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夏安然解釋了情況, 曹操卻撚須而笑,“這有何難。”


    “吾帳下,不缺此等好男兒。”


    他話音剛落,一魁梧男兒越眾而出,他衝著曹操雙手抱拳“韋願試此刀。”


    此人正是曹操帳下最為勇猛的壯士,亦是曹操的親衛, 典韋。


    曆史上的典韋因為其英年早逝,留下的記錄並不多, 但是就這寥寥幾條, 卻可謂流芳百世。


    他三次救主,更是擊敗過呂布等一幹名將,被曹操成為“古之惡來”。便是在醜化曹軍的後世,他亦是被稱為勇猛無雙。


    京劇臉譜中, 更是上了黃色臉譜。


    以典韋之能, 揮舞起此把長劍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便見他翻身上馬,腳踩馬鐙, 一手拉韁繩一手抬刀於身側。


    此時他已經脫去了上衣, 小臂肌肉虯結, 正前方所懸掛的是一扇帶骨羊肉,這是膳房方才宰殺的,剛剛取出內髒, 以此來替代人體再好不過。


    就見典韋一夾馬腹, 馬匹在他的指揮下四蹄翻飛, 待其小跑兩圈抬高了速度時,典韋抬刀恰恰從羊肉身側劃過,就聽一聲刀鋒刺入肉體的刺啦聲,不如說,因為速度較快,他們實際聽到的是僅僅極為幹脆的頗肉聲。


    等典韋勒馬旋身之時,半截羊肉也落在了地麵上,很快就蔓延開了一片血水。


    “武!”曹操擊掌叫好,他快步上前,先是誇獎了一番典韋,後又彎下身看了看創口。


    刀鋒非常整齊,並無粘連,就連羊的脊椎都輕鬆被切斷,再看長刀本身,並無缺口,也無翻卷。


    見狀,曹操又是讚了三聲好字,當場就命人取來賞賜給了工匠,並且發表了領導人講話。


    夏安然命人抬起這半扇羊肉,兩塊肉洗一洗再送去膳房,就是進了點沙子,可別浪費了,剛做完這事,他就聽到曹操叫他名字,忙一溜小跑蹭到了曹操邊上,他的肩膀被人狠狠拍了兩下,曹操顯然心情極佳,眉眼唇角都蕩漾著極為豪爽的笑意,“景熙此為大功。”


    他點了點夏安然,然後雙手背在身後,挺了挺胸,“操可給景熙一個賞賜,說說,想要什麽?”


    咳,想要你純弟行不行?


    夏安然眨眨眼,沒有做死得在演武場將這句話說出口,就算要說,嗯,也得在一個曹操找不到兵器的地方,他眼珠子轉了一下,“主公,我們可否開設一個官方的麵向大眾的學堂?”


    曹操的動作頓了頓,他挑高了一邊的眉梢,顯然是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複。


    “學堂?”


    他重複了這個字一遍。


    東漢末年,此時的讀書方式還是僅限於學塾和家塾,隻有極少部分的學生能入官學。


    前者是以有學問的人開始的學堂,後者則是有錢人家開設的族學,而除了漢武帝開設的太學,各地方也可根據地方長官的喜好設立學舍。


    這樣的學堂教師多為當地有才名之人,但是因為這種學堂設定並非強製,甚至不算入地方官員的績效考評中,許多地方官便也懶得弄這一費力難討好之事。


    豫州是有學堂的,畢竟豫州文風向來鼎盛,但是兗州因常年兵荒,便不曾設立學堂。


    聽到夏安然提出的建議,曹操沒有輕易答應,他待二人回到了廳堂內坐下,才似笑非笑得看著夏安然“說說吧。”


    夏安然小小得皺了皺鼻子,他坐在曹操身側,聲音小小的“主公前些日子不是還在苦惱如何推出《勸學》嗎?”


    “不若以此作為我官學啟蒙書冊?發給學生們研讀?”


