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 應該是良性的。”醫生笑著對顧笙說道。
顧笙長長出了一口氣, 眼中慢慢濕潤, “謝謝醫生。”
隨意跟顧凜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欣喜。
“先不急著謝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
顧笙握緊了拳頭，“您說。”
“你這個腦瘤是腦膜瘤, 目前臨床最好的治療方法是手術治療, 雖然以目前醫學發展技術, 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已經很高, 可是你們也知道, 大腦是人體最複雜的器官，我們也沒辦法保證在手術過程中，或者術後出現什麽問題。”
隨意：“醫生，那有沒有保守的治療方法？”
“保守的治療方法就是放射治療, 目前臨床研究表明，放療對惡性腫瘤效果較好，還有就是一些複雜位置無法完全切除的良性腫瘤, 像顧笙這種位置的良性腫瘤，我們還是建議進行手術進行治療，當然選擇權在你們。”
“醫生，我的這個瘤長的位置怎麽樣？”
醫生給他們看了看拍攝的片子，“算是比較好的位置。”
“那手術的成功率能有多少？”
醫生扶了扶眼鏡, 笑了, “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 98%以上。”
“那術後會有什麽風險麽？還有複發的可能麽？”
“任何一種手術後都存在一定的風險，腦部手術更甚。不過你還這麽年輕，平時身體素質也還算不是錯，應該問題不大。至於複發，從目前已經治愈的病人數據來看，複發的概率很小。”
顧笙低頭思索一會兒，再抬頭時，眼中已是堅定，“醫生，我選擇手術。”
隨意一急，按住顧笙肩頭，“一一……”
醫生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關於手術的相關事宜，我可以跟你父母聊聊。”
顧笙：“醫生，一般多久準備手術？”
“我們肯定是希望越快越好，因為大腦不同其他器官，這麽一個異物在你腦子裏時間越長，不確定因素越多，但是我們也要在手術前進行準備工作。”
醫生見顧笙還有些猶豫，“怎麽，姑娘，還有什麽問題麽？”
顧笙：“醫生，做手術，需要剃光頭麽？”
醫生一笑，看了看顧笙束在腦後的烏黑長辮，心想這又是一個被影視劇和小說舞誤導的孩子，“手術時不需要剃光頭，如果不是你這個腫瘤稍微有點點大，可能微創手術就能進行，那樣估計都不用剃頭發，你這個可能還要剃一些，但是也就是一條發帶的樣子，不用太擔心。”
顧笙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後給醫生鞠了一躬，“謝謝您，醫生。”
出了醫生辦公室，隨意拉住顧笙的手，“一一，你真的決定要做手術麽？”
顧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她反手握住母親的手，“媽，醫生不是說了，手術的成功率有98%以上，現在醫學那麽發達，不用擔心。”
“可是……”還是有2%不成功的概率呀。
“媽，這是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法，保守治療其實風險更大不是麽？”
顧凜拍了拍隨意肩膀，“女兒說的對，你不用太擔心了。”
“那你做手術，要告訴寧軒了吧？”
顧笙想了想，“等醫生那邊確定一下手術的時間吧，醫生不是說了，這是小手術，其實告不告訴他都沒事的。”
“什麽小手術，你見過誰把腦袋切開一塊，是小手術？”隨意說著，眼淚又有點忍不住。
顧笙抱住媽媽，“好了媽，你比我還不堅強，你看我都不哭。”
顧凜也安慰妻子，“是啊，你要像女兒學習了。”
轉過頭，他卻隻能壓下心底的不安和酸澀。
“爸媽，手術的事情暫時就咱們幾個知道好不好，其他人，等手術完了再告訴他們吧。”
“你哥也不告訴？”
顧一茂此時帶隊在國外參加大學生辯論會，如果告訴他，他回不來，還會著急分心，說不定會影響成績。
“媽，醫生也說了，手術還得準備幾天，等過了這幾天再說吧，話又說回來，我生病這事兒又不是什麽喜事兒，告訴那麽多人幹什麽。”
“就聽一一的吧。”
“媽，我想去老宅住兩天。”
隨意一愣，顧笙口中的老宅是隨意的外公家，在鬆城，隨意的外公外婆去世後，那處宅子就交給當初照顧兩位老人的大姐照料了。
“怎麽突然想去那兒了，而且你現在這個狀況，醫生肯定也不會讓你出院的。”
