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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多虧你守夜了。”薑恪彎腰揉了揉安德魯的頭。


    “嗚。”安德魯輕輕地哼了一小聲, 亦步亦趨的跟在薑恪身後。


    清晨的森林裏充斥著大量的水汽, 帳子外麵的篝火已經被朝霧熄滅,餘下黑黢黢的一堆。


    薑恪走到背包旁蹲下,檢查隨行的物品。


    他們在墜機的地方走得匆忙,基本上所有的補給都留在了武直內。如今食物已經消耗殆盡, 純淨水也隻剩下一瓶。而舉目望去,四周皆是望不到邊際的森林——


    三個人今天要麵對的除了外界的威脅, 還有食物和水的匱乏。


    薑恪將水放在一邊, 站起身來,輕輕地按壓著自己的胸口。


    果然, 昨天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已經接近消失了。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 他受創的內髒已經恢複, 肋骨雖然還有些疼痛, 但卻還在忍受範圍之內。如同之前在育空狼處受的傷,他的肢體在不可能的時間內,完成了自愈。


    薑恪步行到河邊, 奔流的河水搖搖晃晃的, 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


    之前在詹姆實驗室打理過的頭發有些長了, 臉頰兩旁也有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五官俊朗冷峻, 目光銳利, 像是岩石的棱角。除此之外, 他還是他,從外表來看,未曾有過些許的變化。


    薑恪停頓了一下,抽出軍刀,借著水的倒影將自己的胡子刮了一下,又將稍長的頭發修整妥當。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那頂帳子,裏麵依舊安安靜靜。


    過了片刻,薑恪嘴角勾動一下,像是自嘲一般,收回了目光。


    既然水已經不夠了,薑恪決定把那瓶純淨水留給詹姆和魯比。而自己則在河道5米遠的地方挖了個深坑,之後,就是等待沙石滲透而出的水了。


    在這個空當之中,薑恪帶上清空的背包,伸手揉了一下安德魯的頭,“我現在要去找點食物,你在這裏看著。”說完,他便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森林裏幾乎聽不到絲毫動物的聲響,昆蟲翅膀的震顫是唯一的聲源。周圍溫度很低,阿拉斯加的冬季似乎提前來臨了。


    昨日的巨蚊風暴將這附近洗劫一空,幸免於難的動物蟄伏的更深更隱蔽。唯有植物,還在互不相讓的擁擠著。凜冽的寒風拂過森林,鬆針紛紛落下,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


    薑恪在森林裏走了走,要想在這裏找尋野生動物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整體的植被又是以鬆樹苔原為主,連找個野果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想了片刻,轉身朝著河邊走去。


    地球環境異變的極其突然,動物們還在按照自己之前的生物鍾進行活動,那麽此刻,阿拉斯加的桌上美味應該是逆流而上的鮭魚群。


    他找了處小型瀑布,蹲在碎石之間,靜靜的等待著前來“跳龍門”的鮭魚們。


    遠處是昨天巨蚊進行大規模屠殺的動物“墳場”,河流當中的一些小型動物屍體,已經被河水衝刷走了。水流無法挪動的大型動物屍體,則被泡的更加腫脹,有些食肉動物正在屍體旁大快朵頤。


    它們撕扯著那些屍體的內髒和皮肉,為保存完好的屍體而爭鬥。幾隻雌性動物在遠處搜索著剩餘的渣滓,找到幾塊後就銜起來,快步的衝回森林,消失不見。


    偶爾有些已經巨大化的食腐鳥類縱身而下,也來分一杯羹。吃到盡興時,還會仰頭高亢的鳴叫幾聲。


    一切都恢複了自然原本的模樣,仿佛昨日的種種隻是一場噩夢。經曆過恐怖的動物們依舊活了下來,以它們自己的方式,為生存而努力著。


    薑恪從一側找了根粗壯的樹枝,拿出軍刀將它削成大型竹簽的模樣——一頭尖尖的,可以用來叉魚。


    他的對麵有一頭棕熊,它對那些屍體沒什麽興趣,甚至對薑恪也沒什麽興趣。它像是老練的漁夫一般,靜靜的坐在河邊。急速下降的溫度讓它有些不知所措,但總還得填飽肚子,它和薑恪的目的一樣,是那些回流的鮭魚。


