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薑恪的腳傷,三人又在醫務室裏窩了兩天。原本是想等外麵的巨雕飛走,可誰曾想它們大約是嚐到了肉香甜頭,聚集在外越來越多,大有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勢。


    之前在外趕路的時候,薑恪最忙,如今換到了室內,就成了詹姆的主場。


    他不僅要給薑恪處理傷口包紮換藥,還要將傷口取樣分析研究。


    詹姆坐在桌前,眉頭微蹙。幾日的顛簸使他更顯瘦弱,雙頰微凹,看上去成熟了些許。金色的細框眼睛架在鼻子上,神情嚴肅。


    “恪,你來看。”詹姆突然開口。


    薑恪聞言,走到他新開辟的研究台旁。


    詹姆將屏幕調節懸空,畫麵放大,“你覺得這些,看起來像什麽?”


    “傷口”,魯比隨便瞥了一眼,說道,“這不就是恪的傷口嗎?還以為你研究了兩天,有什麽新鮮發現了呢。”


    “機械腦,一點都不懂的生物學的浪漫。”詹姆沒好氣的說道。


    他仔細看著畫麵,揣測道,“看著像是某種銳器造成的傷痕?”


    說是被灼燒的地方,放大之後看起來,一片片的小孔密密麻麻,遍布了所有紅腫的地方。


    “更精確的說,是被蟲類的口器紮出來的痕跡。”詹姆看著迷惑的兩個人,眯起了眼睛,“通俗的講,就是咬痕。”


    他看向魯比,“你知道寄生蟲一般通過什麽途徑,傳播到宿主體內嗎?”


    魯比想了一下:吃進去?


    “……算你對一半吧”,詹姆用手指扣了一下桌子,“寄生蟲的成體,也可以通過眼耳口鼻等部位進入體內。”


    魯比皺了下眉,露出的厭憎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鑽進身體裏?”


    “正確!”詹姆眼睛發亮,“鑽進去。這就是重點。


    就如我一直推論的,大眾甚至包括那個愚蠢的三流公司阿利塔,都認為斯洛特人所投放的是生化武器,是一種病毒。然而事實上是微小的生物。”


    薑恪疑惑的問,“所以你想說的是,現在在我們身體裏的是寄生蟲?”


    詹姆推了下眼鏡:“現在的——是。早期的,他的目的隻是殺死宿主,所以我現在給它取了個新名字——宿殺蟲。”


    魯比在一旁,對詹姆的起名品味表示質疑,吐了吐舌頭。


    詹姆並沒有理會她的頑劣,接著說道,“一開始的原初汙染物,也就是宿殺蟲,通過多種途徑進入人體。


    通過某種未知的手段,最終讓人類的基因放棄了生存。


    之後,核輻射的蔓延,抑製了它們的活性,甚至對它們有害,促使它們選擇和人體共存。


    也多虧了它們,我們可以暴露在如今的高額輻射之下,如同在公園散步一般。某種程度上,我們就是它們的防輻射艙。”


    魯比有些不解:“我們現在能在病毒下——”


    她剛說了一半,就看到詹姆鄙夷的看著自己,連忙改口,有點別扭的說,“在宿殺蟲的攻擊下活下來,不是因為阿利塔的疫苗嗎?”


    詹姆嘲笑般的歪過了頭,“小姑娘,感染寄生蟲的話,請好好吃打蟲藥,虧你還養狗。”


    薑恪在旁清了清嗓子,示意詹姆不要跑題。


    詹姆收回揶揄魯比的目光,對薑恪點了下頭,“至於3號樓那個房間裏的情況,也是未知領域了。我並不知道為什麽還會有原初汙染物大量殘留在這裏,或許是輻射量不足?讓它們逃過了一劫?但總而言之,原因不明。


    而咬痕,我認為是它們在爭奪宿主。”


    魯比“啊”了一聲,“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痕跡,是因為病——宿殺蟲想鑽進去!”


    詹姆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很有天分,以後世界和平了,可以考慮來當我的學生。”


    “那麽,為什麽人會變成那樣呢?”魯比在選擇詞語的時候,小心翼翼,怕冒犯到薑恪。


    詹姆歎了一口氣,“隻可惜以現在的樣本,不足以讓我給出令你們滿意的答案。我隻能猜測,灼燒感和燙傷的表現,包括變成那副樣子,是我們體內的寄生蟲,激發人體應激反應,通過物理手段,阻隔外界宿殺蟲侵入身體的一種表現吧。


    所以,以上,隻是我的推測。詹姆。格雷戈裏,報告完畢。”


    詹姆說完,就開始收拾攤在桌子上的東西。他雖然在講解時侃侃而談,但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第一是沒辦法給薑恪一個完整的答案,一個能告訴他,他的朋友為什麽變成這副模樣的答案;第二是他作為科學家本身的執著,問題擺在他的麵前,明明感覺摸到了蛛絲馬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薑恪在他身後說道。


    “嗯……”詹姆點了點頭,他並不想回頭接受薑恪的安慰,或者是鼓勵。因為無論是哪一種,對他而言,都遠遠不夠。


    在詹姆發現這個怪物,有可能是原初汙染物和變異汙染物共同“傑作”時,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有一天,薑恪會不會也遇到同樣的處境。那麽那個時候,他能做什麽呢?


