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於後世被稱為四戰之地, 其原因就是它四麵皆為平原,無論從哪裏都可以攻打,於守都極為不利。


    而之所以定都在此處,於時年任職開封府尹的趙二不無聯係。


    趙大當時曾經想要遷都洛陽,然而趙二作為皇弟,所坐的位置又是五代後周傳統上的儲君座——開封府尹, 趙二為了不讓自己的皇位繼承出現變故,便說了一句堪稱刻薄的話“江山之固, 在德不在險。”


    此話若做反麵理解——陛下您急著遷都依靠險峻之處, 是否覺得自己德行不夠?太-祖自然不會承認,加上眾臣亦是反對,便打消了這一念頭。


    實則,當時趙大已經意識到了冗兵之危, 並且說出了“不出百年, 天下民力殫矣”這句話,此時,大宋軍隊不過四十萬。然而等到趙二之時, 軍隊翻了個倍, 傳到仁宗這兒, 全國軍隊數目到了近一百三十萬。其中,還不包括大宋的雇傭軍。


    趙大說的話,很快實現, 後期大宋在軍備上的開支成為了國家的巨大的負擔。


    但是撇去這些藏在表麵這下的暗流不提, 如今的開封正是一年好秋景。


    天高氣爽, 穿過開封府的河流及其形成的水榭、湖泊倒映著天光,正是水天一色之景,河流上時不時有不認識的水鳥掠過,兩爪一伸便抓起一條肥碩的河魚振翅而去。


    走街串巷的小販背著竹簍兜售,每隔幾步便可見到趕著驢車的販夫遊走在商鋪之間。


    夏安然下榻的地方一開窗就能看到如此風景,當然,價格不是一兩銀子。


    這個店家的確沒有騙人,充其量是虛假宣傳了。


    一兩銀子所在的地方在底層,還是類似於青旅的多人間,被殷勤小廝引入的青年人四下掃視一番,屋子並不狹窄,看得出是為讀書人準備的,保證了一人一獨立書桌。


    然而東京是一個不夜城,在北宋,汴京是沒有宵禁的,也就是說即便是到了深夜,也能聽到驢車走動的聲音,還有晚歸醉酒者的笑鬧,樓上尚可,若是住在一樓實在太過喧鬧。


    床鋪還是大通鋪……其實宋代人還是挺講衛生的,畢竟這是個全民愛洗澡的年代,而且汴京的水資源豐富,澡堂遍布,睡前泡泡腳也是個好習慣,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洗衣服呀。


    是的,衣服作為一個消耗品,多洗了容易壞,所以大宋的很多百姓衣服盡量是不洗的,那麽髒了臭了怎麽辦?多大點事,撒上香灰再曬一會太陽就好啦!


    第一次見到這麽處理衣服的夏安然整個人都有些呆滯,第二日見到那人神清氣朗得走出更是震驚不已。


    他後來好好得研究了一下這一種清洗方式,最後判定這是因為香灰的主要成分是堿性的,灑在衣服上的確是有去汙的效果。


    而且宋人們使用的這種香灰是使用了專門的草藥,本身就帶著點草木香味,如此才遮蓋過去了點汗味,然後再曬一曬……就剩下香味了。


    而且這樣處理的衣服還能染上香灰的淡淡顏色,更耐髒。


    這大概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吧。


    夏安然心悅誠服之下,自此再也沒有膽量和旁人住在一間,雖然當時住在他隔壁的讀書人悄悄告訴他這法子隻能春秋冬用,若是當真到了夏季,汗味還是遮不住的,但是關鍵在於氣味嗎?來源於後世粗懂生物的夏景熙表示——非也,氣味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衣服上繁殖不斷的微生物啊!


