,他真要想做什麽,人多人少有什麽區別?


    別墅裏大概很少有人住,裏頭溫度很低,陰冷的風從窗戶外灌進來,吹得沈夏時偶爾打個寒顫,沐則讓人把空調打開,窗戶也讓人關的嚴實。


    把燈打開,客廳裏明晃晃的,裝飾不同於現在,是純粹的中世紀歐洲風格,無比的富麗堂皇,從裏到外都透著兩個字,有錢!


    沈夏時砸著嘴巴,腦袋湊過去詢問:“你接一單生意多少錢?”


    沐則瞧著她這雙美麗的桃花眼,眸子裏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沒有貪婪,沒有嫉妒,隻是單純的好奇,連一分羨慕都沒有。


    越接觸沈夏時,越讓他發覺她是一個好姑娘,所有的冷酷都是偽裝的畫皮,真實的她可愛又惹人喜歡。


    他捏了捏她的臉:“你缺錢?”


    沈夏時站直身體:“不缺。”


    “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沐則低沉的聲音裏都是縱容,仿佛隻要是她要的,他傾其所有都願意給。


    沈夏時淡笑同他打趣:“瞧你這話說的,真像要包養我一樣。”


    “那就包養吧。”沐則拉著她走到桌前坐下:“我包養你一輩子,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訴我,我都會滿足你。”


    桌上擺滿了沈夏時之前念叨過的點心和甜粥,沐則剛剛就打電話吩咐人去買了,回來之前讓人熱過了,現在還熱騰騰的。


    沐則坐在她身邊為她剝雞蛋,細心的將蛋清和蛋黃分開,他把蛋清放在沈夏時碗裏,挽起袖子為他盛粥。


    沈夏時看著他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驚訝於他信手拈來的熟悉程度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她咬了一口蛋清漫不經心說道:“一般來說,富豪包養的情人都是十分安份的,我大概做不到,所以沐先生的好意…”


    “你不需要安份。”他打斷她的話,手指捉去她嘴角的碎粒:“你隻要呆在我身邊。”


    這就像有錢人喜歡圈養金絲雀是一個道理,不同的是沐則的口味可能不一樣,也許是見多了聽話的女人,所以沈夏時這種不太聽話的,總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沈夏時舀了一口粥放進嘴裏,開始跟他講條件:“呆多久?”


    沐則靜靜凝視著她,語氣低啞:“很久。”


    “很久是多久?”沈夏時皺起眉,她可沒有太多的耐心陪大佬玩這種遊戲。


    沐則說話的嗓音越發沉重:“大概需要你一輩子。”


    沈夏時被嗆了一口,沐則連忙端了溫水給她,手掌替她順著背脊:“不願意?”


    “當然!”她脫口而出,注意到沐則黑沉的臉色,立刻嘿嘿一笑:“我當然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是覺得這人生還長著,說不定你以後遇見了喜歡的女孩兒,那還跟我不清不楚的也不好,你說是吧。”


    沐則怒極反笑,努力控製住想撕人的衝動:“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不然你是怎樣的人?”沈夏時咽了一口溫水,迷茫的看著他。


    沈夏時與他對視半響才明白過來,男人嘛,都不喜歡別人用“花心大蘿卜”這幾個詞來形容自己,更何況是英明神武的沐大佬。


    她甜甜一笑,小手一下一下輕拍沐則的肩膀,通情達理道:“我懂的。”


    沐則冷笑:“你懂個屁!”


    沈夏時卻笑得更加燦爛,沐則怕自己再呆下去會忍不住辣手摧花,於是起身離開,徒留沈夏時一臉不知所以然的坐在桌前,她噻了一個雞蛋進嘴裏:“脾氣真大。”


    等沐則走遠了,沈夏時立刻給薑昕和楊謹打了電話,夫妻倆從客房裏竄出來陪著沈夏時吃飯,三人有說有笑,完全把沐則拋之腦後。


    剛才離開一陣又走回來的沐則,見到這一幕不可謂不生氣,他原本是覺得自己不應該耍脾氣把沈夏時丟在客廳,正想回去哄她。哪成想回來就看到沈夏時這沒心沒肺的模樣,他幾乎是整個心都為她著想,努力想對她好,但是對方好像並不領情。


    氣惱歸氣惱,可看到她跟朋友談話笑得開心,他又舍不得離去,倚在風口處看了她半響,燒完了兩支煙,上半身幾乎凍得麻木,沈夏時才吃完宵夜進屋睡覺,沐則將碾滅的煙頭扔進垃圾桶,打開別墅的暗閣進入一個房間。


    被隔絕的房間絕對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地方,四通八達,暗藏玄機,喧鬧高漲的音樂,尼古丁與酒味彌漫在空氣中。房間裏都是槐江19部的人,喝酒劃拳,打牌看球,玩的不亦樂乎,跟別墅裏的安靜是兩個世界。


    見著老大進來,大家夥跟他打了聲招呼,沐則沒心思理會,徑直走進屋躺在沙發上,桌上的酒被他拎起來往嘴裏灌,哥幾個麵麵相覷,這又是怎麽了?