“出去一兩天應該沒啥問題的，就是突然想去了。”
看著顧笙蒼白的臉，隨意隻好點頭，“我去跟醫生溝通一下。”
***
伯明翰的冬天早晨氣溫很低，而且霧氣不小。
肖寧軒像往常一樣，出門沿著運河跑道晨跑。
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手機，自己發出去的消息，顧笙隻回複了一個“好”。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給一個人發了一條信息後，就出了門。
等他跑完步回到公寓，電話也如約打了回來。
“外出學習了？”肖寧軒的眉頭緊皺，外出學習這事兒顧笙沒跟自己提過，而且怎麽這麽突然。
“她室友呢，問過了麽？”
“就是找她室友問的。”
“那她家裏那邊呢？”
“她家裏那邊我還沒來的及去。”
“那澤叔你幫我去顧笙家裏去看看情況吧。”
掛了電話，肖寧軒覺得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他又給顧笙打了個電話，電話響兩聲就被人掛掉了。
顧笙：寧軒哥，我在上課，晚點回你，你好好做畢業設計。
這話看起來沒毛病，可是她為什麽瞞著自己去學習的事兒呢。
他轉頭給舒馨雨打了個電話。
舒馨雨最後還真是靠著吊車尾的成績跟顧笙考上了一個學校，而且竟然還被調劑到了學校裏一個不錯的專業，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走了狗.屎運。
舒馨雨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社團忙的不可開交，“哎，哥，你怎麽這點兒打電話，一一，我這幾天太忙，沒去找她，怎麽了？學習去了，不可能吧，她沒跟我說呀，行，那我等會兒就去宿舍找她一趟。”
***
寧城機場到達廳內，雅澤看著一個高瘦的男生走出來，“寧軒，這裏。”
“澤叔，麻煩你了。”
十幾個小時沒休息，肖寧軒臉上已經冒出了胡茬，眼底發紅。
“寧軒你的行李呢？”
雅澤見他隻背了個雙肩包，以為是他忘記了。
肖寧軒揉了一把臉，“我沒帶行李。”
定了最快的一般航班回國，隻帶了隨身的證件。
“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去鬆城麽？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澤叔，直接去鬆城吧，我……想早點見到她。”
車子奔馳在高速上，肖寧軒閉眼靠在座位上。
那天舒馨雨去顧笙宿舍，也沒有找到顧笙，而雅澤去了顧家，正好碰到顧凜的車子出發，雅澤想都沒想，就跟了顧凜一路，才發現顧凜從醫院接了顧笙，然後去了鬆城隨家老宅。
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學習，顧笙就是生病了，有事兒瞞著他。
知道這個消息後，肖寧軒在國外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他隻想盡快回到她身邊。
他的導師是個浪漫的英國人，聽說之後，直接放了他幾天假，告訴他，畢業設計展覽的事情，他會想辦法，讓他安心回國照看女朋友。
“寧軒，我們到了。裏麵的巷子，車就進不去了，你要自己走進去了。”
“好，澤叔，麻煩你在這裏等等我。”
肖寧軒下車往裏走。
隨意的外公和外婆是當地有名的教育家和學者，退休後沒有跟著女兒去寧城，而是在鬆城這處老城根兒下，置了一處宅子，夏聽蟬鳴，冬看落雪。
顧笙小的時候，寒暑假經常來這裏跟兩位老人一起住，他和舒馨雨也跟著來過兩次。
院子在巷尾，巷子的盡頭是一棵高大的槐樹，一到初夏時節，清甜的槐花會香上一整條巷子。
而現在這個季節，早就沒有了槐花，繁茂的葉子擠擠挨挨，將整個小院包圍在陰涼之中。
肖寧軒來到小院門口，他抬手剛要敲門，門“吱嘎”一聲，被人從裏麵推開了。
門縫裏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小臉，她手裏還拎著一個什麽東西。
隻是肖寧軒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嘭”的一聲，被人從裏麵又大力關上了。
肖寧軒的情緒因為這門的一開一合，忽然間大起大落。
他想也沒想，抬手就朝著門上用力按下去。
門裏麵的顧笙氣兒還沒喘勻實，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做夢了，不然怎麽一開門，就看到了肖寧軒。