    他什麽也做不到。


    他第一次,對這樣的感覺產生了厭煩,甚至是痛恨。


    薑恪拍了一下詹姆的肩膀,走向窗口。魯比已經回到了窗邊,觀察著外麵的情況,安德魯趴在她的腳邊酣睡。


    “外麵的情況如何了?”薑恪問道。


    “和平常一樣,而且越來越多了。”魯比停頓了一下,問道,“我們最後會不會和那個房間裏的人一樣,活活餓死?”


    “不會。”薑恪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低沉,讓人莫名的信任,“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詹姆和魯比同時轉頭看向他,“出發?”


    魯比指了指窗外的白頭海雕,“我們要去喂鳥嗎?”


    薑恪拿了紙幣,將這裏建築的略圖畫出,向兩人講解這路線,“詹姆和我通過門後的連接通道,進入後麵的監控室,將屍體集中到門口。再這之後,詹姆,你回到醫務室和魯比匯合,我用屍體去吸引這些巨雕到屋後。你則趁他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從正門出去把車發動。”


    聽到薑恪的安排,詹姆一臉的不可思議,“然後呢?這車還能再開60多公裏。它們吃飽後,一會兒就能追上我們。”


    魯比同意詹姆的看法,“他們不是狼,是飛禽,這太難了。”


    薑恪站直,看向二人。隨即,他用手點了點略圖上的一個位置,“不,開車去機庫,然後我們坐飛機走。”


    詹姆像是被這瘋狂的想法給嚇到了,“你確定裏麵還有飛機?”


    “我看過指揮室桌上的簡報,裏麵應該還有一架大力神和一架武直。”


    “ok,那就算還有飛機在,那麽誰去駕駛呢?”詹姆看著薑恪,又慢慢的把視線轉到魯比身上,“你不會覺得一個會修車和電子器械的小姑娘,會開飛機吧?”


    魯比連忙搖頭,“我還沒到學車的年齡,更別提飛機了!”


    薑恪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會。”


    “你會?”詹姆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會想告訴我,你還是直升機駕駛員吧?特技演員先生!”他可從來沒忘記薑恪告訴他的職業。


    薑恪瞥了一眼詹姆,嘴角勾起,“我可沒說,我隻會開直升機。”


    詹姆目瞪口呆,他腦海中此刻浮現的話,不是“哇好厲害”,而竟然是“沒想到恪笑起來這麽好看”。


    他吞了口口水,默默的說,“哪天我發現你會開坦克,我也不會震驚的。”


    薑恪衝著他得意揚了下眉。


    “什麽?難道你真的會?”詹姆愣住。


    “什麽特技演員?什麽開飛機?”魯比則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個。


    詹姆指了指一旁的薑恪,“他的職業是特技演員,至少他是這麽和我說的。”


    “什麽?”魯比顯然並不相信,在她心裏薑恪實在是太強大了,無論是心智上還是行動上。如果沒有他,自己和可能會死在育空狼的爪下,而詹姆,一個人在外麵基本等於送死。


    她小心翼翼的說,“我對電影電視行業不太熟悉,你們的特技演員,是按照什麽標準訓練的?”


    “我猜是複仇者聯盟標準”,詹姆開始和魯比一起整理東西,能夠離開這裏讓他稍微振奮了一點,開始一如既往的開起了玩笑,“真棒,我感覺自己的行李打包技術在這幾天突飛猛進,下次我再也不用擔心旅遊的時候買太多東西,裝不進行李箱了。”


    而另外一邊,薑恪小心翼翼的打開醫務室的後門,通過通道前往監控室,確定一切無恙之後,他返回醫務室,示意詹姆跟上。


    在進入監控室之前,薑恪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將詹姆的衣領向上拉了一下,遮擋住他的口鼻。


    詹姆一開始還有些不解,但當他走進監控室,屍臭味撲麵而來時,他瞬間明白了薑恪的用意。


    他抬頭想對薑恪道謝,卻發現這人已經默默的開始搬屍體了,他隻好快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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