    他仔細想了想自家那口子的家室,看著還挺富貴……想著他們家應當也不至於需要這麽處理衣服的程度,那日靠近時候他還聞到了熏香味兒呢。


    說到熏香……夏安然手裏頭還有一配香秘方,盡是從荀彧那兒學來的。


    荀彧於後世有香令之稱,正是因為他一手的配香絕活,初見麵之時,夏安然便動了向其學習配香之事,隻後來二人都繁忙,竟是到了許久以後,於閑適之間方才有此教學。


    初時,他想著未來實在混不下去了還可以靠賣熏香過日子,故而還特地問了荀彧有沒有用那種廉價原材料調配出的熏香,文若當時就給他配了一種以薄荷為主要香調製成的香丸,於夏日沉沉之時有提神醒腦、身生涼意之感。


    夏安然於香道之上確有些許天賦,隻因他的嗅覺太好,雖自己不喜熏濃香,但是卻十分擅長品味,此在原材料的購買和炮製上更是有大用。


    當荀彧發現這一點之時,便常拉著夏景熙在屋內一泡就是一整日,期間香氣嫋繞久久不散。


    思及後來,二人每每鬥香都引得一幹漢臣圍觀,賽後還要被他們討要香品,夏安然便掩不住唇角縷縷笑意。


    他暗自將此事記下,打算過幾日便去香料鋪子看看原材料價格,若是並不昂貴,便自己去配些個熏香染染衣服。


    大宋風雅,若是在外行走,身上無香,難免也要惹人鄙棄。


    他整理了一下箱籠,先去附近的澡堂子裏頭洗了個澡,如今時辰正是人少的時候,夏安然享受了一下包場的樂趣,待到換上了一身低調的文士袍子,將欠下的稿子塞在袖兜裏頭後,他又拿了附庸風雅必備的折扇,便宛如一個觀光客一般踏出了旅社的門。


    他先尋著之前抄來的白家商鋪的地址,打算過去將欠下的稿子送出。不料他甫一說明了來意就被人緊緊拉住了,白家的櫃台小哥拉著他,邊衝著屋子裏頭大叫“掌櫃的!掌櫃的!我抓住他啦!!”


    白家的這間商鋪可不是當鋪,而是一間頗為低調的售賣文房四寶的鋪子兼書肆,夏安然一臉茫然得被人拉著袖子,迎接四麵讀書人射來的懷疑目光,先是一呆,然後恍然,這些人怕不是把他當做賊子了吧?


    他苦笑著,也不掙紮,隻是以扇尖輕輕碰了碰這小哥緊緊攢著他衣服的手“在下雖不知令掌櫃有何事要留著在下,但是小哥還請鬆手罷,餘不走便是了。”


    小哥狐疑得看了他一眼,慢慢鬆開了手,卻挪動著身體擋住了他和門之間,一邊他還衝著裏頭呼喚此間掌櫃,不一會兒,跑的滿頭是汗的一圓胖男人便跑了出來,一看夏安然和這小二的模樣他當即明白了什麽,忙一手拍在了小二哥的腦袋上,斥了一句“幹什麽呢幹什麽呢,這可不是對待貴客的態度。”


    這店小二麵上帶著茫然,顯然是沒有想到掌櫃的竟是如此反應,見狀,掌櫃將小二推去招待客人,接著他賠著笑,將夏安然引入了室內。


    經過了這位掌櫃的解釋,暈船了半月的夏安然才知道自己這一走給白家的報社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當然,掌櫃並沒有明說其間困局,反倒是替白家向夏安然道歉。


    隻因那時簽約隻說了連載,可沒說出合集。況且夏安然實則並沒有少提供稿子,實則是白家的報社一時貪心才導致了如今窘境。


    幸而白家大掌櫃當機立斷,否則倘若人氣欄目開了天窗,隻怕受損不是一星半點。


    在得到夏安然上了官船的消息之後,富有經驗的白錦堂就立刻派人去給汴京的這一家書肆掌櫃傳信,讓他給夏安然轉信,夏安然攤開一看,濃濃墨香之中,正是白錦堂親筆。


    他在信中先是為了擅出合集之事向夏安然致歉,並且言明此次出合集的全部收入將全數交給夏安然,白家不留半分,還請夏安然原諒他們此越格之舉。同時,他請夏安然能否多給些稿子,讓白家的書局能有一些存稿以備意外。


