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的心髒像跌到深穀的底端,布了一層陰霾。


    他突然能夠理解崔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畢竟,無論是什麽東西,但凡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被流水衝擊了幾百萬回,終將是會被打磨到失去一切菱角的。


    舒羽沉重道:“我們作為局外人,也沒資格給這事定性。但不論如何,如果沒有這個契機,他不一定就會成為dash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狙擊手。”


    秦朗湊過去,小聲地把張嘉弈和他說的話轉達過去。


    舒羽頭上青筋暴起,壓著聲音怒罵:“這臭傻逼,倒騰自個兒有個屁用。”


    “小秦,這個任務給你,”舒羽又說,“我們幾個和他太熟了,勸他也沒用。”


    秦朗沉默地接受了任命。


    舒羽的手機屏幕一亮,他視線一掃,說:“走,去吃飯。”


    到了陽台上的飯桌,見到萬年掌廚的齊林生居然已經待在了座位上,周邊的一群貓咪遠遠跑開,蹲在一排塑料食盆麵前吃貓飯。


    “崔隊做的菜,”張嘉弈道,“他說舒隊你來了,他破例給齊哥放一次廚假。”


    “廚假是個什麽玩意兒,”舒羽哭笑不得,“小齊,你真不容易。”


    “好歹放了一天,”齊林生對他做剪刀手,“去年還無休呢。”


    “嘖,”崔雪的聲音從後麵響起,“齊哥又告我狀,真小人,天天打報告。”


    秦朗看過去,那人戴了頂廚師帽,把頭發都攏了進去。看見他視線,解釋道:“你奕哥說,如果讓他在菜裏看到一根頭發,就把我拖出去揍一頓。”


    舒羽皺眉:“小奕,你老毛病什麽時候能治治?為什麽找不著對象,心裏沒點數嗎?”


    在場的幾條單身狗同時安靜了。


    崔雪頭一個破了這個尷尬,將尷尬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對了,小秦你還沒回答我,你談過女朋友嗎?”


    秦朗一陣窘迫,說:“沒有。”


    見崔雪點頭,張嘉弈詫異道:“崔隊,你為什麽要關心小秦的感情狀況?”


    半分鍾後,石破天驚。


    舒羽:щ(゜ロ゜щ)!!!


    齊林生:(0w0)???


    張嘉弈:(=д=)……


    崔雪把做好的一盆酸菜魚放在桌上,澆了熱油:“……我隻是隨口這麽一問,你們這算什麽表情?”


    “怪我,”舒羽主動背鍋,“你們聽說過布萊頓嗎?”


    秦朗,崔雪和張嘉弈搖頭。


    齊林生驚訝道:“布萊頓是英國的南部海濱城市,每年八月份好像是有個同性戀大遊.行……舒隊,你住那邊?”


    舒羽虛弱道:“我在那頭工作。每次去市中心和海邊都會被……驚嚇到。”


    齊林生掩著嘴笑:“怎麽樣,有沒有被感染一下啊?”


    舒羽搖頭:“免了。雖然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但自己上陣的話還是感覺很奇怪……”


    崔雪坐在一邊,安靜地給旁邊的秦朗打了一湯勺的魚。秦朗連忙拿碗去接,笑著和對方道謝。猛然被對方的笑刺了刺,崔雪心裏升起隱秘的雀躍,也向他回了個微笑。


    秦朗一口咬下去,發現崔雪用的不是草魚,皖魚這些傳統品種,而選的是無刺的巴沙魚,口感比較軟糯。他沒想到崔雪的廚藝居然還挺不錯,比不上大酒店裏的排場,倒也算家常級的優秀。


    “好吃嗎?”崔雪在旁邊問他。


    秦朗連連點頭,又主動請纓:“挺好的。崔隊,等會我幫你洗碗。”


    崔雪看著那人進食,兩個小時前剛起床的空虛似乎又被什麽填補了起來。隱約回想起昨晚的安逸,他無法自製地想起那種感覺。


    不愧是我的快樂源泉。


    他看得有些入神,甚至沒有來得及低頭去看那幾隻窩在下邊,舔他小腿的貓。


    秦朗很快吃了一整碗,往前一伸:“我去添飯。”


    “留點肚子喝湯。”崔雪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說。


    另一邊,舒羽還在和張嘉弈聊天,齊林生拿著一罐冰可樂,臉上笑著,悄悄注視崔雪,有了些自己的猜測。


    看破不說破,他向來準則如此。


    晚飯時間很快結束,除了舒羽不能搬動重物之外,幾人通力合作將場地清空。


    陽台外的天色由亮轉暗,直至霧靄與雲層攪成渾濁的湧流,在空中鋪出一塊混沌的黑幕。城中村裏是幾乎沒有路燈的,走個夜路都要察著月光灑落的方向。


    秦朗站在陽台往下看。


    忽地,一對黃澄澄的幽光,像兩盞探照燈,猛然映入他的視野之中。那是隻深褐色的緬甸貓,三角形的臉,短鼻高顴骨,優雅地落在通風口上,對他側目而視。


    “崔隊,”他回身喊人,“有隻緬甸貓站在通風口上!”


    崔雪抱著奶牛貓張飛踱過去,往下一看:“哦,‘蔣幹’!”