    一口氣喝完一瓶酒,沐則扯開衣服躺在沙發上,胳膊搭在眼睛上擋住刺目的光線,然而一閉上眼睛都是沈夏時的臉。


    許岑出聲喊他:“頭兒?”


    “走開。”沐則壓抑著怒氣。


    這模樣一看就是感情問題。


    兄弟們拉個凳子在他周圍坐下:“頭兒有什麽不痛快不妨說出來,兄弟們一起想辦法。”


    那頭靜默片刻,響起了沐則迷茫的聲音:“…沈夏時。”


    依著沐則以往處理事情的方式,得到了就算了,得不到就毀了,但是沈夏時能牽絆他的心。他已經如此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心意,但她卻根本不在意,這讓沐則很生氣,但生氣歸生氣,他無法狠下心傷害她。


    這樣深陷感情裏無法自拔的沐則,兄弟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於是七嘴八舌出主意。


    “這女人啊得哄著,哄高興了就好辦事兒了。”


    斬春不同意:“哄著哄著就得供著,咱老大還要不要麵子?能被一個女人管著?再說了,辦什麽事兒啊,你把咱老大當什麽了?無恥!”


    沐則意興闌珊的坐起身喝口酒,斬春繼續說:“這女人啊不能太寵,你得若即若離,欲擒故縱,像一陣風一樣迷離,讓她覺得你有神秘感。”


    沐則聽得很認真,許岑說:“我覺得要溫柔,這女人啊就喜歡溫柔的小白臉。”


    “你覺得我們老大溫柔得起來嗎?”幾人一聽,抬頭看一眼沐則,桀驁不馴的一張臉,哪哪兒都透著暴躁,哥幾個愁眉苦臉的搖搖頭。


    對於這些建議,沐則覺得沒有什麽值得采納的,翻個身準備睡覺,二四說道:“我覺得啊得用真心!頭兒,依我看,你有些操之過急了,人姑娘興許還沒弄明白你什麽意思呢。”


    沐則眸子微眯,坐直了身體看著二四:“接著說。”


    “你想想,咱們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自古正反兩派那都是對立的,要人家檢察官跟咱們在一起,這說的通嗎?”


    胖子不同意了:“那依你說,咱老大配不上沈檢察官?”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沐則一拍桌:“別吵,二四接著說。”


    二四湊過去:“我隻是覺得啊,人姑娘指不定搞不懂您什麽心思,換位思考一下,我要是一個檢察官,這道上的大哥突然找上我,我指不定怎麽提防呢,沈檢察官這樣對您也是情理所在。”


    二四說了半天,最後總結下來,也就是三個字,慢慢來!


    沐則想了一晚上,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慢是不可能的!


    沈夏時剛睡醒,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就看見看見沐則站在自己門前,她一愣:“什麽時候來的。”


    “天還沒亮就來了。”他說著,一雙眼睛掃過她渾身上下,停在她白皙的雙腳上,長臂將她勾入懷中,又抱著人進屋去穿鞋。


    沈夏時看著半跪著替自己穿鞋的男人,輕聲問:“幹嘛天不亮就過來等著,你要是有事就敲門啊。”


    “我沒事。”沐則拿過毛衣披在她身上。


    “沒事?”


    沐則審視著她:“我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


    “可以是可以。”沈夏時蹙起眉:“但是天氣這麽冷,你看看你穿的這麽少,幹嘛不睡覺?”


    沐則幾乎是單手將她抱在懷裏,黑眸裏湧出笑意和溫柔:“關心我?”


    “當然,我吃你的睡你的,這不是應該的嗎?”姑娘晨起時的嗓音有些沙啞,說話的語氣顯得很是漫不經心,但看著他時,目光裏全是滿滿的誠摯坦然,像狐狸一樣狡猾。


    沐則想,他興許最先愛上的就是她這一點。


    他抱起她去浴室,沈夏時很不習慣到哪兒都被人抱著,臉上掛著虛偽的甜笑,就連嗓音都很甜:“我想自己走,可以嗎?”