    對此要求,夏安然隻稍作思考便答應了。這一次白家給他的賠償金豐富得有些超過其預料,白錦堂似乎已經知曉他從鬆江搬家的原因就是疑似財帛露白,於是這次給夏安然的是一張交子。


    交子,正是整個世界曆史上的第一張紙幣,看得出,對於白家如此大方,夏安然是有些吃驚的,隻不過他麵上神色隻稍稍一動,便道謝接過交子,疊了塞入了袖兜之中。


    態度落落大方,不故作清高,亦無貪財之相,淡定、平靜,倒讓人高看上幾分。


    此間掌櫃能被排到商鋪林立的汴京,作為白家在這兒開的鋪子主管,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最擅長的便是識人。


    汴京高官厚祿、簪纓問鼎者數不勝數,要在這兒占據一席之地,要的正是他這一技能,不是掌櫃的自誇,他自認這雙招子狠毒不亞於大理寺的衙役,誰誰有底氣,誰誰裝富貴,誰誰喜清淨,誰誰愛聽追捧均都一眼可見。


    然,對於這一尊白家的新金娃娃,他倒是有些無入手之處。


    隻將將初見,掌櫃的便覺得這年輕人有君子之姿,站姿、神態均可見受過嚴格禮儀指導,一舉一動都帶著翩然美感,然而若是世家大族教出來的子嗣,卻又為區區一張交子而麵有改色。


    但若說貪婪,又並非,其神態更像是幼兒見到感興趣之物,好奇,卻無貪欲。


    他思及上頭給他的任務,不免有些悶悶,自覺這任務,當真是有些難。


    夏安然並不知掌櫃在暗中觀察自己,他將這次帶來的稿子交給了此處掌櫃,在掌櫃點章數之時,他便順便在鋪子中晃了晃,為自己采買了一些個墨和紙。


    白家的紙似是特製,尤其是一品價格最高者,紙色當是被染過,有碧青之色,在一幹或是淡黃或是灰白之中格外顯目,而作為示例的正是以金墨為底書寫的一篇佛經。


    藍紙金字,紙上又有暗紋,有靜謐且聖潔之態,很是美麗。


    這位掌櫃點完數目將之封存好,見夏安然正在看這個,忽而靈機一動,“郎君可是要試上一試,此乃我們白家的紺碧紙,此色澤唯有我白家的老師傅能夠調出,然,因產量實在太小,在下敢擔保,除了金華總店之外,全國範圍僅我家有售賣。”


    他見夏安然有興趣,又見周圍的看客圍過來了幾人,便多了幾分興致,他持起一張約莫一尺長的紙遞到夏安然麵前“郎君且看,咱們家的紙為層層堆疊,染色時候更是有秘方,層層有色,且各層色澤不同,郎君若是用墨在紙上書寫,保管墨韻清晰,層次分明,最美的是……”


    他賣了個關子,見眾人紛紛看來,笑道“若在咱們這紺碧紙上書寫,水紋色澤會略有不同,隨墨滲入,其邊緣有漸變之色,功力越深,其字愈美,然若用我店特製的的金墨書寫,其字久浮於紙麵,待其幹透,觸之有明顯凸紋,加以裝裱,極為大氣。”


    “所用墨不同,筆者不同,效果亦是不同,此為我紺碧紙的特色,這些紙是近些日子帶來的最後一批,馬上水道就要被封,想來到明年開春破冰之前,這就將是最後一批了。售完無補”


    這售完無補四個字使得諸位讀書人均都心動不已,見狀,掌櫃的給他們加了一把火“將至年節,若購買咱們家的紺碧紙抄經送給長輩……可表心意啊。”


    此言一出,本隱有心動之人紛紛行動,紺碧紙確實不多,算來也不過兩百來份,然而總得備一張紙防著寫壞吧,若要有最佳效果是否還要再買個金墨?