    曹操沒有立刻回複他,反倒是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勸學》成書已經有了些日子,但是如何送書的確是個問題,他固然可以將這些書贈與蔡邕的友人,亦或者是仰慕蔡邕的讀書人,但是那隻會讓這本書成為一本珍藏品,並不能達到它成為普通啟蒙讀物的效果。


    但若是贈與尋常百姓人手一本,先不說曹營能否支撐住這一開銷,就說這樣上趕著推銷,實在跌價。


    而如今夏安然的建議卻讓他頗有些心動。


    他哼哼兩聲,“繼續說。”


    夏安然見曹操有心動的模樣,眨眨眼,露出了一個有些調皮的表情“主公,學堂剛開之時,定然觀望者眾多,投報者少,既如此,不如一開始便以此書為餌,定有人好奇蔡中郎所書為何,我們再將入學年齡稍稍壓一壓,若要得此課本,他們就要將家中幼子送入學堂……”


    曹操大掌一揮,猛拍了下他的腦袋“餿主意。”


    “唔?”夏安然聞言委屈,就見曹操撚起了桌上的果脯,“若是他們拿了書,借口小孩體弱帶著孩子走人了又待如何?”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然後揮揮手讓他退下“這事讓孤再想想,若事成,操再另外賞你。”


    夏安然坐著沒動,表情有些小糾結,曹操瞄了他一眼,挑眉“怎麽了?”


    “咳,主公。”他搓了搓手“若是官學當真能被架設起來,咱們不是還有個師資力量缺乏的劣勢嗎?”


    “說說?”


    夏安然建議道“若當真要開官學,又要壓倒私塾,引來人才,主公當擇名士為師……既如此,不妨多派些人往名山大川深山老林裏頭走走,安然曾聽奉孝說過,名士都有徜徉山水間的喜好。”


    “他也有這想法呢。”


    曹操表情不動,眉毛卻挑得老高“奉孝有這想法?”


    夏安然乖巧點頭。


    見此,曹操揮揮手讓他下去,把奉孝叫過來,於是自以為告黑狀上眼藥成功的夏安然樂滋滋得蹦躂著出去了,他剛一走,屏風後便走出了一人,正是荀攸。


    這位新入曹操帳下的謀士緩緩坐到了曹操另一側,方才他辦公累了,便在屏風後小憩,不想就遇到了曹營這“鬥心勾角”的一幕,隻是,這也太過孩兒氣了。


    再看主公無奈的表情,他就知道這恐怕是曹營兩位謀士之間的小小情趣了。


    見他坐正,曹操微微偏過頭“公達方才當聽見景熙的建議了?”


    “一字不差。”這位曾細心謀劃刺殺董卓,在獄中亦是淡然自若的謀士將偷聽的事直接承認,心理素質可謂極佳,他心裏十分清楚,以曹操的性格也不會因為這小小的事情來責怪他。


    事實亦是如此。


    曹操將自己的果脯遞了過去,荀攸伸手抓了一小把,慢悠悠得撚著果脯吃了起來。


    “公達對此有何看法?”


    荀攸沉默著吃了會果子,他不答,曹操亦是不催他,反倒是搖頭晃腦哼著歌,直到荀攸將手裏頭的果脯全都吃完了,他掏出手絹,緩緩擦幹淨了手上沾到的糖汁,見曹操一時片刻也沒個哼完歌的意思,便閉目搖頭晃腦,甚至還給曹操打起了拍子,見他如此模樣,曹操更是唱的興起了,他本就擅長音律,此時即興而歌,曲子倒也動聽。


    這一唱,就唱到了郭嘉入內,曹操停了哼曲,讓郭嘉坐到自己另一邊,也將自己的果脯盤子遞過去了,郭嘉也沒和他客氣,抓了一把,曹操又自己捏了一些給了荀攸,主臣三人就這麽悠悠閑閑得又吃起了果脯,片刻後,曹操先開口,將夏安然的建議給說了,就見奉孝噎了下,


    顯然也是沒有想到夏安然今天說了這個,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主公可真是難為了奉孝,”


    “嗬,當真難得,這天下竟也有能你奉孝的事?


