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人賞賜差不多是這個理, 若是給後妃花精力賞了什麽玩物, 即便後妃本人不喜歡,也一定要拉出來在皇帝眼前遛一遛, 再謝一遍恩。遛完了也就好像完成了功課一樣,給夫子看過了就行, 回頭就揉成一團壓箱底。


    他特意向老太監打聽了玉旻的行程, 免得自己穿幫。玉旻不在的時候,他就盡量和這隻破壞力十足的毛團子鬥智鬥勇,培養感情,順便一次又一次地從貓爪子底下救出他的小刺蝟。幾天下來之後,他怕倒也不是很怕了, 還能夠在這隻貓走過來求抱抱的時候禮貌性地摸摸它的頭。


    他跟禮官商量:“趁旻哥哥還沒過來,我排演一下, 到時候我就把它抱過去給旻哥哥看一看, 摸一摸, 然後再抱回來給你,你幫我把它帶回去好好養著, 可以嗎?”


    禮官搓了搓手:“來罷,明大人。”


    結果出師不利——明慎趁貓一個不注意, 鼓足勇氣把它叉著抱了起來, 飛快地就要往禮官懷裏送,結果他小跑了還沒一半路程, 眼睜睜就看著貓不耐煩起來, 幾次偏頭試圖咬他, 爪子一撲,立刻嚇得他一鬆手往後倒退過去。


    他被嚇到了,貓也被嚇到了,最後毛茸茸的小家夥歪頭瞅了瞅這個人類,似乎覺著好玩似的,又原地轉了個圈兒,嗷嗚叫著撲過來。大殿裏兵荒馬亂,禮官擦著汗叫道:“大人,大人別躲了,你越躲它越要撲你!”明慎跑起來哪管這些,繞著大殿竄了半天,最後跨下庭前台階,又繞著庭院進行了漫長的跑圈運動。


    那貓越追越起勁,硬是咬著明慎不放,眾人冷汗直冒,外邊一群大男人雞飛狗跳地幫著他抓貓,都無功而返。明慎慌不擇路,餘光中好似是瞥見了一道熟悉的影子,立刻大叫著撲了過去:“旻哥哥!”而後被男人一把抓了過去,護在懷裏抱好,問他:“怎麽了,阿慎?”


    明慎扒著他不放:“貓,不是,它追我,我我我……”他這才冷靜下來,趕緊要給他道歉:“我,旻哥哥,不,陛下,參見陛下。”


    他說:“沒事了。”


    玉旻沒讓他行禮,仍然是攬著他的腰,把他完完全全地護在懷裏的姿勢。那橘貓看見明慎不跑了,它也不跑了,慢條斯理地蹭過來在他腳邊躺下,又挪了挪,居然衝他翻開了肚皮,嫵媚地叫了幾聲,還用小腦瓜去蹭他的腿。


    明慎:“……”


    玉旻問道:“怕貓?以前不曾聽你說過。”


    明慎生怕他又心血來潮地把貓也料理了,於是硬著頭皮道:“也不是很……也不是很怕,是臣在和它玩一個抓阿慎的遊戲,小貓喜歡玩,臣也順便跑步鍛煉身體。臣……承蒙陛下厚愛,感念陛下的恩情,多虧了有這隻禦賜之貓,臣也得以放鬆開來活動筋骨。”


    玉旻看著他沒說話。


    明慎推了推他,小心翼翼地把玉旻摟著自己腰的手拿回去,而後彎腰把貓抱起來,順水推舟地問道:“陛下要摸摸它嗎?”


    玉旻瞥了瞥他,倒是沒說什麽,伸出手在小貓頭頂放了放。小貓掙紮起來,明慎又嚇得把它往旁邊一丟,讓小家夥輕快地落了地,搖頭晃腦地去撲院中紅梅上的殘雪。


    年輕的君王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皇後,這幾天都在跟貓玩麽?”


