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某一角。


    花白禾坐在椅子上, 滿意地看著盤子裏西紅柿炒雞蛋,比起那滿滿的金黃色,西紅柿的分量少的可憐, 明明和雞蛋雙c位出道,這會兒卻淪為了陪襯。


    在她的對麵,雲野蔓隻點了一份米飯和一份水煮白菜, 在對麵慢慢地吃著, 她本來對今天能吃頓安穩的午餐不抱希望,卻沒想到又見識了一通這個新來同桌的騷操作。


    這會兒那枚金光閃閃的會長徽章, 正被她相當隨意地擱在飯桌旁,絲毫沒有要佩戴上去的想法。


    饒是雲野蔓對其他人再不關心,這會兒也禁不住打量起花白禾來。


    ——她到底想做什麽?單純的看不爽學生會那群人的行事作風?還是真的想替這些普通學生出頭?


    “命運之子對您好感度:0, 請宿主注意自己的行為。”


    聽到這討厭的聲音, 察覺到她的視線, 花白禾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睨了過去:“怎麽,突然對我充滿崇拜之情, 想當我小弟?收收你的念頭, 我收小弟的標準很高的。”


    雲野蔓:“……”


    她覺得自己真是餓狠了, 出現了幻覺, 才會認為這家夥剛才在台上的樣子挺順眼。


    雲野蔓低頭吃飯去了,發誓再不看她一眼, 冷不防花白禾又冒出一句:“給個收款碼, 我午餐錢還沒給你。”


    “不用。”雲野蔓眼皮都沒抬, 冷淡地回了一句。


    雲鼎食堂的價格十分親民,貫徹為學生服務的宗旨,每年那麽高昂的學費不是白交的,這裏麵的葷菜素菜都便宜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就花白禾那碗西紅柿炒雞蛋蓋澆飯,也不過三塊五而已。


    如果這人真的能實現剛才在台上發言的目標,雲野蔓想,那自己勉為其難請她一頓飯也沒什麽。


    誰料到花白禾卻沒罷休:“還說你不想抱我大腿,你是想讓我欠你人情,以後都惦記著這個事,從此對你念念不忘——”


    雲野蔓麵無表情地拿出了手機,如果不是感覺打不過,她一定要把收款碼懟到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裏去。


    世界上怎麽會有說話如此讓人討厭的人,雲野蔓在心底想道。


    花白禾是除了完成任務之外,真沒打算跟她有什麽交集,給她打了五十塊過去,繼續低頭埋頭吃飯了。


    雲野蔓看了看手機,回道:“多了。”


    花白禾正在埋頭撈雞蛋,聞言對她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賞你了,幫忙打午飯這麽點跑腿費,我還是給的起的。”


    雲野蔓呼吸一窒,感覺自己被資本主義的幾個臭錢給羞辱了。


    “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30。”


    花白禾對係統挑了挑眉:“看,哄小屁孩就是這麽簡單。”


    係統聽著那高高低低的好感度報值,提醒了她一句:“悠著點,小心翻車。”


    花白禾不以為意,十分自信:“翻車是不可能翻車的,畢竟你爸爸終究是你爸爸。”


    說話間,她聽見‘叮咚’一聲,是對方又把剩下的四十六塊五給她打回來的聲音。


    花白禾懶得跟她計較,又跟係統隨口點評,這小屁孩是真的倔。


    就在這個時候,花白禾的旁邊‘哐當’一聲,放下來了一個自助餐盤,一身雪白校服的趙翰林難得沒到樓上的包間裏坐著,反而屈尊來擠一樓餐廳的四人座餐桌。


    雲野蔓的旁邊坐下了陳庚。


    至於她本人,則被那個潑過宋真一腦門紫菜蛋花湯的女生拍了拍腦袋:“哎,長沒長眼睛,沒看到這裏學生會要談事嗎?還坐這兒幹嘛?”


    雲野蔓抿了抿唇,眼尾冷冷地瞥了瞥那個人。


    花白禾的聲音就在這時候接上:“怎麽?雲鼎還有會長不知道的規矩?”


