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容順著聲音看去,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華貴的美婦,麵容姣好看著三十歲上下, 可渾身珠光寶氣愣是將她的年紀變大了許多。


    小男孩一看到她, 手腳就有些無措了起來, 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樣子,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她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袖,沈煙容這才發現兩人長得有些像。


    婦人的身邊還跟著氣喘籲籲的王平,很是為難的看著她, “這位夫人很是不講理,非要闖進來找這位小公子, 屬下攔也攔不住。”


    沈煙容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 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婦人一眼, 就看她也在上下的看著她, 看眼神並不算和善。


    嗬嗬,楊文波可真會挑地方啊,原本她還以為楊文波是個大智若愚的人, 沒想到他隻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個法子!


    婦人看到小男孩小心走過去,塗了豔麗蔻丹的手指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揚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溫柔, 再看著沈煙容就更多了一些好奇。


    看來兩人還不單單是認識這麽簡單啊, 腦殼發痛!


    就在沈煙容的腦中出現了無數種翻車現場時,去屋內拿東西的巧月, 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一看到屋內站著的婦人, 傻了眼頓了一會才低了頭恭敬的行禮,“見過淑妃娘娘。”


    沈煙容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美婦和小男孩趕緊搜索腦中的記憶,


    淑妃出自江南名門,因為和已故的林皇後麵容三分相似進宮後很得聖寵,生下了皇帝的幼子四皇子趙秉辰,更是得皇帝喜歡賜名秉辰,寄予厚望,人人都說陛下不封太子是在等四皇子長大。


    隻可惜好景不長,四皇子長到六歲起就得了怪病,請了不少名醫都看不出病根醫治不好,身體愈漸消瘦,直到八歲那年就不幸早夭了。


    原本受寵的淑妃一蹶不振,兩年後皇帝駕崩,睚眥必報的趙驛凱登基,她這位曾經得寵威脅過他皇位的淑妃也就成了眾矢之的,結局並不算太好。


    沈煙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瘦不拉幾看著隻有五六歲的小男孩,就是書中那個早逝的天才孩童四皇子?


    最為讓她慶幸的一點是,在她的記憶裏原主和這位淑妃,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過節。


    她是書香門第出身的自家小姐,又是皇帝的寵妃,和沈煙容這種囂張跋扈的郡主是看不上也懶得討好。


    兩人沒什麽太大的利益衝突,原主從小就常被叫進宮陪太後說話,偶爾會碰上淑妃,算得上是鄰居家的阿姨這樣的關係。


    而四皇子因為一直生病長居宮中,很少出來走動,再加上沈煙容長大以後也減少了進宮的次數,應該還是他剛出生的時候見過,自然是不認識的。


    至於兩人之間還有沒有書中沒有仔細寫的矛盾,沈煙容就不得而知了,目前來看兩人應該不會有什麽衝突。


    可方才有過的要給趙秉辰調理的念頭,馬上又消散了,她不過是個自身難保的人,更不應該摻和到這些後宮爭鬥之中,況且群醫無策,她一個小小營養師能有什麽辦法。


    想了想,換了個以往見到淑妃她該有的樣子,“沒曾想,今日會在這碰上淑妃娘娘。”


    “先前聽說你逃出了府,沒想到竟然躲在這。聽說你的未婚夫婿,到陛下目前給你求了免責,既已免了你的罪責,你為何還不進宮?”


    四皇子聽她們兩說話,偷偷的探出了小腦袋,毛絨絨的頭發一張小臉蛋顯得特別的可憐,沈煙容一會就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開了小差。


    朝著他做了個鬼臉,把趙秉辰嚇得又縮了回去才心情大好的抬頭聽淑妃說話。


    淑妃:……


    “算了,從小你就是這樣的性子,除了太後和陛下,你何時聽過別人的話,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躲在這裏,又是何人救了你,但這都不是個長遠之計,你該進宮。”


    丟下這句話,淑妃就小心的牽著趙秉辰走了,走到門邊的時候,趙秉辰還偷偷的回頭來看她,在看到沈煙容朝他吐舌頭的時候,又紅著臉的埋進了淑妃的衣服裏,就像隻可愛的小倉鼠。


    不過卻是個瘦不拉幾病懨懨的小倉鼠。


    等到淑妃帶著四皇子走了之後,巧月才關上門慌裏慌張的小聲問沈煙容。


    “郡主,您就這麽讓淑妃娘娘走了嗎,若是她進宮稟告陛下,那該如何是好啊?”


    沈煙容的早飯還沒吃完,走回去悠閑的繼續吃早飯,“她帶四皇子出宮,一定是私下的行動,不然怎麽可能輕車簡行不帶宮女太監呢?她一定也不想聲張被別人知道,她能在宮中固寵多年,自然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該說了,而且我的直覺,她沒這麽愛管閑事。”


    她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回宮淑妃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剛剛那句勸告,已經是淑妃看在她善待四皇子的好心之舉了。


    比起突然出現的四皇子和淑妃,沈煙容更加在意的反而是剛剛淑妃提及的未婚夫。


    上一次聽到提起是楊文波,林清朔收了她母親的屍首,這一次又是從淑妃的口中聽到了他的名字,他為什麽會求陛下赦免自己呢?


