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回宮的時間定了, 在五日後,也就是趙驛凱回京的前十日。


    經過這大半個月的調理, 趙秉辰的飲食習慣已經改過來了一大半, 沈煙容把平日裏趙秉辰愛吃的東西做了個簡單的七日食譜, 旁邊和備注了步驟和火候。


    是她和劉一刀簡化出來的營養餐, 用料簡單不複雜,隻是搭配上比較的新穎,就算是以前從來沒有燒過的禦廚, 看過菜譜之後也能完美的完成。


    之前有一日,趙秉辰偷偷的和沈煙容說過, 還在他很小的時候, 有一回淑妃不在宮中他一個人在院中玩, 就有個小太監避開周圍的宮女, 偷偷的了一盒精美的糖糕討好他。


    正巧因為那幾日他牙疼,一吃甜的牙齒就更疼,才忍住沒吃, 後來等那小太監走了之後,他就開心的賞給了身邊的宮女。


    宮女為了賣個好, 當麵就把那盒糖糕給吃了, 結果沒多久就七竅流血倒地死了, 那件事給趙秉辰帶來了童年的陰影。


    後來淑妃徹查後宮,也沒能找到那個所謂的小太監。


    或許是那副畫麵太過驚嚇, 給幼小的趙秉辰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 接連十日他不敢吃東西, 隻能喝湯水度日,越是逼迫他就越是吐得吃不下,這才烙下了病根。


    小兒厭食症說難也簡單,小孩白天的運動量大了,吃飯的時候注意力集中,菜色又是他們喜歡的,自然而然的就會胃口好。


    因為那件事之後,趙秉辰就怯弱了許多,原本活潑好動的性格也變了,覺得自己是異類就躲在宮裏讀書不見人,自然而然的身體機能也會下降。


    說來也奇怪,他對著沈煙容好像有天生的信賴感,再加上他很喜歡小玉,在趙秉辰的心底,沈煙容是一定不會害他的,所以就算是身體很排斥吃東西,也還是願意去嚐試。


    一開始也是真的不適應,吞咽困難,胃也因為餓的多了很敏感,好在沈煙容準備的食物又新奇又好下咽,慢慢的吃著就習慣了。


    “還有一點我想提醒蘇姨,小辰的病不能這麽快好,他好了,就該有人盯上他了,或許一直不溫不火的‘病著’會更安全。”


    按照這個形勢下去,趙秉辰的病很快就會好,怕隻怕人心難測,有人不想讓他好。


    再加上原書上皇帝重病,也就是近幾年會改朝換代,她能救得了趙秉辰,可他以後的造化會如何,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淑妃到底是在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沈煙容一說她就明白了,先有大皇子沈家落馬,幕中黑手她也能知曉幾分。


    安慰的拍了拍沈煙容的手背,“你放心,這一回我一定會照看好辰兒,不會再讓他出事。”


    分別在即,沈煙容想著他們母子回了宮,以後可能很難再見麵,就越發的珍惜他們相處的每一天。


    反而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根本沒時間去想林晏修,直到這日醒來小玉不在塌前,她的眼睛才笑彎著眯了起來。


    林晏修,回來了。


    趙秉辰是個懂事的孩子,他雖然很喜歡容姐姐,卻也知道他再過幾日就要回宮去了,所以每天早起就賴在別院裏,天黑了才走。


    這會眼一睜開就巴拉拉的穿著衣服,洗漱完了往外跑,奶娘跟在後頭追了出來。


    最近飯吃的多有力氣連跑著都快了起來,剛出門就看到一輛馬車從門前駛過,一個披著灰色大氅的高大男子下了馬車。


    好像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男子的眼神看了過來,原本肅殺清寒的目光接觸到他的時候,溫和了幾分,但也沒說什麽就轉身進了院子。


    趙秉辰突然想起來了,這人是誰!


    扭頭就往自家院裏跑去,奶娘剛追到門口,還有些摸不清頭腦就看到小皇子已經衝回了屋子,滿口的在喊母妃。


    淑妃晨起在梳妝,趙秉辰就撲進了她的懷裏,“我的辰兒這是怎麽了?”


    趙秉辰趕緊拉了淑妃在她身邊咬耳朵,“母妃我剛剛瞧見林家舅舅了,就住在我們隔壁。”


    淑妃咦了一聲,“你是不是睡糊塗了,你舅舅還在江南呢,他和家中的小弟弟要再過一個月才上京。”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不太對,他們家的舅舅不得是姓秦嗎?他哪裏來的林家的舅舅。


    “是最好看的那個林舅舅。”皇後仙逝的時候,趙秉辰還沒出生,但總有人會提起,就連淑妃自己時不時也會說那是個很溫柔賢能的皇後。


    偶爾碰上林清朔,也會和他說這位也是舅舅,小小的趙秉辰搞不清楚這個舅舅和自家的舅舅有什麽不同。淑妃才告訴他,皇後是國母若是她還在世也該是他的母後,這位就是皇後娘娘家的舅舅。


    他就記得了,這個長得最好看的,就是林家舅舅。


    淑妃才恍然大悟,然後對著自己的乖兒子眨了眨眼,所以住在隔壁要帶沈煙容走的人是林清朔?


