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落幕, 堂下眾人一時間均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這怎麽就結束了?


    這哪哪都不對啊!最後木娘怎麽了?木娘可否中箭?


    那郎君可有為木娘擋下此箭?


    “應是不可吧, 方才擋數次槍矛均都失了效……”


    “可木娘最後應是見到了她夫君啊!”


    “爹爹,那箭若是透過了郎君,刺的方向可是戰甲受損之處?難道這便是之前留下之伏?那一處創口奪走了她的夫君, 又會再奪走的木娘的性命?嗚……”


    “不,應當不會, 因為戲中有一幕,木娘曾重修戰甲, 爹方才看得仔細,那一處當已修補完成”


    “但是兄台,戰甲可防刀劍,卻防不住落箭呀, 若是夫妻雙雙均都死於此一處,何其悲哀!”


    戲雖已落幕, 卻無一人喝彩,堂下眾人均都議論紛紛, 除了極少數曾經看過這出戲的話本之人,均都莫名不已。


    他們一邊哄著簌簌落淚的妻女,一邊喚來此處侍應, 追問是否落幕早了, 怎的就留下了結局呢?


    戲台子的侍應均都是一臉苦笑, 其實他們也不曾看過這出戲的完整劇目, 此處戲樓主人說要插戲當然不必審核, 這戲班子又不在此處排演,他們也隻聽了幾句調子,若說全曲……那是當真未曾聽聞。


    而他們聽到的也多為前半部分,雖大概知曉此劇講得是這麽個戰爭故事,但也沒想到故事這麽能掰,之前偶爾聽聞的奏曲亦是嫋嫋柔軟,便以為是尋常的傷離別之劇。


    哪兒就能想到居然能這麽演,大過年的,忒缺德!


    此時台上幕布在此被拉開,主演前來謝幕了,見到台上還沾著血痕的“木娘”,眾人自然知曉這便是結局,而非方才出了甚演繹失誤。


    又因他們隻是戲娘、戲郎,不過是照著戲班台本所演罷了,自然也不好多說,隻能滿心憋屈得送了個滿堂彩。


    台上的戲班子很能體會大家的心情,又因為是初演,送了大家一個彩蛋——台上音樂再響,同樣使用的是嵇琴,但是琴師技巧高端,明明是一樣的調子,他偏偏奏出了歡快的意味,而台上夫妻二人均都是一身血,卻執手共同將那一曲唱詞盡數唱完,此時二人肩並肩,眉目繾綣柔軟,互看的目光更是比之前半場多了更深的羈絆,終也算是在眾人心中有了一份美滿。


    ……隻不過考慮到這是第一場才有的彩蛋,後麵看戲的人最後是怎樣的心情大家就不知道了……


    說來,這戲班子來謝幕的怎的沒有班主?


    切除坑死人的結局不提,此戲確實精彩,尤其是幾處轉場曲樂,曲作之人更是別出心裁,竟然在最後的激戰時刻配樂那般鬆快。


    台上夫妻激戰,台下眾人見如今默契模樣便能想到之前他們初遇之時種種,思及此,隻覺得心肝一抽一抽得疼,越想越疼,除了婆娑落淚之外,別無他選。


    幸好彩蛋也算是勉強給了一個歡樂結局,起碼可以稍稍讓娘子停一下眼淚……咦?為何娘子沒停下?


    “他們,他們這般好,偏偏生死兩隔……嗚哇!!”


    ……好吧。


    此中此時,堂中已開始清場,作為首演戲樓會給劇團稍稍留多一些的時間,但是接下來也有旁的戲,加上小戲的演出時間不長,空場時間也不過多了一盞茶罷了。


    小戲的存在本就是為了給茶客們打發時間,二來亦是提示茶客當翻台啦。若是在茶樓,平日裏茶客們多在看完一出戲之後差不多飲完了一盞茶,多半會識相離去或者續茶,但是此時眾人均在戲樓。


    此時這些人無一人而動,顯然他們都還在緩情緒呢。


    戲樓的老板,一時之間極其為難,若是茶樓自然沒有趕客的道理,續一杯便是一杯的錢,但是此地是戲樓,場內的觀眾也隻是買了一場戲的時間,待到劇組眾人歇息片刻後,還有下一場呢。


    如今他們不走,外麵買的客人便無法入內。


    從未遇到過如此尷尬需要趕客情況的侍應終是忍不住喚來了自家大掌櫃的,掌櫃聽聞如此狀況亦是尷尬,隻能小聲得逐個提醒。


    此時樓內的看客也紛紛轉醒來,意識到他們此時作為後,不少人尷尬離去,卻也有更多人舉著錢幣言曰續場。於是,二場的觀眾們便驚奇發現,他們本以為空空如野等他們進入的戲場內,竟有不少人並未離開。


    這古怪的情狀讓他們多少有些遲疑,幸而因為這出戲本身並無名氣,倒也沒發生更尷尬的情況。


    小戲的演出時間短,加上歇息也不過兩炷香的時間,這世間說長不長,卻也足夠讓第一批觀眾將名聲宣傳開了。


    越來越多的人走進了戲樓,也越來越多的人心中同時出現了同一個想法——多大仇!大過年的,又是元宵節的!居然有人這般幹!


