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可愛來親親你喲  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蘇木提起的幾位“勇敢衝破舊時代束縛的勇敢者”的經曆。結果這一討論卻討論出了驚天大瓜。除了一個靠拿原配嫁妝起家的男人外, 這群在酈城都算得上小康之家以上出身的姑娘們發揮了驚人的洞察力,還扒出了一個早年全靠原配典當首飾、打零工才能上大學,結果大學畢業之後立刻就要登報離婚的“勇敢者”。


    “這個人的原配妻子娘家就住在我外公家隔壁!”一個圓臉姑娘把蘇木帶來的報紙抖得“莎莎”響。“我記得我外公外婆和我說呢。那位原配夫人為了供丈夫讀書, 三九天手都泡在冰涼的井水裏,就為了給人家洗衣服。賺來得錢幾乎一分不留, 都給了她丈夫了!”


    “你說得是不是南十字街?”另一個姑娘恍然大悟, “我舅舅家住那裏。我記得他們也提過。當初那位先生大學畢業終於找到工作的時候, 大家還說那位夫人終於苦盡甘來了呢。沒想到……哼哼。他畢業才多久?有兩年嗎?”


    “哪有,恐怕最多也就不到一年。”圓臉姑娘生怕說出八卦的機會被同學搶走, 趕緊接上。“你們看這報紙上他登得, ‘……與妻子相識相交兩年有餘……’好呀, 他一邊花著他原配夫人賣命賺來得錢讀書, 一邊就在學校裏和人談戀愛!”


    “真是太不要臉了!”女生們各個義憤填膺。


    “蘇老師, 您對這種人怎麽看?”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姑娘看向站在講台上、麵色不虞的蘇木。“這種人打著新時代的旗號行這種齷齪的勾當,蘇老師您也沒想到吧?”


    自從女孩子們被她引導得轉了口風, 蘇木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前排的姑娘話音才剛剛落下,林之筱就清楚地看到蘇木那張臉已經由白轉了紅。


    蘇大才子大概非常憤怒課堂的走向沒有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可提問的女孩子語氣裏不帶一絲質問,蘇木又沒辦法直接發火。


    “夫妻之間相互照顧才是應該的。至於那位先生與現任妻子之間的交往……我相信他們在男方登報與原配離婚之前, 一定保持了君子之交。兩人相識兩年未必就代表他們一定是那種關係,你們說是不是?”


    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蘇木一臉寬和容人的樣子。“同學們也不要把其他人想得太肮髒。”


    “那蘇老師怎麽就知道他們不是那種關係?”根本就沒打算放過蘇木。兩隻手托腮, 林之筱故作好奇的樣子。“難道蘇老師認得當事人?您認識得是原配夫人還是那位新潮的先生啊?”


    教室裏的女生聞言齊刷刷一起盯向蘇木。


    “我……”臉上的笑容幾乎都快掛不住了。蘇木尷尬地咧了咧嘴角。“咳, 我並不認識這報紙上的人。”


    “所以您說得什麽君子之交都隻是您的憑空推測而已?”


    林之筱才不放過這個偽君子。


    套用現代網絡語言, 她的提問可以翻譯成——你什麽都不知道張嘴就敢說, 你tm開天眼了?


    能夠在酈城女中讀到最後一年,並且為升大學做準備的姑娘們或許天真不經世事了點,但都有一顆求知的心。林之筱給了她們一個線頭,姑娘們立刻就拽住不肯撒手了。


    等到一堂課終於結束,蘇木夾著教材急匆匆離開教室的身影在林之筱看來,幾乎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這種偽君子絕對不能留在學校裏。


    林之筱撫平自己書本的折頁。


    她不是什麽熱血青年。隻是身為女孩子,她既然看到了這件事,就一定得把蘇木從學校裏趕出去。


    不能給這個人渣欺騙女孩子的機會。


    “之筱,你剛剛怎麽對蘇老師那麽咄咄相逼的?”王知語從座位裏起身走過來。臉上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蘇老師也不知道那報紙上的男人人品如何。你那樣對蘇老師說話……有點過分了。”這還是自從昨天圖書館事件之後王知語第一次主動找林之筱說話。