可是她清晰地感受到，門板正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
她慢慢鬆開手，這次門不是開了一條縫，而是徹底大開。
肖寧軒臉色難看地站在外麵看著她。
顧笙往後退了一步，抬眼看他：“寧軒……你……”
“是不是想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顧笙點頭。
肖寧軒冷笑一聲，怒道，“我要是不站在這裏，我女朋友過兩天該進手術室了，還是開顱手術，我他.媽的都不知道！”
從小到大，顧笙從來沒見肖寧軒這樣對她說過話，更別提爆粗口，她拎著小板凳的手頓時有些無措起來。
她現在也不在意，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了。
她把小板凳扔在地上，去拉他的手。
肖寧軒臉色難看，卻沒有甩開她的手。
顧笙將另外一隻手裏的手機遞給他，“手術安排在一周後，我尋思著一周以後，你的畢業設計展覽應該也就快完事了，到時候再告訴你，我沒打算瞞著你。”
手機的備忘錄上記錄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還有就是顧笙準備要發給肖寧軒的信息。
寧軒哥，我不小心生了個病，醫生說要做個手術，你如果不忙了，要不要回國來陪我一下。
顧笙拉起他的手，跟他的大拇指相扣，眼中有了點點濕意，“我開始真的不想告訴你，可是醫生說手術成功率有98%，我就想，如果我一不小心成為了那2%，那我可能就見不到你了，我舍不得。”
肖寧軒看蒼白著一張小臉，眼中的眼淚明明就要掉下來，卻還要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嘴邊的笑，讓人心疼。
他沒辦法再生氣了。
他的手指包圍住她的手，小心避開她手背上烏青的針眼，“不許說不吉利的話，我出國之前，你跟我說過，再有什麽事情，要告訴你，你要跟我一起承擔，我們是拉過勾，蓋過章的，為什麽你要反悔呢？”
顧笙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因為我怕死。”
“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 應該是良性的。”醫生笑著對顧笙說道。
顧笙長長出了一口氣, 眼中慢慢濕潤, “謝謝醫生。”
隨意跟顧凜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欣喜。
“先不急著謝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
顧笙握緊了拳頭，“您說。”
“你這個腦瘤是腦膜瘤, 目前臨床最好的治療方法是手術治療, 雖然以目前醫學發展技術, 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已經很高, 可是你們也知道, 大腦是人體最複雜的器官，我們也沒辦法保證在手術過程中，或者術後出現什麽問題。”
隨意：“醫生，那有沒有保守的治療方法？”
“保守的治療方法就是放射治療, 目前臨床研究表明，放療對惡性腫瘤效果較好，還有就是一些複雜位置無法完全切除的良性腫瘤, 像顧笙這種位置的良性腫瘤，我們還是建議進行手術進行治療，當然選擇權在你們。”
“醫生，我的這個瘤長的位置怎麽樣？”
醫生給他們看了看拍攝的片子，“算是比較好的位置。”
“那手術的成功率能有多少？”
醫生扶了扶眼鏡, 笑了, “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 98%以上。”
“那術後會有什麽風險麽？還有複發的可能麽？”
“任何一種手術後都存在一定的風險，腦部手術更甚。不過你還這麽年輕，平時身體素質也還算不是錯，應該問題不大。至於複發，從目前已經治愈的病人數據來看，複發的概率很小。”
顧笙低頭思索一會兒，再抬頭時，眼中已是堅定，“醫生，我選擇手術。”
隨意一急，按住顧笙肩頭，“一一……”
醫生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關於手術的相關事宜，我可以跟你父母聊聊。”
顧笙：“醫生，一般多久準備手術？”
“我們肯定是希望越快越好，因為大腦不同其他器官，這麽一個異物在你腦子裏時間越長，不確定因素越多，但是我們也要在手術前進行準備工作。”
醫生見顧笙還有些猶豫，“怎麽，姑娘，還有什麽問題麽？”