    如此一算,成交量可不就節節攀升了,加上這股子莫名興起的搶貨之風和衝動消費下,這一疊昂貴的紺碧紙竟是很快被售空,被當做推銷道具的夏安然看著被掌櫃塞到他手中的紺碧紙竟有些無言。


    這……怎麽說呢,以前隻有他推銷貨物給別人的份,突然被人反過來,內心還當真有些複雜,見他表情略有些古怪,掌櫃的熱情得握住了夏安然的雙手,非常誠摯得對他說“郎君,可否給小店留下一個簽名?”


    夏安然的杏眼猛然間瞠大,他試著縮了縮手,卻未能成功,掌櫃的雙手幹燥又溫,態度卻極為堅定,無形之間,夏安然猛然想到了當初被一個劉協加一個劉備齊齊握住手的場景,然後之後他就被架上了大漢司農之位,勞心勞力幹了幾十年。


    再,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對握手有心理陰影了。


    “簽名?”見掙脫不開,他索性不再動,任由掌櫃握著手,夏安然麵上帶著幾分疑色,有些不解,然後他隨著掌櫃的目光,落在了一疊小報之上,那正是白家應急印製的全篇話本。


    夏安然:“……”


    哦豁,簽字售報啊?


    最後夏安然在那昂貴的紺碧紙上用金墨寫了十個他的筆名留給了掌櫃,又采購了一些此處售賣的尋常筆墨和宣紙,因數目較大,他便將自己下榻的地址交給了掌櫃,托他到時候送過去,本人則是腳步有些虛浮得走了出去。


    他方才接過交子之時瞄了一眼,白錦堂給他的這一張交子額度是一千貫,他不確定這個到底是真實的收入,還是白錦堂為了討好他,給多加了一些,但是這於夏安然來說,都沒多大差異。


    這一筆天降橫財,應該足夠讓他在汴京有一個小小的落腳之處了吧,事實證明他太天真了,當他隨意打聽了一圈遍京城的房價之後,夏安然驚悚的得知這筆錢,不要說在城內了,就算在城外,他也沒辦法安置下來。


    坦白說,他本也未曾奢望這筆錢能夠給他買一間房間,但是就連長租也不行。


    會有如此情況,完全是因為開封城占地麵積並不大,即便如此,市內還被大量的水道所占用,實際的可供居住的麵積平攤到這裏的平均人口之上,就十分的拮據了。


    在這裏,不要說買房子了,就連長租,也是一種奢侈。


    大部分的官員,要麽住在府衙裏麵,要麽就隻能住到三環以外的地方,據說如今的開封府尹包拯包大人都還在外頭租房子呢!


    致使開封房價暴漲之現狀,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宋朝改朝換代過渡得相當平緩。也就是說,宋朝是少數在改朝換代之時沒有發生過大規模清洗前朝的國家。


    通常在新朝建立之時,舊朝的世家豪門都將成為了過眼雲煙,他們所占用的土地和房產,自然也將成為新朝的戰利品重歸國有。


    但是正因為宋□□為周帝禪讓得到的皇位,而且在即位之後,他還努力推行以仁治國,這一個汴京城內,除了宋朝的世家豪族之外,便也盤踞著若幹前朝的宗族,當然,這些豪族在到了宋仁宗時期,也已經乖乖的歸順了大宋。


    如此便可想象,一個城市裏麵,有著兩股子勢力團,兩批世家,怎麽可能不擁擠呢。所以,夏安然得出了結論——宋代的開封府,可以作為一個旅遊城市,卻絕不能作為一個居住城市,因為如果在這裏買房的話,很有可能終身都將成為房奴一枚。


    夏安然在現代沒有成為房奴,他可不希望在這裏變成房奴。


    此時日頭已落,但是繁華的汴京城,並沒有進入暮色的消沉,反而隨著一盞一盞明燈被點亮,有了後世火樹銀花不夜天的味道。


    夏安然一路走,一路打聽,他的目的地是大相國寺附近。那兒便有著汴京最著名的,商業夜市,正是外地人來汴京旅遊前十推薦之處,若沒有逛過大相國寺夜市,便如同未曾到汴京。


    因為場地費價格較為低廉,所以這裏東西的售價也遠比店鋪售價要低得多,而且有極大可能會淘換到各種新奇的事物,據說還可以買到各種珍稀動植物。


    是的,夏安然就是衝著這一點而來的。


    他扇子上掛著一枚玉墜,隨著他的走動微微晃蕩,玉質尋常,隻是雕工精巧,刻了一條活靈活現的河魨魚,鼓鼓脹脹的很是可愛,此時這枚玉墜正隨著主人的動作點在了胸口,夏安然以扇遮住了唇角的些許笑意,不讓自己又興奮又期待的表情破壞自己的形象。


