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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星辰躲了躲：“滾, 惡心死了。”
鄒星辰沒想到, 會在醫院遇到劉嬸。
劉嬸看見鄒星辰, 趕緊擋住自己的臉，疾步往自動扶梯那邊跑。
鄒星辰把腿上正在寫代碼的筆記本電腦扔給周北, 追了過去。
劉嬸年齡大，跑得慢, 很快被追上了。
鄒星辰站在劉嬸麵前，帶著無形的壓迫：“劉嬸。”
劉嬸低著頭, 支支吾吾地胡亂說：“我, 沒認出來你。”
鄒星辰擰眉：“是不是奶奶身體出問題了？”
劉嬸趕緊擺手：“沒，沒有, 少爺。”
鄒星辰帶劉嬸坐在旁邊椅子上：“到底什麽事？”他向來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 此時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劉嬸突然哭了起來：“老夫人她不讓我跟你說。”
鄒星辰跟著劉嬸去了病房。
老人深色的皮膚陷進在一團白色的被子裏，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老的皮膚顯出深深的褶皺。
周奶奶睡得並不安詳，眉毛微微擰著, 連呼吸都有點費勁。
癌細胞擴散地太快, 老人又承受不住化療帶來的副作用。加上心情常年憂鬱, 思量過多。身體狀況突然陷入惡化。
鄒星辰小聲問劉嬸：“叔叔和我媽那邊知道嗎？”
劉嬸：“知道的, 老夫人唯獨不讓人告訴你。”
劉嬸出去, 鄒星辰坐在床邊, 拿起周奶奶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過了一會，周奶奶慢慢睜開眼睛，看見鄒星辰的時候，渾濁的雙眼亮了一下：“小辰。”
鄒星辰握著周奶奶的手，生氣道：“您還讓人瞞著我。”
周星辰把床搖上去，讓周奶奶靠的舒服一點。
“放心，奶奶身體好著呢，奶奶還要看著你結婚生孩子呢。”
鄒星辰：“會的。”
周奶奶拉著鄒星辰的手：“你跟奶奶說實話，這次搬家，是不是李書情又去找你麻煩了？”
鄒星辰：“沒有。現在跟茉莉住對門，是為了方便照顧她，才搬過去的。”
周奶奶：“真的？”
鄒星辰點了下頭：“嗯，真的。”
周奶奶：“沁雅生前總跟我說，她說，奶奶，哥哥沒有親奶奶，你要對哥哥好點。”
周沁雅是周樹彬和李書情的女兒，他們離婚之後，周沁雅歸周樹彬撫養，之後付雨安帶著十二歲的鄒星辰嫁到周家。
再六年之後，與鄒星辰同齡的周沁雅跳河自殺。這件事成了周家的醜聞。周家除了周奶奶，再沒人敢提這個名字。
鄒星辰微微仰頭閉了下眼睛，隨風飄落的雪白花瓣落在滴著水的黑色小皮鞋上，那畫麵如同一個遙遠的夢，跩著人不斷下沉。
周奶奶很快就又疲憊了，鄒星辰安置周奶奶躺下。
不多一會，周樹彬和付雨安就來了。周樹彬除了是西瓊市首富，還是個有名的大孝子。
鄒星辰站起來：“媽，叔叔。”
三人在醫院門口的咖啡廳坐下。
付雨安是個美人，加上保養的好，跟鄒星辰走在一起的時候，像姐弟。她性格冰冷，不大愛笑，跟鄒星辰的一臉冷漠，倒也搭。
付雨安先開口：“小辰，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麽不帶回家看看。”
鄒星辰臉上一貫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您怎麽知道的？”
付雨安：“寶妹來我這哭好幾趟了。”
鄒星辰看著窗外：“哦。”
付雨安往兒子看的方向看了看：“找個時間，雙方家長見一下麵，盡快把婚定下來，你奶奶等不了了。”
蘇陌正在公司加班，林小靈陪她一塊。
蘇陌用手繪板畫插圖，林小靈就在旁邊剝堅果，剝好了放在蘇陌桌上的餐巾紙上。
等蘇陌畫好底稿，林小靈的手機又又又響了起來。
她握著手機，羞澀地躲到一邊接電話去。
剛確認關係的熱戀中的小情侶，總是有說不完的柔情蜜語。