    曹操笑著搖搖頭,點了點他,“快莫要賣關子了,趕緊說說你的想法”


    這還真不是賣關子。


    郭嘉苦笑著想,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起身對曹操作揖道“主公,開設學堂乃利民之事,嘉自然不會反對。隻是,景熙所言,實在太過天真。主公現如今的敵人。絕非此等小利便可打動之人。”


    他頓了頓,見曹操麵色不改,似乎早有此覺悟,便繼續說道。“依嘉看,主公如今的敵人,是兗豫兩州世家勳貴,與其站在他們敵對之麵,不若置之死地而後生。”


    “以招攬尋常學生為目的,開設校舍。且不拘於出生兗州。但凡有心向學之人,皆可入我兗州學社”


    “如此行事,可借由這些學子返鄉後,將主公的思想傳播開來。”


    郭嘉說完後,便坐於塌上昂頭飲盡杯中茶水。


    曹操聞言苦笑一聲,虛指了一下郭嘉,道,“景熙隻看到這兗州之人,而你奉孝看到的卻是天下學子,你竟比景熙的野心更大。”


    郭嘉向著曹操一揖,全作謝罪,隻是隻是說出的話,卻是不願意收回的,見此,曹操以指尖輕點桌麵,他轉頭看向了荀攸,荀攸見他二人都看向了自己,顯然是想要聽一下自己的態度,隻得無奈說道“主公,奉孝,爾等可是願冒著天下之大不韙?”


    曹操稍稍一震,便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如今的天下是世家的天下也是王權的天下。


    如今的知識,幾乎全掌握在世家手中。


    本來他印書之事,就已經踩著世家的底線,而如今,他招收普通學子、尋常百姓入學社,更是在挑戰世家的權威,隻是,他曹孟德何曾懼過世家?


    曹操問了荀攸一個問題,“公達可是覺得,世間的聰明人,均在世兄權貴之中”,這個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無論漢高祖劉邦,亦或者是英武蓋世的項羽均都出身平凡。


    世家,可能僅僅代表,所獲得的知識,比旁人來得更容易些,這個話題,先告一段落,無論他們如何想,若要踏出這一步,他們還需要有更多的準備,起碼有在世家發難之時回手的力道。


    事實上,盡管兗州看似平靜,實則相鄰的袁術劉表軍的虎鬥還是給這兩州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比較明顯的一點就是,流民的湧入。


    戰爭年間,尋常的百姓,尤其是男丁,隨時會麵臨著,被征召的風險。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軍隊的缺口還不是很大時,征兵會給家裏麵留下一個男丁,但是打到後來,因為嚴重缺乏兵士,並不會再在乎這一些了。


    既如此,必然會有家族為了躲避兵役而來,隻是因東漢末年戶籍管理嚴苛,這些人遷移到旁的縣,又實際是為了躲避兵役,隻能以流民的形式申請進入。


    對此,曹操照搬全收。


    先不說他對於人口的渴望,單單就是為了削減袁術的戰鬥力,他也不會拒絕這些流民。


    而人口大規模湧入後,城市的容載能力遭遇到了巨大的考驗,尤其此時尚且有餘力搬遷的,亦有不少是世家大族。


    一開始尚且和樂融融互相投奔的環境很快被打破,首先他們要麵對的就是曹操毫不留情且不容置疑與辯駁的固定物價,本多少打著些倒賣心思的世家大族一瞬間就懵了。


    尋常藍布和精細藍布都是一個價格?憑什麽啊!


    ——就憑他們都是布。


    小吏一板一眼得回答,他瞅了眼那號稱是精細藍布的布料,麵上還帶了些嫌棄“這還不保暖呢。”


    剛搬來的豪族們險些被氣個仰倒,他們在舉家搬遷之時,所攜帶的均是最為貴重的產物,但是到了豫州卻發現,按照曹孟德定下的物價,這些產物在市的過程中將被嚴重低估價格。


    他們本來打著的少而精的念頭,反而還不如帶個多而雜呢。


    這根本就不公平!