    他要求不高,咳,竹熊呢,他是肯定養不起的,但是能讓他摸一摸,抱一抱就可以了,畢竟竹熊食竹,而汴京本地並不產竹,若是買了一隻竹熊,就有被套牢的負擔,至於養寵物……


    他想養隻墨猴。


    這種動物在現代已經成為傳聞,傳說它們小到能裝入筆筒,筆筒就是它的小窩,還能叫它磨墨,寫字時候,它會一直趴在硯台旁陪著,還能抓昆蟲吃,多以捕捉蠅、蚊為主。


    除了可以磨墨之外,它還能聽得懂人話,可以聽懂指令遞筆,這多有趣呀。


    而且夏安然也不確定未來會怎麽樣,他又是否能在這開封府真正落腳,以後恐怕還是得四處奔走,帶個小體型的寵物可比買個大的要方便的多。


    ——在到達大相國寺之前,他是這麽想的。


    但是當他到了這裏之後……


    小籠包、蝦肉餛飩、竟還有麻油撒子,這個在現代可是很少有了。


    夏安然沒忍住跑去問了這個要怎麽賣,最後他買了一文錢的撒子,又聽賣家的推薦,跑去買了一盞紅糖水,然後用撒子泡在紅糖水裏麵,等到它將軟未軟的時候撩起來當做麵條那樣吃掉。


    紅糖水也隻要一文錢,這紅糖水的攤子就是賣撒子人家的一起開的,見夏安然買了撒子,便特地給他拿了一個大些的碗。


    夏安然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紅糖水泡撒子的吃法他是真沒吃過,但是這味道有些……嗯,像油條泡豆漿的味道,撒子中空,泡軟的時候上層還是硬的,中下層卻裹挾了薄薄的紅糖水,夏安然渾然不知,這種吃法其實是女郎們吃的,而且基本都是坐月子時候伴著清惡露吃的,他一個人坐在這兒,雖有些突兀,更是引了不少人經過時候來觀。


    隻是夏安然吃飯時候專心致誌,他動嘴優雅,半點不曾沾染到唇邊,穿著雖普通,但無形之間卻透著一股子富貴氣質,倒是一時讓人無法開口嘲笑,倒是有些個男子,往常早就有些好奇這股子味道,但因為攤子總被小娘們包圍不要意思來,見著今日這兒是一男子,便赧著臉過來叫上一碗嚐試。


    漸漸地這個往常都是娘子們的小攤,竟是很快被好奇很久的開封兒郎們包圍了,反而讓嘴饞想來吃的娘子們不知所措了起來。


    “罪魁禍首”的夏安然渾然不知,他在將這個稍稍有些奇怪,但是並不難吃的小食吃掉之後便繼續一路向前。


    沿途,他又買下了一個羊肉包子,夏安然一邊提醒自己少吃一些,他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買寵物,但是不過一盞茶之後,他手裏又多了鹵肝,水晶皂兒。


    有關水晶皂兒這個食品夏安然可好奇了,聽介紹說這東西是皂角的仁,皂角就是用來清潔的沒錯,竟然還能吃?