    “吃飯的時候不許人坐椅子——難不成坐你腿上?”


    那女生頓時一窒,目光凶狠地看向她:“……你!”


    趙翰林推了推眼鏡,斯斯文文地喊了一句:“餘琳。”


    那個女生頓時不說話了,仍站在雲野蔓的身後位置,虎視眈眈地看向花白禾。


    明明現在是跟前任學生會成員角力的關鍵時刻,花白禾卻半點緊張感都沒有,甚至很是悠閑地鼓起掌來:


    “前任會長訓犬有方,我該學一學,要是你以後報國外的獸醫專業,應該很能賺錢吧。”


    餘琳陡然被人這樣拐彎抹角地一罵,剛被趙翰林勉強壓下去的火氣以更猛烈的形勢反彈回來,她揚手就想掀起雲野蔓的盤子扣花白禾一臉——


    但花白禾早有防備。


    動作更快她一步,將自己的鐵餐盤整個呼到了她的臉上,盤子帶著裏頭沒吃完的飯菜一塊兒拍在了那張漂亮的臉上,甚至還撞出了聲響。


    餘琳‘啊’地一聲落後好一段距離,純白色的校服上沾滿了紅紅黃黃的汁液,整個人哪有之前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此刻正如一隻落敗的公雞。


    她愕然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待自己,當即就想站起朝花白禾衝去,結果下一刻就感覺小腹一痛,整個人朝後倒飛出一段距離。


    “既然喜歡當狗,有剩飯給你就識相地吃,再亂咬人——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


    花白禾收回腿,居高臨下的丟了一句,而後看也不看在地上哀鳴到涕泗橫流的女生,將目光轉回到趙翰林身上,示意他可以開口了。


    趙翰林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家裏同樣住在四海苑,早習慣了自己一聲令下,周圍人按吩咐行事。


    如今陡然遇上個與他同樣強勢的,而且本身還自帶流-氓氣息的人,他以勢壓人沒用,打也打不過,隻意味深長地對花白禾說了一句:


    “餘琳的父親是本地的一個大型房產商,不知道你有沒聽過餘陽房產?”


    花白禾沉吟了幾秒,回道:“聽過,但是——我爸從小跟我說,誰要是敢打我,我必須得打回去,不然回去他就要揍我,你是覺得對我來說,不能買她家房子比我爸揍我更嚴重?”


    在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在工地上的尹逍突然打了個驚天大噴嚏。


    趙翰林:“……”


    他無話可說。


    但地上的餘琳顯然不甘心就這樣被剪掉了戲份,會長沒話說,她就開始叫喚著搶戲:


    “啊……我肚子是不是被她踢壞了,我腸子好痛,我胃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們快點報-警把她抓起來啊……”


    花白禾嫌吵,又不想挨近那麽個渾身髒兮兮的家夥,左右一看,隻能使喚雲野蔓:“去讓她閉嘴。”


    雲野蔓之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像是坐在劇場vip特等席上的高素質觀眾,隻看不說,假裝自己並不存在。


    這會兒驟然被花白禾支使,她第一時間沒動,而是從座位上抬起了眼睛,與花白禾對上,裏麵的內容很清楚: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花白禾身為要帶領大家共建文明校園的領頭人,並不會主動拿暴力威脅別人,隻和顏悅色地對她開口道:


    “你剛還收了我的跑腿費,看什麽——退回來不代表你沒收過。”


    雲野蔓淡定地站起身來。


    聽她話的代價就是花白禾又收到係統一句提示:“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50。”


    接著,雲野蔓往那個哀嚎且沒人敢去扶的餘琳麵前一站,麵無表情地扔下一句:“尹梔說,你再叫兩聲,她下午就讓人把你沉進黑水河裏。”