蘇陌突然想到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但她今晚一個電話都沒接到。
這一對比，簡直紮心。
林小靈拿著手機過來，遞給蘇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陌姐，我男朋友要跟你講電話。”
蘇陌笑了笑，摁了免提。
電話裏一個年輕禮貌的聲音說道：“陌姐您好，我是林小靈的男朋友，經常聽她提到您，謝謝您對我家小靈的照顧，她這個人有點笨，讓您費心了。”
蘇陌笑著回道：“不用謝，你太客氣了。”
林小靈臉都羞紅了，拿著手機跑一邊去了。
蘇陌看著自己黑掉的手機屏幕，人比人，得氣死人。
林小靈講完電話回來，蘇陌一邊收拾包，一邊問道：“談戀愛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樣的啊？”
林小靈：“就總想著他，想他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幸福。”
辦公室裏沒人，林小靈小聲補了句：“還想跟他做親密一點的事。”
蘇陌挑了下眉：“你這個女人，可以的哦。”
“那你們接過吻嗎，什麽感覺？”
林小靈臉紅了一下，回味道：“很美妙，有一種煙花在心口綻開的感覺，劈裏啪啦的電流滋啦滋啦響，還有心跳，砰砰砰。還會有一種窒息感，想要更多的感覺。”
蘇陌：“怎麽聽你形容的跟觸了電還吸了毒似的。”
林小靈：“是啊。”
愛情令人迷失自我，情愛令人上癮。
林小靈問道：“陌姐你呢，跟你男朋友怎麽樣啦？”
蘇陌啊了一聲：“我沒有男朋友啊。”
林小靈：“那個開賓利的大帥哥，不是你男朋友嗎？”
蘇陌：“額，是。”她又忘了，她是個有男朋友的人。
她還在回味林小靈說的話，她不知道怎樣才算喜歡上一個人，也無法用接吻的感覺來衡量。
因為上次他親她的時候，啃鼻子上了。
鄒星辰在醫院待到淩晨才回家。
剛打開門，對麵的門就開了。
蘇陌站在門口：“回來了。”
鄒星辰回頭：“怎麽還沒睡，這都幾點了。”
她穿著那件他最喜歡的黑色v領蕾絲吊帶睡裙，煙波溫柔：“來，談談。”
鄒星辰走過去，手背在蘇陌額頭上碰了一下：“沒犯病吧？”
蘇陌仰著頭，頗有氣勢：“你才犯病。”
這下鄒星辰確認了，她確實沒犯病。
他進來，坐在沙發上，目光掠過她胸口：“怎麽穿成這樣？”
蘇陌挺了挺胸：“我以前不都是這麽穿的嗎。”
鄒星辰悶聲：“你隻有在想勾引我的時候，才會這麽穿。”
蘇陌瞥了下嘴：“怎麽什麽都知道呢你。”
鄒星辰那邊好一會沒出聲，他雙手枕在後腦，轉頭看著窗外。
夜已經很深了，天氣也不大好，沒有星月，隻有遠處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著微弱的光。
蘇陌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鄒星辰腿上：“你，打幾行代碼給我看看。”
鄒星辰保持躺在沙發上的姿勢沒動，瞟了蘇陌一眼：“沒人能命令老子。”
目光掠過她的身體：“穿得再性感也沒用。”
她皮膚雪白，黑衣黑發，唇上那一點紅，點亮了整個人。
蘇陌轉身去廚房，拿出那根擀麵杖，指著沙發上的人：“你寫不寫，寫不寫。”
鄒星辰懶懶地抓過電腦，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強扭的瓜不甜。”
蘇陌：“沒事，解渴就行。”
很快，整個空間隻剩下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在無比寂靜的夜裏，像精靈跳躍在浸了水的山澗石塊上，時而清靈，時而醇厚。
男人垂著眸，目光懶散地落在電腦屏幕上。
他完全沉浸在了代碼的世界裏，像一個披荊斬棘的戰士，偏偏又搭配著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又跩又欠。
像一個傲慢的國王。
無人與他匹敵，他也不屑與人為敵。
他就是用這樣的姿態碾壓顧北圖的。
蘇陌低頭湊到他耳邊，長發垂下：“辰哥，你寫代碼的樣子，真性感。”