    他說著又伸出手,同明慎五指相扣,握得緊緊的不曾放開。明慎乖乖地被他握著,和他一起往殿內走:“養貓,養刺蝟,給我哥寫了幾封信……陛下,我想問一問,什麽時候需要我去禦史台上任呢?”


    “等今年春闈放榜,你同新科進士一並去報道。你是童子科狀元考進來的,然則朕已廢除童子科,禮部會替你造一份新卷宗出來。”玉旻問他,“阿慎,你想當一回真正的狀元郎麽?若是你想,朕便讓你當狀元郎。”


    明慎趕緊搖頭:“我不用,旻哥哥,我可以自己去考試的,考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在家的時候,我哥也監督我讀書學課……”說到這裏,他想起來問,“旻哥哥,你怎麽過來了?”


    玉旻道:“哦,朕聽程一多說你打聽了朕的行程,於是特意改變行程過來看看你在幹什麽。”


    明慎:“……”


    玉旻又問他:“你還沒告訴朕,你怕貓是怎麽回事。”


    明慎道:“沒什麽,就是偶爾覺得這種小動物會很凶,和程爺爺怕尖的東西是差不多的。”


    玉旻打量了他幾眼,帶著他落座。這種案幾本是一人一張放在榻上,窄小低矮,也能加在桌台上免人跪坐之苦,若是兩人談事,也一定是各坐各的,或是麵對麵。明慎此刻被玉旻拉了並排坐著,手腳都伸展不開,隻能和玉旻擠在一起。


    玉旻給他分配任務:“磨墨。”


    明慎就老老實實的給他磨墨。太監送上來半人高的奏本,玉旻挨個看下去,朱筆披複,一言不發。大殿內一片安靜,明慎給他磨了墨,又找人詢問了玉旻現在喜歡哪種香料,在他寢宮的熏香爐子裏加了龍腦和蘇合。


    玉旻的左手仍然握著他的右手,出了些薄汗也不鬆開。明慎忍了一會兒後,把手抽出來用袖子擦了擦,而後頂著玉旻審視探尋的眼光,同樣給他擦了擦,再把自己的右手塞回他的手心。


    玉旻方才收回視線。


    片刻後,明慎剛有點困意,正準備跟玉旻請個假去午睡的時候,玉旻又給他丟了一堆奏折,頭也不抬地說:“皇後,替朕把這些折子裏的請安折子分出來,有要事陳的拿來給朕,若隻是無要事的請安折,你便用朱筆寫個安字。這些人一年到頭要上三百封請安折子,朕看得頭疼。”


    明慎不敢動,玉旻就把朱筆塞到他手裏:“你是朕的皇後,應當為朕分憂。”


    明慎隻好打起精神來看。玉旻丟給他的這一堆應當是已經粗粗分好的部分,本本都是請安折,明慎注意到當中有個叫卜瑜的人,問得比一般人更勤,態度也更親近。


    他去江南後的當年玉旻就行了冠禮,玉旻的生母青陽氏送來了另一個伴讀,與玉旻同歲,明慎這時候想起來,發現似乎正是姓卜。從卜瑜的折子裏看,這個伴讀現下也被玉旻弄去了禦史台,不久之後還會去翰林院,前程無量。


    明慎規規矩矩地寫了一個安字上去,而後遞給玉旻,接著往下看了起來。


    沒多大一會兒,他又翻到一本奏折,看得心驚肉跳。


    這本奏折明麵上請安折,內裏卻字字珠璣,毫不客氣地批駁玉旻為生父提尊榮、接妹妹玉玟回宮,並封其為品階最高的昭安公主的做法。那感覺很奇怪,幾乎已經不是下臣對聖上的口吻,而是居高臨下的態度,狂得很。


    這封奏折來自如今的長寧殿首席大學士張念景,太上皇在朝時的得力宰相,改朝換代,他仍然居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此人在民間有賢相之稱,據說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明慎把這本奏折也遞了過去。玉旻接過來掃了幾眼,半句話都沒說,隻是捏起旁邊的細白瓷茶杯——往旁邊狠狠一摔!