    “誒,我覺得之筱沒說錯。”後座的姑娘江詩晗立刻發表了不同看法。“老師教我們,理不辨不明。既然蘇老師自己也不知道真相,那麽之筱提出疑問、大家討論也是應該的嘛。”


    “就是。”另外有女生也點頭。“蘇老師在不清楚在對象人品的情況下為那男人作保確實輕率了些。林之筱說出這點,也是為了蘇老師好。”


    “沒錯,教學相長嘛!”女孩子們認真點頭、滿臉真誠地認為林之筱的行為是為蘇木好的樣子若是被蘇大才子看見,隻怕要氣死。


    王知語固執地站在原地,想要等到昔日好友的回應。隻可惜林之筱隻能讓對方失望了。“知語,還有事嗎?”


    既然王知語在蘇木和她之間選擇了前者,那麽這段友誼或許就真的沒什麽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沒有。”硬生生丟下這句話,王知語轉身氣呼呼地衝出了教室。


    “她最崇拜蘇老師,可能是生你的氣了。”圍在一旁的姑娘七嘴八舌地安慰林之筱,“她會想通的,你別難過。”


    “就是,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蘇老師著想。”


    “我知道。”林之筱收下了這份好意。


    “誒,北什街上最近新開了一家咖啡館,不如放學我請你去喝咖啡?”後座的姑娘江詩晗兩手一拍,提議道。“聽說他家的點心是西式的,我們去吃吧?”


    “好啊。”點點頭,林之筱應下了這個邀請。


    她總得交幾個自己的朋友。


    ……


    蘇木早上雖然氣呼呼地離開教室,但一整天都沒什麽動靜。林之筱平平靜靜地結束了今天的課程。除了午飯時間有幾個隔壁班的女生路過他們教室時故意大聲議論了幾句“蘇老師今天很痛心”之外,也沒見蘇木再搞什麽小動作。


    臨近放學的時候班導周老師通知說高校長臨時出差,所以林之筱之前被罰要去校長辦公室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北什街是酈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距離酈城女中坐黃包車大約要30分鍾左右。林之筱打發了來接她和林之靈的劉司機之後就和自己新交的朋友江詩晗一起來了對方口中新開的咖啡館。


    “兩杯你們的招牌咖啡,再要兩塊蛋糕。”江詩晗點單、並且很大方地表示今天她請客。林之筱當然推辭。


    兩杯咖啡再加兩塊奶油蛋糕可不便宜,要10塊錢了。這時候的10塊錢幾乎可以去菜場買兩隻活蹦亂跳的大公雞。


    “別客氣。”等服務生離開,江詩晗起身直接坐在了林之筱身邊。“就算謝謝你今天為我拆穿了蘇老師的真麵目。”她小聲附在林之筱耳邊說。


    “嗯?”江詩晗的回答還真有點出人意料。


    “我家裏和蘇老師家裏有些往來。”左右看看,店裏此時客人不算多、隻坐滿了一半。江詩晗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蘇老師倒是沒見過我幾次。但我原來一直很崇拜他、把蘇老師當成人生導師的。結果今天你那麽一質問我才發現,其實蘇老師根本沒我想得那麽好。”


    江詩晗泄憤似的狠狠戳了一下麵前的奶油蛋糕。“他其實跟我……跟那些舊式男人沒區別。”


    林之筱沒有追問江詩晗本來想說的那個人是誰。“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原來江詩晗邀請她來玩其實是想讓她充當知心姐姐。


    “那倒是。”江詩晗點點頭。


    如果說聊八卦可以拉進兩個女生的距離,那麽一起吐槽渣男對友情的升華能起到的作用絕對呈倍數增長。一杯咖啡外加一塊味道算不上多好的奶油蛋糕下肚以後,江詩晗就已經把林之筱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我跟你說,蘇木家幾年前就給他訂了親事。女方是高校長的一個本家親戚的女兒。”小聲趴在林之筱耳邊,江詩晗這時已經連“蘇老師”都不叫了。“聽說是書香世家,兩家絕對門當戶對、強強聯合呢。”


