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炎綸一直待在皇宮裏, 陪伴在床前,累了困了, 便倚著柱打個盹, 幾日下去, 整個人憔悴不少, 眉宇間皆是倦意。


    床榻上,蕭青棠虛弱地睡著,安靜、乖巧一動不動, 猶似一座玉雕,毫無生氣。


    接連三日過去, 幾名太醫日夜不眠, 拚上了全力, 才堪堪保住她一條命。


    蕭青棠昏昏沉沉, 身子痛得似散架了,意識亦恍恍惚惚,睡時比醒時多。她偶爾迷糊醒時, 瞧著床前人影綽綽,便艱難動了動手指, 立即便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安心淺笑, 攥著他一根手指, 複又昏睡過去。


    鄔炎綸眼眶微熱,喉嚨裏有些酸澀, 任她握著他的手指, 蹲坐在床前, 久久維持著一個動作,凝望著她。


    【叮咚!鄔炎綸怨氣值-3,情意值+3。】


    “王爺,姑娘此前病重,本已大傷元氣,入宮後又受重傷……”幾名太醫為難道。


    鄔炎綸麵色微沉,目光顫了顫,須臾冷靜道:“有話,但說無妨。”


    “姑娘傷了根本,五髒俱損,縱然此番救下,她亦虛弱不堪,纏綿病榻上……”太醫小心翼翼回稟,“怕是,怕是難活長久。”


    鄔炎綸全身僵住,便覺血液凍結,整顆心冷卻,片刻後才緩緩放軟,麵上情緒複雜,沉沉道:“盡全力,延長她的壽命。”他輕輕地,撫上她的麵龐。


    縱然有十年仇怨在,但他從不曾想過,去要她的命。怎會鬧至如斯境地?


    【叮咚!鄔炎綸怨氣值-3,情意值+2。】


    幾名太醫愕然看到,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元帥,令列國聞風喪膽的強悍戰神,那伸出的手,在微微顫著。


    他們驀然發現,原來百勝無一敗,在世人眼裏猶如天神一般的三王爺,也隻是芸芸眾生中一人,是可以打敗的。


    人,無欲則剛,而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也相當於,有了弱點,再不複剛強。


    半個月過去,每日補品養著,名貴的藥喝著,蕭青棠氣血充沛,臉蛋已桃紅,常常會坐起看些書,與人說些話。


    但在她清醒後,鄔炎綸卻避而不見。


    【“他又別扭了,不敢見我啊。”蕭青棠氣喘籲籲,一麵在床上做廣播體操,一麵嘀嘀咕咕,“我打賭再相見時,他怨氣值必會降,情意值必會升。”】


    【“你在做什麽?”666困惑不解。】


    【“6啊,你蠢呀!”蕭青棠沒好氣道,“看到我發光的眼睛沒?一大堆補品下去,我欲/火旺盛,氣血沸騰,精神氣充沛,自然會想要羞羞噠啊。”】


    【666默了好一陣,抽搐著嘴問道:“你想勾引鄔炎綸麽?”】


    【“那頭熊啊,體格太雄壯……”蕭青棠一臉為難,滿懷糾結道,“順其自然罷。”】


    “姑娘,該喝藥了。”小宮女端藥入內。


    褐色的藥汁,濃烈嗆人的味道……蕭青棠皺皺瓊鼻,嫌棄道:“倒了罷,我不要喝。”她便似鬧別扭的小孩,翻轉個身,麵朝床裏麵躺著,“我已經好了。”


    “這……”小宮女為難。


    不到一刻,鄔炎綸便推門而入,沉著臉站在床前,低沉問道:“為何不喝藥?”


    蕭青棠一僵,掙紮著爬起,剛一動身,便有人扶住她,幫助她轉過身。她低著頭,委委屈屈道:“那藥太苦了。”


    【叮咚!鄔炎綸怨氣值-3,情意值+2。】


    “胡鬧,你重傷未愈,豈能斷藥?不要命了麽?”鄔炎綸駁斥道,“把藥拿來。”


    蕭青棠嘀咕兩句,那聲音太小,鄔炎綸沒有聽清楚,便皺眉似不耐道:“說什麽?大點聲。”她低下頭,又偷偷去看他,睫毛如蝶翼輕扇著,問道:“你還怨我麽?”


    那小鹿一般的眼神,圓溜溜的,黑白分明,含著期盼與緊張。


    莫名的,鄔炎綸心中柔軟,目光稍顯柔和道:“還清了,往後兩不相欠。”


    蕭青棠眉眼彎彎,好似鬆了口氣般,笑吟吟道:“那我便放心了。”


    鄔炎綸似受了感染,微微上揚了唇角,便在他欲開口時,蕭青棠卻低低道:“我身子已好全。我該回去做事,已耽擱了二十幾日,嬤嬤會責怪的。”


    但他的話,讓她愕然無措:“在比武中,你已經贏了,本王會依約娶你。從今往後,你身為三王妃,也不用再做粗活。”


    蕭青棠沉默,捏著衣角,整個人安靜又沉悶。須臾,她抬起頭,目光明亮如星,認真道:“抱歉,我不願意。我去比武,是為了償還你,如今債已清,往後便各不相幹。”


    鬼門關上走一遭,她想通不少事,惟願餘生簡單快樂。


    鄔炎綸怔了怔,又聽她失落道:“我已離開趙國,過往的事太讓我傷懷,過去的人與事,我不想再去招惹。”


    “你從趙國追到燕國,為了本王的婚諾,甚至傷得遍體鱗傷,便隻為了還債?”鄔炎綸目光一冷,肅殺之意洶湧而出,心裏升騰出的,是羞惱,是憤怒。


    她說什麽?各不相幹?


    他準許了麽?


    鄔炎綸近乎冷酷凶狠,低低吼道:“永樂郡主,你在玩弄本王麽?”


    早些時候,她巴巴地纏著他,千裏追尋,甚至為了他舍身、鮮血淋漓,得到了,才來一句“隻為還債”?


    蕭青棠受驚,睜著圓溜溜的眼,怯怯的,戒備地望著他。那模樣,無辜而又可憐兮兮。片刻後,她才奇怪道:“元帥,你在生什麽氣?”


    這話問得,鄔炎綸啞口無言。她說各不相幹,他為何會憤怒?但心裏翻湧的,的的確確是怒火,從未有一次,會如此憤怒。


    單單因她說了一句:各不相幹。


    見他不說話,蕭青棠微微沉思了會,正色道:“十年前,是我錯了,便該擔今日的果,人不能逃避。債既已清,我們自是再不相幹,往後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隻是微不足道的宮女……所謂的婚諾,便算了罷,我不心悅你,你亦不傾慕我,如此結合,各自皆不會幸福。”


    鄔炎綸愣了下,腦子裏嗡嗡直響,心裏的火,一點便炸開,冷著個臉問她:“你不心悅本王?”


    “我該去幹活了。”蕭青棠答非所問,“一個小宮女,哪裏有資格休養?”


    她掙紮著起身,但讓他按住衣角。他冷沉沉問道:“你可知,此番受傷太重,倘若不用藥吊著、補品養著,你命不長久。”


    “那便是我的命。”蕭青棠不在意笑著。無欲則剛,如此才無弱點,此後,她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去拿捏她、威脅她。


    鄔炎綸心口一噎。此刻的她,什麽也不在乎。他目光漸冷,自他掛帥以來,在戰場上何曾有過敗績,難道攻不下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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