    嘩啦一聲驚天動地,角落裏的刺蝟在籠子裏撲騰了幾下,縮成一團。


    大殿裏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眾人噤若寒蟬。


    玉旻淡淡地道:“無事,你們都退下罷。”


    眾人恨不得貼著牆根走。明慎也準備起身,玉旻拉著他的手又緊了緊:“你陪朕。事情還沒做完呢,就想跑?”


    明慎聲音軟軟的,給他解釋:“我去給您換一個手爐,這個涼了。”


    他鼓搗了一會兒後,抱回來兩個手爐,他和玉旻一人一個。回來時,玉旻嗅見了他衣襟上的龍腦香氣,低聲道:“把熏籠撤了罷,你身體差,就不用那些寒涼的香料了。”


    明慎彎起眼睛笑:“旻哥哥,這是從曝衣樓裏拿來的。我以前聽程爺爺講過那裏,覺得熏衣服很好玩,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去看一看,前幾天順便就去走了走。”


    玉旻想了想:“那你也不要隨便出去跑,外麵冷,你——”


    明慎打岔:“旻哥哥,你剛剛生氣了嗎?”


    玉旻伸手摸摸他的頭:“沒有。”


    明慎道:“不要生氣,旻哥哥,等我去了禦史台,我可以天天幫你罵那些不聽話的人。”


    玉旻笑了:“那你可是不太稱職,所謂禦史,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若是被人知道了你這樣,恐怕罵你的折子便會堆成山。”


    明慎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道:“那卜……卜瑜大人,是不是會比我更公正呢?當年陛下您把我往江南一丟,選了他在您身邊,是不是他比我更好。他會上奏罵你嗎,旻哥哥?”


    玉旻偏頭看了看他。


    明慎這副樣子和兩年前如出一轍,聽聞自己要被送去江南,抓著他的袖子紅了眼睛,眼淚擦了又掉出來,努力憋住了,問他:“你不要我了嗎,旻哥哥?”隻有小孩子才記得那是怎麽一回事,那年明慎才十五,十年間都跟他一並幽囚在這深宮大院裏,覺得玉旻就是他的神,惟有頑劣孩童才會如此天真地站在某一邊,提前封死自己未來的路。


    是他把他手把手教成這樣的。玉旻此刻再來看他,卻突然發現他的阿慎長大了,十七歲,輪廓有了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美,早些時候那種令人心悸的、逼人的狂熱和依賴已經消失不見,可是他仍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從無動搖。


    玉旻道:“他很有才能。”


    明慎拎著奏本一角,安靜地垂下頭:“哦。”略有不忿的樣子,但是涵養很好地隻表現出來了一點點。


    玉旻問他:“批完了嗎?看你這樣子,仿佛不太高興?”


    明慎垂頭喪氣地承認了:“有一丟丟,但不是一大丟丟,而是很小的一丟丟。您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平常人家側室生了孩子,正房的孩子也會不高興的。”


    “親哥哥?”玉旻咬著字重複了一遍。明慎茫然地抬起頭來看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見到玉旻傾身前來,幾乎與他額頭碰額頭,眸色黑得仿佛能將人吸進去。緊跟著,明慎感到自己整個人懸空,被玉旻穩穩地攔腰抱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後,他被摔去了床榻裏。


    玉旻居高臨下地俯身看他:“你現在是不是還不知道,朕在這張床上對你做什麽都是可以的,皇後?”