鄒星辰掀了下唇角。
過了一會，鄒星辰把電腦遞給蘇陌：“試試十分鍾之內能通關嗎。”
一款障礙跳躍小遊戲。
蘇陌抬眸：“這個遊戲，你幾分鍾能過關。”
鄒星辰：“三分鍾。”
蘇陌踹了他小腿一下：“你特麽別看不起人。”
鄒星辰抬了抬下巴，提示她計時已經開始了。
蘇陌操作著小人，一路過關斬將，跳小河躲石塊，撿金幣。最後跳躍一棟小房子的時候，啪地一下，摔死了。
“操！”
用時十八分鍾。
最後的畫麵出現的不是game over，是中文的蠢豬兩個字。
卡通大豬臉嘲諷地占滿整張屏幕。
鄒星辰揉了揉蘇陌的腦袋，鼓勵她道：“能堅持十八分鍾，已經比百分之十的人優秀了。”
“女人，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啊。”
蘇陌：“嗬，謝謝您的誇獎了。”
蘇陌把電腦收起來：“你剛才沒在我電腦裏亂裝什麽東西吧。”
鄒星辰不屑道：“我有那麽無聊嗎。”
他又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雙手枕在脖頸後麵，長腿微微曲著。
“拿兩罐啤酒過來。”
蘇陌收好電腦回來：“我家沒有啤酒，我們淑女隻喝紅酒。”
鄒星辰抬了抬眼皮子，瞟了她一眼。
蘇陌從冰箱裏拿出來兩罐，扔一罐給鄒星辰，拉開手上那罐，一仰頭就喝掉了小半。
喝完還滿足地“啊~”了一聲，享受地眯了下眼睛。
她靠在餐桌邊，雙腿交疊，雙眼像蒙著一層霧氣，似醉似不醉。
因為喝得急，唇角漏出來幾滴，她舔了舔下唇。
鄒星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蘇陌身側，跟她並排靠在桌邊。
他垂著頭，單手捏著啤酒罐子，樣子看起來有點疲憊，既不紳士也不囂張，呈現出一種她從來沒見過的，柔軟的樣子。
蘇陌用手肘碰了碰鄒星辰：“辰哥，有心事？”
鄒星辰：“你剛才說談談，是要談什麽？”
借著酒勁，蘇陌把啤酒罐子往桌上一放，起身麵對著鄒星辰，囂張地捏著他的下巴，半眯著眼睛看他：“帥哥，接個吻吧。”
鄒星辰偏過頭去，聲音低啞：“你是喝多了，還是又犯病了。”
蘇陌把鄒星辰的下巴掰回來，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像個高高在上女王：“親得我滿意了……”
他打斷她的話：“就訂婚。”
她正要說話，雙唇就被堵住了，他一手攬住她的月要，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反身將她壓在餐桌上。
他悶聲：“這個姿勢滿意嗎，嗯？”
桌上的花瓶滾到了地上，啪地一聲摔了滿地碎片，幾朵大紅色的玫瑰花散落下來，養花的水流到淺木地板上，沾濕了他的鞋底。
她抬眸，看見他眼眸深沉，牢籠一般，像鎖住了什麽，終又沒能克製住，欲望便如海上颶風掀起的浪潮，席卷著萬千波濤而來。
他用力吻著她咬著她，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用最原始的野性發泄著內心深處的不安和躁動。
“嘶~疼~~”
她仰著頭，呼吸急促，踹了他一腳：“狗東西，滾。”
他沒聽見，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也看不見其他任何。
漫長又短暫的親吻過後，他緊緊抱著懷裏軟若無骨的女人，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她是唯一的救贖。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
“我們訂婚好不好？”
買好手鏈，回家洗了個澡，換身衣服。
蘇陌聽見敲門聲，看了一眼貓眼，打開門。
他今天穿著一件米色襯衫，應該跟之前的的白色是同款，柏木紐扣一樣地精致華貴，仔細一點看，袖口一圈點綴著暗紋，像是植物圖案。
“mdy，準備好了嗎？”
蘇陌笑了笑，轉身拎起包：“嗯，走吧。”