    這些大族們仗著人多,衝到了刺史府想要討一個說法,曹刺史熱情接待了這群鬧事群眾,在耐心聽完了他們的意見之後,他尋了一個小吏來問了此事,小吏滿臉委屈得將標價的區間劃了一下。


    給大家解釋,我們知道這個是很珍貴的布料喲!所以按照布匹的精細程度給你們劃分了區間,如果你覺得你的布料很好,可以按照最大值來出售噠!


    勳貴豪富們氣得發抖,就是按照最大值我們也是非常的吃虧啊!


    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們首要要保障的是百姓們吃飯的權利呀。


    小吏兩手一攤,十分氣人,見他們憤怒模樣,他給他們提了個建議,你們不是有很多親眷在兗州嗎,你們可以和他們以優等布換劣等布,再用劣等布換糧呀。


    這些人一聽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當下就告辭去找自己的親眷了。


    被用完就丟的曹刺史見他們跑開冷笑一聲,然後他眼睛一眯,看向出了挑唆壞主意的夏安然,後者嘿嘿一笑,蹭到了曹操邊上,軟乎乎得叫了一聲“主公~”


    聲音可謂百轉千回,見此,曹操擺了擺手“行了行了,給你記下一功,今日南邊送來了些蜜桔,吾已派人送去子和那了,景熙你莫要多吃,小心上火。”


    哦哦哦!


    夏安然的眼睛噌得亮了,這是上司允許他早退啊!他假惺惺得說了兩句要和主公一起加班,小眼神卻一直在往桌案上頭的香梨上頭飄,曹操瞄了他一眼,丟過去一個梨子,囑咐了一句“梨子可莫要和人分著吃。”


    見夏安然麵露疑惑,他輕哼一聲“分梨,音同分離也。”


    那可的確不能夠分的!


    夏安然一臉恍然大悟得捧著梨子道了聲謝,蹬蹬蹬就跑出去了,見他身形歡快,被留在刺史府內的曹操哼了一聲,他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定定看了會夏安然的背影,複又低下頭去,隻不知為何,此時他全無心辦公,便索性起身提了刀去演武場發泄了。


    故而,因和親友價格談不攏以至於惡語相向發展成肉搏的豪富們再次求見時,見到的就是大馬金刀殺氣騰騰的曹刺史。


    一時間,原本怒意勃發的世家豪族們,看著曹操蹭蹭往外頭冒的,簡直可以化為實質的殺意,一時間噤若寒蟬。


    歪打正著的,反倒讓他們老實了不少。


    事實上,夏安然早退後也並不曾急吼吼回家,他跑去了工房,如今正是柿子成熟的年歲,也是去年他試探著做出的柿漆可以使用的日子。


    今年初秋時候的青澀柿子已經被做成了柿漆,但是柿漆究竟有沒有用……是否當真能夠分擔一部分桐油的重擔,他心裏還是有些沒底的。


    一切都要以實驗結果為準,在去年的柿漆開封後,他便讓工匠同時用柿漆和桐油為防腐做了一把小弓,用的是最尋常的木料,隻大概做出了個形狀,這兩把小弓被做出後,被他掉在了屋簷下,同時經曆風水日曬。如此才能最快的得出比對結果。


    他心中倒是不擔心,因為哪怕柿漆防腐效果不優,也可用來做染料 ,再不濟還能拿來當農藥。浪費是不會浪費的。


    測試結果與他想象中差不離,生產過程中浸泡桐油的小弓依然完好,使用柿漆的已經有了輕微的變形,由木匠判斷,柿漆確有防腐之效,隻其油分不夠,難以在木材表麵形成覆蓋層。


    用於常用家具尚可,但是用在武器上便隻能做日常維護用,且用量和耗時都要劣於桐油。


    但是無論如何,它的確可以減輕一部分桐油的負擔,又是本地所產的農餘產品,製作方式又比較簡單,最後,製作柿漆便被留在了每年的日程表上。


    他將東西留給了工匠,臨出門前他猛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對著匠人們說“這東西的名字叫柿漆哦,柿子的柿,柿——漆——!”