    在明慎上了幾天班後,第二個想法便是:吵。


    禦史群臣牢記一個“諫”字,再記著一個“勉”字,個個桌案前都奉了怒目圓睜的獬豸像,上麵鐫刻“清明公正”四個大字。玉旻治下,官員雖論資排輩的多,但也不忌諱小官跳出來大聲疾呼,就地上演群雄舌戰,一天吵不完就第二天再吵,一直吵不完便去朝上和玉旻吵。


    明慎這個跟人急眼了都不會罵的,隻能幹瞪眼。上朝時,他按品階隻能站在大堆京官中的角落,雖然他的身量跟同齡人比起來並不差,但他前頭是比他高幾分的卜瑜,卜瑜前頭的前頭還有個大個子尚書,他這個南邊來的、今年剛滿十七的小矮子終於接受了自己還不夠高的事實。


    第一次去朝會時,他連玉旻的頭頂都沒能看到,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周圍大臣都站得肅穆工整,他也不敢踮腳,聽了半天,越聽越頭皮發麻——朝中人現在分了兩撥,就玉旻分封玉玟為昭安公主、生母青陽氏為皇太後的事情爭論不休,張念景及其黨派抓住一個“有違祖製”大做文章,說玉旻的生母當年連個嬪也不是;另一撥人則追溯過往,認為玉旻是讓帝禪位前欽定的太子,他的生母和妹妹遲早也要分封,並不是壞了規矩。


    兩邊人吵起來,邏輯精妙,措辭激烈,但最後車軲轆來車軲轆去,總是吵不出什麽。玉旻顯然也懶得聽廢話,隻說敕封一事“從長計議”,接下來準卜瑜陳說廢除童子科之舉。


    明慎此前已經聽玉旻說過這件事,這時候宣布,自然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卜瑜剛奏完,底下立刻躁動了起來——這次也同樣分了好幾批人,年長的、京中世家受蔭的人各自惴惴不安起來,出身寒門的年輕官員們更多的卻是麵露喜色。


    童子科來源已久,起初是各地鄉紳推舉“神童”,內定入仕名額,後來發展到京官世家一手包攬,將自己的後代全部推為神童,以此確保小輩也有了金飯碗。


    卜瑜這一提議,相當於直接廢除了這些人賴以為繼的保障。


    這下朝會的矛頭立刻被轉移到了童子科一事上,吵了一早上沒吵出結果,玉旻的態度沒人摸得清,後來日頭高掛,他便揮揮手散朝了。


    散朝前,他特別將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三人叫去了庭前,加以褒彰。明慎本來還眼巴巴地指望著玉旻能當眾表揚一下他,不過想一想,他二甲二十七名實在不是什麽拿得出手的成績,高不成低不就,本應不入帝王法眼,他是有點天真了。


    一直到散朝後,明慎還有點恍惚。


    卜瑜跟他一起走,看他一路走神的模樣,笑道:“嚇到了?陛下自從登基以來上朝,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吵來吵去沒個盡頭。”


    明慎道:“陛下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雖然還是一樣的凶,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


    卜瑜笑了:“您想的皇上,應當是運籌帷幄殺伐果決,在朝堂前說一不二,是這樣嗎?”


    明慎想了想:“好像是。”卜瑜這麽一說他就懂了:“我知道了,旻哥哥現在在那個位置上,因為是君王,每一步都要深思熟慮,因為大家都覺得皇上是不會犯錯的,即便有了錯,也不能收回,不然大家就會懷疑君主的能力。不能太過果決,讓人覺著他不聽意見,也不能搖擺不定,讓大家覺著他沒有主見。要做到這些,還要平衡各個黨派,還要達成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當皇帝真是太難了,我想過旻哥哥會很辛苦,沒想到他這麽辛苦。”


    卜瑜笑了:“您原本想象的也不是不存在,隻是如今根基已經壞完了,用爛攤子來形容也不為過。陛下在盡力校正如今的風氣,你也看到了,廢除童子科,這是第一步。如若你早幾年來京便會知道,陛下做起事來,也的確是殺伐果決的。”


    明慎好奇起來:“知道什麽?”


    卜瑜瞅了他一眼:“不告訴你。”說完後往他頭頂一拍,道:“回禦史台罷,明大人,晚上騰出空來。陛下囑咐微臣為您在宮外選定一處住宅,微臣看了三處地方,有些拿不定主意,陛下便出資將這三個地方都買下了。您晚間要隨微臣去看看嗎?”