    那昨天沈煙容還說她和林清朔是沒可能的???


    所以合著這對未婚夫妻就耍著她好玩呢?


    淑妃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還是有些不對,幹脆簡單的輸了個發髻套了件外衣就帶著趙秉辰直奔別院。


    沈煙容也剛起來,全身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正在喝豆漿配油條,見了他們母子過來,還忍不住打趣了兩句。


    “今兒是打哪兒的風,蘇姨這麽早就起了,是聞著我家剛磨好的豆漿味了嗎?”


    淑妃不客氣的在她對麵坐下,小桃就跑去重新打兩份,不過給趙秉辰的是豆花,裏麵加了些自己曬的小蝦米再放一勺特調的香油,美味又養生。


    也是趙秉辰比較愛吃的早飯分類,從一開始隻能吃小半碗,到現在自己捧著就能快速吃下一整碗,還能外加一個小蔥卷。


    淑妃冷哼了一聲,就著她桌上的油條煎麵包片小口的咬了一口,揮了揮手讓丫鬟們退下去。


    “我看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沈煙容不知道又哪裏惹著這位姨了,討好的把白糖和果醬放她跟前讓她先沾,“蘇姨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還能有什麽事是瞞著你的。”


    然後仔細的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略顯浮誇道:“是我們這幾日香膏塗了有效果嘛,還是今兒沒擦胭脂,倒顯得皮膚和少女般滑嫩,要我說蘇姨就該少擦胭脂,別戴那些老氣的首飾。”


    沈煙容的聲音好聽又伶俐,聽在耳朵裏舒服的不行,正飄飄然才想起來剛剛的帳還沒算完。


    “好好說話,不要總撿好聽的,我問你,隔壁那個姓林的是怎麽回事?”


    沈煙容還以為她是故意和自己開玩笑,聽到她說起林晏修才遲疑了一下,“沒怎麽回事啊,就是比普通朋友關係好那麽一點點。”


    說著還拿手指比了一小節指頭,也就是所謂的一點點的程度。


    “你還想瞞著我,那個姓林的叫什麽名字。”


    “林晏修,怎麽蘇姨認識?”沈煙容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清楚。


    “辰兒方才明明看到他了,怎麽又成了林晏修,不是林清朔嗎?”


    趙秉辰聽到自己的名字趕緊從碗裏抬了頭,一雙大眼睛認真的看著沈煙容,“真的是林舅舅,辰兒沒認錯人。”


    沈煙容手裏的勺子瞬間從手中滑落,清脆的響聲在耳邊炸開,陶瓷的碎片裂了一地,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啞,“你說他是誰?”


    “戶部侍郎林清朔,你的未婚夫婿啊。”


    耳邊一片寂靜,等到這一刻淑妃才覺得有些不對,難道沈煙容真的不知道那人是林清朔……


    林清朔回了院子,正打算把何時離開的細節再推敲一下,就給沈煙容送書信過去,問問她的意思,林塵就過來稟告說之前在逃的謝啟文找到了。


    就在江南的一個小鎮上,林清朔聯想到正在江南準備啟程的趙驛凱,心下了然,“小心些,別被發現了蹤跡,看來我還能給沈家再送個大禮。”


    想著若是沈煙容知道她父親的案子有了證人,等沈家恢複洗清冤屈回到往日風光,她是不是不必再壓抑自己的情緒,變回原來那個張揚的邵陽郡主。


    若有所思的寫完第一個字,腳邊的小玉就順著旁邊的小桌子跳到了他的膝蓋上,摸了摸雪白的毛發,心情大好的繼續往下寫。


    就聽到院子裏鬧哄哄的,阿和一步步的往回退到了書房的門邊。


    “姑娘,小的真的沒騙您,我家公子這會不得空!”


    林清朔手中的筆一晃在紙上暈開大片的墨花,皺了皺眉無奈的抽開墊著的紙張,這張紙是又廢了。


    一手抱著小玉大步走了出去,剛到門邊,就看到阿和急得滿頭大汗,前麵是穿著大紅色襖裙的沈煙容,看到他的時候雙目不移,怔怔的看著他。


    林清朔揮了揮手,讓阿和和沈煙容身邊的丫鬟都退下去,瞬間整個院子裏隻留下他們兩人麵的麵的站著。


    林清朔抱著貓居高臨下的看著沈煙容,沈煙容不服輸的仰著頭,眼眶微紅眼神微微有些閃爍。


    “你來了。”


    若是放在平時,這麽一句話足以讓沈煙容心頭一甜,可如今她隻剩下被欺騙的冰冷。


    她不相信,她隻想聽到他親口的告訴自己那個答案,“你到底是誰?”


    “林清朔,字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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