    黑水河是椒市的一條大河,並不從市區穿過,走過的地方都是偏僻的、經濟發展不太好的地區,雖然水麵清澈見底,但趕上天氣不好起霧的時候,總會有船莫名其妙折在裏頭。


    當地的人都說是裏頭在幾十年前死過的人太多,冤魂被鎖在裏麵,等著找活人替命。


    而尹逍早年時候在南方聲名鵲起時,就有人傳過,說敢惹他的人,最後都消失在黑水河裏了。


    這傳說到現在還被社會上那些小混混拿來吹噓。


    聽見雲野蔓傳達的話,餘琳猛地咽回了自己滿嘴的哀嚎,好像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花白禾的背景有多可怕似的。


    花白禾:“……”


    她似笑非笑地盯著雲野蔓的後背,抱著手臂懶洋洋地回了一句:“別瞎說,我可是五講四美的好學生,獎狀還在家裏牆上貼著呢,不信明天拿給你看。”


    兩人這無端端一唱一和間,卻將學生會那幾個想找回場子的人給莫名嚇住了。


    一行人轟轟烈烈的往她跟前一坐,卻隻被她幹淨利落、一看就很有打架經驗的架勢給鎮住了,坐在座位上,怎麽看怎麽有股灰頭土臉的姿態。


    趙翰林低頭吃飯,裝作自己真是來拚桌的,陳庚和剩下幾個學生會的成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白禾,已經明白了如今的帶頭人是誰。


    陳庚張了張嘴想說話,話頭就被花白禾截了過去:


    “對了,你最遲下午讓人把新校服送到我這,尺碼的話之前報名的時候已經填過了——夏天兩套,冬天兩套,不然我明早進校門該被人登記扣分了。”


    這頤指氣使地態度,理所當然地就把陳庚給喝住了。


    他麵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心道:你現在是學生會會長了,哪個不長眼的敢登記你的名字啊?


    結果花白禾命令完他,還沒停住這架勢,又對剩下的幾個剛才沒來得及動手、這會兒跟著慫了的幹事說道:


    “你們幾個職位暫時不動,能不能繼續幹下去就看你們表現了,身為優秀的學生會成員,平時就要起到良好的帶頭作用,要是抓住誰在校園裏使用暴力,就應該及時製止,被我發現消極怠工,下場請參照地上那位。”


    “都沒問題吧?”


    說完之後,花白禾還用一臉‘這麽簡單的事情你們可別跟我說幹不好’的目光看著他們。


    剩下幾個對了對視線,知道這會兒趙翰林是大勢已去,雲鼎貴族的高中部以後徹底淪為這個尹梔的附庸了。


    花白禾想了想,又補充了:“至於空缺的位置,我記得學校有月考,到時候你們看看有其他哪個同學成績優秀,可以考慮把人家吸納進來。”


    “除此之外,平時學校的規章製度可以參照一中學生會的來,你們有什麽問題嗎?”


    這些學生其實本身也是有點能力的,畢竟良好的家庭環境培養出的孩子除了念書,其他本事也不會差,屬於均衡發展的類型,若不是管理有一套,也不可能在花白禾來之前,建立起這麽個扭曲的小王國。


    如今被花白禾一劑猛-藥給掰正了,自然需要讓他們在正確的事情上繼續發揮自己的能力。


    那些人聽完集體搖頭,表示暫時沒有問題。


    花白禾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跪安了:“那吃完午飯就開始實行新規定吧,平時遇到拿不準的事情再來問我。”


    結果那幾人還真乖乖走了,隻臨時有個男生看地上的餘琳真的可憐,小心翼翼地問她自己能不能把人扶到校醫室去——花白禾是知道自己那腳下去的威力,雖然感覺很痛,其實半點屁事都沒有。


    但見餘琳已經露出一副馬上要死的表情,她還是無語地點了點頭,神色裏跟著露出一副嫌棄,畢竟她本來也沒打算把這人怎麽樣。


    眼見著一行人都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花白禾看向裝作在低頭吃飯的趙翰林:


    “差點忘了還有你——”


    她說:“你之前不是說秘書部部長的職位空著?我看這就挺適合你的,好好幹,小夥子。”


    一朝降級的趙翰林:“……”


    他心底滿是不服氣,但如今勢不如人,他還是隻能低頭。


    花白禾沒興趣去探究他個高中生的內心,被人這麽一通打攪下來,她也沒了繼續吃午飯的心思,兀自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雲野蔓剛才對餘琳放完狠話,這會兒竟然又麵不改色地坐回了椅子邊,將自己已經半冷的水煮白菜下米飯給吃完,這才走出了食堂。


    ……


    下午兩點。


    “警告!警告!命運之子情感線開啟失敗!”