    明慎愣了:“啊?”


    卜瑜道:“您今晚拍個板,當下便能住進去。往後您想住宮裏住宮裏,想住家中便住家中。”


    明慎趕緊道:“不是,為什麽是三所住宅?”


    卜瑜道:“陛下的意思是未來令兄婚娶,會擇地分家,故而備用兩所宅邸,彼此相對;後來陛下又想到把您幼年的故居收回、修繕,於是就成了三所,想必明大人一直以來也想把原來的老宅邸買回來罷?”


    明慎道:“可我——”


    卜瑜繼續道:“陛下還說了,如果您要推諉,就讓您親自去和他說。這些錢在陛下眼中不值一提,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帝後同尊,自然也都是您的,所以不必多慮。”


    明慎徹底沒話說了。


    他跟著卜瑜轉了轉,轉了半晚上還沒轉完舊居。這是明氏一族的傷心地,玉旻命人重新修繕,打點得煥然一新,卻保留了許多老舊的痕跡——比如明慎跟他提過的蓮花台,他父親曾抱著他,用低啞的聲音給他講故事。他母親便在旁邊為他們打扇。


    明慎的樣貌隨母,清秀動人,活色生香,性子也隨母,強得很,但有點沒心沒肺;霍冰長相隨父,狹長鳳眼一眯,便是傾倒眾生的好容顏,透著一點精明相。明慎已經快記不清他父親長什麽樣子了,隻記得當年小小的他被抱在懷裏時,他瞥見的父親的眼尾,不知道是妝沒卸幹淨還是怎樣,微微發紅,像是貼住了一片桃花,很好看。


    後來聽說霍冰長得像他父親,他就自動認為霍冰和他爹長得一模一樣了,將那個畫麵層層描繪出來,就是霍冰抱著還是個小崽子的他,跟他講故事。


    這也是為什麽短短兩年間,他迅速跟霍冰親近了的原因。


    他立刻就要給霍冰寫信,卜瑜卻又給了他一個驚喜:“明大人,令兄明日便能進京了,我們提前通知了他。”


    明慎高興得手足無措,反複找卜瑜確認了:“真的嗎?我哥真的明天就到?”


    卜瑜含笑確認了。明慎歡呼一聲,又立刻要動身去找玉旻,看了看天色才冷靜下來:“好晚了,我今日便先不打擾旻哥哥,我明天去罷。”


    過了一會熱,他又糾結了起來:“最近旻哥哥好像特別忙,我現在找他好像也不好……唉,還是不找了,寫封謝恩折子上去好了,免得耽誤旻哥哥的時間。”


    卜瑜瞥瞥他,沒說話,隻是笑著告退了。


    *


    當晚,明慎便歇在他自己原來的家中。隻是府邸空無一人,新來的家丁他也不熟,空蕩蕩的一個大房子住起來有點怕人,明慎做了個被貓抓的噩夢,醒來時已經到了淩晨。


    玉旻定的規矩是逢三、六、九日上朝,差不多是上一天休息兩天的時候,不上朝的時間裏,京官們便各自去崗位上工作。


    明慎起身後直奔禦史台,先是寫了一封折子感謝玉旻給他安置宅邸,拎著折子等了半天,內閣過來接帖的人遲遲未到,隻好開始埋頭工作。


    也是這個時候,明慎才感知到他和玉旻的距離有多遠——和他去上朝時望不見玉旻一樣,這是君與臣的距離。


    他小聲嘀咕:“總有一天我會和旻哥哥很近的,說不定可以入閣呢。”


    卜瑜打他身邊過,也小聲告訴他:“明大人,您是皇後了,正月初三與陛下成的婚,您還記得嗎?”


    明慎:“……”


    清吏司最近正在統計上一年的京察結果,明慎這個半路插隊的自然說不上話。他的頂頭上司——卜瑜,便給他分配了另一個任務:清吏票擬,也就是初步提出對奏本的處理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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