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說得理所當然, 元始聽得心情悲涼,楊戩楊嬋兄妹少不得是感歎一下妖族果然是沒地位,插旗為妖這件事果然是需要深思熟慮,通天憋了半天……


    還是打消了去道祖那兒把監控回調幾百年看看到底九尾狐是個什麽自稱的念頭。


    ——哪怕琵琶才給小九尾捅出了天大的禍事出來,看上去並不十分靠譜,但是在聽個名字這種微末小事上, 通天還是願意相信……算了也不是相信琵琶,而是相信修煉到了成精這個地步的修煉者的強大記憶力。


    能想起“狐”來, 肯定當時是聽到了, “狐”後麵那個字說是沒聽清,多半就是九尾自己沒說明白,他們再聽一遍應當也不會有什麽新的消息。


    既然如此,通天看向了楊二郎:“你不是說, 你與九尾狐有舊?你知道麽?”


    楊二郎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出來:“當年弟子逃命尚且不及, 何時來得及問仙子姓名?”


    “嬋兒你呢?”通天偏頭問。


    楊嬋也尷尬搖頭。


    #並且特別莫名其妙為什麽她需要知道九尾狐的真實姓名#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也是叫小狐狸的#


    通天無奈,愛莫能助地給了元始一個“我盡力了,你愛咋咋地”的眼神。


    元五歲:“……”


    麵子是不可能丟的, 這輩子都是不能丟麵子的, 於是就強行咳了一聲, 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看向楊嬋:“那個,嗯, 琵琶是因為九尾提前說過了才去護了妲己的, 且她們是姐妹, 琵琶會聽九尾的話並不奇怪,你呢?女媧座下三聖母如何會聽一九尾狐驅策?”


    楊嬋略一猶豫,露出個為難的表情出來:“這……”


    #女媧娘娘讓九尾狐來朝歌是密旨,您讓我怎麽說啊……#


    “九尾狐的事。”在麵前沒有小姐姐(來擾亂心神)的時候,元始還是很有聖人範兒的,看楊嬋為難,略想想便明白了,但他也清楚這事兒不能說成是雲霄告訴他的——說雲霄就能查到石磯頭上,查石磯小姐姐肯定涼,白白又給她添麻煩,於是元五歲便無比沉著地開口,“我彼時剛好在紫霄宮,隨道祖一並看過了。”


    楊嬋哪裏敢懷疑聖人說謊,聽元始如此說便放下心來,恭敬道:“那晚輩便沒什麽可瞞您的了,是娘娘派我來護她周全的。”


    “誒?”元始心頭默默給其實好感度已經(因為派遣九尾狐來殷商)降了好幾個檔次的女媧提了一點好感度上來,臉上確實沒表現出特別來,隻是平平常常的好奇模樣,“什麽時候的事?以及說好的保護她,怎麽倒成了保護妲己?”


    “天機掩蓋時娘娘覺得不對,讓晚輩來至少護著她一條小命。”楊嬋道,“到朝歌城……約得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楊嬋到朝歌城盯了狐柏兩天之後,本來仗著寶蓮燈在這兒為所欲為的,但是楊嬋一直懷疑狐柏其實早就有感覺有人在暗搓搓觀察她了。


    實錘就是在狐柏去和大漢們喝酒還被大漢們灌醉的那天晚上,狐柏還是變成了九尾狐原形騰雲而……好吧,醉駕而歸。


    然後!九尾狐騰雲回壽仙宮的路上,突如其來就從雲上摔了下來,一邊摔還一邊以狐狸原音發出那種小動物被虐待了的“嚶嚶嚶”的慘叫,那叫一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宛如開車飆上一百碼的時候車突然側滾翻入懸崖。


    如果楊嬋是個現代人,這會兒少不得是要os一下“都給你說了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了你怎麽就不明白”然後原地不動,默默等著這小傻逼翻車嗝屁。


    誰讓她是女媧娘娘請來的救兵:)


    那就沒有辦法了╮(╯▽╰)╭


    於是,楊嬋低低嫌棄了一句“領著娘娘的差事還能這麽浪”,卻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狐狸摔下來摔成狐狸牌肉醬然後做成餅餌去給西伯侯吃,便隻能是身形展動,在九尾狐蹦極蹦到了半中攔腰之時,將一大坨毛茸茸抱了一個滿懷。


    #深吸一口#


    #爽!#


    咳咳,咳咳,總之楊嬋就把一大坨毛茸茸平平安安挪到了地上,然後九尾狐晃了晃尾巴變回了人形,醉醺醺的那個樣子看上去十分美妙:“嚶嚶嚶嚶嚶……”


    楊嬋冷臉看著這個嚶嚶怪:“……說人話。”


    “嚶。”狐柏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歪著頭想了半天,然後也不知是真是假地意識到了自己是橫骨忘了變沒了,一個法訣點過自己的喉嚨,這才開口,“天呐剛才忘了變橫骨了!哎喲聖母娘娘怎麽在這兒?”


