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月一邊哭喊一遍瑟縮,把一個被母親欺負後無力反抗,嚇破膽子隻能屈服的小姑娘演繹得淋漓盡致。


    再加上她此刻渾身濕漉漉的,薄薄的小衫貼在身上,都能看清楚肋骨的痕跡,又瘦又小,比十歲孩子都不如,少數鐵石心腸的略過不提,大部分村民都起了憐憫之心。


    “要我說啊,這月牙兒也是可憐見的,又麻利又懂事的娃偏生就遇上這樣一對爹媽,你瞧瞧把娃給嚇的。”


    說話的是欒家鄰居媳婦,她住得近,自然看得到,天不亮就要起床煮豬食,做早飯,洗衣裳,喂雞,喂豬,然後去隊裏放羊。


    晚上回家了還要去打豬草,挑水做飯,剁豬食,給一大家子打洗腳水,可以說,旁人家一大家子分著做的活計,在欒三家裏,都叫王明月做了。


    偏偏做了活也沒人念好,雞毛蒜皮大的事就能叫他們打罵。


    “可不是嗎?這又不是解放前,哪家十三歲姑娘就說人家的,你瞧瞧這娃瘦的,真嫁了怕是新婚夜就要被折騰死,更別說他們說親的還是李鐵匠,他前頭兩個婆娘可都是活不下去了喝藥死的。”


    李嫂子娘家就是李家莊的,那李鐵匠和她同年,四十好幾了,別說做這娃兒的爹,做爺爺都使得了!李鐵匠他爹喜歡打老婆,李鐵匠有樣學樣,她.媽被打不僅不幫忙勸,還對他.媽動過手,這樣的人,一般人家哪裏願意把閨女嫁給他。


    但他們家世代打鐵,除了大.躍.進和吃大鍋飯那幾年,日子都過得不錯,農村裏也有不顧娃死活的人家,前頭就買了兩個媳婦,可惜都被磋磨得喝藥死了,約摸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他這麽渾,愣是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的。


    “要我說,欒三家的幾個娃,除了月牙兒那可都不是能做親的,哪家的小姑娘身上不爽利了連小褲都好意思叫妹子洗啊。”


    黃嬸子在村子裏出了名的嘴碎,見天和人扯八卦。她這一開口,和她最好的翠蘭嫂子立馬就接口了。


    “這不是有樣學樣嗎,都是和何愛玲學的。”


    “真的?”


    “可不是真的麽,月牙兒六七歲頭上我就瞧見過一回,那時候喬芳和喬枝不到十歲吧,除了何愛玲的還能是誰的。”


    “真是太不要臉了。”


    “能把閨女嫁給李鐵匠那種人的娘,要什麽臉啊!不過你說這何愛玲也奇怪啊,對喬枝和喬芳都挺不錯的啊,欒三揍她她屁都不敢吭一個,可有一回欒三打喬枝,我瞧見何愛玲跟欒三回手了呢,更別說他家欒寶了,那真是捧著心尖尖上,這月牙兒不會是撿來的吧。”


    翠蘭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四個娃,就壓著一個磋磨。


    “這不能,當初她懷娃我們都瞧著呢,這娃還是我婆婆給接生的,哪能是撿來的,再說了,就欒三那人,若不是親生的,他能對月牙兒這樣好?”


    李嫂子接著說,在她的印象裏,欒三對月牙兒還是不錯的,就是媳婦沒娶好,家門不幸。


    “那還真是奇了怪了,四個娃,偏偏折騰最懂事的這個,頭上兩個姐姐都沒說人家呢,倒是要把小的往火坑裏推。怪道人家說會哭的娃有奶吃呢,莫不是因為月牙兒不會哭?”


    “誰叫李鐵匠出的彩禮高呢,聽說出兩百塊呢,就咱們這村子裏,幾年都掙不來兩百塊,反正都是丫頭片子,嫁誰不是嫁,要不是我家沒丫頭,我也想嫁了給兒子娶個婆娘回來。再說了,就月牙兒那瀨裏邋遢的樣子 ,有男人願意娶就不錯了,哪裏還輪得到她挑人!”


