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生自覺暴露,卻隻以指尖輕點桌麵,神色不變,依舊維持著麵上雲淡風輕的笑。引得舒羽多看了他兩眼。


    秦朗卻不覺,隻念是齊林生思慮周到,連忙輕聲道謝。對方隻是望著他,眼中笑意愈深。


    ……


    初賽的五日,被重點捧起的各隊大出風頭。尤其要數幾個大神親自帶的隊伍,在安全區如入無人之境,所經之處“生靈塗炭”,又有了隊友主播的襯托,可謂讓平日裏無法近距離了解專業人士水平的觀眾大飽眼福。


    最精彩的除去首日的許音小隊vs嶽讀小隊之外,另一局就是第三天的牧南天小隊vs童雯小隊。


    牧南天和童雯,分別為鐵劍戰隊和冰火戰隊的隊長及突擊手。前者以守壘聞名,後者則恰恰相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是主辦方的有意安排。


    童雯,國內聞名的八大pubg職業戰隊之一的唯一一名女性正隊長。和她看似溫婉的本名不同,童雯實際上是個爆發力非常強勁的女選手,曾打破了聯賽裏在錄手速的最高記錄,又因為id是【if-bolt】,於是有了個英氣逼人的綽號“閃電”。


    在那局對戰中,或是天意所歸,決賽圈刷在了一個凹地。牧南天和童雯在山崗上驚險對射了十多秒,前者因為子彈數目較少而不得不抱憾落敗。直接上了當局的精彩合集之首。


    賽後的牧南天和童雯還連著在直播間裏叫陣了半天說要切磋,這給觀眾又帶去了一筆新的談資。


    總而言之,這幾場比賽下來,官方收獲的關注度隻多不少。


    秦朗也是趁著這幾日,幾乎廢寢忘食地鑽研起了舒羽,齊林生和張嘉弈給他講的筆記。白天先在普通的5毛錢單行本上記錄一遍,晚上拿在手裏背著,同時細細地謄抄在自己的手賬本裏,畫圖案的時候趁機背了大半。


    崔雪看在眼中,心中多少被對方所感染。倒沒像剛開始那般渾渾噩噩地打單機小遊戲,而是玩起了——csgo。


    秦朗在對方的直播間看到那個遊戲界麵,恍若隔世。


    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找崔雪一起特訓。秦朗不知道這是信任亦或是別的,總有些惴惴不安。


    除了第一次見麵時給他秀過槍法,崔雪的戰意始終就沒有點燃過。


    “崔隊,”他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手賬本移到躺在床上玩手提的崔雪,“你……用不用跟我們一起練練?”


    崔雪抬眼望他,眸中古井無波:“……對不起,我沒辦法集中精神。”


    秦朗不知所措,隻能點頭應下,又說:“那可要好好休息。”


    “嗯,”崔雪故作漫不經心,用秦朗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回道,“在這邊的幾晚,算是我幾年裏邊睡得最安穩的。”


    秦朗聽了,一時也不知作何回應,隻得保持沉默。


    在他和崔雪獨處的時間裏,沉默占據了大多數。崔雪很少有侃侃而談的時候,反倒是天真活潑,瞪著大杏眼傻樂的蔣小婉能讓他多開幾句玩笑。


    他很是希望能讓蔣小婉多和對方聊聊,奈何蔣小婉心思比較粗,根本揣摩不到他的多次暗示,便隻能作罷。


    第五天賽程結束的時候,宣讀禮還沒完成,蔣小婉便在前台一通電話打進了崔雪的手機。崔雪聽說是有人給他寄了封信,麵露驚訝之色,但也不多懷疑地去了。


    但這一去就是兩個小時,再無音訊回歸。


    秦朗和舒羽幾乎是同時意識到了不對勁。多日下來,兩人已經有了亦師亦友的默契,一個眼神交互,心裏就有了不祥之兆。


    舒羽放下手裏的講解材料,要和秦朗一同出門找人去。張嘉弈麵露焦急之色,想要跟他們一同出去,難得沒有顧著要對自己進行定時清洗。不過和舒羽一同,都被齊林生攔住了。


    “你們留在店內等他回來,”齊林生與舒羽四目相對,“如果有什麽異樣,立刻報警。”


    張嘉弈麵露凝重之色:“為什麽不讓我們去?”


    齊林生麵色不改:“小奕你太衝動了,反而會誤事。舒隊對這附近的路不太熟。而且,我估計崔隊本人多半是在外頭迷了路而已,不需要大動幹戈。”


    “有道理,”舒羽點頭,“去得太多人,反而叫他緊張。他骨子裏心高氣傲,不太肯麻煩別人。”


    緊跟在齊林生身後,秦朗的心髒由緩至急,加速跳動。齊林生倒比他冷靜許多,用手順他背後的氣,說:“別擔心。”


    當然,這僅限於嘴上功夫,他眼裏細微的慌亂還是被秦朗捕捉到了。


    他們最後在村中的一個士多店內尋到了崔雪,對方抱著手裏的信封,靠在一個貨架旁出神。


    秦朗嚇得手上發顫,死死抓住對方的胳膊不放,生怕一不注意,對方就像指縫間的沙粒一般流得無影無蹤。齊林生也拉住另外一邊,給張嘉弈撥了電話,放到崔雪的耳邊。


    張嘉弈氣急的聲音直接從揚聲器裏炸出來,令崔雪本人都皺了皺眉頭,緩聲說:“沒什麽。”