    她瞥了瞥嘴。“那姑娘真是倒黴要嫁給蘇……”


    林之筱一把拉住了江詩晗,順便讓對方把那句惋惜咽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一下。江詩晗順著林之筱指示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咖啡廳的門被服務生打開,一個穿著淺灰色西裝套裝的熟悉身影從外麵走進來,直奔一張靠近櫥窗的桌子。


    “蘇木?!”江詩晗張大嘴做口型。


    點點頭,林之筱拉了拉身邊的姑娘。


    *


    這間咖啡廳雖然與後世的咖啡廳不能比,但麵積也足能有7、80平方米了。店裏放了大約25張桌子。蘇木所在的那桌位於咖啡廳最裏側、一旁就是櫥窗,可以直接看到街上。算得上店裏最好的位置了。


    而林之筱和江詩晗則坐在了靠近店裏側、桌子旁邊還有一個造型很奇怪的西式雕塑。雕塑完全把兩個女孩子的身影遮住。因此進店來的蘇木並沒發現林之筱兩人。


    “那女人是誰?”江詩晗用比剛剛講八卦更小的聲音提問,同時扯了扯林之筱的胳膊。


    林之筱示意她稍安勿躁。


    蘇木選的那張桌子並不是空桌,而是早就有一個知識女性打扮的人坐在那裏了。那女人大約是10分鍾前來的,一直說要等人而沒有點單。現在看來女人等得就是蘇木了。


    “不知道。”搖搖頭,林之筱示意江詩晗別出聲。隻要她倆不亂動,蘇木發現不了她們。


    蘇木與那女人好像非常熟。在坐下之後,兩人的手居然在桌上交握了一下。


    江詩晗立刻朝林之筱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看。


    “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女人笑著朝對麵的蘇木撒了個嬌。“我都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


    “我這不是下班就立刻來找你了嗎?”蘇木很溫柔地回應女人。“小玲,我今早讓人送去給你們主編的文章你們已經排好版麵了嗎?”


    服務生端了兩杯店裏最貴的咖啡送過來,女人又撒嬌要蛋糕。


    “你好幾天沒見我,難道就隻想和我談工作嗎?”女人不依地撅撅嘴。“親愛的,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蘇大才子稱得上深情款款。“不愛你,我還能愛誰?”他伸手點了一下女人的鼻子,換來對方嬌嗔地一拍。


    江詩晗這個土生土長的民國姑娘看得兩隻眼珠都要掉出來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沒見過世麵。


    “那個高小姐呀!”撅著嘴,女人叉起一塊蛋糕不滿地回答。“你還不跟她解除婚約!你是不是喜歡她?”


    見到佳人生氣,蘇木立刻解釋。“怎麽會呢,小玲。那種舊式家庭養育出來的木訥女子我怎麽會看得上呢?隻是你知道我父親,他和高伯父之間有生意往來。解除婚約的事不能著急。”他把自己麵前那塊蛋糕也推給女人。“小玲,你再等等,乖啊。”


    “哼,什麽生意不生意的我不懂。”女人用叉子插著蛋糕。“隻是我在報社的實習期馬上要到了。能不能轉正還不好說呢。”她暗示性地掃了蘇木一眼。


    “肯定能轉正的。”蘇木立刻安慰佳人。“你們報社最大的股東是高家。到時候我讓家裏人打個招呼,就說你是我的朋友。轉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嘛。”


    女人假裝不滿地嘟嘟嘴。“哼。是啊,你可是高家的未來女婿,人家能不賣你麵子嘛!”她三分瞪七分撩地勾了蘇木一眼。“行了行了我知道。要不是因為擔心你進酈城大學當教授的事情會被高家那個當院長的親戚阻撓,你早就甩了那個高小姐了。”


    卡座裏的林之筱簡直目瞪口呆——所以她這是親耳聽見了一對狗男女打算利用一位無辜小姐的人脈給他們自己辦事、然後還一邊占著便宜、一邊嫌棄人家小姐木訥?