她今天穿得也很好，首飾是蒂凡尼的一套，裙子六千塊，作為披肩的圍巾四千塊，鞋子三千五百塊。這些是她衣櫃裏除了禮服最貴的一套。
蘇陌鎖好門，鄒星辰側過臉去看她：“我能幫你拿包嗎？”
她自然地遞過去，他自然地接過。
鄒星辰摁了下電梯，毫不吝嗇地誇讚：“茉莉，你今天很漂亮。”
她的裙子是淺粉色的，看起來十分溫婉，米白色的絲巾與他的襯衫很搭。長長的黑色卷發披在肩後，色彩分明。
上了車，鄒星辰紳士十足地探過身幫蘇陌係安全帶。
離得近了，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臂，溫軟地不像話。
為了方便他操作，副駕上的女人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這個動作令她的胸部高高聳起。
鄒星辰從沒跟女人這麽近距離地相處過，她的體香繞著他的鼻尖，她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後。這令他感到不自在，一股莫名的燥熱也從心底升了起來。
這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正常反應，他並不慌。
“噠”得一聲，安全帶扣好。
蘇陌柔聲：“謝謝你。”
他問她：“想吃什麽菜？”
蘇陌笑了笑：“我請你吃飯，當然是你來選。”
鄒星辰：“西餐？”
蘇陌：“嗯。”
車子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門口停下。
高而闊的大門口站著兩個門童，進去之後，貌美的服務小姐引路。整個餐廳的裝修是黑紅色調的，奢侈而優雅。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透射在正在拉小提琴的樂師身上，音樂從琴弦緩緩流淌出來。
蘇陌有點想摁ctrl+z鍵，撤回剛才的話。
但她覺得丟人，那種，對不起我請不請這麽貴的飯的那種話，打死她也說不出口。
她默默在心裏計算著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萬一不夠付怎麽辦。
不知道這樣的餐廳接不接受花唄付款。要是不接受，她又該怎麽辦。
服務生送過來菜單，鄒星辰請蘇陌先點。
蘇陌坐在軟軟的沙發座椅上，打開菜單，急切想要看看菜價，她盡量挑便宜點的，少點一點，就說自己在減肥好了。
誰知道，菜單上根本沒標注價格。
這個可憐的姑娘陷入深深的焦慮，她再也聽不見悅耳的音樂，看不見優美的環境。她看了一眼新買的愛馬仕包包，要是沒買這個包就好了。
蘇陌點了塊牛排，把菜單遞給鄒星辰：“我最近減肥。”
鄒星辰接過菜單笑了笑：“你一點都不胖，不用減肥。”
蘇陌勉強笑了一下。
鄒星辰看來起來經常來這裏吃飯，他連菜單都不用看，直接報了菜名。像是怕蘇陌吃不飽似的，點了很多。
最後還點了瓶聽起來十分昂貴的紅酒。
蘇陌溫柔體貼道：“你待會不是要開車嗎？”
鄒星辰這才想起來，於是讓服務員把紅酒換成了果汁。蘇陌稍微鬆了口氣。
桌上的黑色小花瓶裏插著一朵大紅色的玫瑰花，鄒星辰將那朵花拿出來，送給了蘇陌，眉眼溫柔：“這花很襯你。”
蘇陌接過來，放在鼻端聞了聞，是噴過香水的，很香，但這並不能喚起她內心的愉悅。可憐姑娘的所有心思都在這頓飯的賬單上。
她笑著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除了茉莉花，她最喜歡的就是大紅色的玫瑰。如此熱烈又飽含熱情，於百花之中，永遠是最高傲的。因為美，就有了傲慢的資本。
所有的藝術家都不會拒絕一朵玫瑰花的美。
但此時，她看不到它的美。
鄒星辰看著眼前的女人，橘黃色的燈光在她身上鍍了層淺淡的光，雪白的皮膚比平常看著要柔上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見她眼底透著焦慮。
服務生很快把餐送了上來，擺滿了大半個桌子。