    花白禾被腦海裏警鈴大作的聲音鬧醒,從桌上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整個一班教室的同學依然沒從中午食堂的震撼裏反應過來,這會兒見她醒了,還總有人偷偷地假裝回頭和後桌說話,然後用餘光不停地掃她。


    但花白禾沒管他們,隻是有些不高興地用餘光看了看旁邊的空位。


    那根草不知道跑哪兒去野了,下午第一節課都打了預備鈴,人還沒進來,這還是左沁容的課呢。


    而且情感線開啟失敗是怎麽個意思?


    她想了想,語重心長地監督模式打商量:“早-戀是不好的行為,我們雖然隻操心人家的情感生活,但是也要把人家往積極向上的方法去引導啊,你說是吧?”


    那監督模式估計是從沒聽過這種消極怠工的理由,但星際法裏又確實對未成年人有這方麵的保護——


    於是一時間,它還真沒找到理由電花白禾。


    花白禾發覺它真的消停了,頗為意外,抬手打了個嗬欠,眼睛裏冒出點水光,在心底跟係統感慨了一句:


    “這孩子長大了,居然都學會逃課了,嘖。”


    係統剛才聽見警報的聲音還暗自替花白禾捏了一把汗,畢竟現在沒遇到特殊情況,不能跟上頭打報告要查看世界發展權限,所以在隻能通過花白禾的角度搜集信息的情況下,它也不知道命運之子這是遭遇了什麽情況。


    結果現在:“……”


    它發現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係統莫名有個預感,也許這監督模式可能會先於自己,被花白禾玩壞。


    此刻,左沁容的高跟鞋聲音已經出現在了一班教室門外,當她走進教室前門的同一時間,雲野蔓的身影拐進了後門,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邊,拉開了椅子坐下。


    花白禾見到她校服的肩膀處沾了一排水珠,顏色暗下去斜斜一片,不由問了句:


    “你剛才去洗手間了?”


    雲野蔓瞥了她一眼,隻‘嗯’了一聲,並沒興趣主動跟她說起自己的遭遇——


    哪怕規矩是中午花白禾新頒布的,但隻要她本人不在,其他人還是很容易有那種‘反正隻要我在大佬看不到的地方欺負人就行’的心理,有幾個本來就看她不太爽的女生把她堵在了廁所裏。


    因為以前就有被人關洗手間等阿姨來救,導致她遲到了好多節課、被班主任拉去辦公室罵的情況,所以雲野蔓後來再上廁所都會留一個心眼,找到阿姨堆放工具的雜物間。


    雲鼎裏的教師學生條件都好,基本不會發生工具丟失的情況,所以保潔阿姨們都不會將工具間鎖上,平時隻是掩著。


    雖然裏頭拖把雜物多不好下腳,但今天正好便宜了雲野蔓。


    在那幾個女生站在隔壁馬桶上,想給她倒水的時候,她拎起旁邊的拖把棍往上一捅——


    水桶頓時朝反方向傾倒過去。


    伴隨著隔壁的一聲尖叫。


    與此同時,她的門被人從外踹了一腳,雲野蔓不疾不徐地拉起褲子,踩下了那個衝水腳踏,然後聽著麵前這洗手間的門響起隨時要被人踹開的聲響。


    她蹲下了身子,用一樣的方法,拿著那根拖把棍瞄準那穿著白色褲襪的腳踝,隻隨意掃了過去。


    實心木頭的拖把棍隻掃出一聲悶響,就讓那個囂張不已的女生在外頭跌坐在地,抱著自己的腳踝嚎叫不已。


    以至於她拎著那拖把棍打開女洗手間大門的時候,直直跟一個路過的男生對上了眼。


    那男生也許是被她這‘倒拔拖把杆’的氣勢鎮住了,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等她離開之後,才透過洗手間門自動關上的那個縫隙,看到裏頭幾個一身慘狀的女生。


