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點不安……


    二月潮濕的空氣中,三島真琴一邊呼著白氣,一邊在田徑跑道上奔跑著。這是和其他部員一起進行田徑部的早晨的跑步訓練。不知跑了幾圈,對刺骨的寒風也開始變得麻木。


    “最後一圈!”


    前麵傳來二之宮京子的聲音。作為高一年級的前輩領頭的京子有著不輸給男生的身高。就是在這看也能看到其突出的頭部。將視線從前輩的後腦移開,三島低下頭。


    總覺得有點不安……


    呼出的白氣在落地之前飄向後方。


    “早上好。真琴”


    “喂,快來聽我說”


    剛進教室,班裏的幾個女生就圍了過來。打完招呼,放下包稍稍寒暄了幾句,話題果然是關於情人節的。最近最大的話題也就這個了。三島作為高一的女生,自然對這話題有興趣。戀愛和巧克力。雙重甜蜜降臨的2月14號,即使沒有送巧克力的對象,每年這個時候也是小鹿亂撞。


    ……但是今年卻或許沒那心情。


    臉上雖然是平時的笑臉,心中卻一點點沮喪起來。到底是什麽呢,胸中莫名的不安。最近更為嚴重。三島環視教室一圈尋找著不安的理由。馬上就找到了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倆朋友說話。或者說,隻是默默的聽著在他身邊的兩人的胡話。


    神庭……


    他的名字叫神庭幸宏。加入了叫“階梯部”的奇怪社團,而且一年級就當上了學生會會長。但是本人卻不顯眼,時不時搭上幾句話的……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嗎。


    自己這麽評價兩人的關係,總覺得有點失落。至少算朋友——跟朋友又不同。不對,可以稱朋友,但那不是因為自己想那樣。


    ……應該,是這樣的關係吧。


    神庭正看著吉田和渡邊惡友二人組的相聲秀。而三島則悄悄的看著神庭,歎了口氣。


    “怎麽了真琴?為什麽突然歎氣”


    “不用那麽失落嘛,失敗是成功之母”


    身邊的同學安慰道。她們剛才應該是在談論製作情人節巧克力之類的事吧。三島淡淡地回了句“謝謝,沒什麽”後,她們又馬上討論起“如果失敗是成功之母,那父親是誰”,一直都這樣。


    神庭,有點不對勁啊……


    再瞄了眼神庭的三島這麽想.


    可能是階梯部的部長戰就要到了吧,剛到3學期,就從本人那聽到這個消息。前不久還為練習方法煩惱來著,那時還是平時的神庭。就最近這幾天,覺得失了魂一般,沒怎麽說上話,也不好搭話。


    ……這麽說來,從新年開始就不順啊。


    回想起來1月3號。和田徑部的同伴去新年參拜的時候,遇到了鄰班同為階梯部的井筒。聽說是同階梯部一起來的,那時還認為是命運的安排來著,結果到最後也沒遇見神庭。可能從那時候起就開始偏差了。好歹投了500日元,神仙還是不實現我的願望嗎。


    “早上好”


    教室傳來新的問候聲。三島迅速端正坐姿。還未等三島回頭,班裏的同學一齊回了招呼。數人圍了上去。


    “禦神樂同學,早上好”


    “喂,喂,聽我說禦神樂同學”


    禦神樂綾女。三島的同班同學,因為休學實際上比三島大一歲,有著同為女人的三島也會看著入迷的漂亮容貌,半月型的瞳令人印象深刻。


    最為重要的是,她是學生會副會長。在和神庭競爭會長失利之後,被身為會長的神庭拜托成為副會長。關於這件事,當時在校內興起奇怪的傳言,但由於兩人毫不在意,傳言馬上平息了。


    “早上好,今天也好冷啊”


    禦神樂一邊解圍巾一邊向大家問候。大家自然主動地讓出道路,追隨其後。在脫去外套放下包到達座位之前,沒有任何防礙,然後理所當然地平靜地被簇擁著,成為話題的中心。


    “對了對了,問一下禦神樂同學”


    在三島周圍的同學也聚集到禦神樂身邊。瞬間隻剩三島一人,三島沉下腰放鬆坐下,歎了口氣。


    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禦神樂現在是1年3班的女生的中心人物。班裏的女生分幾個小集團,聚成一組時自覺地歸到禦神樂門下。這不是誰決定的,而是察覺時已經變成這樣了。


    但是正因為如此才不可思議。當然這是有原因的。學生會選舉恐怕是最大的原因。但是禦神樂在參加學生會選舉之前就是班裏的風雲人物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禦神樂變的掌握主導權。