鄒星辰端過蘇陌點的那份牛排，一邊幫她切著，一邊抬頭問道：“有心事？有什麽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鄒星辰躲了躲：“滾, 惡心死了。”
鄒星辰沒想到, 會在醫院遇到劉嬸。
劉嬸看見鄒星辰, 趕緊擋住自己的臉，疾步往自動扶梯那邊跑。
鄒星辰把腿上正在寫代碼的筆記本電腦扔給周北, 追了過去。
劉嬸年齡大，跑得慢, 很快被追上了。
鄒星辰站在劉嬸麵前，帶著無形的壓迫：“劉嬸。”
劉嬸低著頭, 支支吾吾地胡亂說：“我, 沒認出來你。”
鄒星辰擰眉：“是不是奶奶身體出問題了？”
劉嬸趕緊擺手：“沒，沒有, 少爺。”
鄒星辰帶劉嬸坐在旁邊椅子上：“到底什麽事？”他向來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 此時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劉嬸突然哭了起來：“老夫人她不讓我跟你說。”
鄒星辰跟著劉嬸去了病房。
老人深色的皮膚陷進在一團白色的被子裏，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老的皮膚顯出深深的褶皺。
周奶奶睡得並不安詳，眉毛微微擰著, 連呼吸都有點費勁。
癌細胞擴散地太快, 老人又承受不住化療帶來的副作用。加上心情常年憂鬱, 思量過多。身體狀況突然陷入惡化。
鄒星辰小聲問劉嬸：“叔叔和我媽那邊知道嗎？”
劉嬸：“知道的, 老夫人唯獨不讓人告訴你。”
劉嬸出去, 鄒星辰坐在床邊, 拿起周奶奶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過了一會，周奶奶慢慢睜開眼睛，看見鄒星辰的時候，渾濁的雙眼亮了一下：“小辰。”
鄒星辰握著周奶奶的手，生氣道：“您還讓人瞞著我。”
周星辰把床搖上去，讓周奶奶靠的舒服一點。
“放心，奶奶身體好著呢，奶奶還要看著你結婚生孩子呢。”
鄒星辰：“會的。”
周奶奶拉著鄒星辰的手：“你跟奶奶說實話，這次搬家，是不是李書情又去找你麻煩了？”
鄒星辰：“沒有。現在跟茉莉住對門，是為了方便照顧她，才搬過去的。”
周奶奶：“真的？”
鄒星辰點了下頭：“嗯，真的。”
周奶奶：“沁雅生前總跟我說，她說，奶奶，哥哥沒有親奶奶，你要對哥哥好點。”
周沁雅是周樹彬和李書情的女兒，他們離婚之後，周沁雅歸周樹彬撫養，之後付雨安帶著十二歲的鄒星辰嫁到周家。
再六年之後，與鄒星辰同齡的周沁雅跳河自殺。這件事成了周家的醜聞。周家除了周奶奶，再沒人敢提這個名字。
鄒星辰微微仰頭閉了下眼睛，隨風飄落的雪白花瓣落在滴著水的黑色小皮鞋上，那畫麵如同一個遙遠的夢，跩著人不斷下沉。
周奶奶很快就又疲憊了，鄒星辰安置周奶奶躺下。
不多一會，周樹彬和付雨安就來了。周樹彬除了是西瓊市首富，還是個有名的大孝子。
鄒星辰站起來：“媽，叔叔。”
三人在醫院門口的咖啡廳坐下。
付雨安是個美人，加上保養的好，跟鄒星辰走在一起的時候，像姐弟。她性格冰冷，不大愛笑，跟鄒星辰的一臉冷漠，倒也搭。
付雨安先開口：“小辰，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麽不帶回家看看。”
鄒星辰臉上一貫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您怎麽知道的？”
付雨安：“寶妹來我這哭好幾趟了。”
鄒星辰看著窗外：“哦。”
付雨安往兒子看的方向看了看：“找個時間，雙方家長見一下麵，盡快把婚定下來，你奶奶等不了了。”
蘇陌正在公司加班，林小靈陪她一塊。
蘇陌用手繪板畫插圖，林小靈就在旁邊剝堅果，剝好了放在蘇陌桌上的餐巾紙上。
等蘇陌畫好底稿，林小靈的手機又又又響了起來。
她握著手機，羞澀地躲到一邊接電話去。
剛確認關係的熱戀中的小情侶，總是有說不完的柔情蜜語。
蘇陌突然想到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但她今晚一個電話都沒接到。
這一對比，簡直紮心。