    夏安然沒能按捺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跑過去買了一盞。


    賣的是一個看著極為和藹的老婦人,老婦人年紀雖大,動作卻很靈活,她三兩下便為夏安然舀好了一盞糖水。


    是的,夏安然覺得這東西就是糖水。


    他在仔細觀察之後判定,這水晶皂兒裏頭的主要原料應當就是皂角米。是了,他以前隻當皂角米是一種糧食,還真沒將這皂角二字同清潔用的皂角聯係起來。


    皂角米這是一種在現代賣的很貴的糧食,因為富含膳食纖維,容易飽腹,澱粉含量卻不多,被很多妹子們當作減肥的代餐食品。


    老婦人做的水晶皂兒裏麵,液體有些粘稠,看起來的模樣有點像銀耳羹,而這皂角米就懸浮在這羹湯裏麵,水麵上還被撒了一些桂花粒,並非是幹桂,應當是老夫自製的桂花醬。


    夏安然拿勺子將桂花醬點開,然後舀起皂角米嚐了一口。


    入口的感覺有些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以為這是一個甜品,但實際上,味道有些酸,應該是酸梅的味道,羹內卻未見梅粒,想來若非被撩出,便是已經被熬得融化在了裏頭,故而才不得見。


    這甜品應當是放在井水中鎮過,冰涼的觸感可以化解甜膩,入口之後,感覺非常的清爽。


    在夏天吃,的確是非常的適合,可以當作餐前的開胃小點心,等他放下這一盞皂片之後,夏安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麽飽了。


    但是他的理智提醒自己,他是來買寵物的,要是等到了買寵物的地方發現銀兩不夠了可怎麽辦。還是等買完了小寵後再去專業的小吃一條街一飽口福,現在更當專心購物才是。


    何況此處的商販並沒有固定的攤位,好的攤位先到先得,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昨天還能找到的小攤,過了兩天他就不在這個位子上了。自然,預約製在大相國寺的夜市裏麵也是不存在的。


    夏安然不免感歎了一下宋朝人愛吃的程度,要知道大相國寺的夜市可並不以美食聞名,美食一條街應當是州橋夜市。


    這裏的定位更傾向於集雜耍、演繹、娛樂、雜貨一條街,但哪怕就算如此,在夏安然視線所及的地方,基本上食鋪的占有比例仍然在三成左右。


    除此以外,便是洋鋪。


    在夏安然經曆的世界裏麵,紅樓的世界已經實行了海禁,而三國的世界更不必提,直到小皇帝執政後期,才勉強打通了些對外貿易,但那也完全是國家之間的官方貿易。


    這些和宋朝的汴京可完全不同,在這裏,外國人是非常常見的。


    宋朝襲承了唐周的許多製度,在對外貿易和對外國人的態度上基本保持一致,這也使得大宋的汴京城同大唐時的長安城一樣,都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


    在這裏,異國他鄉的客人們也能生活得非常自在。


    夏安然在這裏甚至看到了許多外國的傳統美食,比如說披薩。


    看守披薩攤子的高鼻深目小哥見夏安然正望這兒看,立刻熱情得用標準的汴京話招呼。


    並且伸過來了一個盤子告訴夏安然可以試吃,被夏然笑著指了指肚皮婉拒了,一路走來,他的小腹為已經微微突出。


    常言道晚膳八分飽,他現在已經吃了快十分啦,可不能多吃。


    更何況,沒有番茄醬菠蘿解膩的披薩餅,夏安然不太敢嚐試。


    他一路向前,手中的折扇輕輕晃動,左右都有熱鬧看,手工藝品和民族工藝品都很多,恍惚間便感覺就像是走在現代的夜市商業街上一般。


    忽而,他隱約聽見了狗吠的聲音。


    夏安然眼睛一亮,快步向前,隻是人群擁擠,行進較慢,他走了約莫十多分鍾,才看到了傳聞什麽都有賣的汴京寵物市場。


    顯然京城人士對於寵物市場的熱情非常高,圍在這邊的人群比旁的地方要多得多,夏安然吭哧吭哧將自己擠到了人群裏麵。


    他先看到的是一隻蝴蝶犬。小狗雙眼漆黑,耳朵上的長毛支棱著,大尾巴,又長又卷,正對著看客們愉快得搖擺著。它還會隨著售賣寵物的攤主指令,直立起身來,做出拜拜的動作,夏安然隻淡淡瞄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去。