    真tm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典範。


    一把拉住差點按捺不住要直接衝出去的江詩晗,林之筱朝對方做了一個“跟她走”的手勢。趁著蘇木和那個女人卿卿我我的時候,她拉著江詩晗從卡座裏溜出來。


    “你們店的後門在哪?”一塊銀元塞進服務生手裏,對方立刻會意地悄聲帶著他們從後廚穿了出去。


    “之筱,你剛剛幹嘛不讓我出去!我要罵死那對不要臉的!”江詩晗雙手叉腰做茶壺裝,義憤填膺得好像要砍人。


    “你衝出去罵一頓人能有什麽用?”林之筱拍了拍江詩晗的肩膀。“你有什麽確實的證據能證明那兩人關係曖昧、還試圖占高小姐的便宜?詩晗,做人不能太衝動。”


    “那我們也不能就當沒聽見呀!”江詩晗急得要命。


    “誰說我們要當作沒聽見?”拉起江詩晗的手,林之筱朝對方眨眨眼。“我帶你玩個好玩的!”


    *


    從北什街東頭賣成衣的店鋪出來,再去隔壁的商店買了一份時下最普通的信紙。已經換掉酈城女中校服的林之筱拿起鋼筆“唰唰唰”在上麵寫好字,然後封好信封,交給了一個在路邊賣花的小孩子。


    “你把這封信交給前麵那個咖啡館裏一個叫蘇木的先生。”身上是一套略顯成熟的旗袍,林之筱剛剛在換衣服的時候還特地簡單化了妝。現在的她在小孩子看來差不多是個20幾歲的熟女了。


    “這裏是2塊錢,阿姨先給你。你把信送到立刻就回來、不許和人說話。做得到的話,等你回來阿姨再給你3塊錢。”


    閃亮亮的紙幣吸引了賣花小女孩兒全部的注意力。


    “好。”才大概6、7歲的小姑娘接過2塊錢揣進兜裏,然後捧著信一路狂奔,朝著咖啡館跑去。


    “我不明白。”江詩晗滿臉疑惑。“你在信裏寫了什麽?”


    遠遠地、小姑娘跑進咖啡館。然後沒過半分鍾就滿臉勝利的表情直挺挺朝著林之筱兩人跑了回來。


    林之筱如約把3塊錢塞給小孩子,然後帶著江詩晗轉身離開。


    “我在信裏隻寫了一句話。”穿過店鋪後門直接離開北什街的範圍,計謀得逞的林之筱笑了笑。


    *


    “少帥?”臨街餐廳的二樓,韓副官疑惑地看了一眼下麵街道走過的兩個女孩子,疑惑地出聲詢問。“您要我叫林小姐上來嗎?”


    “不。”陸簡微微搖了搖頭。“你把這個給她送去。”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韓禮發現那是一個他有點眼熟的、厚厚的信封。


    這是之前被他截獲的那個蘇家小兒子蘇木寫給《新青年文集周刊》的信稿。


    “少帥您是要……”難道自家陸少帥終於明白追姑娘的秘訣就是要把自己為對方做了什麽直接說出來了?


    “你把東西送去就行,別的不要多說。”陸簡打斷了自家副官的胡思亂想。“……告訴她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你幫忙。”


    韓禮麵上一愣,隨即低頭。“是,我明白。”他是少帥的貼身副官,這樣的吩咐……


    看來這位林小姐他還真得再……


    “嗬哈……”突然,陸簡自己笑了出來。


    韓副官疑惑地抬頭。


    “她會稀罕我幫忙才怪……”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撐在眉心,掩住了男人眼中化不開的陰鬱和偏執。


    真想直接把人……


    不行,還不是時候。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陸簡擺手示意韓禮出去。


    “你去辦吧。”


    “是。”


    雙手捧著信,韓副官退出包廂。當門重新合上的那一刻,韓禮感覺到自己的襯衫都濕了。


    少帥剛剛想到了什麽?


    “呃,這……”沒料到林之筱會這樣問,二姨太一愣。


    “三小姐說笑了,這才4點多,老爺還沒下班呢。”三姨太扭著腰走到近前。“是二姐看到太太的東西被老四打壞了心裏難過,這才讓四姨太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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