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禮的這天晚上, 最後變成兩個女孩兒間的私房夜話。


    大多數時候,紀寧寧扮演聽眾的角色。


    喬昕說了很多, 關於她, 關於身邊這群從小到大的家夥們, 關於唐景珩……


    她覺得自己是個矛盾體, 身體裏理智的那一半對‘人生來孤單’這一事實深信不疑;而感性的另一半, 不甘寂寞的非要找到完美的人生伴侶。


    可是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


    喬昕說:“有任何美得無與倫比的事物,都是有些許瑕疵的。恰是那一點點瑕疵,成就了世人眼中的完美。”


    紀寧寧表示認同,還猜想這段話的感悟來自她對唐景珩求而不得的感情。


    她安慰她說:“追求的過程中,不是也成就了自己嗎。”


    喬昕堅持不管做什麽,若成功的話,再去回想過程,那樣的滋味才是真正的美妙。


    就如同眾多演員爭取角色, 不管甲乙丙丁付出多少努力、做了多大的犧牲,最終觀眾隻會看到成功的試鏡者。


    她是個貪心的人, 對於她而言,過程和結果同樣重要。


    後來夜深了,喬昕提議去藏酒室喝一杯。


    紀寧寧本來有些猶豫,架不住喬昕‘你怕秦識發現教育你’的刺激,抱著喝一點沒事的心態跟著去了。


    結果醉在什麽時候都不知道。


    *


    隔天,紀寧寧在刺眼的光線中醒過來。


    宿醉不斷為她製造猶如輪回的暈眩感, 身旁響起鍵盤敲擊的聲音……


    有一下沒一下的, 不友好的闖進她被酒精摧殘得敏感的耳膜。


    於是, 不耐煩的蹙起眉,哼哼唧唧。


    那陣煩人的鍵盤聲神奇的消失了。


    紀寧寧發出還算滿意的一個鼻音,旋即像條懶惰的毛毛蟲,遲緩的轉身側躺。


    避開光線後,再將腦袋下的枕頭抽出來抱在懷裏,並且一定要用一隻腳壓著才舒服。


    調整完畢,小嘴砸吧兩下,繼續睡。


    全程近距離將她‘觀賞’的秦識,在醞釀數秒後,昂起頭對天花板發出來自內心的真實感歎——


    “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嗎?”


    紀寧寧眼皮子動了動,沒睜開,但人好歹醒了,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閉著眼嘟囔:“我怎麽在床上,你搬的麽?你沒對我做什麽吧……”


    諷刺的笑聲從秦識的喉嚨裏滑出來:“很遺憾,我是個講究人。”


    麵對一個醉得臭烘烘的未婚妻,他是下不了口的。


    “這是本大爺的房間。”秦識宣誓主權般強調,語氣態度相當嚴謹,且霸道。


    “那麽嫌棄,還不是要在我旁邊上網。”紀寧寧不費力的還嘴。


    “你想多了。”秦識冷眼盯著她亂成毛球的後腦勺,“隻是為了在你醒來的第一刻嘲諷你。”


    “然而我並不感到羞愧,因為這就是最真實的我……”紀寧寧滿不在意,“你不會在我眼裏帥一輩子,而這一輩子,我也不可能隻是醜,不如大家坦率的相處,接受彼此的缺點。”


    秦識竟然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


    尤其她反複提及的‘一輩子’是說不出的滿意。


    沉默的數秒,被紀寧寧鑽了空子:“不說話就表示你認為我說得對。”


    秦識不自覺外露的笑容霎時消散:“我數十下,十聲之內你不起來的話,我就用你懷裏的枕頭把你捂死。”


    紀寧寧轉過身,勉強把眼睛掀開一條縫,睨著他:“我想起來了。”


    秦識茫然的被她帶偏了節奏:“什麽?”


    “昨晚,小喬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在我心裏,是不是可以被替代?因為她不能理解我會對小雅脫口而出那句‘你們真的那麽確定我會和他走到最後’,所以她這麽問我。”


    秦識表情起了微小的變化。


    他將腿上的筆記本移到一旁,側身看著身旁的女孩兒,等答案。


    關於這個‘脫口而出’,他也是在意很久了。


    紀寧寧逐漸恢複清醒,一字一頓的說:“因為我真的不確定能和你走到哪兒,這個問題不到最後一刻誰也沒辦法回答。而那個‘最後’,或許是人生的盡頭,也或許是我們感情的盡頭。無論哪種都是我沒有辦法左右的。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最慶幸的是當我想著你的時候,你的想法與我一樣。”


    秦識認真聽完,鄭重其事的‘嗯’了一聲。


    表示認同。


    紀寧寧再道:“雖然我無法給她標準答案,但我知道她會這麽問,隻是想說服自己對唐景珩的……執念?大概她認為能說出那樣的話的我,可以教她放下、抑或者釋然什麽的……”


    秦識麵上浮出柔和,“你有沒有告訴她,我不是唐景珩,她也做不了你。”


    紀寧寧完全睜開眼,看著他那張令人心神愉悅的臉,點了點頭:“坦白說,以前我一度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


    “巧了。”秦導勾唇,揚起笑容:“我也這麽想過。”


    紀寧寧盯著他一頓打量,眨巴了好幾下眼睛,不怕死的說:“遺憾的是我的注孤生理由完全出於自己超強的自尊心和擰巴的性格,而你隻是單純自戀,不知道什麽樣的姑娘能配得上你。”


    男人內涵的沉默了一瞬,再度啟唇,是那種百思不得其解的語氣:“那麽我現在是應該給你一麵鏡子讓你看看那個配得上我的姑娘長什麽樣,還是直接用枕頭捂死你,修改我眼瞎的決定?”