    講道理,這樣與平日畫風截然不同的小狐狸,是十分可口的。


    #可惜了楊嬋是個♀#


    而醉醺醺的,眼神迷醉的,尤其還難得露出懵懂之色的小姐姐……楊嬋看起來總覺得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但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這讓楊嬋稍稍微微有那麽一點不太開心——明明修仙之後記憶力好上了許多啊,怎麽就不記得了呢?


    然後那份些微的心情不好,再看看麵前這宜喜宜嗔的狐狸精,突然就不知怎麽地生出了點哎喲我要來保護她的煩躁感,忍不住繼續吐槽:“你也小心著點,騰個雲都能摔下來。”


    “哦……”酒精的作用讓狐柏看上去果斷沒了日常的機警,這會兒笑得是那種傻fufu的好看,“剛才沒注意。不過聖母娘娘這時候來了朝歌……是來保護我的嗎?”


    楊嬋皺了皺眉,不太喜歡自己的來意被人一猜就中,放出了一點點大羅金仙威壓稍作威懾的同時繼續嫌棄道:“要不要我給你醒醒酒?醒了再與我說話?”


    威壓這玩意兒向來是一放狐柏就慫的,下一秒,強大的肌肉記憶果然讓狐柏麻溜兒跪到了地上,再往後,大約是跪得太麻溜了,膝蓋上有點幽幽的疼。


    她也便露出了個吃疼之色。


    “下次小心著些,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救你。”聖母娘娘最終嫌棄了一句,依然傲嬌的不想讓小狐狸知道她在保護她,便想轉身就走。


    然而,卻也在聖母娘娘行出三步之後,便聽狐柏那好歹是被嚇得清醒了一些的聲音響在腦後:“小妖失禮,冒犯娘娘,自知萬死,望娘娘恕罪。可若娘娘當真是女媧聖人派來的,還請娘娘留步。”


    楊嬋猶豫片刻,果然是停住了腳步。


    “聖母娘娘容稟。”狐柏也看出了三聖母不想與她有點什麽工作之外的私人交情,便也識時務的沒趁機爬起來套近乎,隻原地開口道,“小妖確實身在局中,步步殺機,可小妖自忖能夠應對,不必娘娘特特出手庇護,自然,鄙陋之身也不敢當娘娘隨時跟隨。隻是小妖擔心女媧娘娘之命不能完成,故有個不情之請。”


    楊嬋:“說罷。”


    “女媧娘娘之命,無非是在妖族於封神榜上占一神位,小妖既受了女媧娘娘指派,便有敗則灰飛煙滅,成則身上封神的自覺。”狐柏吃不太準楊嬋能不能答應,也不敢帶情緒,公事公辦道,“隻是如今娘娘期盼之事到底能不能成,不在小妖身上。”


    “不在你,在哪兒?”


    “在蘇妲己。”狐柏道,“蘇妲己若因小妖而死,小妖如今的功德與蘇妲己橫死的罪孽相抵,小妖便上不得封神榜,也完不成女媧娘娘玉旨,每念及此,倍感愧疚。”


    狐柏說的簡略,楊·從小有哥哥護著·長大有娘娘護著·真正的小公舉·嬋並不能開出腦洞來理解明白狐柏這句話裏的因果關係。


    高居雲上的仙子其實也不用懂這些。


    她隻直接而直白地開口:“所以你要我去護著那什麽妲己?她在哪?”


    “妲己在西岐。”狐柏回道,“不過小妖何敢勞煩娘娘親往,娘娘便在朝歌安座,待西伯侯攜妲己上殿之後,再煩勞娘娘能親自出手,護住妲己至她平安入宮。”


    這並不是什麽過於過分的操作,且狐柏那口口聲聲的尊稱也讓人生不起氣來,楊嬋沉吟了一會兒,便首先從女媧娘娘命令出發:“你確定你自身不會有危險?”


    狐柏回:“小妖如何能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


    “可……”楊嬋想了想,又問,“你早知我來這?若是我不來,你當如何是好?”


    “西伯侯必當殿證明小妖的身份,讓小妖隻能退出朝堂,或打入天牢,或另尋一地幽禁。”狐柏回應道,“真到了彼時還想不到解決之法,小妖便隻能想辦法逃脫看守去護上妲己一命了。”


    “逃脫看守?”楊嬋道,“逃不開呢?”


    狐柏:“至少小妖努力救人過。哪怕最後救不下來,也問心無愧。”


    楊嬋轉身就走。


    半晌,遙遙傳來一聲歎息:“罷了,看在你那句問心無愧份上,我允了你便是。”


    離去的仙女姐姐是不知道那時狐柏自己拍著膝蓋站了起來的,也不知道狐柏臉上那有些鬱悶的表情。


    非是為當年救過的人認不出來她(講道理狐柏也沒想起來那年救下的是楊嬋),隻是狐柏本來是想借著酒氣看看這位女媧娘娘座下唯一一個說得上話的“天子近臣”能不能親近的。


    ——如果能的話,今後在女媧娘娘麵前也有個為自己說話的人,便是不能親近,這不是酒醉著嘛,便裝作自己喝醉了禮儀疏忽,就地賠個罪就是了。


    隻是如今,人家聖母娘娘明顯不想搭理你……


    狐柏便也隻得在原地歎了一口氣,慢慢走回了壽仙宮。


    唉。


    誰讓你隻是個妖精呢。


    賣萌套近乎的時候你就應該意識到這個結局了呀。


    ……


    一番話說完,元始有點不開心,不悅地與通天傳音:“看看這做派,仿佛楊嬋是我的徒弟。”


    “兄長這可錯了。”通天含笑調侃,“楊嬋這最多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您那些徒弟派頭可比楊嬋大多了。九尾狐對楊嬋還敢鼓起勇氣求一求,楊嬋不高興也不會打殺了她,若是您那些徒弟啊……”


    #難講#


    #見第一麵九尾狐就屁滾尿流係列#


    元始怒目:“你!”


