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見她願意上進, 見她不過千年壽命卻修為可觀, 一時之間確然有了好生培養的心,可聽了她提出來的那些問題之後, 笑容也是漸漸消失。


    艱難地拍拍小狐狸的肩膀,歎息一句:“若是狐族功法倒還罷了, 可又偏偏不是, 我實在不懂,胡亂教你,反而壞了你的根基。”


    狐柏:“……啥?!”


    然後弱弱地:“那……大長老,晚輩現在若轉修狐族功法,來得及否?”


    接著便得了大長老好一陣訓斥, 看那樣子要不是有別的小小狐狸在場得給她留點麵子,大長老能一巴掌糊她臉上去。


    轉修你個毛線團團轉修!


    狐族曾經最大佬的也不過是當年帝俊陛下座下狐族九尾大聖, 後來九尾大聖隕落於巫妖之戰, 狐族功法傳承並不完整, 現在狐族都沒出個有出息的後輩出來,你如今有那緣分得了別的前途無量的功法還不好好修煉, 還想著轉修?!


    愚蠢!


    從北大轉校去哈佛或許可以理解,可轉去哈爾濱佛學院是個什麽操作啊!


    被噴了一臉口水的狐柏都快給大長老跪下了:“可……可如今修玄門之法困難重重, 處處疑惑……”


    “不懂就悟, 悟不出來就去找那位傳你功法的人!”大長老繼續怒斥,“甭管你這功法是誰給的, 各教門之中夠資格授人功法者少說也是大羅金仙, 你見到他, 不必考慮顏麵,更不必回來稟我,趕緊磕頭拜師,絕對沒錯。”


    狐柏:“……”


    我要怎麽告訴你那師父是沒辦法拜了……


    畢竟我睡了人家:)


    先拜師再睡可能還好,可前腳才睡後腳就拜師做人家研究生……你這不是強行給人家小哥哥扣一個學術不端猥褻弟子的帽子麽!


    好叭,憋住。


    回頭被大長老知道睡都睡了沒順便把名分定下來又得是一臉口水,噴她丟了咱們貌美如花狐狸精的臉。


    mdzz.


    結果,啥結果都沒得到的狐柏灰溜溜地出了青丘。


    可不到最後一步,狐柏又實在沒臉用微積分去打擾才和她不告而別的男朋友,也不得不開始認真思考,這個敝帚自珍的年代,到底要找誰才能解決她修煉上的疑惑?


    一,小哥哥給你的是玄門功法。於是,西方教兩位聖人及相關人士,就沒法找了。


    二,太清老子那一脈的修仙者高居大羅天你這輩子都見不著,玉清元始那一脈的修仙者基本算是見一個妖族打死一個,於是,太清玉清啥的,也別妄想了。


    於是,剩下上清及上清門下……


    思來想去,狐柏勾搭了石磯娘娘。


    畢竟……那個啥……石磯娘娘,是截教門下那群懟天懟地的二代弟子之中,最不能打的,師門之恥←_←


    在別的同門能一挑三一挑四甚至一挑五的時候,她連太乙真人都幹不過!


    (石磯娘娘:……)


    不過,修為低點好呀,修為低點和我比較有共同語言呀,修為低了還方便勾搭呀,你想想就我這點能耐我哪可能勾搭上早幾百萬年就已經得了大羅金仙之位的三霄娘娘趙公明啥的嘛。


    接著,狐柏設計了一場初遇,設計了一場一見如故,準備了足夠讓石磯娘娘心動的禮物,然後出現在了石磯娘娘跟前兒,強行巴上去和石磯娘娘成了好友,然後,終於,撩衣跪倒在石磯麵前,用“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情,還請阿姊幫我”的態度,嚇得石磯都沒敢叫她起來,隻鄭重其事道了一句“妹子請說”,這才羞答答地問出了自己修煉上的困惑。