    一開始沈煙容以為林清朔是在替趙驛凱辦事,可聽淑妃的口吻又不是這麽一回事,趙驛凱是一定不會多此一舉的。


    “巧月,你見過林清朔嗎?”


    巧月正在給小玉梳毛,想了想道:“一直聽人傳林大人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倒是一直沒機會見過,聽說林大人性子冷淡,從不參加詩會茶會,就連宮中宴請也是看心情。當初陛下賜婚,好些姑娘眼熱呢,都說是郡主許了個神仙一般的人物,隻可惜……”


    巧月不知道郡主為什麽會突然提到林清朔,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捂著嘴巴不敢再說了。


    隻可惜她眼瞎心斜,偏偏看上了趙驛凱那個大豬蹄子!不過就算再可惜,她有了肚子裏這個小寶貝,和林清朔也沒可能了,她也不想耽誤過人家一輩子了,再接著禍害他。


    沈煙容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林晏修,喝豆花的手勺子一歪,“那你覺得是林大人和我們隔壁的林公子,哪個更俊美?”


    巧月拿不準自家郡主的意思,拿個沒見過的人來比較,能比較出什麽來?


    試探的開口,“大概還是林公子更有善心?”


    沈煙容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翹,就算那個林清朔以後會當上首輔,長得再好看,也不會照顧小玉啊,也不會給她送玉肌膏,不管怎麽比都還是林晏修更好。


    隻是這一次他離開的時間比上次更長了,都快中秋了,他應該會回來過節吧?


    突然又覺得豆花不好吃了,丟了勺子,讓人去瞧瞧隔壁有消息了嗎,自己又悶悶不樂的抱著貓去廚房找樂子了。


    林晏修沒回來,但在王平去找的第二天,就傳來了一封書箋。


    蒼勁有力的筆墨幾乎透過紙張,上麵的字仿佛還帶著他特有的清冷,“有事麵談,不日而歸。”


    歸,回家才是歸啊。


    不過是簡單的八個字,就足以讓沈煙容看得臉紅心跳的,即便是知道他對自己沒有別樣的情感,可小女兒的心思任然讓她春心萌動。


    小心的把書箋折好收好,猶豫了很久,才回了一句話。


    簡簡單單是四個字,“靜候君歸。”卻是她花了一整日,臨摹了好幾本字帖才學好的,看著自己不堪入目的字,再看看林晏修飄逸的字體,就有種羞恥感。


    默默的下定決定,以後要好好練字,才托下人傳了回去。


    可沒等到林晏修回來,就先等到了再次來串門的小豆芽四皇子,有了第一次的探門,這一次他進來的就容易多了。


    王平那天被支開了不知道這對母子的身份,但他在例行公事回去報告沈煙容最近情況的時候,正準備把這件事說了,就被楊文波不耐的給轟了出來。


    楊老夫人重病,每日空餘時間還要去打點同僚,楊文波已經好幾日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偏偏還有不長眼的人,拿不重要的事來煩他,丟了一句什麽都聽郡主的,就把門關了。


    得,反正楊文波隻說郡主不能離開院子,也沒說別人不能進啊,就直接把人放了進去。


    沈煙容正在拿逗貓棒逗小玉,手裏還抓著炸好的薯球啃,看到四皇子還多看了幾眼,“你怎麽又來了。”


    四皇子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身後帶了個奶娘,大概是以為沈煙容不歡迎他,聽了沈煙容的話就低垂著頭泄氣的要往外走。


    沈煙容歎了口氣,她這個人吃硬不吃軟,最看不得這種小可憐,剛剛趙秉辰的眼神就跟被拋棄的小奶貓似的,讓人揪心。


    “你想和小玉一塊玩嗎?”


    趙秉辰驚喜的回頭,本來就大的眼睛裏閃著亮光,讓他那暗黃瘦小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的喜悅,“我,可以嗎?”


    沈煙容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就算是給肚子裏孩子積德了,她雖然想遠離這些爭鬥,但其實她一直就在其中無法自拔。


    小豆芽一樣的趙秉辰,舉著逗貓棒學著沈煙容的樣子舉著逗弄小玉,清脆的鈴鐺聲,混合著小男孩輕輕的笑聲,回蕩在院子裏。


    “你母親不在家嗎?怎麽會讓你出來的?”


    奶娘以為趙秉辰不會回答的,正準備要答複,小豆芽就先弱弱的開口了,“母妃還在睡覺,我,我溜出來的。”


    沈煙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真是乖巧的小豆芽,那就準許你和小玉多玩一會了。


    沒想到的是,就這麽一個心軟,這個小豆芽自此就賴上了他們家,每日早起必有一個瘦弱的身影,蹲在院子等她起床。


    沈煙容:???我難道不是惡毒怪阿姨人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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