    那個男生,正是原本世界裏該在雲野蔓受欺負時,好心拖下自己的外套借給她的孟齊天。


    ……


    花白禾原本還不知道自己這見義勇為,把命運之子在可憐中與男主角相遇的一幕給蝴蝶沒了。


    但是很快,教室前門那邊就走進來幾個女生,一個校服濕透像落湯雞,還有個被旁邊同伴扶著一瘸一拐,不知道腳怎麽了。


    見到這場景,花白禾哪還有不明白的?


    ——這是某位野草同學翻身了,要開始跟黑惡勢力作鬥爭了。


    她回想起原本的世界裏確實有一幕,是野草被人堵在廁所裏欺負,被一個好心的男生見到,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的故事。


    那是雲野蔓生命裏為數不多的,會給她善意的人。


    想到這,花白禾禁不住看了看旁邊那個正拿出英語課本做課前預習的人,她就知道,這人好像表麵上冷冷淡淡,被人欺負也不在意的逆來順受樣子,但隻要抓住了機會,總有一天會反彈的。


    講台上,左沁容被她們這副慘狀驚到了,這幾個都是在她的英語課上表現不錯的同學,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這幾個人的家長,都是平日裏家長會上給她送禮最多的。


    向來不參與學生爭鬥的左沁容也有破例的時候,她頓時就拉下了臉:“怎麽回事?這都怎麽弄的?學校裏已經明確規定了不許學生之間互相欺負,要保證文明和諧的校風。”


    “你們別害怕,把欺負你的人說出來,我這就去找教導主任。”


    其中那個扭了腳的女生立刻轉過了腦袋,將目光投向最後一排。


    雲野蔓旁若無人地在學海裏遨遊,察覺到那道目光也是半點都不帶慌的,至於花白禾,則是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打量了一番,在安靜地教室裏突兀開口道:


    “老師,你怎麽知道她們是欺負人了,不是單純的掉進水池裏了?”


    左沁容沒說話,那個想開口指出雲野蔓的女生則是跟著一噎,話就那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


    她對上了花白禾的目光,看到那人眼底的笑意——


    而後驀地想起了中午食堂聽見的話來。


    隻要是在學校裏使用暴力的,就會視同於是對尹梔的挑釁。


    連學生會會長都隻能乖乖認慫的人,她哪來的熊心豹子膽去當麵挑釁?何況,雲野蔓還坐在人家邊上呢,真相如何,那個離尹梔最近的人不會自己開口說嗎?


    她再開口時,話已經變了個風向:“沒有,老師,是三樓角落裏的洗手間水管突然炸了,淋了奚慧一身,我過去扶她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其他同學經過,才把我們扶回來。”


    那個衣衫濕透的女生叫做奚慧,這會兒穿著濕噠噠的暗紅色外套,但就算再不舒服她也不敢脫下,畢竟裏頭是白色的襯衫,她不想走光被其他男生看到。


    聽見好友的話,她跟著點頭:“對對對,是這樣的。”


    左沁容看她們這反應,心中暗自猜測她們是不是被尹梔給整了,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但不管怎麽樣,這幾個學生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說真相。


    她無從插手,更不敢去惹尹梔,隻能讓她們下次小心點,而後重回到講台上,開始今天的授課內容。


    雲野蔓翻著課本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花白禾。


    ……好像今天對方所有的見義勇為,都是跟自己有關係的。


    是她自作多情嗎?還是單純隻是巧合?