    他的白月光可是熊貓和墨猴,汪星人這種生物並不能讓他留步。


    但他不過走了才幾步,就又聽到了右前方的客人,發出了一陣喧嘩,那是一種充滿了讚歎的喧嘩之聲。


    出於好奇,夏安然又湊過去看,原來這家賣的是孔雀,而方才引起大家喧嘩之聲正是因為所售賣的一隻白孔雀在一個女子打開了她的斑斕娟扇之後受到了刺-激,緩緩展開了自己的尾羽,並且驕傲得左右走動,變換著角度展示自己華美的尾羽,甚至刻意走到那女子麵前試圖與其扇比美。


    而受到它挑釁的還有這一個鋪子裏麵售賣的另幾隻孔雀,它們也紛紛一展尾羽,於燈火之下一時之間流光溢彩,很是美麗。


    這個攤子除了售賣孔雀活物之外,還賣了一些尋常的裝飾用羽毛,據攤主說,是他所飼養的孔雀平時換毛時或者因為打鬥而掉落下來的,而這些羽毛色彩豔麗,插在花瓶中放在屋內裝飾,效果極佳。


    夏安然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了那幾枚在風中微微震顫著的孔雀尾羽,他歪頭微微一笑,闔起了折扇,以扇頭輕點了一下尾羽,將因為清風而震顫不已的羽尖點穩,然後他滿意得收回了折扇,展開擋在了自己的麵前,僅露出了一雙笑眯起來的杏眼。


    他湊在禽類之中片刻後,大約對這個市場的寵物價值心中有數,便小心撤出,繼續向前。


    夜市開始已經有了大半個時辰,夏安然生怕他的墨猴被人買走,離開孔雀攤後便沒有再磨蹭,他在人群中轉來轉去,靠著聽力來判斷售賣的貨物,唯有不確定的才湊過去看一看,見到不是他想要的便快速離開。


    他的運氣很好,不過走了幾步之後,便到了一個販賣靈長類的攤子。


    這家店的主打是獼猴,然而夏安然也看到了籠子裏麵關著有幾隻金絲猴。他感覺到這一瞬間,自己的靈魂都震顫了一下,那可是金絲猴啊。


    他和金絲猴烏溜溜水嘟嘟的眼神對上了……片刻後他迷迷瞪瞪得想,養一隻金絲猴當寵物,好像也挺好……


    咳。


    隻是夏安然對於墨猴的渴望還是讓他放棄了這一誘惑力十足的念頭,他左右環顧了一下,沒有看見這家鋪子裏麵有售賣墨猴,於是便找了掌櫃詢問。


    夏安然此時身上穿著是在鬆江府置辦的,料子是他自己選的,出於穿著舒適,夏安然選了較為普通的麻布料子,如今看起來,身上的衣料就有幾分尋常。


    但是店鋪的掌櫃並不因此而小看他,等到聽聞他想要購買的是墨猴之後,這掌櫃倒是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


    原來,並不是他們不想售賣墨猴後,其在文人騷客之間非常流行,但問題是,這種猴兒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一驚一乍比兔子都不如,而且他們一受驚就容易絕食,性格更是敏感,一隻絕食了,還會帶動一片。


    偏偏從它們的產地運送到汴京路途遙遠,要說全程不被驚嚇基本不可能。


    如此,要麽抬高售價以彌補成本,要麽幹脆莫要售賣,等試了幾次抬價後,墨猴的價格已經超出汴京文人的心理價位,這些店家們便隻得放棄了售賣此物,這位掌櫃還建議夏安然,如果一定想要買一隻墨猴,還是親自前去產地,在那邊挑了買下來,然後自行陪伴著來的更好一些。


    主人在身邊,墨猴便不易受驚,即便受了驚嚇也好恢複。


    這個消息使得夏安然感到了些許遺憾,但是令人慶幸的是他得到了大宋朝還有墨猴這一個好消息。


    謝過了掌櫃的,夏安然繼續往前走,他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替代的小寵可以養著陪伴。到了這個世界,隻有他一人,還真是有些寂寞……


    “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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