    石磯:一臉懵逼.jpg


    然後……


    “就這麽大點事兒?”這是以為天塌了的石磯。


    #我以為要搶我雞蛋呢#


    “這事兒不夠大嗎?”這是在學習路上被旁人拒了太多次的狐柏。


    #搶雞蛋這已經是一件大事了好吧!#


    石磯心累地看著麵前那巴上來的狐狸妹妹:“……我說呢,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巴巴討好我,總得是有所求,也為此提防了你許久想看你到底是圖我什麽,可這……為這事兒你那麽討好我幹嘛呀,直接說不就好了?快起來快起來。”


    狐柏唯有賠笑,還是跪在地上沒動。


    石磯無奈,知道狐柏大約也是受到了不知道來自誰的“那是我獨門秘籍我不願意告訴別人”的傷害,她光在這安慰卻不解答困惑肯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便也不推辭,先低頭對著狐柏特地列出來的修煉問題清單。


    然後,果然不愧是截教的師門之恥→_→


    “說來慚愧。”石磯坦蕩且光棍地道,“你這些問題啊,我也不會。”


    費盡心思的狐柏:“……”


    啥玩意兒?你還說這不是啥大事?!


    “莫慌,冷靜。”石磯揉了揉狐狸妹妹的一頭長發,強行拉她起身,拍拍她嫩嘟嘟的小臉蛋兒安撫道,“你且在我洞府稍坐,我現在雖不會,但回一趟金鼇島就會了。”


    狐柏:“……啊?”


    “我回去問人呀傻狐狸。”石磯好笑道。


    ——人家自己是個學渣,可金鼇島老家那就是個洪荒版的北京市海澱區頤和園路五號,哪怕不找那三清之一的師尊,隨便找個修為已到大羅金仙之境的師兄師姐,解決問題都是秒秒鍾的事兒。


    彼時的狐柏還有點猶豫:“會不會麻煩了阿姊……”


    “麻煩什麽呀。”石磯笑得爽朗,“修煉路上不能怕麻煩,該問就得問。不過……與你說句掏心掏肺的話,見你的問題,我也是為你惋惜得很。”


    “惋惜?”


    “生不逢時啊。”石磯歎道,“你的問題,非修為精深到一定地步問不出來,以你這般好學,若是恰巧遇上吾師萬年一次的設壇開講教化萬千生靈,必能被他看中收入門下,如今卻……唉……”


    狐柏忍不住便動了心思,當即便問到:“不知阿姊可知,下一次通天聖人開壇,是在……”


    “八千年後。”石磯微笑臉,“等到那時,我便引薦你與老師。”


    狐柏:…………


    行,可以。


    八千年過後我墳頭草都八丈高了我真是謝謝你啊_(:3」∠)_


    “我不敢想那麽遠。”狐柏笑了笑,強行把事情往好處想了一波,“這些問題能有大能解答,我便已謝天謝地。至於拜師什麽的,多謝阿姊有此心了,等到時再說吧。”


    石磯當年也是個靠自己修煉的苦逼散修,自然知道散修的艱難,聽了狐柏這話那簡直宛若自己當年,忍不住再心疼了這妹子兩分,便拍了拍狐柏肩膀,化為一道遁光往金鼇島去了。


    再之後,具體石磯拿著問題清單問了哪位大佬狐柏並不知曉,反正那位大佬回的所有問題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完了大佬的回複狐柏自覺茅塞頓開差點當場頓悟,從此,她和石磯之間的關係,也便越發親密起來。


    如今嘛,女媧娘娘招妖幡都晃了,靈珠子都下凡了,那離石磯命喪太乙真人之手……怕也不遠了。


    看在這許多往來金鼇島給她開小灶的份上,搶救一下唄。


    “阿姊。”狐柏品一口石磯備下的香茶,心知肯定不能直說你很快也要涼了,所以我特地來通知你一聲,隻琢磨片刻,開口道,“前些天,女媧娘娘晃了招妖幡,召喚萬妖後,留了小妹侍候。”


    “此事我知道。”石磯問,“不過娘娘甚少單獨要某個妖怪去與她說話,這次召你入宮,可是有事吩咐?”