    好好回想,從她初次登場開始就很顯眼。漂亮是一方麵,更令人在意的是,入學第一天突然在神庭麵前的那句“宿命”,這在男女生之間引發了股騷動,三島也在意的不由得想與禦神樂搭話。現在想起來,通過那件事禦神樂得到與女生說話的機會,然後融入到集體。


    雖然心裏想不至於算計到這種地步……


    三島搖了搖頭。最大的理由果然是學生會選舉。實際上,禦神樂向三島表明自己想成為第一候補的想法,並強烈地要求三島的協助。作為第一的禦神樂如此相信依賴自己,三島也覺得很高興,為了她拚命地聚集班級的力量,站在最前頭支援她,但是神庭也成為候補使三島和神庭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這樣的發展折磨著三島,以至在對談的時候使禦神樂陷於不利之地。


    ……從那時候開始,禦神樂就已經成為了班級的領袖。


    選舉雖然失利了,禦神樂在班級裏的支持卻得到鞏固。對於禦神樂的降級,誰也不提,並不是因為會同伴冷落。現在三島也依然常被禦神樂拜托。


    我隻是“第二”。


    在大家心裏,我隻在禦神樂之後的第二。


    “啊,真琴幹什麽呢,一個人呆在那”


    “快過來”


    禦神樂身邊的同學搭話過來。我回應地微笑然後朝她們走去,禦神樂微笑著問候道“早上好,真琴”。


    “早上好,禦神樂同學”


    我回應以微笑,笑的自然嗎,有點不安啊。


    “剛才我們商量一起去買巧克力”


    “我約好和禦神樂同學交換巧克力”


    大家高興地各自說著。禦神樂望著三島說


    “真琴也一起來吧”


    “啊?恩……我有社團活動可能趕不上……”


    “那我們等你”


    “不用了,多對不起大家,就為等我一個人”


    “就是找大家都有空的時候去,不用在意,大家也都想真琴一起來”


    “是啊,真琴最近不太合群哦”


    “不是隻有田徑才是青春”


    其他同學也跟著禦神樂邀請起來。隻回句“那如果趕得上的話”剛好鈴聲響了,三島回到自己的座位。


    坐在座位上,三島瞄了眼禦神樂。


    她正悠然地望著黑板。


    巧克力啊……


    下課後,社團活動時這詞也一直在腦中縈繞。


    送的對象,有。但是想著這樣的事,心裏就不安起來。


    “啊,受不了!”


    做準備活動的時候突然冒出這句,把同一組的隊員嚇得連忙問“怎麽了!?”


    之後的事自然不用說,被教練各種開導鼓氣。最後部活結束的時候——


    “三島留下”


    二之宮發話了。其他的隊員都以“節哀順便”的表情看著三島。


    “叫你留下的理由你應該明白吧”


    活動室裏隻剩下我和二之宮。女子田徑部的活動室很大,隻剩兩人的話很是殺風景。在這活動室裏,二之宮穿著運動衫坐在靠裏的椅


    子上,而我則站在正對麵。二之宮留的是運動短發,正麵相對讓人感到強烈地威嚴感。說實話,即使是作為社團的前輩,也還是覺得很可怕。


    “發生什麽事了?”


    二之宮問道,三島畏縮著不敢回答。


    “不能跟我說嗎?”


    “……”


    “我至少也是個部長。關注部員狀態也是工作之一。顧問是男的,跟教練商量社團活動之外的事也有點那啥,所以這裏我站出來問一下。……我的話幫不上忙嗎”


    二之宮的語氣意外地溫柔。


    ……二之宮先輩也變了很多啊.


    在三島剛入田徑部的時候,前輩一心關注自己的事情,對自己和他人都要求嚴格。然後在夏天,確切地說是在暑假前的競走比賽後性格漸漸變得溫和。到現在這樣關注關心後輩,所以會被委任為女子田徑部的部長吧。


    變化的理由也,果然是……


    回想起那時的事情。一切都是由那開始。或許在更早?至少我有在意過。因為從田徑部的前輩們那聽說,階梯部不正常的,所以我還擔心過入階梯部的同學。


    以前有段時間自己想搞好與周圍的人際關係,卻成了領袖之類的人物。好友裏有個叫凪原的女生,雖然班級不同,但是中學和高中都在同一學校。中學時凪原有點離群為了讓凪原融入集體和凪原搭話,以此為契機彼此成為了好友。


    對於想與同學處好關係的我,加入階梯部的神庭就像全身散發著危險信號一樣。所以才會在意神庭。起先隻是如此而已。但是神庭不但沒犯事,還默默開始了訓練。雖然有加入其他正經社團卻整天混日子的人,神庭卻比誰都更加認真的進行社團活動。他的身影充滿了驚奇與新鮮感。


    接著在那場競走中,擊敗對手贏得比賽,而當時他的對手就在眼前。然後,然後……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那個時候——


    不對,那時還沒有,還沒有如此在意過。隻是認為很厲害就把毛巾遞過去了。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喂!”