林小靈拿著手機過來，遞給蘇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陌姐，我男朋友要跟你講電話。”
蘇陌笑了笑，摁了免提。
電話裏一個年輕禮貌的聲音說道：“陌姐您好，我是林小靈的男朋友，經常聽她提到您，謝謝您對我家小靈的照顧，她這個人有點笨，讓您費心了。”
蘇陌笑著回道：“不用謝，你太客氣了。”
林小靈臉都羞紅了，拿著手機跑一邊去了。
蘇陌看著自己黑掉的手機屏幕，人比人，得氣死人。
林小靈講完電話回來，蘇陌一邊收拾包，一邊問道：“談戀愛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樣的啊？”
林小靈：“就總想著他，想他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幸福。”
辦公室裏沒人，林小靈小聲補了句：“還想跟他做親密一點的事。”
蘇陌挑了下眉：“你這個女人，可以的哦。”
“那你們接過吻嗎，什麽感覺？”
林小靈臉紅了一下，回味道：“很美妙，有一種煙花在心口綻開的感覺，劈裏啪啦的電流滋啦滋啦響，還有心跳，砰砰砰。還會有一種窒息感，想要更多的感覺。”
蘇陌：“怎麽聽你形容的跟觸了電還吸了毒似的。”
林小靈：“是啊。”
愛情令人迷失自我，情愛令人上癮。
林小靈問道：“陌姐你呢，跟你男朋友怎麽樣啦？”
蘇陌啊了一聲：“我沒有男朋友啊。”
林小靈：“那個開賓利的大帥哥，不是你男朋友嗎？”
蘇陌：“額，是。”她又忘了，她是個有男朋友的人。
她還在回味林小靈說的話，她不知道怎樣才算喜歡上一個人，也無法用接吻的感覺來衡量。
因為上次他親她的時候，啃鼻子上了。
鄒星辰在醫院待到淩晨才回家。
剛打開門，對麵的門就開了。
蘇陌站在門口：“回來了。”
鄒星辰回頭：“怎麽還沒睡，這都幾點了。”
她穿著那件他最喜歡的黑色v領蕾絲吊帶睡裙，煙波溫柔：“來，談談。”
鄒星辰走過去，手背在蘇陌額頭上碰了一下：“沒犯病吧？”
蘇陌仰著頭，頗有氣勢：“你才犯病。”
這下鄒星辰確認了，她確實沒犯病。
他進來，坐在沙發上，目光掠過她胸口：“怎麽穿成這樣？”
蘇陌挺了挺胸：“我以前不都是這麽穿的嗎。”
鄒星辰悶聲：“你隻有在想勾引我的時候，才會這麽穿。”
蘇陌瞥了下嘴：“怎麽什麽都知道呢你。”
鄒星辰那邊好一會沒出聲，他雙手枕在後腦，轉頭看著窗外。
夜已經很深了，天氣也不大好，沒有星月，隻有遠處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著微弱的光。
蘇陌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鄒星辰腿上：“你，打幾行代碼給我看看。”
鄒星辰保持躺在沙發上的姿勢沒動，瞟了蘇陌一眼：“沒人能命令老子。”
目光掠過她的身體：“穿得再性感也沒用。”
她皮膚雪白，黑衣黑發，唇上那一點紅，點亮了整個人。
蘇陌轉身去廚房，拿出那根擀麵杖，指著沙發上的人：“你寫不寫，寫不寫。”
鄒星辰懶懶地抓過電腦，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強扭的瓜不甜。”
蘇陌：“沒事，解渴就行。”
很快，整個空間隻剩下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在無比寂靜的夜裏，像精靈跳躍在浸了水的山澗石塊上，時而清靈，時而醇厚。
男人垂著眸，目光懶散地落在電腦屏幕上。
他完全沉浸在了代碼的世界裏，像一個披荊斬棘的戰士，偏偏又搭配著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又跩又欠。
像一個傲慢的國王。
無人與他匹敵，他也不屑與人為敵。
他就是用這樣的姿態碾壓顧北圖的。
蘇陌低頭湊到他耳邊，長發垂下：“辰哥，你寫代碼的樣子，真性感。”
鄒星辰掀了下唇角。
過了一會，鄒星辰把電腦遞給蘇陌：“試試十分鍾之內能通關嗎。”