    狐柏點頭,道:“娘娘說,紂王在女媧宮內題詩輕薄於她,實在過分得很,她要我去壞殷商江山讓紂王長個教訓。我……不瞞阿姊,我實在有些害怕。”


    “害怕?”石磯問道,“怕什麽,區區一介凡人便敢冒犯娘娘,你不過給個教訓而已,難道不該麽?”


    “誒?”


    “我是怕我連封神的資格也無,直接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狐柏苦笑著,“阿姊我問你,娘娘被帝辛輕薄,以娘娘之法力靈感,何以不當場解決紂王出氣,反喚上了我?”


    ——那是因為殷商尚有二十八年之氣運,娘娘礙於天道,不便下手。


    可問題就是殷商尚有二十八年的氣運。


    一來,閻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天道爸爸要殷商二十八年之後死,殷商就續不到二十九年。


    二來,閻王要你三更死,你一更死那也不對,天道爸爸要殷商還有二十八年,殷商就不可能在二十七年後嗝屁。


    說白了,說好了的一輩子,多一秒少一秒都不是一輩子,無論殷商存續時間因為你變長還是因為你變短,你都是上天道爸爸的小本本,被以“違逆天命”為由清算的命:)


    甚至哪怕你算的剛剛好,讓殷商在二十八年後被西周替代……那也不好意思。


    娘娘是派你去禍亂殷商促使他滅亡的,完事了之後你去了,殷商還是按著二十八年的天命嗝屁,甚至不曾少一秒,要你何用?你又要如何交代?


    “所以娘娘之令本身就邏輯不通,這二十八年無論是變長變短甚至於紋絲不動……我都得不到什麽好下場,我做什麽都是錯,一錯便是死。”狐柏苦笑,“我出了媧皇宮後便一直在想,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避無可避的必死之局。”


    一番話下來,聽得石磯心生絕望。


    這做了得罪天道,不做得罪女媧,可不是得肝疼麽qaq


    “那你找我……”想不出狐柏麵對之事的解決思路,石磯索性也懶得想,直接道,“與此事有關麽?”


    狐柏篤定道:“有關。”


    “說罷。”


    “娘娘還提及。”狐柏深深看了石磯一眼,也自嘲自己大概是真把石磯當了好友,那種明顯懷疑女媧娘娘,還吐槽她吩咐任務吩咐得智障的話都不自覺說了出來,可話都說到這裏了……


    她索性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地進入正題:“她座下有一童兒名為靈珠子,命中自帶一千七百殺劫,如今已然轉世下凡,就投在離這骷髏山不遠的陳塘關總兵李靖府中,隻待出生便將拜入闡教太乙真人門下。”


    石磯遲疑著開口:“你想對那童兒如何?”


    “我如何敢妄想對娘娘身邊的童兒如何。”狐柏好笑搖頭,又道,“是娘娘特地提醒我,他既命帶殺劫,殺人便不沾因果,今後我若遇到了他,還是得繞著走,以免成了那一千七百人頭的其中之一,。”


    #雖然娘娘沒提醒,可是那又怎樣#


    #你又不可能去找女媧娘娘求證去#


    石磯好笑:“那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你總不至於連他都打不過,真撞上了也不必驚慌……”


    “可他老師是太乙真人呀。”狐柏絕口道,“玄門那麽護短,阿姊說……”狐柏垂眸,重讀了後續一句話,“咱們是不是得防著。”


    石磯一愣。


    咱,們。


    “我知道了。”石磯神色明明滅滅,最終深深看了狐柏一眼,想了想,到底是道了一聲,“多謝。”