    接花的是賴漢陳三,最是討人嫌的一個。


    周圍的嬸子們聽了他接話,忍不住翻個白眼,暗地裏都在想,可要和有閨女的親戚家好好說道,千萬不能和這家做親。自己娃都不當回事,別人的娃更不可能當回事了。


    這一波又一波的議論聲音越來越高,何愛玲鐵青著臉色沒說話,她一個人,說不贏那麽多張嘴,隻能在暗地裏長蘑菇。


    活該這些長舌婦一輩子受窮,她可不一樣,她閨女是尊貴的千金小姐,早晚要接她進城享福的。想到這裏,她看王明月的眼神更不善了。


    王明月自然感受到了針對她的惡意,但她不怕了,再也不怕了,以前是她傻,這麽明顯的事情,她居然從來沒有懷疑過。


    這邊正鬧騰著呢,那邊在打牌聽到消息的欒三也趕了過來,聽說了前因後果,衝著何愛玲就是一個窩心腳,倒是對著王明月難得的說了句軟和話。


    “月牙兒啊,你也別怨你娘,她就是脾氣急,腦子又不好使,不會做事情,其實她最疼你們姐妹了。這次也是沒辦法,你弟弟生病了,城裏的醫生可是說要不少錢才能看好呢。你弟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以後你們姐妹幾個在婆家受了委屈,誰給你們出頭啊,她心裏著急,做事就不著調了些。”


    王明月心裏嘲諷,這欒三段數比何愛玲高了可不是一點兩點,他也喜歡打人,但是從來沒有打過王明月,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後頭策劃,叫何愛玲來動手。


    前世自己被他們騙得那樣慘,就是因為欒三太會裝,他對欒喬芳和欒喬枝還有何愛玲都是非打即罵,所以不管是王明月還是村裏人,都沒往那方麵想過,畢竟父母偏心一個或是幾個孩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何愛玲偏心另外幾個,欒三就偏心她,這是前世王明月長期心甘情願被他們壓迫的原因之一,因為爸爸“疼”她。


    “我知道了爸爸,我不怪你們的。”


    王明月乖乖巧巧的回答,看了一眼周圍,果然,因為欒三的這幾句話,這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還有人議論到,欒家把王明月嫁出去也是沒辦法,誰叫兒子生病了呢,沒兒子可不行,以後誰來養老送終。


    在他們的眼裏,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女兒就是要為兒子犧牲的,誰叫你是女兒呢。很多沒有出嫁的姑娘也在父母長年累月的灌輸下默認了這種思想,沒有兄弟,以後在婆家受欺負沒人幫襯。


    可她們也不想想,能為了錢把他們隨便嫁出去的兄弟,哪裏會幫襯她們。


    和王明月估計的一樣,村長訓了欒三夫妻幾句以後,這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王明月跟著欒三夫妻回了欒家。


    這時候的欒家還是茅草房,欒三雖然得了不少錢財,可是他人精明得很,在王明月這件事沒有解決的時候,他一丁點也沒漏出來,反正房子都住了這麽些年了,等兒子娶媳婦的時候再蓋新房。


    “月牙兒受苦了,這兩天就歇一歇吧,你手上的事情都叫你姐姐去做。”


    剛踏進院子,欒三就慈眉善目的交代了一句,欒喬芳和欒喬枝一聽這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著王明月,每回都是這樣,欒三對王明月的偏心都是當著她們的,然後王明月就會收到來自於何愛玲三人更多的磋磨。


    王明月沒像前世一樣拒絕,要理清楚思緒,計劃接下來的事情,畢竟昨天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了,哪怕這是她一輩子都遺忘不了的噩夢時期,但也不是每個細節都記得,還是要好好想一想才穩妥。


    “那爸爸,我進去歇著了。”王明月回了一句,就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家裏其餘幾個人以為她今天被何愛玲收拾慘了鬧脾氣,也沒有多想。


    畢竟在他們眼裏,王明月不管怎麽樣,都是逃不出他們手掌心的。


    家裏窮,隻有三個房間,王明月是和欒寶住一間的,同樣的兩張床,上頭的東西卻是天差地別,欒寶的被子是新的棉花被,王明月的卻是蘆葦絮子填充的,看著鼓鼓囊囊,其實一點也不保暖。


    欒寶有床單,有墊子,王明月身下隻有一床草席子,這還是她長大了以後和春芳大媽學會自己編的,十歲以前,王明月都是睡在稻草上,時不時的就會被藏在裏頭的蟲子咬一口。


    後來睡慣了高床軟枕的王明月嫌棄的看了一眼,但眼下無法,隻能換身衣裳躺上去。


    落水這事情,前世也是有的,和這次一樣,她被救了起來。


    不過那是她第一次體會到何愛玲的殺意,加上多年的委屈,崩潰之下就鬧了起來,也正是因為她不管不顧的訴說了心裏的委屈事,最後她出事,所有人都相信了她是自殺的,這一次,她可不會再這麽便宜了他們。


    何愛玲不是醞釀著毒計嗎!那就叫她自個兒嚐一嚐她這毒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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