一款障礙跳躍小遊戲。
蘇陌抬眸：“這個遊戲，你幾分鍾能過關。”
鄒星辰：“三分鍾。”
蘇陌踹了他小腿一下：“你特麽別看不起人。”
鄒星辰抬了抬下巴，提示她計時已經開始了。
蘇陌操作著小人，一路過關斬將，跳小河躲石塊，撿金幣。最後跳躍一棟小房子的時候，啪地一下，摔死了。
“操！”
用時十八分鍾。
最後的畫麵出現的不是game over，是中文的蠢豬兩個字。
卡通大豬臉嘲諷地占滿整張屏幕。
鄒星辰揉了揉蘇陌的腦袋，鼓勵她道：“能堅持十八分鍾，已經比百分之十的人優秀了。”
“女人，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啊。”
蘇陌：“嗬，謝謝您的誇獎了。”
蘇陌把電腦收起來：“你剛才沒在我電腦裏亂裝什麽東西吧。”
鄒星辰不屑道：“我有那麽無聊嗎。”
他又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雙手枕在脖頸後麵，長腿微微曲著。
“拿兩罐啤酒過來。”
蘇陌收好電腦回來：“我家沒有啤酒，我們淑女隻喝紅酒。”
鄒星辰抬了抬眼皮子，瞟了她一眼。
蘇陌從冰箱裏拿出來兩罐，扔一罐給鄒星辰，拉開手上那罐，一仰頭就喝掉了小半。
喝完還滿足地“啊~”了一聲，享受地眯了下眼睛。
她靠在餐桌邊，雙腿交疊，雙眼像蒙著一層霧氣，似醉似不醉。
因為喝得急，唇角漏出來幾滴，她舔了舔下唇。
鄒星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蘇陌身側，跟她並排靠在桌邊。
他垂著頭，單手捏著啤酒罐子，樣子看起來有點疲憊，既不紳士也不囂張，呈現出一種她從來沒見過的，柔軟的樣子。
蘇陌用手肘碰了碰鄒星辰：“辰哥，有心事？”
鄒星辰：“你剛才說談談，是要談什麽？”
借著酒勁，蘇陌把啤酒罐子往桌上一放，起身麵對著鄒星辰，囂張地捏著他的下巴，半眯著眼睛看他：“帥哥，接個吻吧。”
鄒星辰偏過頭去，聲音低啞：“你是喝多了，還是又犯病了。”
蘇陌把鄒星辰的下巴掰回來，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像個高高在上女王：“親得我滿意了……”
他打斷她的話：“就訂婚。”
她正要說話，雙唇就被堵住了，他一手攬住她的月要，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反身將她壓在餐桌上。
他悶聲：“這個姿勢滿意嗎，嗯？”
桌上的花瓶滾到了地上，啪地一聲摔了滿地碎片，幾朵大紅色的玫瑰花散落下來，養花的水流到淺木地板上，沾濕了他的鞋底。
她抬眸，看見他眼眸深沉，牢籠一般，像鎖住了什麽，終又沒能克製住，欲望便如海上颶風掀起的浪潮，席卷著萬千波濤而來。
他用力吻著她咬著她，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用最原始的野性發泄著內心深處的不安和躁動。
“嘶~疼~~”
她仰著頭，呼吸急促，踹了他一腳：“狗東西，滾。”
他沒聽見，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也看不見其他任何。
漫長又短暫的親吻過後，他緊緊抱著懷裏軟若無骨的女人，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她是唯一的救贖。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
“我們訂婚好不好？”
買好手鏈，回家洗了個澡，換身衣服。
蘇陌聽見敲門聲，看了一眼貓眼，打開門。
他今天穿著一件米色襯衫，應該跟之前的的白色是同款，柏木紐扣一樣地精致華貴，仔細一點看，袖口一圈點綴著暗紋，像是植物圖案。
“mdy，準備好了嗎？”
蘇陌笑了笑，轉身拎起包：“嗯，走吧。”
她今天穿得也很好，首飾是蒂凡尼的一套，裙子六千塊，作為披肩的圍巾四千塊，鞋子三千五百塊。這些是她衣櫃裏除了禮服最貴的一套。