    果然,沐則停下來盯著她。


    看了半響,他眼中的笑意衝淡黑沉,嘴角慢慢挑起一抹笑:“我寵著你的時候,你就乖一點。”


    沈夏時也笑起來,桃花眼彎成月牙兒的形狀,表麵看起來十分乖巧順從,實則已經在心裏優雅的豎起了中指。


    沐則能夠想象她心裏有多不情願,他發覺自己連同她的陽奉陰違都愛到了心底。


    浴室放滿了女性保養品和化妝品,品種多樣,簡直都能開一個化妝品店了,口紅占滿了整整一個櫃台。沐則隨意拉開一個櫃子,各種大牌口紅玲琅滿目:“聽說女孩子喜歡口紅,這些都送給你,化妝間還有更多的。”


    浴室很大,一麵牆用來放她的東西,沈夏時看得眼花繚亂,愣神的看著沐則:“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他笑了一下:“也就這兩天。”


    說完看著她:“喜不喜歡,不喜歡再換。”


    她整個身體被他圈在懷裏,耳邊都是他寵溺溫柔的說話聲,而現在置身在豪宅中,沈夏時略有些恍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包養啊,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沐則瞧著她一臉的麵無表情,絲毫沒有想象中驚喜的表情,於是蹙起眉:“真不喜歡?你喜歡什麽樣的,都寫下來,我給你買,或者我給你卡,你自己買。”


    沈夏時聽得直樂,這男人倒是實誠,就不怕她是個壞女人,她說:“你就不怕我刷爆你的卡啊?”


    “怕什麽?”沐則絲毫不在意,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攢了不少的錢,足夠給沈夏時揮霍。真要是花光了,大不了再賺回來,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最重要的是沈夏時能開心。


    沐則把她放在沙發上,自己去調水溫:“我的錢隨你怎麽花,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受苦。”


    沈夏時靜靜看著沐則,男人個子高大,穿著一件黑色毛衣,正認真的為她調洗澡的水溫,他不似初見時那般冷冽,現在的他更具有溫度和人情味。


    如果跟他在一起了,說不定真的會很幸福,沈夏時看著看著,有些出了神:“沐則,你對我可真好。”


    隻是不知道這個好會持續多久,沈夏時從沒觸碰過這樣的好,所以潛意識裏有些不敢接受,害怕真的接受了他就會離開。真要是這樣的話,她也許會因此崩潰,因為她從來不容易在感情裏抽身而出。


    沐則扭過頭看著沈夏時,她的目光有些虛焦,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關了水龍頭,擦幹淨手坐在她麵前。骨節勻長的手撩開她耳旁的發絲,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在她下巴的肌膚上,低啞的聲音萬般溫柔道:“夏夏,我會永遠對你好。”


    竭盡所能,隻要她要,隻要他有,哪怕她要的東西他沒有,沐則也會拚盡一切雙手奉上。


    沈夏時虛焦的目光逐漸清晰,最後定格在沐則英挺的麵容上,她甜笑著看他:“好啊。”


    她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沐則在她眼裏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他突然意識到沈夏時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男人捏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一些力道,沈夏時蹙起眉看進他眼中,沐則嗓音沉溺低啞:“你是不是根本沒意識到,我愛你。”


    什麽?


    沈夏時愣住。


    她從來沒想過沐則會愛她,她以為他隻是想玩玩,她以為他隻是好奇,她以為沐則隻是把她當做玩寵。


    沈夏時臉上的假笑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衝散,愣神的呢喃:“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沐則逼近她的身體,嘴角一抹狹邪的微笑:“以為我隻是想玩玩?”


    他開始吻她,滾燙的唇舌舔舐她的嘴唇和纖細的脖頸,在她耳垂上流連忘返。男人粗啞的呼吸聲衝擊著她耳膜,突然拖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強硬的鎖住她纖瘦的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身下的人:“你為什麽會以為我沐則不能愛你一輩子?我告訴你,我最擅長的事就是從一而終。”


    沈夏時後知後覺紅了臉,沉默半響,她首先想到的是:“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你這個問題就像問人為什麽要吃飯一樣傻。”


    他要是能控製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說起來,要不是她主動送上門折騰,他根本不認識她,談何動心?


    現在她卻來問他這個問題,看來的確有些遲鈍。


    沈夏時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沐則體溫的上升,這讓她幾乎無法思考,事情進展得超出她的預料,她需要時間整理思緒,更要好好整理自己和他的感情。


    她想事情想得認真,蹙著秀眉咬著下唇,臉頰緋紅,豔麗得像朵桃花,眸中一汪漣漪,時不時審視沐則一眼,絲毫沒顧及自己正身處何種危險的境地。


    作為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愛慕沈夏時的男人,沐則實在忍不了懷中的好風景。狹長的眼眸盯著她,他的神色慢慢發生變化,嗓音裏藏不住喘息的暗啞:“夏夏,你知道我想幹什麽嗎?”


    “你要幹嘛?”


    他低頭吻她。


    輕柔且愛護。


    沐則覺得,他大概需要用一個吻才能讓她知道,他為她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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