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青蔥的花園中,古希臘風格的白石岩的噴泉吞吐著清澈水柱,水塘中幾尾魚兒在歡快追逐。


    一個姿態優雅的男人坐在白色長椅上,沐浴在陽光下悠閑地看著書。這個時代紙質的書已經極少被人們所接受,而在他的身邊,卻隨手散摞著幾本。


    女仆匆匆穿過花叢,打破了寧靜來到男人跟前,行禮後焦急道:“二少爺,路德維希夫人的首飾盒被阿波羅打碎了!現在夫人正在生氣,要抽打阿波羅,被芬妮死死護住呢!”


    藍斯放下了書,俊美漸漸擰成了死結,周遭空氣降到了冰點。


    “誰讓它去那邊的?”


    “我……我不知道……”


    小女仆抖了抖,卻見麵前之人已經起身,修長的身影大步離開。


    .


    啪!


    一隻拖鞋砸在了地板上,險險擦過幺崽兒的小腦袋,嚇的它整隻崽都趴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一直打哆嗦。


    芬妮緊張地用手擋住幺崽兒的頭,跪在地上。


    “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它!不知是誰領回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路德維希夫人怒聲指道,“把芬妮給我拉走!”


    “……夫人!”


    “是我領回來的。”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藍斯高大的身影遮擋住陽光,立在那裏。


    他湛藍的瞳孔掃過幺崽兒,又淡淡投射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看起來很年輕,但眉間常蹙積起的紋絡讓她的麵相顯的刻薄了一些,優雅卻不容親近。此時正怒火中燒,讓她看起來更加薄涼。


    路德維希夫人端坐在軟椅上,並沒有因兒子的到來露出絲毫笑意,麵容板著。


    母子相對,氣氛緊張。


    良久,路德維希夫人輕啟唇角,譏諷道:“藍斯元帥一路辛苦了,原本前往接受降軍的肥差也能遭遇蟻族,所幸元帥裁罰果決未能受傷,我是不是該為元帥鼓鼓掌?”


    藍斯眉間蹙了蹙,壓下頭,低聲道:“阿波羅打翻了母親的首飾盒,回頭我會讓人補回來。”


    啪——!


    又是一個金發飾被砸了過來,這回麵向的對象不是幺崽兒,而是站在門口的藍斯。堅硬的物件砸在胸口,又掉在了地上。


    芬妮低呼了一聲。


    藍斯卻好像毫無知覺。他的冷淡徹底激怒了女人。


    路德維希夫人倏地站起身,尖銳的指尖指向他,厲聲道:“都是你的自大!當年害死了你父親和大哥,如今還不知收斂!說,你究竟想害死多少人!他們都死了!罪魁禍首為何還好好的?!”


    室內靜的可怕,隻餘怒吼後喘息的餘音,起起伏伏。


    藍斯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眼神如刀子一瞬掃來,死盯著女人,像是想看清她的表情,但僅僅隻有幾秒的時間,就又垂了下去。


    他沒有再說話,走近幾步,伸手撈起地上的狗子,轉身離去。


    身後很快又傳來了一陣劈裏啪啦的碎響。藍斯步伐走的很快,行間帶風,幺崽兒被提著脖子上的軟毛,晃的頭暈。


    好在沒一會兒,它被丟在了地上,下麵是軟軟的草坪,倒不覺得疼。


    抖了抖毛,抬頭看去,已經見自己的主人走遠了,急忙撒開腳丫,追了上去。


    藍斯沒有再理會它,獨自穿過落地窗的長廊,冷肅的表情與外麵鳥語花香的花園形成鮮明對比,上了三樓最盡頭的房間,“砰”地把門砸上。


    隻有那最後一聲關門的巨響,才讓人驚覺——他也在生氣,隻是剛剛全部被壓抑下去了。


    幺崽兒被嚇的向後翻了兩個滾,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穩住身子後急急衝過去,被擋在外麵,焦急地用小鼻子貼在門縫裏嗅來嗅去。


    拿著小爪子輕輕地撓了撓門,裏麵沒有動靜,慢慢的,它收回了爪子,安安靜靜,又極委屈地趴在了門口。


    睜著圓圓的杏眼,一瞬不眨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芬妮找了過來,輕手輕腳地抱起了它,小聲道:“小祖宗,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裏不能玩耍,知道了嗎?”


    “嗷嗚。”藍斯還在裏麵,幺崽兒不想走。


    芬妮明白了它的意思,卻還是執著地抱著它下樓,邊走邊說:“那裏是大少爺從前的房間,誰都不能靠近,你待在那裏被元帥看見,會惹他生氣的!”


    ……大少爺?


    來到路德維希莊園已經三天了,幺崽兒可以隨意地在花園裏活動,甚至說偌大個莊園,基本都不太對它設限。但有一座獨立的閣樓,一旦靠近芬妮就會把它趕走。


    今日它才知道——那裏住著藍斯的母親,路德維希夫人。


    原本它隻是在芬妮去廚房忙的功夫,好奇路過看了看,卻正好看見一個女仆在打掃時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盒子,那人看起來很慌張,幺崽兒走過去想要安慰她,不料下一秒就有人進來,自己莫名其妙被按在了地上。


    隻聽耳邊尖銳的女聲大聲道:“夫人!是它衝進來,打翻了您的首飾盒!”