    意識猛然拉回到現實。二之宮用充滿怒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三島,三島倒吸一口氣,退了幾步。


    “挺有膽量的嘛三島,我特意抽時間找你談話,你跟我發呆空想?不想說那也沒辦法,那麽我也不對你客氣了。訓練時發呆導致受傷的話我可不管啊”


    “對,對不起。以後,一定注意!”


    三島猛地低頭使勁道歉。二之宮沉默了會,見三島一直低著頭,說了句“看來我還是不行啊”站起來。


    “算了。記得不要在訓練的時候發呆了,有什麽煩惱的話,找能商量的人趕緊商量盡早解決,這是為你自己好”


    “……是”


    回複猶豫了下。二之宮走到自己的櫃子前開始換衣服。三島也做準備離開。


    “我一直認為你有做部長的資質”


    在三島穿製服襯衣的時候,背後傳來二之宮的聲音。三島轉過身,二之宮則依然背朝著三島。


    “不用一年肯定成為領頭,你也應該有這個自覺吧。你不是無論何時都身先士卒嗎。一年級的男生也找你幫忙呢……本來沒打算說,把你留下,不是為了你。你要是光發呆的話,會給其他的隊員帶來不利影響。你擔當我們部的情緒調動重任,要是你情緒低落的話,對田徑部整體不利。”


    “……沒有這回事”


    三島抓著製服上衣說。二之宮什麽也沒回。看著櫃子裏的背包,三島有補了一句。


    “禦神樂同學更……”


    聲音意外地近。二之宮已經換完衣服肩上擔著包。三島慌張地回道“沒什麽!您辛苦了”。二之宮也回了句“辛苦了”走出活動室。關門的時候回頭提醒了句“記得關好門窗”。


    ……我這是說什麽呢。


    為什麽會冒出禦神樂的名字呢。她和田徑部沒任何關係。應該完全沒有關係的。


    三島換完衣服後在活動室給凪原發短信。短信最後“待會打電話”。回信馬上來了“等著你”,看完三島微微一笑。


    回家換回私服後,三島馬上給凪原打電話。平常3聲鈴響之前都會接電話來著,今天響了7下凪原才出現。


    “抱歉,剛才在忙什麽嗎?”


    “剛才棒針差點掉了”


    “棒針?小凪在編東西嗎”


    “恩……禮物……情人節的”


    聽到情人節這詞三島心動了一下。


    “哎,是嗎,小凪真行”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不暴露想法冷靜地敷衍了句。凪原“恩”地稍微小聲地繼續談話。


    “雖然會覺得有點狡猾,但是,井筒說了如果是巧克力之外的東西就會高興地收下”


    凪原把與井筒之間的對話說給我聽。原來如此,確實有狡猾之處,但是能原諒。或者應該感謝井筒。聽了這話,凪原“哎嘿嘿”地笑了。


    “小真情人節有什麽打算?”


    最不想被問起的事情被問著了。三島回答說“恩,沒什麽特別的打算”,但是凪原不打算就此結束。


    “我認為小真可以主動一些”


    “咦?什麽?”


    “什麽什麽的……那個,神庭的事”


    “咦?為什麽呀”


    無意間發出驚歎。臉一下變紅了。混亂中的大腦馬上對回憶進行搜索。


    我有對凪原說過這事嗎?隻對凪原說過吧?說過嗎?不經意間說漏了?有那麽一回事嗎?


    拚命地回想,卻完全沒有印象。三島深呼吸幾次後補救地說


    “真是的,小凪你說什麽呢。雖然我和神庭關係不錯,但不你想的那種關係”


    “說謊”


    凪原一記直擊。


    “真的。我說過有那種事嗎?”