    “說錯了?”


    元始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下雨天打哥哥閑著也是閑著·天立刻做自衛狀:“怎麽了?我說你兩句還說的都是實話你還突然不肯認了還是怎樣?”


    “她醒了。”元始隻轉身去後間,“懶得和你廢話。”


    通天麻溜兒爬起來跟著大佬進去:“我跟你講你可別胡來!”走了一半突然回頭,“玉石琵琶是吧,你姐姐醒了你一塊過來看看,有什麽事便趕緊給她說了。”


    琵琶趕忙爬起來跟著通天去了。


    倒是正廳之中剩下的楊戩與楊嬋兄妹——


    “兄長……”楊嬋看著兩個大佬離開的背影,悄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想與哥哥敘個舊,然而這時楊戩卻也想進去看看狐柏蘇醒現場,楊嬋索性一把將哥哥拉在原地,“兩位聖人怎麽會在這?看上去還特別關心九尾狐的模樣?兄長你又何時這麽關心一隻妖精了?”


    “妖精?”楊戩的表情卻沒有兄妹久別重逢的輕鬆,隻涼涼地反問:“妖精是你叫的?”


    楊嬋:“???”


    “我……”看著兄長那嚴肅得不行仿佛自己闖了多大禍一樣,楊嬋都懵了,“我怎麽不能叫了?”


    “你不知道她是誰?”楊戩嚴肅道,“別說她和那兩個聖人的關係,單就她自己。”


    楊嬋被盯得心虛,自己弱弱道:“不……不就是女媧娘娘前段時間隨便選中了派來朝歌的狐狸精麽?還能有什麽了不得的身份?”


    “哦?”楊戩涼涼道,“這樣啊。”


    楊嬋茫然了。


    “偶爾聽玉泉山上的童子說。”卻聽楊戩意味深長地開口,“三聖母跟隨了女媧娘娘之後,雖為女媧娘娘誓言之故未曾收徒,然三聖母到底天資聰慧,得女媧娘娘看重,有寶蓮燈青眼,大羅金仙的果位來得不費吹灰之力,這許多年來眼高於頂,目下無塵,難打交道得很。我彼時還以為是童子在哪受了委屈詆毀你,還訓了那童子兩句,原來,這不是假話?”


    楊嬋何曾被兄長這麽嚴肅認真地訓過,聲音都帶了委屈:“兄長這是怎麽了?倒無端罵起我來!”


    “也沒怎麽。”楊戩搖頭道,“隻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兄長到底在說什麽呢!”


    “我隻問你。”楊戩道,“還記不記得,三百五十年前是誰從追兵手中救了你我性命,又千裏迢迢把你我送到昆侖山的?”


    此話一出,楊嬋的表情便漸漸從“你凶我嚶嚶嚶你怎麽能凶我小拳拳捶你胸口哦”變成了“臥槽臥槽楊嬋你是不是傻你都幹了啥啊”。


    半晌:“兄……兄長不會看錯了吧?”


    “你覺得呢?”楊戩微笑,天眼一開,“三聖母娘娘?”


    楊嬋跌坐在地,遍體生寒:“我……我說我不是故意的哥你信麽?”


    “你啊……”楊戩輕輕拍了拍妹妹的手,“我自然是信你的,可你說她會不會後悔當年救你一命呢?”


    ————


    後悔?


    沒什麽好後悔的。


    狐柏連楊戩都認不出來了你覺得呢→_→


    這個心大·健忘·但心機深的小姐姐,一覺醒來,發現睡榻之前是精神奕奕的小哥哥,當時就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明明隻是做了一個夢度了一個劫卻仿佛過了一輩子,“duang”地一下就抱住了小哥哥,哀哀道:“仙長……我好難過……”


    浮黎隻感覺到了小姐姐胸前兩團36d與自己親密接觸,當時那叫一個酸爽難言,反手就把小姐姐抱了個滿懷。


    然後,惡狠狠地傳言警告了一下被自己特地關在門外不讓他看小姐姐起床的通天:“你要是敢這時候進來我就把你給撕了……”


    “不敢不敢。”通天那何等樣人啊,立場表明得叫一個迅速,“您抱您的,隕聖丹沒意見我就沒意見。不過兄長你悠著點,那個……玉石琵琶還在外頭等著呢,你別大白天的……”


    “不會。”大佬給通天最後傳了一波音,然後迅速回過來哄小姐姐,“仙卿是不是魘著了?不怕,我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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