    ……


    藍斯靜默地站在地毯中央,這裏是一間書房,母星古老東方國度的裝潢風格,清一色的實木家居,顯得古樸而莊重,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檀木香,在空氣中縈繞出一縷溫柔的氣息。他沒有開燈,隻留密閉窗簾沒遮擋嚴實的一條細縫透進來的微光,注視著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副立人像。


    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沒有藍斯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中卻透著一股平和的令人舒服的氣質。他有著一頭難能可見的黑發和一雙漆黑眼眸,據說是路德維希祖上的一位亞裔血統的祖母,幾百年後在他身上重現了返祖現象。


    在人類遷徙進了大宇宙時代後,基因不斷的改進和重塑,為了適應新的環境,一些古老家族的特性逐漸被摒棄,往往百年才得一見。而一旦出現擁有返祖現象的新生兒,就會被當作天選的幸運之人,從小生活在光環之下,被周圍的人所珍視、所喜愛。


    路德維希家族一脈單傳,每代隻有一位獨子。當長子凱伊-路德維希帶著黑發黑眸的返祖現象出生之時,轟動了整個帝星的貴族階層,皇帝陛下親自參加了他的滿月酒,舉國慶福,風光無限。


    他本該作為天之驕子,一生都活在人們仰視的不可企及之中——直到藍斯的降生。


    誰也沒有想到,路德維希家族到了這一代,竟然生出了兩個兒子。次子藍斯-路德維希雖然沒有出現返祖現象,但當他被監測出了sss的身體素質時,就注定了要蓋過兄長的光環。


    若說凱伊的降生是吉慶的象征,人人帶著美好的祝福,那麽藍斯的到來,則意味著人類進化達到了新高度,或許可以帶領全族人邁進嶄新的未來!


    少年時期的藍斯是閃耀的、張揚的,如同每一個熱血男孩,一路在軍校中出類拔萃,每門課程拔得頭籌,他是人人稱頌的路德維希家族的驕傲。與他相比,帶著福瑞之氣的兄長,無論是在長相或是能力方麵,都隨著年紀的增長愈發平凡。


    老路德維希元帥出戰,身邊總少不了藍斯的身影。而凱伊,則被留在了軍部後方,掛了個文職。


    在父親的精心教導和兄長的鼓勵支持下,藍斯成長的歲月中可謂是風光無盡、無人可擬。他的成長,是展現在所有人眼前,亦是帝國新一代戰神的成神之路。


    年少輕狂需要在一次次的曆練中不斷打磨,方可鑄成隱晦的風華。而藍斯的鑄煉之路,卻在一次意外中戛然而止——


    兩千精英,一夕落入蟲腹。路德維希一家三將,隻餘一人慘痛而歸。


    也是從那一刻起,藍斯徹底變了一個人。從前的那些風光與閃耀,全都埋藏在了家族的墓園當中,他學著父親的運籌帷幄、大將風範,也學著兄長的嚴於律己、雲淡風輕,卻獨獨失掉了自己的那一份血性與衝動。


    他終於自己將自己鑄成了,如今的帝國戰神,元帥藍斯。


    麵前相框中的青年依舊在笑著,無框眼睛後那雙漆黑的眼眸包容且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像小時候的一樣。


    藍斯沉默良久,似是從牙間滑落出嚀語,低沉道:“兄長,我又做錯了嗎?”


    “如若是你,又會如何……”


    相框中的青年沒有回答,他的右手正放在一隻羅威納烈犬的頭上,親昵而放鬆。


    藍斯想起了從前時光,他和父親在花園中打把,兄長就坐在那把白色長椅上,腿上展開放著一本書,微笑著將手裏的茶點分出一半喂給蹲在一旁的魂契犬。


    這時,自己餓了就會大步走過去,就著兄長的手把剩下的一半茶點吃進肚裏,耳邊似是傳來母親的嗬斥——“藍斯!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狗搶食!”


    兄長悶悶地笑個不停,母親又去訓他,“凱伊你也是!不要拿喂完狗的手去喂弟弟!”


    兄弟倆起身向母親那裏走去,屋裏已經飄出了午飯的香味,那隻狗就興奮地“汪汪”亂叫,走前走後地圍著他們搖尾巴。


    凱伊拍了拍弟弟個頭已經超過自己的肩膀,清潤的聲音問道:“藍斯,你年紀也不小了,打算什麽時候馴養一隻自己的魂契犬?”


    “我不需要。”那時的少年意氣風發,渾然自信地答道。


    ……


    恍然間,藍斯走回了那把白色長椅的地方,看見芬妮正坐在上麵,俯身安慰著悶悶不樂的白色團子,那小家夥似乎還沒有從今日的打擊中緩過神來,如一坨肉泥,平攤在地上。


    藍斯走到了它麵前,團子似有察覺,揚起小腦袋,好奇又怯怯地搖了搖尾巴。


    他瞳孔微鎖,像是第一次見到它一般,審度又打量,看了很久,久到芬妮憋氣太久嗆到打嗝。


    終於聽見他清冷又淡漠的聲音緩緩道:“我既為你取名阿波羅,望你有朝一日如其勇敢、無畏。”


    又轉向芬妮,“從今日起,它隨我睡,明日一早,我要開始對它的訓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出擊吧!慫慫汪[星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淌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淌挽並收藏出擊吧!慫慫汪[星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