    語氣變得有點強硬,胸中莫名的情感更加強烈,右手不覺間抓住坐墊。


    “雖然沒說過……”


    凪原的語氣中感覺到不服,三島後悔了,不應該用那種語氣說的。


    “對不起,不要生氣哦,小凪突然說出那樣奇怪的話來把我嚇了跳,神庭隻是比其他男生關係好一點,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恩”


    凪原沉默了會還是回應了,凪原的事是可以安心了,其他的事卻令三島越來越失落。


    本來是為了打消鬱悶才打的電話反而更加鬱悶了。


    “啊,我媽叫我吃飯呢,我掛了”


    撒了謊打算掛電話,凪原答了聲“恩”,然後


    “小真,不要輸哦”


    心髒猛跳了一下,總覺得被碰到問題的核心。


    “我一直都受到小真的幫助,所以小真有需要幫忙的時候隨時跟我說,所以不要輸。”


    “恩,恩……謝謝”


    設法回了句把電話掛了,三島低頭望著手機。


    小凪變堅強了,自己反而變得可悲。


    三島倒在床上,把手機一扔,手臂蓋著頭,可悲,真可悲,以前不是這樣的,什麽問題都能率直地回答,什麽事都直來直去。


    回想起中學二年級時向喜歡的男生表白被拒絕的事,但那時什麽也沒猶豫,直接就表白了,雖然結果被拒絕了,但沒有後悔,也沒有現在這種不安的感覺。


    為什麽會變成如此可悲……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的卑鄙是在撮合凪原和井筒的時候,那時支持小凪是認真的,真心希望小凪和井筒能在一起,到現在我也還是這麽想的。


    ……但是我利用小凪約神庭去看電影也是真的,我自私地


    利用了小凪,真卑鄙。因為害怕神庭拒絕,就利用小凪硬和神庭作下約定,所以在約定後突然說不用幫忙的時候,我感到害怕,不知道神庭還是否守約,非常地不安。


    怎麽回事,這種莫名的感覺,完全不是自己,這不像平時的我。


    明明可以更直率些,可以不用猶豫,越來越討厭自己了。


    三島蜷曲在床上,胸中苦悶,心頭被什麽堵著取不下來,發出小聲呻吟,什麽也沒吐出來。


    不安,到底是誰的錯,神庭?禦神樂?還是——


    三島捂住臉,靜靜地忍受著,不讓自己哭。


    第二天,三島在活動後又被留下了。


    “真琴,沒事吧,要我們留下等你嗎?”


    幾個隊友說要留下,三島都搖頭拒絕了,這是自己的錯不能連累其他隊員。


    “不要回活動室,在外麵等著,活動著不要讓身子涼了”


    三島想著今天也要在活動室被質問,二之宮指示完後卻跑向顧問的地方。“再見”、“打起精神來”隊友們招手離開,三島也示意地招手。最後三島在連接跑道和第二體育館的台階上坐著等部長。


    二月的風依然刺骨。用田徑部專用的長到膝蓋風衣裹著身子。天色微暗,從對麵第二體育館發出的光顯得顯眼,裏麵羽毛球部的人還在練習吧。


    “喂,久等了”


    從後麵傳來前輩的聲音,三島馬上起立轉身。二之宮穿著和三島一樣的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那。


    “今天在是這邊”


    二之宮用下巴朝網球場的方向點點然後跑了過去,三島則在身後跟著。“找著好幫手了”二之宮貌似很高興地說。


    ……好幫手?


    三島朝前看,二之宮跑向的正是網球場。照明依然亮著,好像還在練習的樣子。三島望著圍網圍著的網球場,裏麵隻有幾個人在來回跑,看來網球部的活動已經結束了。


    商量對象,難道是……


    從去網球部能聯想到的是冷靜的網球部王牌,神庭的表姐,和二之宮同年紀,難道是要和她談嗎?這絕對辦不到,不可能辦到。


    “打擾了”


    三島還未做好心理準備,二之宮已經打開球場旁邊建築的門,正在做準備回家的網球部部員一齊回過頭,三島心頭一緊,而二之宮則平常一樣問道“アッキー在嗎?”(亞紀アキ悪鬼アッキ)


    “アッキー,有客人點你名。”


    “部長,田徑部的頭頭找你單挑。”


    幾個女生都喊著“アッキー”,三島馬上在部員裏找到了神庭的表姐,她正往包裏放球拍,小小地一個動作,優雅地仿佛一幅畫。漂亮就是不一樣啊。


    在三島發呆看著神庭表姐的時候,一女生朝二之宮笑著走來,不是二之宮一樣的運動短發,(比齊肩短比完全的短發長),小麥色皮膚,這人正是網球部部長瀨野亞紀。雖然沒有直接說過話,社團活動的時候見過幾次麵。亞紀跟二之宮打完招呼後,若有所思的環視了一周。


    “怎麽想到來我這,這裏太冷了我們去活動室吧。男生,整理就交給你們了!行吧”


    瀨野朝在球場打掃的幾個男生喊到。


    “好嘞”“一切遵從アッキー大人的命令”男生們開玩笑般地回答到。


    “你們不許叫我アッキー”


    “那麽拜托了”瀨野背起包。


    “那我先告辭了”


    “您辛苦了”


    “辛苦了”


    三人在部員的目送下離開了.


