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是驚醒的。


    他甚至沒有注意周邊的環境如何, 第一反應是去看自己雙手的手腕。


    看到兩塊已經陳舊的挫傷之後, 他才鬆了口氣,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陰涼的房間裏, 周邊是打開的玻璃窗。身上蓋著秦朗自己新買的外套。


    “醒了啊,”旁邊,身穿白褂, 坐在桌旁辦公的中年醫生看了他一眼, 對門外的人道,“快去把那小子叫回來,人沒啥事,不用喊救護車。”


    “喝杯溫水休息一下,”對方又轉過來看他,語氣裏帶著一絲好笑,但不是惡意的那種, “你突然在設施裏昏過去, 可把你那朋友嚇壞了,直接抱你跑了一路送過來,憋急了去個廁所,就跑出去要叫救護車。”


    “噢好, ”崔雪雙手接過對方遞過去的溫水,“謝謝。他人呢?”


    話音剛落,秦朗急促的腳步聲就在門外響起。


    他迅速地敲了敲門, 便開門進來, 直接衝向了崔雪:“崔隊, 你感覺怎麽樣?”


    崔雪見到他,心裏也莫名安定下來,幹澀道:“還好。”


    “剛才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別這麽說,”秦朗手無足措,伸手過來碰他的額頭,“我該做的。”


    “沒發燒,”那醫護人員被逗樂了,“不是什麽病都會體溫上升的,小弟弟。”


    “我量了一下,他剛才是血壓突然升高,估計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暈的。回去睡個覺,或者在這裏躺多一會也行,休息一陣就沒事了。”


    “平時要多曬曬太陽,補充點營養。看他白得都反光了。”


    看著秦朗慌亂的模樣,崔雪伸手拍他肩膀:“沒事。我們要不先走吧?”


    “好。”秦朗正有此意。


    畢竟他們已經把除了“旋轉茶杯”這種級別之外的所有大型器械都走了一遍。既然崔雪身體不適,自然是沒有必要進行下去的。


    秦朗拉起崔雪,和對方牽著手,慢慢走出了遊樂場。沒在意周邊人的目光。


    崔雪原本還有些慚愧,但想到和秦朗已經不是普通的朋友同事關係,倒踏實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也更加大了。


    地鐵上,秦朗什麽都沒問,隻是讓他枕在自己肩上休息睡覺。到站後再把他叫醒,送回網吧之後,再哄他上床睡一會,便自覺出門買菜準備做飯。


    再一次被叫醒的時候,秦朗已經做了一頓樸素但也算美味的飯菜,分別夾了放在兩個碗裏,還給他用小鍋燉了兩碗雞肉湯。四隻雞翅根全放在他碗裏,自己一個沒要。


    崔雪打著嗬欠,把自己碗裏的其中兩塊雞翅根夾到秦朗碗裏,說:“給我這麽多,我哪裏吃得下?”


    秦朗又把兩個都夾回去,說:“我知道你喜歡吃雞翅。你盡管吃,吃不完的再給我。”


    崔雪也就沒和他再推脫了,淡定地品嚐起來:“行啊,你做飯的味道也挺不錯的嘛。”


    “我在家裏經常做,”秦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來這邊之後,齊哥說這個事情不用我來幹,所以就有些偷懶了。”


    “不錯,”崔雪很是自然地托著下巴,算道,“以後每逢周一周三周五,就我做飯你買菜;周二周四周六就反過來。”


    “周日呢?”


    “嗯,那天就下館子吧。”


    秦朗笑笑:“我沒有別的意見。”


    兩人沒再說別的話,隻是靜靜享受著獨處的安逸時光。


    吃到尾聲的時候,崔雪低頭喝湯,說:“你們那邊也煮這種湯?”


    “很少,”秦朗誠實地說,“南方燉湯才多,我也是來這裏才跟著齊哥他們學的。我們那邊一般不這麽吃。”


    “我吃不了辣,”崔雪說,“以後和我一起,你就沒那麽容易享受了。”


    “沒關係,”秦朗主動收碗,“吃火鍋都還有鴛鴦鍋呢。你實在不喜歡,我可以備一個小鍋專門用來炒辣味的。先把不辣的給你盛出來,再倒進去炒麻辣。”


    “夠貼心,”崔雪誇獎他,嘴上忽然轉了個話題,“你既然連這些都考慮了,就沒興趣問問我為什麽會怕密閉空間?”


    秦朗的手在空中停住:“因為崔隊你沒有主動和我說,我覺得這個涉及你個人隱私,也就不太想問。”


    “崔隊要是有心情想和我傾訴,我隨時恭候。”


    崔雪久久地看著他,最後微微一笑,說:“真是完蛋了。”


    “怎麽?”


