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什麽時候起,縣城走街竄巷的魚販子多了起來,光徐立冬就抓到好幾個,帶回公安局一問,理由不外乎家窮糊口、金戴河魚多得吃不完。


    局裏其他同事也相繼遇見過。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氣候異常,金戴河要漲大水,這兩天,各部門紛紛出動,沿金戴河上下遊勘察河道,因人手不夠,公安局的幾個同誌也被分派了去,徐立冬也在其中。


    所以不湊巧,蘇禾火急火燎奔來公安局,卻再次撲了個空。


    正著急時,忽聽有人喊“大妹子”,忙回頭。見喊她的劉紅軍笑嘻嘻過來,他身後陸陸續續好幾個公安跟著,徐立冬手裏拎了個網兜走在最後。


    “大妹子,這是又找你哥來了?”劉紅軍自來熟的打招呼。


    蘇禾抿嘴笑了笑,衝他點頭。之後,視線便轉向徐立冬。


    看出她有話說,徐立冬把手中的網兜放在廊簷下,無視其他同事探究的眼神,先往後邊走。


    蘇禾緊跟其後,大腦飛快的想怎麽開口,待走到沒人處站定,徐立冬問她什麽事時,便說:“大哥,我最近做了個夢,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不等徐立冬回應,蘇禾接著就道:“是我公爹托夢給我,說魚跳鼠逃貓竄樹,不是地震就海嘯。本來我沒當回事,可最近怪事一樁接一樁,我害怕真要地震,左右尋思,在縣城為公家做事的就你跟大伯,大伯我不常見,所以趕緊先告訴你一聲。”


    剛才見她神情焦慮,徐立冬以為她是碰上了什麽私人急事,待聽她說完,又見她睜大了一雙眼期盼的望著自己,儼然就是把自己當成親人的樣子了。


    再回想前頭幾次,也是碰上事才來,約莫是沒男人當家,又真把他當大伯哥,才這樣既信任又依賴吧。


    壓下心頭掠過的鬱悶感,徐立冬寬慰道:“你別想太多,以前老人說夢要反著看,興許是件好事。至於最近的反常,怕是金戴河要漲大水,縣委已經做了安排,不會輕易淹了兩岸田地。”


    蘇禾立刻反問道:“要是夢境成真了呢?咱們魯山縣有多少人要遭殃哩!”


    徐立冬沉默下來,似在考慮後果。


    見狀,蘇禾緩和了語聲道:“大哥,我說句不恰當的,以前咱們先人最信托夢,現在不講究這些迷信了,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不我吃飽了撐的嗎,大老遠跑過來,跟你說玩笑不成?”


    徐立冬忙道:“不是,我信你不會亂說玩笑。”


    蘇禾抿嘴微微一笑,繼續道:“大哥,我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你聽聽看。按我想法,你們都是公家人,說出的話大家都能信,就像通知提防漲大水那樣,再通知大家提防地震,不管真不真,起碼大家心裏有個底。”


    徐立冬想了下,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沒事最好,要真遭了天災,咱們也能提前預防,盡量減少損害。”


    他說完,視線忍不住落到了跟他對麵而站的弟媳婦身上。見她一雙眼清澈明亮,臉頰粉紅,神采奕奕模樣,再想到他印象裏的那個弟媳婦,為數不多次見到,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舉止間透著小家子氣。


    兩下一對比,那種“她到底是什麽樣人”的困惑感又浮現在了徐立冬腦海中。


    蘇禾不知他所想,見目的達到了,壓在心口的石頭終於放下,長長籲口氣,笑說:“那大哥我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徐立冬本想叮囑她幾句,叫她也注意防地震,看她腳步輕盈,一下就走出老遠,心裏那陣鬱悶感又上來了。


    原來除了“要緊事”,旁話她真的不想跟他多說。


    蘇禾之所以想到地震,也是因為前世的時候看過一部關於地震的電影,正巧時代背景也是這時期。以她的性格,想不到就算了,既然想到了,就沒法不考慮後果。


    不過眼下她能做的都做了,心裏頭也輕鬆下來,不歇氣往回趕。


    待進了村,迎麵碰上她曾經的死對頭魏紅,蘇禾腳步一滯,見魏紅麵無表情從她跟前走過,都走出了一段距離,蘇禾還是把人喊住了。


    “魏紅嫂子,剛才我去縣城,碰上我那大伯哥...”


    蘇禾注意到了,當她提到“大伯哥”時,魏紅狠狠顫了下,心裏頭有些不忍,正了色道:“大伯哥跟我說最近可能要發地震,叫咱們到夜裏就睡外邊,家裏頭值錢的東西最好提前安置。”


    “你說啥?”魏紅狐疑看她,滿臉不可置信:“地震?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地震,咋可能!”


    蘇禾不知道魏紅說這話的邏輯在哪,沒見過和不發生有什麽關係,不過她也不想多解釋,就道:“不是我說的,是大伯哥說的,他可是公安,不會亂說話,你愛信不信!”