    他隻喊了一聲,那貓便從下邊順著管道向上飛奔而來,一個跨步,往這邊撲來。秦朗下意識伸手去接,恰好接住。


    那貓窩在他的手上,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


    “它挺喜歡你的,是不是你們之前見過?”崔雪展現了他貓語專八的功力,“這貨喜歡被人搓臉,你捏一捏。”


    秦朗一邊揉一邊說:“沒有見過吧。”


    “不一定,”崔雪問,“你來那天是不是洗澡了?這色胚喜歡蹲在廁所外麵那條通風管偷看,肯定是迷上了你的身材。”


    秦朗知道自己被貓視奸,心情萬分複雜。


    舒羽從那邊走過來,拍了一下崔雪的肩膀,說:“我打算把你陽台給改了……這麽大的空位,差不多三四十平,空著養貓很虧。”


    “反正是舒隊你出錢,我無所謂。”崔雪嘴上回著,懷裏的張飛卻嗷一聲伸出利爪,在舒羽的手臂上留了個道道。


    舒羽麵如土色:“次奧,你拿遠點,這些小畜生從來就不親我。”


    崔雪連忙意思意思地拍了拍貓的臀肉,說:“反了你了,敢打我舒隊。”


    秦朗在旁邊笑得不能自已。


    “還有兩周,比賽就正式開始,”舒羽道,“小秦你下樓,讓我看看你水準。”


    秦朗想起還有這茬,連忙把緬甸貓蔣幹往地上一放,跟在舒羽背後小跑著下樓。張嘉弈已經給他們開好了實驗室的燈光。


    秦朗單人四排,進入比賽,背著傘從學校降落。


    舒羽把遊戲聲效調到最大,響徹整個訓練室。


    這把,秦朗起手的運氣很不錯,兩分鍾不到,直接摸了把akm,裝彈。


    舒羽先是不開口,靜靜看著他操作,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過了十多秒,問:“現在有什麽計劃?”


    秦朗愣了愣,說:“想清掉對麵宿舍樓的人。”


    “你左邊走廊有兩個伏地魔,”舒羽道,“聽見了麽?”


    秦朗被他這麽一問,都快懷疑自己是聾子了:“隻……隻聽到是有人。”


    舒羽麵不改色:“在遊戲裏麵,光腳和穿鞋跑步的聲音不一樣。”


    “我考你一下,這兩種腳步哪個聲音大?”


    秦朗沉吟一陣,道:“在水泥、瀝青、泥地、草地以及金屬麵上,光腳比穿鞋的聲音小;如果是在沙地、以及木板樓層,就是反過來。”


    “細節要注意起來,”舒羽往前麵的屏幕上指,“你現在沒有人陪你輔助突擊,也沒人給你在背後架槍,整醫療。一定要做足萬全準備再出發,速度要快,出手要準。”


    秦朗連忙點頭應是。


    “行,”舒羽道,“讓我看看你的進攻。按照我前麵的預估,對麵樓藏著兩個隊。”


    “你把頭盔摘了,直接過去。限你2分鍾,全部解決掉,一個都別讓跑了。”


    秦朗手心直出汗,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但顫抖的手腕還是暴露了他的慌張。舒羽看在眼裏,也沒有出聲。秦朗抱著槍,清了路上一個手無寸鐵的倒黴蛋,撿了塊平底鍋擋在身後,避開窗戶能狙擊到的角度,朝那頭走位。


    一番激戰過後,秦朗解決了6個人,但在和第7人貼麵遭遇之後,不幸被身後的冷槍放倒。


    遊戲失敗。


    秦朗緊張地望向舒羽,對方臉上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改變。這樣的認知令他更加手忙腳亂。


    “開下一局,”舒羽隻是淡淡地說,給他抽了張紙巾,“拿著墊在手心,否則等會鼠標要進水了。”


    秦朗感覺對方可能在努力開玩笑,但他卻一分想笑的心思都沒有。


    下一局開始,秦朗這回跳了y城,落地搜了半圈,竟是沒找著一把步.槍。隻拿了二級的防具,才從已經拿到槍的對手麵前逃脫,找到了一把s12k,連子彈都沒多少。


    舒羽看了一眼:“你剛才落的點不好,偏了最高位,這樣不行。”


    “拿好你的槍,去把對麵三層公寓樓的人滅了,限1分鍾。”


    秦朗:“好……好。”


    “先回答我,”舒羽道,“那邊幾個人?”


    秦朗有了經驗:“兩個吧,聲音不同。”


    “錯了,”舒羽冷著臉,“頻率不對。樓下有兩個,二樓有一個。是同隊的。”


    在舒羽層出不窮的考題之下,秦朗勉強撐了兩個圈,最終還是倒在了第三次——對方居然讓他拿了把98k配八倍鏡,遠程狙擊拿著awm的空投隊?!


    如此往槍眼上撞的事情,他可真的沒做過。


    “突擊隻是突擊手的主要任務,”舒羽看著秦朗的屏幕變成黑白,“在你是突擊手之前,首先你的目的是勝利。”


    “賽場上什麽突發情況都會出現,”他說,“你要有最糟糕的打算,比如隊友全祭天了,隻剩你一個。為了勝利,無論多惡劣的對局,你都不能退縮,或者試圖想別的方法來改變戰況。”


    “畢竟,路人局裏麵,沒人有心思去研究你的風格,你的短板就不會暴露得很快,”舒羽總結道,“你的短板就是個人風格過於強烈,很容易被認出身份,從而被進行針對性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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