    那個姑娘選擇岔開話題:“臨死前,希望秦導親口告訴我,喜不喜歡我為你準備的訂婚禮物。”


    說起這個秦識就來氣:“所以你到底把東西放哪兒了?”


    “唯一的提示,五個字——偶像劇男主。”


    秦識瞪了她一眼,翻身下床,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華麗得過分的衣帽間行去,舉手投足皆男主!


    *


    禮物被藏在領帶那層木格子的其中一格,是一支懷表。


    外殼應該是混金屬打造的,自然的光線下顯現出暗金色的光澤,握在手裏有沉甸甸的實感。


    正麵有兩層,第一層是鏤空的玫瑰雕紋,雕紋內囚了一隻展翅卻飛不出去的知更鳥。


    做工不算太精細,但也著實花了心思和時間。


    撥開殼扣,圓形的表殼向上彈開,露出裏麵正在運作的表盤。


    秦識一眼認出那三支造型複古的指針。


    紀寧寧逛某寶時買的東西。


    代表12小時的刻度用了形狀和顏色各不相同的小石頭,均勻的嵌在圓盤裏,伴隨著秒針的指向,平添了幾分童話色彩。


    秦識心裏跟著秒針默數了一圈、又一圈,不禁莞爾。


    被這份禮物愉悅到了心坎兒裏。


    “這個學期有道具實踐課,表殼是我自己做的,指針是在淘寶上買的。表盤裏那些是真的寶石,雖然不怎麽值錢……”紀寧寧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來,坐在穿衣鏡前的沙發上,“還有表芯,用的是我爺爺帶了很多年的石英手表的表芯。”


    秦識抬起頭,與宿醉的少女對上視線。


    大約是他表情太正式,紀寧寧不好意思的抿住了唇。


    “謝謝,我很喜歡。”秦識微笑道。


    “你喜歡就好。”紀寧寧先收回目光,小雞啄米的點了會兒頭,忽然想起件事!


    “有件事要告訴你!”


    “跟你說個事。”


    沒想到兩人齊聲。


    “你想對我說什麽?”秦識把懷表合上,用拇指指腹在表殼上珍惜的摩挲。


    紀寧寧勾著背卷成一團坐在沙發上,不自覺的用手握住腳丫子,“這個……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會讓你心情陡轉之下,不如你先說?”


    秦識若有所思的停頓,“其實我要說的也不是什麽好事。”


    紀寧寧微愣:“直覺告訴我,或許是同一件事?”


    都想去翻黃曆了,昨天才訂婚,今天這同步頻率,簡直超神!


    *


    秦識和紀寧寧要跟對方說的,還真就是一件事!


    換言之,喬昕和唐景珩想到一起。


    用‘秦識取向不明’的新聞混淆視聽,分流大眾對喬昕小號和s先生到底是誰的關注度。


    炒一個星期,誰還記得誰?


    “你答應了?”短暫交流過後,紀寧寧很想知道身體裏每一根骨頭都寫著‘我是直男’的秦導的決定。


    秦識背靠玻璃櫃,興致勃勃的把玩她做的懷表,語調懶懶地:“答應了,不然還能怎麽樣?最近阿珩爸媽鬧離婚,他跟他老子徹底鬧翻了,不然也不會被我忽悠做製片人,他現在能拿出多少錢,我最清楚不過。小喬那邊,昨天半夜她更新微博帶節奏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打算幹什麽,罷了,從小到大的交情。委屈你要隱形一陣子,暫時沒辦法官宣我們訂婚的事了。”


    “不委屈不委屈,以大局為重!”紀寧寧為灑脫的秦導鼓掌!


    秦識斜了她一眼,“現在知道他們兩為什麽當初會一口一個爸爸的叫我了吧?畢竟是吸著我的血長大的,為父沒法兒眼睜睜看著他倆抱一塊兒死。”


    紀寧寧笑倒在沙發裏,“先說好我可不做熊孩子的媽,後媽也不行!”


    秦識意味深長的嗬了聲,把懷表揣進口袋,轉身走出衣帽間:“爸媽帶奶奶出去玩去了,家裏隻剩下我和三隻小動物,你會說話比另外那兩隻占便宜,想吃什麽?”


    “我還有件事!”紀寧寧忙不迭坐起來。


    秦識頓步,轉身,眼神警告:“我不想聽,你最好也別說,這房子有多大你是知道的,藏一具涼透了的身體很容易。”


    紀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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