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張天城正背著手站在窗邊,“大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手腳利落些,不要留下痕跡,裝作是她不堪受辱自殺的樣子,等到天一亮有人瞧見過她懸梁的樣子後,再一把火都燒幹淨了,不會再有人懷疑到一個獲罪的郡主是為何而死的了。”


    本來事情簡單的很,他都準備好在她們的飯中下點砒/霜,神不知鬼不覺的死了便沒事了。


    沒想到林清朔卻插手了其中,張天城一時搞不清楚他來的目的,他平日裏是雖然很少私下結交群臣黨羽,卻因為他的地位和陛下的看重,沒人敢忽視他的存在。


    年紀輕輕就手握戶部大權,好在先皇後雖然與陛下鶼鰈情深卻沒留下子嗣,若是真有留下皇子如今的太子之位隻怕就沒有其他人的事情了。


    可一貫油鹽不進,從來不會多管閑事的林清朔今日到底是為何而來?尤其是那麽奇怪的幾句話,反倒讓張天城起了疑心。


    張天城本就生性多疑,此事又關乎二皇子和自身利益就更是謹慎了些,林清朔走後他就停止了後續的動作,將砒/霜都撤了,得換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


    思來想去,隻有讓沈煙容不堪受辱畏罪自盡最為合適,等到時一場意外的大火,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任他林清朔再有懷疑,也是死無對證了。


    眼底閃過一絲寒光,身後的人就沒了蹤影,等到沈煙容死後,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巧月你也睡吧。”沈煙容還沒什麽困意,穿越之前她也是熬夜的掉發少女,為了考證她已經養成了晚睡早起的習慣。


    等到了穿越之後,沒了心事,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早吃什麽,明晚喝什麽,等到知道自己有孕了之後,就利用所學的東西,製定了一份孕媽食譜,合理的調整了自己的作息和飲食。


    從坐吃山空的官二代,變成了每天變著花樣折騰廚子的二世祖,好在府上的廚子也是個愛新奇的,對她的新鮮吃法都很感興趣。


    不是各種奇怪組合的煲湯,就是適合孕媽吸收的軟糯糕點,她甚至連還沒出生的小寶貝吃的米糊糊都發明出來,每天把自己養的白白嫩嫩又健康,結果突然一個變故讓她的準備都白瞎了!


    今日比平時起得晚,又出了事,一時之間竟然過了平日睡覺的點也還不困,雙手習慣性的交叉護在了肚子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合眼休息。


    即便是不困,她也得逼著自己閉眼休息。


    還好她這人什麽環境都能適應的了,突然一夜暴富也沒有把她的骨頭給養嬌了,現在又從雲端摔落到泥潭,她也還是能迅速的適應此刻的環境。


    若是換了原身的沈煙容,怕是當時就失控了,也不知道父母此刻如何,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也讓她在這幾個月裏感受到了親情和溫暖。


    希望他們也能活下來,隻有活著,才有機會把一切失去的再拿回來。


    慢慢的不再胡思亂想陷入了沉眠之中。


    夜已經深了,巧月打了個瞌睡,鼻尖險些撞到膝蓋,強撐著困意雙眼都有些迷糊了。


    她是沈煙容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裏守夜也是和別的丫鬟換著來,許久沒有這麽晚不睡過了,再加上今日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當中,這會放鬆下來反而特別的疲倦。


    再一次點了點腦袋,就感覺到眼前有黑影閃過,晃了晃腦袋好像聽到了一點悶哼聲,再過了一會是什麽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響。


    再接著就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味,腦子一片空白眼皮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就在要昏睡過去的時候,一塊冰涼的濕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巧月下意識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馬上就清醒了過來,有些迷茫的看著沈煙容,以及周圍尚在沉睡中的丫頭們。


    沈煙容一手正捂著自己的口鼻,另一隻手正捂著她的,還衝著她微微搖晃了幾下腦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月光的映照下,屋外有兩個身影從紙糊的窗戶處投了進來,這麽晚了肯定不會是官兵。


    其實沈煙容一直沒有睡著,她反複的在想,書中的趙驛凱為人狠毒心思很深,這次他策劃了這次的謀反,劍指大皇子和沈家。


    他一定不會留下證人和證據,免得成為後顧之憂,那麽忠武王和方氏一定是凶多吉少,處置了他們之後輪到的人就是她了,趙驛凱為了斬草除根一定不會留她這個活口的。


    他們如果想要動手,一定是趁她沒有離開沈府見過其他人之前,將她滅口。


    想通之後她反而不怕了,一直閉著眼睛在等,直到方才她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味,她自從懷孕了之後,嗅覺比常人靈敏了許多,味道剛飄進來她就睜眼醒了過來。