    “男生有認真在練習嗎?”


    對著並排走著的瀨野,二之宮這麽問道。三島默默地跟在兩人後麵。瀨野抓著到自己眼睛高的二之宮說“這個呀……”


    “之前熱身賽贏了西商引起一番轟動呢,近衛,那個一年級的,他很厲害啊”


    “不管強不強,有認真在練習就好,沒枉費空開一個球場。”


    “還行吧,就是女生們有些戀愛情緒高漲,一觸即發的感覺”


    兩人好像在談論男子網球部的事。剛才在球場看到就是男子網球部的部員。他們從去年末開始能使用八個球場中的一個,此前都是女子網球部獨占來著,在學生會選舉的時候被提出來,然後男生也被給予球場的使用權。


    ……這也是神庭的功勞吧。


    不行,三島晃了晃頭,剛才就一直聯想到神庭的事,為什麽盡想著那事呢。


    啊,真是的,我這是怎麽了……


    “對了,你回網球部的活動室是吧?那不如來我們那吧”


    “行啊”


    撇下失落的三島,兩人一邊高興地談話一邊朝女子田徑部走去,活動室誰也不在,今天空落落的活動室裏就三人。二之宮拿出椅子,三人坐下。


    “好吧,要我說什麽”


    瀨野開門見山,二之宮興致勃勃地說


    “當然是關於禦神樂綾女的事了”


    三島聽到這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低著頭隱藏不安的表情,心髒砰砰跳個不停。抓準時機朝二之宮一看,二之宮正以溫柔到惡心的眼神望這邊。


    啪,三島被拍了下肩。


    “抱歉,都被我看透了”


    又一記措手不及,不可能,為什麽?為什麽會露餡?要是小凪的話還可以理解,竟然是被隻在社團活動時才見麵的二之宮。


    哎呀,昨天說漏嘴的“禦神樂”這詞二之宮並沒有聽漏。但是隻憑這個就把全部的事情都想通了。果然很厲害,這就是部長真正的力量嗎,這麽想著三島感到一股寒意。


    “禦神樂?”


    瀨野平靜地反問到,與其相反二之宮握拳說“對啊”,三島再次驚歎,自己正陷入糟糕的境地。這樣下去的話,二之宮將把自己為什麽煩惱,為了誰煩惱說出口。


    那,那絕對不行。


    “那個,這家夥叫三島來著……”


    二之宮輕輕笑了聲用拇指指了指三島說。瀨野伸出身子。


    不要!


    “被禦神樂奪了班裏的領導權,失落著呢”


    ……………什麽?


    “對方雖然是同一年級但是卻比三島大一歲。而且我也不大了解禦神樂,參加學生會選舉,聰明?我是認為沒有必要和那種對手較勁,因為這家夥已經是我們準部長了。但是果然是傷了自尊心,好像是沒了自信,所以我想從アッキー這打聽去年的禦神樂的事,對考慮對策也會有幫助的”


    “對吧”二之宮笑著拍了下三島的肩,三島對二之宮半中的猜測鬆了口氣,笑了笑圓了場。


    “什麽呀,這種事”


    瀨野好像期待著別的事,有點遺憾的說。二之宮咬牙說“這種事是什麽啊”。瀨野馬上“好,好”用手製止二之宮,往這看了眼說。


    “但是,去年的事說了也不一定能做參考。最近的禦神樂怎麽說呢,變得圓滑了。去年的話,的確有令人不爽的地方,而且被一部分人討厭。”


    “恩恩,然後呢”


    二之宮催促著,貌似二之宮對這更為熱心。


    “回來之後,沒有以前那麽強硬了,時不時來2年級的教室和以前的同學說話,增進友誼。怎麽說呢,變得八麵玲瓏。一般年級不同的話都會下意識隔開距離,而禦神樂很快就混熟了”


    “獻媚嗎”


    “不是這樣的。對了,三島你是和禦神樂同班是吧”


    瀨野轉向這邊,突然被問到有點慌張,但三島還是答了“是的”


    “沒猜錯的話,在班裏你是不是第一個跟禦神樂交上朋友?還有,有沒有被拜托過什麽事情?”