    結果花白禾完全不理她,聽見左沁容的發音就難受,沒過多久就開始犯困,在書桌前端築起高高的書牆,然後單手撐著腦袋,麵向雲野蔓的方向,一副雙眼無神的樣子:


    “她來了記得叫我啊。”


    雲野蔓懷疑她困得根本認不出自己是誰。


    她捏了捏自己的課本頁,時不時地看向旁邊那人睡覺的樣子,不由得陷入思考。


    然後花白禾耳邊就聽見持續不斷的係統播報:


    “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為:-45。”


    “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為:-10。”


    “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為:-38。”


    花白禾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這年頭的小屁孩怎麽這麽不專一,一看就是個花心大蘿卜。


    她眼也沒睜,抬手在桌底下輕敲上雲野蔓的大腿,隻動了動唇,發出了一個聲音:


    “噓。”


    安靜點。


    雲野蔓從小到大沒被人碰過大腿,準確點來說,從記事以來她就沒跟誰近距離接觸過,或許跟她爸隨手抄起的拖鞋接觸的次數也比跟人多。


    她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那好感度自然也跟著被定住了一樣。


    一直以來,雲野蔓最親近的人是母親戚然,那是被雲金折騰到木訥的女人,平日裏活兒都忙不過來,哪有工夫會給她什麽關愛,便是一個擁抱也從沒有過。


    至於她自己,從小學開始雲野蔓就是個沉默的人,班上沒什麽人會帶她玩,而她也沒工夫思索這些事情,她每天忙完課程,就是回家幫媽媽做家務,七歲的時候就會搬著小板凳做飯了。


    到了雲鼎更不用說,這裏的人好像都嫌棄她身份夠不上自己似的,哪怕是欺淩她,也要隔著什麽東西,從不會直接碰到她,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麽恐怖的傳染細菌。


    此刻此刻,花白禾直接睡蒙了,用右手食指指背敲完人家的腿之後,就懶得收回手,手臂遵從著引力往下落,指尖沒再繃著,自然而然地鬆開。


    落下的手指頭從雲野蔓的腿側劃出一道線,讓她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來,轉頭卻隻看到花白禾的手鬆鬆垂在椅子邊的樣子。


    而這人已經麵向自己單手撐著腦袋睡的香甜,眼睛閉起來的時候,那雙略帶輕蔑,看誰都有著居高臨下氣勢的眼眸被擋住,隻能看到長長的睫毛服帖地落下來。


    像是漂亮的藍孔雀收起了它的翎羽,可攏著時依然帶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雲野蔓越看越明白,這人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


    對方是從小在優渥環境裏成長起來的高高在上的女王,而自己隻是個泥沼裏打滾出的一條泥鰍,原以為是泥潭將自己的身形擋住,其實到了清水裏……


    也還是那樣的難看。


    左腿已經麻了半邊,雲野蔓卻再在管這個事情,隻定了定心神,眼中重新恢複漠然,聽起了課。


    ——不論怎麽樣,她和尹梔的交情,可能就止步於這普通的同桌一場。


    也許是三年後,也許隻是一個學期,尹梔就會離開這個學校,從此就算她抬頭往上看,也不可能再看到這人的身影。


    ……


    花白禾是被下課鈴聲給喊醒的。


    左沁容今天一直在講台上沒下去過,雖然看見尹梔在後頭偷偷睡覺,但她視而不見這項技能一向滿級,十分自然地講著自己的課。


    這會兒下課鈴響了許久,她卻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等學生們好不容易挺過了她最後的內容,又聽她補了一句:


    “對了,這周四周五是慣例的新學期摸底考試,看看你們有沒把上學期的知識點忘掉,你們要好好複習,如果到時候平均分低於別的班,我看你們怎麽好意思出去說自己是一班的學生。”


    底下學生一片哀嚎,開學簡直就是大魔王!


    想了想,左沁容看向坐在最後的兩個同學,又覺得自己不能總是把尹董事長的女兒安排在最後,於是她又補了一句:


    “考完試老規矩,成績最好的開始挑座位,你們那些近視的、長得矮的更要努力了。”


    她這話剛說完,學生們就開始嚶嚶嚶了:


    “哇!左老師你這麽說過分了吧?”


