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門口, 蕭青棠遲遲邁不出腳,門檻僅有半尺, 但在她眼裏, 似有千丈高。恍惚間, 她隱約意識到, 倘若跨過了這道門檻,那麽一生一世,都將與莫炎希成陌路, 再無複合可能。


    但怎麽辦?若她不離開,他言出必行, 真的會去殺向永駐宮。與他爭吵決裂, 不過是她的私事, 隻是二人間的情感糾葛, 怎能牽連無辜?


    蕭青棠晃了晃,臉上毫無血色,白晃晃的讓人心驚。她忽而回身, 淚珠將落未落,眉目間卻一片堅毅, 決絕而冷靜, 擲地有聲:“我不想離開你, 你若殺入永駐宮,那麽我會先行自盡!”


    人死如燈滅, 哪管死後洪水滔天?屆時, 永駐宮存亡, 也與她無幹係了。


    雖言語灑脫,但她心裏惴惴不安。自入魔後,莫炎希喜怒無常,行事頗為古怪,讓她難以揣摩。


    “你永遠知道,該如何對付我。”在沉默了一陣後,莫炎希緩緩道,眼裏瘋狂湧動的情緒散去,滔天風浪平息,再無波瀾,語氣隱有落寞,“正如你永遠都不知道,該如何心悅我。我了解你,但你從來都不了解我。”


    蕭青棠心一緊,在他的目光投射而來時,下意識僵直了背脊,茫然怔忡與他相視。


    “你不配與我同生死,永相伴。”莫炎希平靜道,輕輕放下酒杯,聲音空洞好似天外傳來,“倘若,你有良心,對我有一絲愧疚,還想我活著,就消失在我的麵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酒杯觸到桌麵,隻見一聲輕響,酒杯坍塌化作齏粉,而酒水早已蒸幹。


    蕭青棠怔怔,心痛如刀絞,蠕動雙唇,喃喃問道:“你心意已決?永不悔?”誠然,她害他至此,有什麽資格再陪伴他,他不要她,也是理所當然。


    原本便是她欠他的,如今順著他的意,便當是她還他的情,此後他能好,她便好。


    她不死心地追問:“非一時之氣?”


    “無論愛與恨,我永不後悔。”莫炎希毫不猶豫,容色認真幾分。


    “好……”蕭青棠艱難地啟唇,聲音幾不可聞,眸色似百花殘敗,一片淒涼,仿似耗盡了活力般,暮氣沉沉,哀婉而絕望。


    【“唉!”蕭青棠無奈長歎,“6啊,注意,我要崩一點人設了。”】


    【666白去一眼,幽怨道:“放心,如果世界不穩定了,我會提醒你的。”】


    蕭青棠豁然直視他,緩緩向他走去,步子堅毅而平穩,雙手按下,撐在他的肩上,臉上仍掛著淚珠,正色道:“炎希,我會回永駐宮,宣布成親。新郎的名字,我暫時不會公布,時間定在月圓八月十五,倘若你不來,我便是別人的妻了。”


    莫炎希不語,目光輕閃了閃,一瞬間,眼裏又暴起千層浪,狂風獵獵,驚濤拍岸,氣勢駭人。


    “我放不下你。從隨你墜崖時,我便已決定,餘生隻守著你,若沒了你,我還有何意義?”蕭青棠哽咽,笑中含淚,“我一直幻想著,能堂堂正正嫁給你,在永駐宮拜堂成親,讓武林做見證,讓天下皆知我們是夫妻,福禍相依、生死與共,哪怕我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遭萬人唾棄,我也想嫁給你。炎希,我們重新開始,回到五年前,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失望,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你還願意娶我嗎?”


    你還願意娶我嗎?莫炎希沉默,一顆心卻不可抑製的,加快了少許,莫名又生了一絲無措。她威嚴莊重的模樣,他每回都招架不住,何況今日,她用莊重的表情向他述說著情意,吐露著情話,讓他又複為她沉淪下去。


    她說,她放不下他。


    她說,她不能沒有他。


    她問,他還願意娶她麽?