    “恩……是的,是不是最先成為朋


    友這個不知道,被拜托倒是有”


    “果然”


    瀨野靠著椅子靠背,呼了口氣。“怎麽了怎麽了”二之宮皺起眉問。


    “這個還是沒有變啊。去年禦神樂和我同一班,而且馬上就成為了朋友。契機是什麽來著?反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被拜托了。用除了我沒人可以依賴地語氣。我自己來說也有點別扭,我是會照顧人,所以沒多想就接受了。之後被各種道謝,然後就成朋友了


    “恩……”


    二之宮好像還沒理解過來的樣子。但是,三島卻深有體會。


    ……和學生會選舉的時候一樣。


    “禦神樂一定很善於利用人心。拜托那些高興受拜托的人,能命令的人就各種命令。然後,讓自己成為對方無法缺少的存在。就好像在暗中操作一般。在不知不覺間大家都被操縱了。但是厲害的是,明明知道被利用了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就覺得被利用了就被利用了唄”


    “黑幕嗎,事件的幕後黑手嗎,真是惡劣”


    二之宮有點憤憤不平。但是三島卻沒能像部長一樣生氣。不要說生氣,現在就像被告知了自己和禦神樂的差距一樣,變得更加失落。


    之後,瀨野又說了些別的事。二之宮則獨自一人燃燒起來。但是三島卻幾乎一句也沒聽進去。


    果然,我比禦神樂……


    這事情不斷地在腦中骨碌骨碌轉,揮之不去。


    跟瀨野道謝完,更衣離開活動室。“真是不可原諒”向一直獨自亢奮的二之宮道謝後在社團樓前跟二之宮分開,外麵已經完全黑了,天也變冷。馬上就要關校門了,要抓緊離開。


    三島小跑著饒過遊泳池,從外圍的道路出來向特別教學樓的方向前進。


    突然,好像聽到腳步聲。


    回頭,沒人。還以為是二之宮追過來了呢,但社團活動室的方向也沒人。以為是錯覺準備開跑的時候,卻清楚地聽到從左邊傳來腳步聲。


    “!?”


    把包抱在胸前,往那邊看去。道路的左邊是特別教學樓,燈已經全部熄滅了,裏麵的樣子完全看不清。三島想了會,慢慢地悄悄接近。


    從窗戶往裏看。


    八角形建築朝西南的窗戶裏能看到裏麵走廊。走廊左右延伸,先往右看,隻是走廊一直


    延伸而已,然後是左邊,135度角的折過去的走廊勉強能看到樓梯。除此之外,什麽也——


    “!”


    這時傳來從樓梯上跑下來的腳步聲。起初聲音很輕微馬上變得清晰起來,並慢慢朝這邊接近。三島抑製住情緒,勾下身子。有誰從樓梯跑下來。


    啊!


    那人順著跑下來的慣性在走廊跑著,跑過三島在的窗戶前。過了會,又快跑著返回。在樓梯口停下,兩腳同肩寬站著。這麽不動的待了會,突然做了個蹲下起立,然後在原地輕跳了一下。之後做好起跑姿勢,稍微抬頭,大概是在看著樓梯的上方。


    瞬間,奔跑起來。


    嗒,響起硬朗的腳步聲,立馬不見了蹤影。足音很快就變小,變得聽不見。但是又馬上變能聽見一些,這麽想著又馬上變大直到那人再次現身。在樓梯最後幾段跳下來,順勢又跑過窗前。然後慢慢調整氣息又跑回來。


    ……神庭。


    躲藏著不讓他發現,等待著他跑過去。聽到足音通過窗戶馬上探出頭,他仍在樓梯前站著。雖然不知道剛才在做什麽,但是現在好像在做深呼吸。肩膀和背的動作幅度大


    黃色在暗的地方也是很顯眼的啊。


    望著印著大大的kaidan的黃色t恤的背影,三島這麽想著。然後他又開始往樓梯上跑,到底準備持續到什麽時候。命名不快點出學校的話,就會被學校看守罵來著。


    ……原來如此,即便如此也沒有意識到,如此地沉醉其中啊。


    然後又從樓梯下來,跑過窗前。這邊完全沒有隱藏,他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地跑過去。有點不服。