顧笙：“醫生，做手術，需要剃光頭麽？”
醫生一笑，看了看顧笙束在腦後的烏黑長辮，心想這又是一個被影視劇和小說舞誤導的孩子，“手術時不需要剃光頭，如果不是你這個腫瘤稍微有點點大，可能微創手術就能進行，那樣估計都不用剃頭發，你這個可能還要剃一些，但是也就是一條發帶的樣子，不用太擔心。”
顧笙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後給醫生鞠了一躬，“謝謝您，醫生。”
出了醫生辦公室，隨意拉住顧笙的手，“一一，你真的決定要做手術麽？”
顧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她反手握住母親的手，“媽，醫生不是說了，手術的成功率有98%以上，現在醫學那麽發達，不用擔心。”
“可是……”還是有2%不成功的概率呀。
“媽，這是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法，保守治療其實風險更大不是麽？”
顧凜拍了拍隨意肩膀，“女兒說的對，你不用太擔心了。”
“那你做手術，要告訴寧軒了吧？”
顧笙想了想，“等醫生那邊確定一下手術的時間吧，醫生不是說了，這是小手術，其實告不告訴他都沒事的。”
“什麽小手術，你見過誰把腦袋切開一塊，是小手術？”隨意說著，眼淚又有點忍不住。
顧笙抱住媽媽，“好了媽，你比我還不堅強，你看我都不哭。”
顧凜也安慰妻子，“是啊，你要像女兒學習了。”
轉過頭，他卻隻能壓下心底的不安和酸澀。
“爸媽，手術的事情暫時就咱們幾個知道好不好，其他人，等手術完了再告訴他們吧。”
“你哥也不告訴？”
顧一茂此時帶隊在國外參加大學生辯論會，如果告訴他，他回不來，還會著急分心，說不定會影響成績。
“媽，醫生也說了，手術還得準備幾天，等過了這幾天再說吧，話又說回來，我生病這事兒又不是什麽喜事兒，告訴那麽多人幹什麽。”
“就聽一一的吧。”
“媽，我想去老宅住兩天。”
隨意一愣，顧笙口中的老宅是隨意的外公家，在鬆城，隨意的外公外婆去世後，那處宅子就交給當初照顧兩位老人的大姐照料了。
“怎麽突然想去那兒了，而且你現在這個狀況，醫生肯定也不會讓你出院的。”
“出去一兩天應該沒啥問題的，就是突然想去了。”
看著顧笙蒼白的臉，隨意隻好點頭，“我去跟醫生溝通一下。”
***
伯明翰的冬天早晨氣溫很低，而且霧氣不小。
肖寧軒像往常一樣，出門沿著運河跑道晨跑。
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手機，自己發出去的消息，顧笙隻回複了一個“好”。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給一個人發了一條信息後，就出了門。
等他跑完步回到公寓，電話也如約打了回來。
“外出學習了？”肖寧軒的眉頭緊皺，外出學習這事兒顧笙沒跟自己提過，而且怎麽這麽突然。
“她室友呢，問過了麽？”
“就是找她室友問的。”
“那她家裏那邊呢？”
“她家裏那邊我還沒來的及去。”
“那澤叔你幫我去顧笙家裏去看看情況吧。”
掛了電話，肖寧軒覺得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他又給顧笙打了個電話，電話響兩聲就被人掛掉了。
顧笙：寧軒哥，我在上課，晚點回你，你好好做畢業設計。
這話看起來沒毛病，可是她為什麽瞞著自己去學習的事兒呢。
他轉頭給舒馨雨打了個電話。
舒馨雨最後還真是靠著吊車尾的成績跟顧笙考上了一個學校，而且竟然還被調劑到了學校裏一個不錯的專業，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走了狗.屎運。
舒馨雨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社團忙的不可開交，“哎，哥，你怎麽這點兒打電話，一一，我這幾天太忙，沒去找她，怎麽了？學習去了，不可能吧，她沒跟我說呀，行，那我等會兒就去宿舍找她一趟。”
***
寧城機場到達廳內，雅澤看著一個高瘦的男生走出來，“寧軒，這裏。”
“澤叔，麻煩你了。”
十幾個小時沒休息，肖寧軒臉上已經冒出了胡茬，眼底發紅。
“寧軒你的行李呢？”
雅澤見他隻背了個雙肩包，以為是他忘記了。
肖寧軒揉了一把臉，“我沒帶行李。”
定了最快的一般航班回國，隻帶了隨身的證件。