    不久,河水中出現了一道飄忽不定的紅色陰影,快速的向著瀑布的方向移動,這是群已經生理成熟的鮭魚。火紅的顏色表明它們已經做好了繁殖的準備。


    它們在海上擺脫了鯊魚的追捕,一路前來,是為了在淡水的溪流邊完成繁育後代的任務。


    鮭魚的體型很大,河水卻很淺,它們的背鰭暴露在水外,奮力的朝著它們的目的地前進。


    棕熊的利爪對它們而言,原本就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進化過的棕熊則更為強而有力。


    薑恪對麵的棕熊,顯示出了與它體型極不相稱的速度——它的巨爪在水裏撩了幾下,像魚叉一樣,幾條鮭魚便撲騰著在它的掌中翻滾。


    薑恪也不甘落後,樹枝朝水裏快速的送去。


    他的眼力很準,更何況這些鮭魚體型碩大,擠在一起,避無可避。很快,他也拉上來幾條猶在掙紮的鮭魚。


    河流當中餘下的鮭魚流很快又合攏在了一起,急速的遊離開同伴遭到攻擊的地方。


    對麵的棕熊突然憤怒的吼了一聲,它剛才迫不及待的將鮭魚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沒想到卻被魚鰭勾住了上顎。


    薑恪這時才低頭看向竹竿上的魚,不出所料,鮭魚也進化了。


    它們的魚鰓比起之前更大了一些,裏麵包裹著更多的過濾層。魚鰭變的更堅硬更有力,就像一根根鋼針一樣豎立起來,怪不得連常年以他們為食的棕熊都著了道。


    薑恪轉頭看向那一道河流中的紅色陰影,它們在瀑布前竭盡全力躍出水麵,奮力的向上遊去。


    即使環境改變了,它們依舊在通過自身的進化,來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依舊在為了延續下去而抗爭。


    ……


    詹姆聽到動靜,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打算再眯一會兒,卻突然想起自己是在野外。


    昨日經曆的一切,宛如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腦內浮現——巨蚊吸滿鮮血而膨脹的腹部、細長卻尖銳的口器、巨大化動物的幹屍、滿地的鮮血和排泄物。


    詹姆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回憶起自己瀕臨窒息,在死亡的邊緣掙紮,也回憶起那個強硬的懷抱,那個不能稱之為吻的親密接觸。


    那種感情一下子將他惶恐的內心充盈起來,他想到了篝火前薑恪的眼睛,深邃的宛如名為金恩加格的深淵。那其中,詹姆回想著,什麽都沒有,沒有樹木沒有花草,大概也沒有所謂的情感,隻有一片嚴寒。


    就像他一開始見到的薑恪,克製、自律、無懈可擊。


    詹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出聲問道,“恪,你在外麵嗎?”


    見沒有人回應,詹姆連忙爬出帳子,安德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將頭伏在自己的前爪上。


    帳子門口原本放著書包的地方,留有一台損壞的m-seen和一瓶礦泉水。


    詹姆看到機器之後才放下心來,這是薑恪極為重視的東西,這是他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信息。


    詹姆走到安德魯旁邊蹲下,揉弄著它的腦袋,“嘿,安德魯,你知道恪去哪兒了嗎?”


    另外一個帳子裏傳來了魯比伸懶腰的聲音。安德魯聽到主人的聲音,擺了擺頭從詹姆的手下逃開,邁著小碎步來到了魯比的帳前。


    “嘿,魯比,起床來,要錯過校車了!”詹姆跟在安德魯後麵,衝著帳子裏開著玩笑。


    “我真希望此刻依舊有校車這種東西。”魯比爬起來說道,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的顏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整個人病懨懨的,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虛弱。


    “大小姐,睡不慣‘苔原地毯’嗎?”,詹姆伸手拉了她一把,“你看起來真糟糕。”


    魯比揉了揉腦袋,快速的將已經糾纏在一起的頭發紮了起來,她四周看了看,問道,“恪呢?”