    ——狐柏的性格石磯最為清楚不過,那本就不是個性烈如火一言不合就和人開幹的家夥,論及個人社交手段,妥妥長袖善舞撩遍天下人卻不留半個仇家,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為她跑八百遍金鼇島問修煉上的困惑都心甘情願,就這能耐,哄一個黃口小兒,肯定不成問題。


    狐柏是真把她當了朋友,在擔心她。


    石磯自知脾氣暴躁,真的毛了起來啥事兒都幹得出來,趕巧骷髏山與陳塘關差不多算比鄰而居,和那位童兒必然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那童兒自帶一千七百殺劫,想來脾氣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回頭真要是產生了些衝突,而她二話不說直接開幹……


    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心裏有數,石磯雖然是師門之恥,可削一個孩子還是做得到的,怕的就是玄門——尤其是以闡教為典型代表的玄門特別地護短,削了這個孩子肯定能惹出來孩子背後的太乙真人,而石磯那個給師門丟臉的修為如果真的太乙真人對上,十死無生。


    所以,萬事得忍。


    還有,如果真的出現問題請立刻三仙島也好金鼇島也罷請個一挑五的大佬來鎮場子,免得你死了都沒處哭去。


    見著石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狐柏也淺淺一笑:“阿姊為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金鼇島,小妹得此消息若還不知分享,那我成什麽人了。”話說到這兒,目的也已經達到,狐柏便站了起來,道,“娘娘法旨尚在,小妹還得去朝歌,先告辭了。”


    石磯點點頭,親自送狐柏出了白骨洞,想了想又掏出一枚玉簡來:“上次你不是抄了你目前有困惑的那部分功法出來麽,我送與了在三仙島修行的雲霄師姐,這是她托與我送給你的回信,你自己看罷。”


    狐柏心內一動:“敢問雲霄娘娘看出來這功法出自何門了嗎?”


    石磯微微猶豫。


    其實……雲霄能七七八八地確定的_(:3)∠)_


    畢竟,從來隻是適合跟腳高貴之輩的闡教功法,被某位不知道腦子裏是進了水還是進了屎的大佬,強行改成了適合妖族體質的功法,並且改得玄妙無雙,讀之令人浮想聯翩字字珠璣,雲霄已經是個斬三屍閉六氣的大羅金仙了都能獲益匪淺……


    全天下有幾個人有這份能耐啊!


    一隻手可以數全吧→_→


    隻是呢,石磯到現在都還記得,雲霄師姐神情糾結並且複雜地看完了這部分功法之後,那欲言又止mdzz的表情。


    也記得那艱難無比的一聲歎息:“無怪那小狐狸不懂啊,就連我要看明白這玩意兒都費勁兒,看明白了之後又覺得吧,寫這東西的人要麽是喝多了,要麽是腦髓有貴恙。”


    石磯賠笑:“腦……腦髓有貴恙?是這功法有什麽問題麽?”


    問題?


    沒問題。


    主要就是,那一隻手可以數全,每一個都是一方巨擘的大佬裏,誰特麽能能在一本《三百年速成地仙》裏,仿佛磕了腦殘片一樣,在裏麵瘋狂使用各種高級詞匯,瘋狂各種指代各種暗語,寫得晦澀無比,全文看上去仿佛不是給幼兒的啟蒙讀物,反而像是牟足了勁兒要發一片在今後幾百年內奠定某個領域的基調的ssci一樣……


    說人話就是,那位大佬愣是把一本《三百年速成地仙》寫成了《三百萬年速斬三屍》。


    如此一來,狐柏看不懂,反而成了正常現象了。


    :)


    可這麽吐槽大佬的話雲霄也就在心裏想了想,壓根沒敢說出來,隻歎息一聲:“石磯啊,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師姐不是說能看懂麽?”


    “能看懂。”雲霄苦笑,“隻是不敢說啊,用這麽晦澀的語言,這麽複雜的描述,明擺著就是要人家小狐狸去求他解答,這會子我教了,豈不是壞了那人那苦心孤詣的打算,巴巴得罪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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