“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去鬆城麽？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澤叔，直接去鬆城吧，我……想早點見到她。”
車子奔馳在高速上，肖寧軒閉眼靠在座位上。
那天舒馨雨去顧笙宿舍，也沒有找到顧笙，而雅澤去了顧家，正好碰到顧凜的車子出發，雅澤想都沒想，就跟了顧凜一路，才發現顧凜從醫院接了顧笙，然後去了鬆城隨家老宅。
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學習，顧笙就是生病了，有事兒瞞著他。
知道這個消息後，肖寧軒在國外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他隻想盡快回到她身邊。
他的導師是個浪漫的英國人，聽說之後，直接放了他幾天假，告訴他，畢業設計展覽的事情，他會想辦法，讓他安心回國照看女朋友。
“寧軒，我們到了。裏麵的巷子，車就進不去了，你要自己走進去了。”
“好，澤叔，麻煩你在這裏等等我。”
肖寧軒下車往裏走。
隨意的外公和外婆是當地有名的教育家和學者，退休後沒有跟著女兒去寧城，而是在鬆城這處老城根兒下，置了一處宅子，夏聽蟬鳴，冬看落雪。
顧笙小的時候，寒暑假經常來這裏跟兩位老人一起住，他和舒馨雨也跟著來過兩次。
院子在巷尾，巷子的盡頭是一棵高大的槐樹，一到初夏時節，清甜的槐花會香上一整條巷子。
而現在這個季節，早就沒有了槐花，繁茂的葉子擠擠挨挨，將整個小院包圍在陰涼之中。
肖寧軒來到小院門口，他抬手剛要敲門，門“吱嘎”一聲，被人從裏麵推開了。
門縫裏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小臉，她手裏還拎著一個什麽東西。
隻是肖寧軒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嘭”的一聲，被人從裏麵又大力關上了。
肖寧軒的情緒因為這門的一開一合，忽然間大起大落。
他想也沒想，抬手就朝著門上用力按下去。
門裏麵的顧笙氣兒還沒喘勻實，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做夢了，不然怎麽一開門，就看到了肖寧軒。
可是她清晰地感受到，門板正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
她慢慢鬆開手，這次門不是開了一條縫，而是徹底大開。
肖寧軒臉色難看地站在外麵看著她。
顧笙往後退了一步，抬眼看他：“寧軒……你……”
“是不是想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顧笙點頭。
肖寧軒冷笑一聲，怒道，“我要是不站在這裏，我女朋友過兩天該進手術室了，還是開顱手術，我他.媽的都不知道！”
從小到大，顧笙從來沒見肖寧軒這樣對她說過話，更別提爆粗口，她拎著小板凳的手頓時有些無措起來。
她現在也不在意，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了。
她把小板凳扔在地上，去拉他的手。
肖寧軒臉色難看，卻沒有甩開她的手。
顧笙將另外一隻手裏的手機遞給他，“手術安排在一周後，我尋思著一周以後，你的畢業設計展覽應該也就快完事了，到時候再告訴你，我沒打算瞞著你。”
手機的備忘錄上記錄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還有就是顧笙準備要發給肖寧軒的信息。
寧軒哥，我不小心生了個病，醫生說要做個手術，你如果不忙了，要不要回國來陪我一下。
顧笙拉起他的手，跟他的大拇指相扣，眼中有了點點濕意，“我開始真的不想告訴你，可是醫生說手術成功率有98%，我就想，如果我一不小心成為了那2%，那我可能就見不到你了，我舍不得。”
肖寧軒看蒼白著一張小臉，眼中的眼淚明明就要掉下來，卻還要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嘴邊的笑，讓人心疼。
他沒辦法再生氣了。
他的手指包圍住她的手，小心避開她手背上烏青的針眼，“不許說不吉利的話，我出國之前，你跟我說過，再有什麽事情，要告訴你，你要跟我一起承擔，我們是拉過勾，蓋過章的，為什麽你要反悔呢？”
顧笙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因為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