    邊快跑著邊調整氣息回來。明亮的月光和著路燈的光亮,外麵比樓裏亮。要是能注意到窗前的自己該多好,而他隻是從窗前跑過。然後停在樓梯前抬頭往上看。


    ……真過分啊……真過分……我明明一直都在這看著。


    三島把額頭靠著窗戶,非常涼,已經不能算是清涼,而是冰冷。


    但是三島毫不在意地把額頭貼在窗戶上,眼角變熱,猛地把眼睛閉上。


    真是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完全被無視了。滿腦子隻有樓梯。


    忍受不住煎熬,三島跑著逃離窗戶。從外圍的道路跑向校門。淚水湧了出來,胸中陣痛,抽著鼻子,喘著白氣。


    真過分,真過分啊。為什麽總是我,為什麽會這麽……


    什麽時候開始變得——


    這麽的喜歡神庭的。


    什麽時候喜歡上的,為什麽會喜歡上,已經完全不知道了。隻是,光看著就覺得難受,能說上話就很開心,但又馬上變得悲傷。高興得忘乎所以,然後又突然變得痛苦。


    已經喜歡得無可救要。


    停止奔跑,原地蹲下。胸中痛楚,不是因為跑急了,是別的東西。


    終於明白了。


    感到不安的理由,莫名的感覺的正體。


    “我害怕了,逃跑了”


    對大家來說我是“第二”,禦神樂在我之上。


    所以我必須要有所顧慮,所以我一定要讓著禦神樂。


    不能和她對著幹。


    抱著這種想法才會感到不安的——


    不對。不是這樣,不是“大家”,誰也不是。


    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認定自己在禦神樂之下的。


    所以,決定什麽都讓著禦神樂。自己擅自認為必須要放棄神庭。為此一直都感到不安。


    但是!


    這次,這次絕對不放手。絕對不想讓步。


    讓給你!門都沒有!


    因為這麽喜歡來著。


    原因什麽的不知道,就是喜歡來著。


    就好像要溢出來一樣,恩,喜歡的感覺就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所以,我不會認輸,也不會讓步。勝負之類的無所謂。


    我隻是不想在決勝負之前逃跑。而且——


    我可以斷定對神庭的喜歡我占上風。


    站起來,擦幹淚,取出紙巾清理鼻子,舒暢多了。


    抬頭望著夜空,呼出一口白氣,然後又長長地呼了口氣,白色的氣息升向夜空。


    “好的!”


    鼓起幹勁,我要為自己而戰。無論對手有多強,對神庭的喜歡不輸給任何人。


    三島點頭,然後繼續往校門跑去。


    2月13號,明天就是決戰的日子。


    禦神樂她們好像昨天已經去買了巧克力了。三島以社團為理由拒絕了。當然想要去的話是可以去的,但是不能被禦神樂亂了步調。所以決定一個人去買。


    “辛苦了!我先告辭了!”


    社團結束後馬上換完衣服,從活動室飛奔出去。雖然能聽到後麵在喊“啊,等等真琴!”,但是沒時間等了。不快點店鋪就要關門了。


    “哦,挺快的嘛”


    途中遇上二之宮,“先告辭了”低下頭小跑著通過走廊。“打起精神來就好”二之宮滿足似地說。三島不禁苦笑。


    要去的店鋪已經決定好了。雜誌的情人節特輯裏的大家談論話題之一的店鋪。跳上自行車,徑直往店鋪的方向。


    在途中的停車場把自行車放下,跑向店鋪。到達時間還很充足。但是挑選的時間會減少,所以盡可能快地跑著。


    到達時,店


    裏還有很多客人。進去前看到人群還有點怯場,但馬上下決心穿過自動門。高級點的店鋪的話好像還有人數限製。還好這裏沒有這種限製。巧克力之外還有各種點心,所以靠裏麵的地方稍微人少一些。三島首先往那走去,在贈送用餅幹的陳列棚前停下。


    店裏滿是女生的聲音。幾乎都是穿製服的學生。也有穿同一學校製服的,三島有點緊張。或許會遇上認識的人也說不定。雖說遇上了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不好意思。


    “恩”


    最熱鬧的當然是巧克力區。一群人或是盯著櫃子裏看,或是拿起來一個個認真的比較。也有和朋友這個那個評價著,高興地談論著的。慢慢從其間穿過,三島自己也擦亮眼睛看著。各色各樣的巧克力排列著,目不暇接。


    “恩?”