    “近視做錯了什麽?”


    “我是矮個我驕傲,濃縮才是精華啊!”


    “師生情誼一分牽,珍惜這份緣啊老師!”


    但左沁容並沒管那麽多,她是看過尹梔成績的,而她原本在的學校跟這邊教學難度沒什麽區別,到時候尹梔應該會挑個靠前的位置,她在家長會上也好交差。


    她對自己能給大佬的女兒換座位的設想很是滿意。


    可花白禾就沒這麽高興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又多了一件要操心的事情——


    之前雲野蔓被那些人欺負,成績那是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的,而她的真命天子孟齊天,那可是將來要讀國家一流大學的人才。


    要是野草這會兒不發憤圖強,以後怎麽好跟男神考進同一個大學校園,在林蔭道上快快樂樂地相互牽著小手約會呢?


    花白禾覺得自己有這個‘防患於未來’的義務。


    想到這裏,她正想靈機一動找個辦法給雲野蔓補補課,忽然聽見其他方向幾個女生故意聊天的聲音。


    “依然,你今天幾點回家呀?一個假期沒看到你了,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聚一下?”


    “對呀依然,我記得上次去你家的時候,有個手腳還算利索的阿姨衝的奶茶味道不錯,要不放學之後我們一塊兒去你家吧?”


    那兩個說話的人正是在廁所裏崴了腳,又被雲野蔓反倒了一桶水的人。


    她們的想法也很簡單,既然花白禾在學校裏,她們不能明目張膽地整雲野蔓,那隻要到了林依然家裏,對她的媽媽頤指氣使,而她隻能在旁邊幹看著,豈不快哉?


    或者更美滋滋一點,把她們母女兩都指揮的團團轉,那就再好不過了。


    花白禾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兩個女生開口之後,自己身旁的人呼吸明顯停了。


    餘光裏,那人不太白的手緊緊捏著廉價的簽字筆筆身,指尖泛白到好像要把那筆從中捏斷。


    花白禾在內心暗自歎了一口氣,跟係統說道:“統兒,我現在能當場給自己寫個對聯——”


    上聯:見義勇為。


    下聯:買一送一。


    橫批:雷鋒再世。


    係統對於她這種救完女兒還要救家庭的行為,給予了一定的鼓勵:“別怕,她對你的好感度負太多了,隻要你用對方法,就算將她媽從林家解救出來,她也不會感激你一分一毫。”


    花白禾:“……”


    你這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鼓勵。


    她自覺對命運之子操碎了心,但自己選的一個億,哭著也要賺下去,霎時間就朝著女生們的方向看了過去:


    “什麽有趣的聚會啊,也不喊上我這個新同學,太不友好了吧。”


    林依然白了一張臉,沒想到還能引來這瘟神的注意。


    那兩個提議的女生瞬間也是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本來想高聲嚇一嚇雲野蔓,誰知道雲野蔓還沒炸毛,倒引來了大佬の靈魂拷問。


    幾人一時語塞。


    還是林依然顫顫巍巍地開了口:“這……我家地方太小,怕您待了不舒服。”


    花白禾很淡定地點頭:“沒關係,我這人優點不多,其中之一就是身材苗條,占用的空間不大——”


    “還是說,你不想邀請我?”花白禾單手托腮,眼眸斂了斂,隻唇角掛了點漫不經心的笑容。


    林依然聽她都這麽說了,哪裏還敢推,隻能忙不迭應下:“哪裏哪裏,你能來我真的太高興了。”


    說著是高興,但她和那兩個女生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都難看。


    花白禾滿意了,正想轉頭跟雲野蔓說成績的事情,卻聽到那個監督模式又蹦出一聲:


    “命運之子對您的好感度為:-100,開啟黑化模式。”


    花白禾:“……”


    花白禾:“???”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給一點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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