    工匠們看著他點了點頭,表情頗為莫名。


    於是夏安然心滿意足得回家了,想著這回不會再出來個什麽羞恥y的名字了吧!


    名字,就要早點取才對,把坑占了,就不會被亂叫了——這是一個吃過苦頭的少年的良心建議。


    既然跟著他學習,按照現如今的規矩,諸葛亮就應當是住在他家中的,而同時,夏安然還收留了龐統,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幹脆兩個孩子一起教好了。


    而當開始了小課堂,夏安然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和後世留下的印象不同,少年時代的臥龍鳳雛二人性格和長大後完全相反。


    臥龍遠比鳳雛更為張揚,也要更為激進。龐統話不多,聽課時候多以沉默為主,就算在和諸葛亮私底下辯論之時也是慢吞吞的。


    他們二人幾乎不曾在夏安然麵前辯題,就是一開始夏安然擔心兩個小孩半夜裏麵睡覺踢被子想要去照看一下,才聽到半夜三更兩個人縮在一間廂房裏麵嘰嘰咕咕,他倒也沒有阻攔,有個同齡,思維又能同調的小夥伴是很美好的經曆。


    如果身邊全都是傻乎乎的就容易長成天底下我最聰明的中二少年。


    想到這裏,夏安然情不自禁得想要把現在也在昌邑的孫權少年帶過來,哎呀呀,下一代的曹營年輕人好值得期待呀!


    嘿,嘿嘿嘿。


    這樣想著的夏安然抱著被褥蹲在門口發出了可怕的笑聲,一時間反而讓屋內不明所以的少年人們被嚇得不敢再多說。


    雙方都靜靜聽著對方的動靜,直到夏安然以為兩小孩已經陷入夢想,便想著還是不要打擾,於是抱著被子離開,他身後的房門才被諸葛亮推開,在白慘慘的月光下,亮小少年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極為龐大的身影慢慢遠去。


    自小被父親說過各種誌怪故事的諸葛亮硬生生得被嚇了一大跳,為此翻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易經》,差點改變了原本規劃好的人生路線。


    這一切,夏安然都不知道,他正縮在暖呼呼的火炕上頭邊把火力旺盛的男人往邊上推,邊給人說家裏兩個小孩的可愛呢。


    翌日是休沐,一大早起來夏安然拖著兩個小孩一起跟著曹純跑圈,然後熱身完了便由曹純教授三人刀術,兩個小孩拿著木刀乒乒乓乓砍得起勁,他們家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不一會,孫策帶著一翩翩美青年踏進了夏安然家大門,見著曹純手持木刀正指點兩個小兒,當即大笑著跑來,足尖一踩一挑便拿住了一柄木刀“指點有何用,這世間哪來的刀法劍術,與其跟著譜子學,不如與策一樣用身體來學。”


    說罷,他持刀向曹純劈砍而去,曹純腳尖一踏,不後退反倒前進二步,刀口一個輪轉,便將孫策的刀鋒轉了個方向,見勢不妙,孫策一個矮身攻其下盤,卻被曹純輕鬆躲過。


    如此精彩之景,讓龐統和諸葛亮兩個少年都看得目不轉睛,倒是夏安然因常常見到二人交手,已成習慣,他直接無視了二人,看向了被孫策帶來的客人,見其亦是目光灼灼,緊盯二人,他便知曉這位也是一個武癡了。


    於是夏安然索性伸手拉著兩個小孩後退了幾步,給這兩人空出了些場地,見此,這二人的招式立刻變得大開大合起來,他如此舉動很快引來了那客人的注意,他順勢看來,衝著夏安然笑著點點頭,這人長得好看,氣質又溫潤中帶著些英氣,麵如美玉瑩潤,目似明星閃亮,一笑之下就有如百花盛開一般。


    夏安然眨眨眼,他細細打量著此人,又看看場中孫策,心中漸漸生出了些猜測來。


    他拍了拍兩個小孩的肩膀,囑咐他們莫要上前,小心別被刀鋒傷到,便走到了那位客人麵前。


    那位客人見此衝著他一揖“閣下可是夏景熙?瑜久仰大名。”


    夏安然倒是沒在意他的那一句客套,在他的世界裏麵,久仰大名,已經是一句很正常的問候語啦。


    他看著這個青年,看看場中的孫策,聯係到他的自稱,又想到今天曹操同他說,從南方運來的蜜桔,幾者一聯係,答案便呼之欲出了,他微微一笑,回禮道:“郎君可是周公瑾?”