    眼前的數人從櫃子前離開,剛有點空隙三島馬上就擠了進去,之前就不斷有人,所以沒法好好看。遠看也能感覺到的華麗所以有點在意,靠近在櫃子前看不禁發出“哎”的一聲。


    那裏是雜誌裏介紹過的占星師監製的巧克力。“根據你的戀愛種類”配合不同效能的香草,配色講究,外觀有趣。每一處都其意義,根據對方的性格能從12種中挑選。


    最合適神庭的是……


    一邊考慮著,一邊看標簽。這個,就是這個了。


    “對戀愛沒興趣?讓遲鈍的他注意自己”


    細長的盒子裏間隔著放著5顆巧克力。每個都包含不同的香草,貌似能抓住他的心。


    就是這個啦。


    眼前一亮。把手伸出去,正想抓起盒子的時候,從旁邊也伸出一隻手來。白皙細長的指尖碰到盒子。三島轉頭往旁邊看。


    “哎”


    “!?”


    瞬間覺得心髒停止跳動。


    旁邊的是,禦神樂。不是平常的製服,而是高價的白色毛衣和方格迷你裙,黑色的長筒襪加長靴。突出的小十字架的細金項鏈,顯得成熟。


    “真巧。昨天沒一起來真遺憾”


    “是啊,但是禦神樂怎麽了?忘記買可不像你啊”


    三島馬上反問,伸向盒子的手沒有收回的打算。


    “偶爾也會有這種時候的”


    禦神樂露出漂亮的微笑回答到,但是三島沒有看禦神樂皺眉的瞬間。她好像也沒有放手的打算。漂亮粉色的指甲指尖,大概是塗了指甲油,緊緊貼在盒子上。


    “禦神樂是要送給誰?”


    三島猛地進攻,麵帶微笑的問。


    “怎麽,為什麽要問這個?”


    禦神樂也微笑著避開話題。三島瞧著標簽說


    “因為這個,是為了讓喜歡的人注意自己的巧克力啊。我就想,禦神樂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真琴不是也一樣嗎?有喜歡的人嗎?”


    被推回來了。大概禦神樂就是想這樣糊弄過去。她認定三島回答不了。


    所以三島作好覺悟使出絕招。


    “有啊,給神庭的”


    三島直直地看著禦神樂的眼睛。


    禦神樂表情沒變,至少這次沒看出來。


    但是她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


    “…………”


    對視起來了,兩人一動不動。漸漸其他客人的視線也聚過來,但是還是不動。


    突然,禦神樂的手指從盒子拿開,慢慢地起身。三島也跟著起身,但是把盒子拿起抱在胸前。


    “這個,我收下了”


    三島這麽說,禦神樂“啊,請吧”不知何時客氣的笑容已經消失,不動地盯這邊看。


    三島感到不可思議,至今為止應該跟禦神樂對視過不知多少次,三島卻覺得剛才的才是真正和她對視了。


    “那麽我先告辭了,明天學校見”


    做出客氣的微笑從那離開,在到收銀處途中悄悄回頭看。


    禦神樂還在往這邊看。


    微微低頭,隻有眼睛朝這邊。


    哇,真恐怖。


    貌似惹怒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即使這麽想,三島還是很高興。


    因為終於讓禦神樂見識到真正的自己。


    “然後,井筒啊,在我麵前圍上圍巾,還說很暖和呢”


    “真行,大成功啊,小凪”


    “是吧,還好吧,不會覺得是麻煩吧。”


    “不會不會,到白色情人節的時候要讓他好好償還”


    “哎,但是,那樣的話…….不好吧……”


    “說什麽呢!可以更強硬一點的”


    2月14號,剛叢學校回來,三島就馬上給凪原打電話。和以往不同,凪原主動的報告今天的詳細情況,三島也高興地傾聽著。


    “……小真也挺順利的樣子嘛”


    突然小凪說出這麽一句。三島“哼哼”的笑笑。


    “啊,真可疑,怎麽了?小真的事情了讓我聽聽”


    “恩……”


    三島一邊故作腔調,一邊回想著今天的事情。


    早上因為有田徑部的訓練趕不上。所以打算下課後找準時機送。但是禦神樂以學生會工作的理由,在午間休息的時候邀神庭去學生會,所以三島就超前在學生會的樓梯前埋伏好。雖然時機不太好,但至少在禦神樂之前把巧克力送到了。光是把巧克力遞出去就已經盡全力了,當時說了什麽幾乎都不記得。


    “嘛,就是那個啦”


    從床上跳起,三島這麽說。


    “就是戰鬥剛剛開始,筒子仍須努力啦”


    甜美微帶苦澀的戀愛和巧克力雙重降臨的今天,每年這時都是小鹿亂撞。


    但是今年一定更加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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