    “唉,”崔雪用略帶可惜的話語說,“你這個樣子真的很讓我喜歡。”


    “怎麽回事,你除了怕高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缺陷了?你這樣簡直讓我覺得自己耗掉了十八輩子的幸運值。”


    秦朗知道自己又被強撩了一回,臉上樂嗬樂嗬,手上動作恢複起來,把碗碟全部收走。


    “不談來生,”他笑著說,“隻看今朝。”


    崔雪最終還是沒有把真實的原因告訴秦朗,秦朗也沒有去問。


    隻是當晚的崔雪又做了一回噩夢,非要讓秦朗抱得死緊才恢複平靜。


    第二天,他們拿著套票去了趟遊樂園隔壁的動物園。同屬於一個集團公司,票據是通用的。


    隔著鐵籠子看動物總會多少有種不舒服的感覺——索性,這園區裏還有個自由觀光的地方,給了比較大的一片空間讓原本生活在森林裏的動物享受安逸。整體而言還算趣味良多。


    兩個閑人在考拉館盯著那來自澳洲的小國寶睡覺。一看就是接近半個小時。


    等著秦朗新鮮勁過去的時候,崔雪低頭看手機,見到舒羽發過來的短信,說是放假了,幾個人都沒什麽別的去處,決定跟他回家,過個冬至,順帶把年假放了。


    冬至。


    崔雪心中默念著這個節氣。


    “小秦,”他問,“你冬至和過年都要回老家麽?”


    “隻回一次吧,還要準備春季賽,”秦朗說,“剛從pclc結束,肯定有很多新的建設工作,我當然不能離開太久。”


    “那你打算冬至回去還是過年回去?”


    “還在想,”秦朗思考一陣,說,“其實,對我家來說,這兩個節都是走個過場。窮在鬧市無人問,更何況我們待在小村莊裏,根本就不會有什麽親戚過來拜訪。”


    “小時候,我印象中的過年就是和同學朋友出門放鞭.炮,然後回家幫我媽大掃除,包餃子,大年三十晚上幸福地等著一個小小的紅包,這就很滿足了。”


    “我們是打算都留在舒隊那兒,”崔雪道,“他父母都在國外,目前家裏沒人;奕哥因為工作的原因,已經和家裏基本不怎麽聯係了;齊哥的話……我反正沒見他放假回過自己家,具體沒聽說,但真實情況估計挺複雜的;蔣小婉的家離得很近,來回快,沒啥影響。”


    “這樣啊,”秦朗撓了撓頭,說,“那我冬至回家,過年待在這邊吧。”


    “嗯,趕快買票,免得趕上春運卡頓。”


    崔雪嘴上這麽說,手上還在刷著微博。


    熱搜的熱度已經降下去許多了,但後麵又爆了不少新追蹤,所以,依然在榜有名。


    他沒有看評論區,即使不看也知道那兒都是一片血雨腥風——單純想看看,當時那些個為了錢財出路,把自己的人格都賤賣出去的人,究竟獲得了如何實際下場。


    由於他洗澡洗得早,秦朗就沒讓他下樓洗碗,而是自己去了。連帶把澡洗掉。


    ……


    十點多的時候,秦朗推門而入,看見了對著手機,麵如白紙的崔雪,正對著手機出神。


    “什麽事?”秦朗心中隱約感到不妙。


    崔雪如夢初醒,反手將自己的手機屏幕關掉,放回床頭,說:“不知道。”


    “我感覺,有人在背後不斷地想要真正把整個光年文娛徹底整垮。並為此積攢了多年能夠使這棟高樓大廈坍塌的資本,從現在開始賣了個精光。”


    “畢竟文人大佬有雲,‘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沒有注意到秦朗的目光愈發陰沉。


    “崔隊,”逆著床頭燈光,崔雪看不見秦朗的表情,“你看到什麽東西了?”


    崔雪沒有理他,或者說,他這時候進入了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連看著秦朗的目光都有些躲閃,隻是瞪著絕望的神情,嘴裏開始不斷地自說自話。


    秦朗單手把他壓在床墊上,伸手拿起崔雪的手機。對方拚命想要阻止,秦朗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根本不像前一天那樣所說的“不主動過問你的事情”。


    這當然是因為崔雪的狀態實在過於令人擔憂。


    在對方的連聲哀求下,秦朗肅了神色,用自己的指紋解開了對方的手機屏幕。


    對著微博上邊的#光年電競惡性霸淩事件#,他先是一愣,而後關掉屏幕,將手機扔回床頭,說:“崔隊,我尊重你,不會看具體內容。”


    “但你要答應我,不許用別人的過錯來脅迫你自己。”


    “挫傷的原因,包括你腳上的傷,我全部都要知道原因。我不想看到別人來告訴我,我想聽你自己跟我說。”


    崔雪打死都不會想到,有生之年,那件被他咽下肚子裏的爛事會被重新挖出來。


    某個人想以他為利刃,刺穿某個虛偽的保護罩。但手段之殘忍,絲毫沒有顧及他這把道具的堅韌程度。


    明明監控在那時已經銷毀,究竟是誰有這本事將記錄存放至今?


    他緊緊閉上自己的眼睛,不敢看秦朗,沉默了許久,擇了些避重就輕的詞,開始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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