    “腦子裏想著事,不知不覺就走遠了。”


    秦朗卻覺得張嘉弈的態度有些反常,怕是崔雪在過往有他不了解的前科。


    崔雪全程隻是道歉,並沒說什麽別的話。直到連笑盈盈的齊林生都斂了神色,把他手裏的大信封強硬地搶奪了過去,抖落出來。


    裏麵的東西讓在場幾人都愣了愣。


    泛黃的舊報紙剪貼頁,連著幾張,散著油墨的味道飄落在地。


    崔雪緊閉著雙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十幾條連著的新聞,從dash王朝毀滅的那一頁開始,一並細數到崔雪被控打假賽,再到戰隊解散,幾人退役。


    整理人是那般的苦心孤詣,甚至乎每一條鮮血淋漓的新文下邊,還要拚貼了方塊字體,標明具體的時間。甚至在最後還附上了一張信件。


    秦朗粗略地掃了一眼那信的內容。


    首先,字體七扭八斜,看著就是刻意所為;其次,語言狠厲惡毒之至,實乃秦朗生平所罕見。那無名的人把崔雪和dash戰隊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副恨不能處之而後快的模樣,著實嚇人。甚至乎把現在不過剛露了個尖角的紅塵戰隊也一並罵了進去。


    這時倒是舒羽起了大作用。這人一身正氣凜然,絲毫不懼,用腳在上頭狠狠踏了兩下,這才撿起來,當著幾人的麵痛快地撕了個粉碎,怒火中燒:“這他媽哪來的狗玩意兒,竟然敢查到這個地方來放屁?!”


    “兩年前經常收到,也不知道是誰這麽閑,”崔雪語氣很平和,聽不出有什麽情緒,“去年就沒有了,我以為不會有人再發。”


    “就你傻到家了,這沒頭沒尾的信也敢拆,”舒羽在他頭上重敲了一下,說,“以後還拆嗎?!活該你壓力大,蠢材!”


    崔雪緩聲討饒:“抱歉,這個是我的失誤。不過以後……沒辦法避免。”


    舒羽急得很,差點沒指著這不成器後輩的腦袋再罵一輪新鮮的,不過被齊林生拉住,不得不轉了話題:“明天就是你兩年以來頭一次回到賽場的機會,我不想你用這種狀態去迎戰。”


    “如果你到現在還沒做好準備,那就趁早退出,讓小秦小婉和這兩個家夥一起上。”


    崔雪偷看了眼秦朗,見對方沒說什麽,隻能說:“……好。”


    舒羽被他這三棍子打不出悶屁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轉身回了訓練室。齊林生連忙安撫著跟過去,留下張嘉弈和秦朗。


    張嘉弈麵露痛色,道:“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都到這節骨眼上了,崔隊,你可別掉鏈子。”


    崔雪仍是不語。直到張嘉弈走開,對著全程無言,隻是默默拉住他手腕的秦朗,這才輕歎一聲,說:“抱歉。”


    “我狀態不佳,沒辦法調整過來。明天的比賽,我不會做首發。”


    “我尊重你的選擇。”秦朗說。


    除了這話,他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其他能說的。


    崔雪見他沒有要追究的意思,暗暗鬆了口氣,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起剛才黑白剪貼頁中的畫麵,腦海中竄過一段影像。


    那是個很封閉的地方,沒有窗戶,空氣中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味道。他似乎在裏麵待了很久,至少聲音已經沙啞得發不出其他聲音,胃裏空洞一片。腕骨的隱隱作痛提醒著他的現狀。


    從那一回開始,他徹底失去了獨自搜房間的興致。


    獨自待在黑暗之中並不怎麽令人好受——除非會有刺眼的陽光進來,把他腐朽的視線照得如火般灼熱。荊麻的草葉隱天蔽日,刺破的不知道是哪一麵牆。


    “小秦,”崔雪忽然開口,“我堅持拆信,是因為我哥他給我寄的信,也是這種類型。擔心錯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向對方解釋,估計隻是憋久了,突然想提。


    秦朗麵上沒有別的變化,隻是柔聲道:“讓他下回在信封上做個記號?”


    崔雪抿著嘴搖頭:“我沒辦法給他回信。”


    秦朗想了一陣,伸出掌心,在對方肩上輕輕一碰,說:“反正,我覺得崔隊你一定會有自己的考量。”


    “我相信你。”他把對方送到房間門口,輕輕笑了笑。


    崔雪垂眸,沒去直視對方,隻說:“……嗯,謝謝。”


    ……


    一日後的早晨九點,pubg職業表演賽的線上複賽第二輪,準點開啟。


    秦朗緊跟在張嘉弈和齊林生背後迅速開傘,在空中盤旋飄蕩之時,望著地上的人影,感受著機場人數的眾多。


    “小秦帶小婉去鍋爐房旁邊的觀測台,那邊人相對少些,”張嘉弈發出了指令,“齊哥跟我來c字1號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男神騙進戰隊後[電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甜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甜甜並收藏被男神騙進戰隊後[電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