    吃饅頭的時候,官差還丟了她們兩碗水,她偷偷的留了一小碗,本來是怕她夜裏會口渴,沒想到這會卻派上了用場。


    還不等巧月從驚慌中鎮定下來,門就從外麵被打開了一條細縫,沈煙容快速的抽走了手上的帕子,和巧月一塊裝作睡著的樣子。


    接著兩個身穿黑衣蒙麵的人就從外小心的走了進來,沈煙容說不怕那是假的,這會她的手裏已經死死抓著頭上的那根白玉簪,一動不動的閉著眼。


    她還有一個機會,張天城之所以不敢明目張膽的解決她,一定是怕被人知道事情鬧大了,那麽這就是他的弱點。


    蒙麵人已經一步步的慢慢走近了,或許是滿地都是沉睡昏迷的人,倒是讓他們降低了一些警惕,將她們身邊的丫鬟翻過來查看了臉,發現都不是沈煙容。


    下一步手就伸到了她的跟前,就在觸碰到她衣服的瞬間,沈煙容猛地睜開了眼,用力的將白玉簪往他的手臂上戳,然後拉著巧月快速的往牆角靠。


    因為動作不小心將腳邊的瓷碗給碰倒了,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在這無邊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


    難怪張天城故意給她們選了最偏遠的囚室,這裏把守的人少,又和別處離得遠,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別人也不會知道。


    黑衣人一時沒有防備,被沈煙容給刺中了手臂,下意識的就呲了一聲,然後又忍著痛步步緊逼了過來。


    巧月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也明白了處境,趕緊將沈煙容擋在自己的身後,“你們是誰!竟敢在此處行凶,若是再過來,我們就要叫人了。”


    雖然知道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但沈煙容還是忍不住要被這熟悉的台詞給逗笑了,他們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過來,又迷倒了屋內的人,一定是有把握將其他人都安排妥當了才是。


    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人卻猶豫了一下,停滯在原地不敢上前。


    沈煙容收起了心中的困惑,白玉簪已經在手掌印下了一道深深的嵌痕,可還是死死抓在手中一刻都不敢放。


    就在這個時候,閉著眼正在沉睡的沈月霞竟然爬了起來,死死的抱住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小腿,眼神決絕又堅定,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衝著沈煙容發抖的道:“大姐姐你快跑。”


    沈煙容不知道沈月霞為什麽也會沒昏迷,但是她知道她絕對不能在此刻拋下她不管。


    但男子和女子的體力到底是相差懸殊,很快沈月霞就被一個手刀給劈昏了過去,饒是沈煙容一向淡定也忍不住紅了眼,沈月霞本性不壞,隻是從小活在沈煙容的陰影裏,習慣了沒有自我的卑微。


    “你們要殺的人是我,又何必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我跟你們走。”


    蒙麵男子卻是一愣,拉下了麵罩,“郡主,我是你楊二叔啊,你父親最信任的故交,您忘了嗎?”


    “楊二叔?”還不等沈煙容搜索出關於他在書中的記憶,就被他給強行帶著往外逃。


    “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跟我走。”


    “那她們呢?”


    “郡主,事出突然隻能將你先帶出去,其他人會再想辦法的。”


    沈煙容不敢放下戒備,拉著巧月的手不放,男子沒有辦法趁著她不注意,直接將兩人也給敲暈了。


    “把這婢女也一塊帶走吧,免得她醒來之後要鬧騰。至於其餘人,一會都解決了吧。”


    說著兩人一人帶著一個,就快速的出了屋子,按著原路將人帶上了馬車,正準備回去處理屋子裏的其他人,就看到遠遠的火光燒了起來。


    *


    林清朔到忠武王府的時候,隻看到了滾滾濃煙和熊熊的火光,好在火才燃起來沒多久,他喚醒了被迷暈的官差,將屋內的人都給救了出來。


    索性所有人都沒有傷亡,可奇怪的是,其中獨獨不見了邵陽郡主和她身邊的丫鬟。


    林清朔會突然來此處,也是想到了一點,若是謀反一事有冤情在其中,那麽最先要解決的人就是沈煙容。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下官失職,竟然讓看守期間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好在林大人及時趕到,才沒釀成大禍,隻是這邵陽郡主不見了……”


    林清朔微微的抬了抬眼,神色不變,唯獨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張天城,虧他還說的出口邵陽郡主不見了,難道他不是最應該知道的嗎。


    “我會將今晚之事,如實稟告陛下。”說完就一甩衣袖,隻留下清冷孤寂的背影。


    張天城看著林清朔離開的方向,忍不住皺眉大怒,他的心裏苦啊,他的人根本就來不及下手,到此處就發現沈煙容已經不見了。


    若是沒這把火,或許他還能解釋說,是看守不嚴,讓人給跑了,那這把火又如何解釋呢!


    原本寧靜的京城,因為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又將有許多人不能安然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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