    “我估計他是出去偵查了,可能會給我們帶點早餐回來。”詹姆將手裏的水瓶遞給魯比,“先喝點水緩一緩吧。注意,節約用水,我們隻剩這一瓶了。”


    魯比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又將瓶子擰緊。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頭好暈,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有個地方能讓我好好的洗個熱水澡。”她拉了下自己滿是泥痕的衣服,又無力的坐了下去。


    但對於它,子彈縱入身軀的傷害尚能忍受,這樣的挫傷效果更是接近於無。


    怪物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亦或是肢體完整度,它毫無痛感可言,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怪物用力把薑恪拖過來,腳踝處所傳來的劇烈疼痛,讓薑恪不禁怒吼了一聲。


    詹姆在一旁不禁抖了兩下。他所看到的薑恪,一直以來都是內斂的沉穩的,而如今這聲低吼,卻像是被激怒了的動物,溢滿了野性的氣息。


    薑恪迅速翻身,奮力踹著怪物的手。但這一切都是徒勞,對疼痛沒有反應的怪物並沒有鬆手。


    相反,力量的差距讓它輕鬆地就把薑恪拖到了自己麵前。


    怪物的另一隻手一把按住薑恪的胸口,用力朝下壓,企圖將他的身體就此壓扁。


    肋骨重重的向下壓迫著肺部,身體像是快要嵌入水泥地。


    薑恪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ssssaaargghh。”怪物將頭湊到薑恪麵前大聲地嘶吼,同時高高舉起自己的拳頭,似乎在宣示著屬於自己的勝利。


    它頭上的原初汙染物,此刻已經由黑色完全變成綠褐色,滴滴答答的流到了薑恪的身上。


    “放開他!”詹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大叫著向怪物衝了過去。他臉色憋的通紅,幾乎要和他的發色一般了。


    魯比被他嚇了一跳,想要伸手拉他,卻撈了個空。


    怪物被聲響吸引,回頭看著衝過來的詹姆。


    他一手成拳,朝著詹姆的臉上掄去。


    ……


    怪物的拳頭停在了詹姆鼻梁的正前方,停滯了一秒都不到。接著,它的身軀朝一側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麵上。


    詹姆僵在原地,他臉色鐵青,牙齒發出咯咯噠噠的顫抖聲。他沒有後怕,但卻恐懼。


    薑恪從他身邊走過,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謝謝。”


    “唔……”詹姆像是被極大地安撫了,肩膀鬆了下來。


    就在怪物被詹姆吸引注意力的時候,薑恪得以在那一瞬間脫困,並一拳重重的砸在怪物殘破的鼻梁上。


    詹姆看著薑恪腳步踉蹌,每走一步,他的左腳都有些晃動。


    3號樓的圓形角鬥場上,怪物慢慢的站了起來。薑恪走到場中,捏揉了一下剛才揮出的拳頭,“來。”


    他低聲說了一句,隨即就猛地衝了過去,右手將怪物攔腰抱住向後推。怪物剛伸出手去拉他的胳膊,卻連衣袖都沒有碰到。


    薑恪就像一條反應迅猛的獵豹,右臂收回,一個挺身之後,整個身軀從怪物的後側探了出來。


    他右肘向後猛擊對方背中。


    怪物向前踉蹌,薑恪右手未收,抓住對方的手腕向後擰去。


    同時,他雙.腿向前一蹬,狠狠的踩在了剛才手肘擊打的部位。隻聽“哢嚓”一聲,對方的脊椎處傳來清脆的骨骼碎裂聲。


    怪物被踹的撲倒在地,因為用力過猛,薑恪也向後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不管是什麽,脊椎都是相當脆弱的地方。更何況,剛才薑恪的那一拳讓他明白了,光憑力量自己是無法獲勝的。


    那麽就靠技巧,靠那些在生死之中習得的戰鬥技巧。


    薑恪迅速翻身,怪物在地上掙紮著想起身。薑恪走上前去,一拳狠狠的擊打在對方的後腦處,為地上的血跡添磚加瓦。


    他像是發泄一般,一拳一拳的打在怪物身上。


    詹姆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咦喲……”他歪過頭去,用手擋住了臉。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的怪物,此刻已經變成了薑恪手下的“蛆蟲”。


    即便如此,那怪物仍然沒死,他的身體被打的變形,卻依舊扭曲的嚐試掙紮著起身。


    薑恪猛地坐起,衝著詹姆大喊,“m16!”


    詹姆連滾帶爬的跑進屋內,快速的將槍拋給了薑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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