    莫炎希想了又想,尋了一堆她的壞處,但仍無法否認自己的心。


    他還想要她,還想娶她,還想和她共度餘生。


    一念至此,莫炎希垂下眼,有些失神,回憶起墜下崖的一幕。


    除非死,否則沒有什麽能結束他的愛。當時,他是抱著必死之心,在瘋狂與絕望下,隻想以死來結束這無望的痛苦。


    但他落地時,卻被人救了下來。墜落的衝力,有萬鈞之重,竟有人能救他。


    那是四個男人,長相頗好,氣度各有千秋,全是人中龍鳳,向他自我介紹著。


    他冷漠望去,不止心無感激,反倒生有怨懟。他想死,偏生有人阻攔,與他作對,心裏正愁苦悲愴,便拿他們發泄罷。


    但在四人裏,那名為秦炎陵的男人,氣定神閑緩緩問他:“可想知道,為何在五年前,蕭青棠要背叛你,且圍剿你三年麽?”


    那句話,攥緊了他的心。五年前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結,他分明是為了救她,但她卻背叛了他,取代了他的地位,讓他受了幾年的折磨。


    他沙啞著聲,沉沉詢問:“為何?”


    但秦炎陵似笑非笑,隻回了一句:“自己猜。”


    便在他殺意沸騰時,秦炎陵又補充道:“給你一個提示,你是她的任務,不管你對她如何狠,傷她也好,羞辱她也罷,在她未達目的前,都不會離開你。你若不信,盡可去試試。”


    他原本是不信的,但在那時,他親眼見證,她從高空墜落而下。她跟隨他墜崖?怎麽可能!她若真把他看得重,比自己的命更重,昔日怎會為掌門之位背叛他,怎會狠心率人圍剿她?


    秦炎陵低沉道:“因人物的七情六欲是她捏造的,便會給人絲絲違和感,當有不可控的事出現,她隻能調整人物性格,那違和感便會更強。”他的目光尤為深邃,含著絲冷意。


    他不願相信這荒誕之言,但此人信誓旦旦,且氣度高貴又不似妄言之人,加上他原本便已起疑心,遂起了試探之意。


    那白發青衣男人為他包紮時,他不再拒絕。他本就傷重,又從高空墜落失血甚多,便挨不過而昏睡過去。隱約間,他似聽到了那幾人的交談聲。


    但音量太低,他聽不真切。


    鄔炎綸端行正坐,奇道:“你怎知她的性格是捏造的?”


    “每個世界,性格不同。”秦炎陵淡淡回道,“她演得很真,但終究是假的。至於她會調整性格一說,是我揣測的,正好讓莫炎希去證實。於公,我們在尋撕開主係統的方法,而逼她調整性格,乃至崩了人物性格,對我們絕對有利;於私,莫炎希若去證實此事,必會與她鬧翻,我們權當看好戲。”


    “正好,”陸炎峰哼了聲,笑容有點陰冷,“鬧翻了後,便不會濃情蜜意,親親我我。我們日日夜夜受苦受難,豈能容忍她開開心心勾搭男人?”


    “炎希?”蕭青棠的輕喚,驚醒了莫炎希。他望著她的眼,又陷入怔忡裏,心裏湧出一股不真實感,輕輕問道:“你是我的‘棠棠’麽?”


    他對她淡漠,用最殘忍的方式羞辱她,證實了秦炎陵的話:她不會離開他。


    在未達目的前,她會一直纏著他,但若達了目的後……她會棄他如敝履麽?


    “滾!”莫炎希斥道,目光驟然冰冷,望著曾讓他一度失控的女子,全部回憶湧入腦海。她愈發哀哀懇求,他卻愈發空虛痛苦,更加憂慮恐慌。


    隻能如瘋了一般的,去傷害她,去互相折磨,讓她卑微地求他,全是為了證明,他在她心裏的位置。


    她不是有所圖嗎?那求他啊!說深愛他啊!繼續欺騙他啊!


    莫炎希顫了顫,眼裏蒙了層淚霧,略顯氣憤地推開她,如同在賭氣的小孩,倔強道:“別碰我!你要嫁給誰,全是你的事,與我無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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