蘇陌鎖好門，鄒星辰側過臉去看她：“我能幫你拿包嗎？”
她自然地遞過去，他自然地接過。
鄒星辰摁了下電梯，毫不吝嗇地誇讚：“茉莉，你今天很漂亮。”
她的裙子是淺粉色的，看起來十分溫婉，米白色的絲巾與他的襯衫很搭。長長的黑色卷發披在肩後，色彩分明。
上了車，鄒星辰紳士十足地探過身幫蘇陌係安全帶。
離得近了，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臂，溫軟地不像話。
為了方便他操作，副駕上的女人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這個動作令她的胸部高高聳起。
鄒星辰從沒跟女人這麽近距離地相處過，她的體香繞著他的鼻尖，她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後。這令他感到不自在，一股莫名的燥熱也從心底升了起來。
這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正常反應，他並不慌。
“噠”得一聲，安全帶扣好。
蘇陌柔聲：“謝謝你。”
他問她：“想吃什麽菜？”
蘇陌笑了笑：“我請你吃飯，當然是你來選。”
鄒星辰：“西餐？”
蘇陌：“嗯。”
車子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門口停下。
高而闊的大門口站著兩個門童，進去之後，貌美的服務小姐引路。整個餐廳的裝修是黑紅色調的，奢侈而優雅。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透射在正在拉小提琴的樂師身上，音樂從琴弦緩緩流淌出來。
蘇陌有點想摁ctrl+z鍵，撤回剛才的話。
但她覺得丟人，那種，對不起我請不請這麽貴的飯的那種話，打死她也說不出口。
她默默在心裏計算著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萬一不夠付怎麽辦。
不知道這樣的餐廳接不接受花唄付款。要是不接受，她又該怎麽辦。
服務生送過來菜單，鄒星辰請蘇陌先點。
蘇陌坐在軟軟的沙發座椅上，打開菜單，急切想要看看菜價，她盡量挑便宜點的，少點一點，就說自己在減肥好了。
誰知道，菜單上根本沒標注價格。
這個可憐的姑娘陷入深深的焦慮，她再也聽不見悅耳的音樂，看不見優美的環境。她看了一眼新買的愛馬仕包包，要是沒買這個包就好了。
蘇陌點了塊牛排，把菜單遞給鄒星辰：“我最近減肥。”
鄒星辰接過菜單笑了笑：“你一點都不胖，不用減肥。”
蘇陌勉強笑了一下。
鄒星辰看來起來經常來這裏吃飯，他連菜單都不用看，直接報了菜名。像是怕蘇陌吃不飽似的，點了很多。
最後還點了瓶聽起來十分昂貴的紅酒。
蘇陌溫柔體貼道：“你待會不是要開車嗎？”
鄒星辰這才想起來，於是讓服務員把紅酒換成了果汁。蘇陌稍微鬆了口氣。
桌上的黑色小花瓶裏插著一朵大紅色的玫瑰花，鄒星辰將那朵花拿出來，送給了蘇陌，眉眼溫柔：“這花很襯你。”
蘇陌接過來，放在鼻端聞了聞，是噴過香水的，很香，但這並不能喚起她內心的愉悅。可憐姑娘的所有心思都在這頓飯的賬單上。
她笑著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除了茉莉花，她最喜歡的就是大紅色的玫瑰。如此熱烈又飽含熱情，於百花之中，永遠是最高傲的。因為美，就有了傲慢的資本。
所有的藝術家都不會拒絕一朵玫瑰花的美。
但此時，她看不到它的美。
鄒星辰看著眼前的女人，橘黃色的燈光在她身上鍍了層淺淡的光，雪白的皮膚比平常看著要柔上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見她眼底透著焦慮。
服務生很快把餐送了上來，擺滿了大半個桌子。
鄒星辰端過蘇陌點的那份牛排，一邊幫她切著，一邊抬頭問道：“有心事？有什麽是我能幫到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