    他這樣一說倒是迎來青年吃驚的注視,他的反應恰恰印證了夏安然的猜測。


    這個被孫策帶來的青年,正是周瑜周公瑾。


    夏安然笑著向他解釋“公瑾有所不知,伯符在吾等麵前常常提及你。”


    聞言,青年微一挑眉,他瞟了一眼正與曹純激烈對戰的孫策,眼眸流轉,又看向夏安然,“瑜倒是有些好奇……伯符平日裏頭怎麽說我的了。”


    青年眨眨眼,有些吃驚,這個氣勢十足的青年人似乎和曆史中記載溫雅端方的周都督有些不一樣?


    他轉念一想,是了,今年和孫策同齡的周瑜,不過17歲,也不是那個被摯友托孤的年輕人。如今的他自然和孫策一樣肆意飛揚。


    於是他微微笑,頗為調皮的眨眨眼。


    “自然是說公瑾賓禮名賢,逸誌不群又雄姿英發啦。”


    他這一通話,反倒讓周瑜紅了臉,他連連擺手道過獎,然後輕笑出聲:“多謝夏公誇獎,公瑾不過一尋常書生罷了。”


    他一見夏安然麵露驚異,便毫不猶豫得揭了小夥伴的短“伯符自幼不喜讀書。如此文縐縐的誇獎,定不是出自他口。”


    他繼續說道“若是伯符誇獎瑜,怕是隻會說長得好看,講義氣之類的話吧。”


    不愧是對角之交。


    夏安然有些吃驚,居然全都說中了呀!


    孫策當然是有誇獎過自己的小夥伴的,在他口中周瑜便沒有什麽不好的,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皮膚太白,長得太俊,像個小白臉——by孫策。


    見夏安然的這幅表情,周瑜便知曉了答案。


    他無奈搖頭,見場上依然乒乒乓乓打個不停,他是內行人,自然看得出兩人都未盡全力,甚至明顯可以看到,孫策在拖延時間。


    他也沒有拆穿,反倒是問夏安然“伯符說,夏公極擅音律?不知可否討教一二?”


    擅音律?夏安然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他眯眼看向了場中,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孫策一到自己家中就可以說是失禮得找了曹純比試。


    因為他定然是不知道該怎麽為兩人做互相介紹。


    夏安然的確會樂,隻是在周瑜麵前彈琴,這個勇氣他沒有,吹嗩呐……在,在這種翩翩公子前吹嗩呐的結果,荀彧已經告訴他辣!


    夏安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問周瑜“伯符怎麽跟你說的?”


    見狀,周瑜難免歎氣“他同我說,日日受案牘勞形,不堪其擾,日漸消瘦,又同我說,曹營吃喝俱美,人才濟濟,又有夏公子此等善樂之人,所譜曲目,聽之便叫人熱血沸騰,故而……”


    這,倒也不全是謊話。


    夏安然默默看了眼場上的人,恰恰同孫策悄咪-咪飄過來得眼神對了個正著,他心中就是一軟。


    又回首,看向周瑜,後者也看著場上,眸中清明,顯然心裏有所悟。見狀,夏安然忍不住問他“公瑾已知答案?”


    周瑜含笑點頭,“怕是那一句吃喝俱美並非謊言,瑜一見伯符便有所覺,伯符似是圓潤了不少,且曹公仁慈惜才,瑜自久仰,定然不會如他所說這般淒慘。”


    那為什麽還來?


    似乎是明白了夏安然的問題,周瑜笑道:“隻是因為,瑜並不敢賭那萬分之一。”


    這一次,夏安然久久沉默,為這份深情厚誼而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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