    聽她這麽說,魏紅原來不信的,現在也信了八.九分,忙追問:“有沒有說啥時候地震?”


    “這誰知道,可能明天,可能後天,也可能不發。”


    蘇禾能說的隻有這些了。之後,她如法炮製,挨家挨戶通知,又叫徐老五聯係其他生產隊,反正能通知多遠就多遠。


    不過半天的功夫,消息已經差不多傳遍了十裏八鄉,隻不過大部分社員都不大信,三五成群集在一塊,議論紛紛。


    甚至還有諸如王鳳英之流,到處說是蘇禾這根攪屎棍在胡編瞎造,存心不讓他們過安穩日子!


    蘇禾管不了這些,回家後就喊來楊嫂子,托她幫忙,把家裏的五鬥櫥大木箱全搬到院裏,糧食鍋碗瓢盆,也都拾掇了出來。至於散養的幾隻雞鴨,蘇禾全將它們罩在了圓肚藤罩裏。


    還有跟楊嫂子家合養的伢豬,是隊裏的共同財產,得要等著徐老五統一安排。


    “他嬸兒,真要發地震呐?”


    楊嫂子跟其他人一樣,也不大相信,隻不過見蘇禾忙裏忙外,眼下還開始搭雨棚了,心裏頭莫名得慌起來。


    “嫂子,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像是順嘴胡說的人嗎?”蘇禾手裏活不停,有意嚇唬她:“天災無情,你不想你自個,總得想想你家饅頭,要是有個好歹...”


    楊嫂子打了個顫,說了聲“哎喲我滴娘”,趕忙跑回家收拾東西。


    到了晚上,蘇禾就帶著徐秋來打地鋪睡在雨棚裏,夜裏涼,怕徐秋來凍著,也不管什麽避不避嫌了,直接叫他跟自己睡一個被窩。


    楊嫂子也跟著這麽幹了,附近幾戶人家見狀,也紛紛出來打草垛鋪墊褥。人都有恐懼心理,白日裏大家夥兒嘴上說不信,可入了夜,誰也不敢嘴硬,萬一真在夜裏發地震了呢,被砸死咋辦!


    就這樣,白天裏,大家夥照常下地幹活,到晚上就卷鋪蓋在外頭將就,一連數天都相安無事。


    漸漸的,有人開始放鬆警惕了,加上天冷,睡一晚兩晚還好,天天這麽打地鋪,誰受得了喲!


    隻蘇禾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堅持著帶徐秋來睡外頭,並且拿饅頭嚇唬楊嫂子,拖住她不叫她回屋。


    直到這夜。


    蘇禾是被憋醒的,空氣悶熱極了,睜眼頭頂便是一輪泛著彩色光暈的月亮,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往常睡在外頭起碼還有蟲叫蛙鳴,鬧嚷嚷的,隻這會兒似乎靜到了極致,反叫人無端害怕起來。


    一種莫名的惶恐感襲上心頭,蘇禾把徐秋來推醒,輕聲說:“裹上棉被去打穀場,越快越好!”


    徐秋來轟得爬起來,緊張問:“嫂子那你呢?”


    “你先去,我喊楊嫂子。”


    說話間,蘇禾忙套上鞋往楊嫂子家走,徐秋來倒也聽話,趕緊撒丫子往村頭那片打穀場飛奔而去。


    楊嫂子尚在熟睡中,冷不丁被弄醒,見蘇禾已經把饅頭從被窩裏抱了出去,嚇道:“咋了!”


    “怕是要...”


    她話音還沒落,忽聽一陣沉悶壓抑的巨響,沒待人反應,腳下這片地便劇烈晃動起來,幾乎在瞬間,伴隨接二連三的轟隆聲,四周房屋樹木頃刻倒塌,宛如山崩地裂。


    “地震啦!快跑!”


    一陣聲嘶力竭的吼聲劃破黑夜,轟鳴聲,尖叫聲,淒厲的哭聲,把這個原本寂靜的村莊瞬間變成鬼域,宿在外的村人僥幸逃過一劫,沒頭蒼蠅一樣,倉惶亂竄。


    “打穀場空曠,大家往打穀場跑,快點兒!”


    蘇禾大聲喊了一句,喊完不管有沒有人聽到,抱著饅頭匆忙忙飛奔,她身後緊跟了扛棉被抱糧食的楊嫂子。


    待她們跑到打穀場,陸陸續續有人趕來,背糧食的,趕雞鴨的,攆豬的,到處鬧哄哄一片。蘇禾把饅頭交給楊嫂子,借了月光,在人群中四處找徐秋來。


    可她找遍了整個打穀場,也沒看到徐秋來人影,嚇得連忙大喊,叫周邊人幫著找。


    大家夥心裏頭感激她,這會兒都紛紛查看周邊奶娃,可別是慌亂中拉錯了,這時,魏紅突然大聲道:“春來家的,趕緊去你叔嬸家看看,別是跑你叔嬸家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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