    這一年的開封府元宵之夜,總覺得比之往年多了一層陰霾,之前因為看到市場上多了一本猜謎參考書還有些緊張的各大彩燈賣家們本還有些戰戰兢兢,就怕郎君們今年戰鬥力爆棚,卻發現不少郎君娘子比之往年都更加甜蜜,就連郎君沒有猜出謎題,娘子們也都表示百分百的諒解……


    這是怎的了?


    小販木著臉賣出了最後一盞花燈,提前收攤回家,媳婦見到他回來驚喜的麵容讓這小販心中一動,他幹咳一聲,伸手邀請了自家的娘子一同去湊一湊這汴京元宵的熱鬧。


    “聽聞今年出了一出小戲……極其的甜蜜,咳咳,買花燈的看客們都說好看,娘子不妨與我共去?”


    作為群眾們主要攻訐的對象,夏安然目前並不知曉現在外麵有多少人對他充滿了意見,他在最初打上幾個噴嚏以後,又反反複複回想自己的馬甲捂得牢牢的將此事置之不理。


    更何況他自認其中的鍋隻能背一個把手,其餘的一般給趙禎一半給柳三變,他寫的可是開放性解決,開放性,是這兩人把結局鼓搗成這種閉塞型號結局的。


    就連夏安然在看到最後的排演結果時候都驚呆了。


    在躲到莊子上的第三日,他便如之前說好了的一般“巧遇”了八王府的諸多女眷。


    起因自不必提,結局便是兩家人歡歡喜喜的吃了一個團圓飯。


    當然,真正歡喜的人可能隻有狄娘娘,旁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幾分不自在,不自在的原因並不在於夏安然,而是在於白錦羲。


    白錦羲本身所任職的皇城司也有糾察百官職權,而相比於台諫,他們要更加的神出鬼沒一些。


    雖不至於像明朝的錦衣衛那樣到處爬房頂,讓人恐懼到討厭的程度,但是白錦羲所執掌下的皇城司這一支也的確不討人喜歡就是了。


    而且和這人在同一張桌子上麵吃飯,總覺得言談之間無意幾句就會露出端倪。


    弟弟怎的就和他在一塊?


    此二人若是長於一處,豈不是絲毫私密也無?


    或許這也是弟弟的生存之道吧,畢竟弟弟跟帝王長得這樣得相像,加之身世坎坷,若說帝王絲毫無芥蒂,也是不太可能的。


    在私底下,趙大哥同趙二哥這樣說道。


    趙大哥沉穩,趙二哥稍稍歡脫一些,但二人想到這一連串的混亂劇情,以及這小半年以來,自己又是多少次輾轉反側,隻覺被親爹親媽坑得夠慘。


    趙大哥歎道“為兄身子不好,日後還要阿弟你多照顧他,”


    這不吉利的話立刻被二哥給攔住“大哥,你這些日子吃了南邊來的藥身子已經強健了不少,弟瞧著你氣色極佳。王娘前些日子不是剛剛說要從南邊為你延請名醫嗎?兄長的病,說不定就能被徹底治好,如今還是莫要說這些喪氣話。”


    趙大哥並不在多語,僅是微微一笑,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出生便體弱,幼時又在父王被先帝警惕之時,當時父王低調,堪稱步履維艱,連帶著家宅中人均是如此,於皇城內便像是隱形人一般。


    既然低調,他們得到的資源自然便不是最佳。


    而且趙氏宗族體弱者眾,他也不算出奇。加上他們為太-祖皇帝一脈,當時便有說法即是□□太宗兩位皇帝殺戮過重,因果報應便殃及趙氏子弟,故而那幾年出生的均為體弱者這種說法。


    先帝內心地很是不悅,帝王既然不悅,那他們這些身子骨差的宗室,當然也要識相地擺出態度來。


    幾乎一夜之間,病怏怏的宗室子個個都活蹦亂跳,在外頭裝也要裝也要裝出強壯模樣,況且趙大哥又是長子。


    作為兄長,在很多時間,他都有逃脫不了的責任。


    後來先帝將三弟過繼去了,趙家眾人更是戰戰兢兢,家中氣氛緊張至極,當年趙大哥已經懂了事,雖不知家中為何如此緊張,隻以為這是父親謹慎的表現,但現在想來,確實過去絲絲縷縷均有痕跡在。


    往日他總見王娘麵上鬱鬱,尤其是三弟的生辰之日。直到後來他才知曉王娘背負了多少。


    作為大哥,他亦是天生要為弟弟們背負更多,盡管瘦弱,他也當以自己的身體為弟弟們築起防風擋雨的一道牆。


    有些話他不能說,但卻可以進一步的準備起來。三弟與他們在此之前從未相見,雖常說血濃於水,到底難免生疏。


    弟弟將這白錦羲留在身邊絕非二弟所想得這般簡單,況且若當今要顧忌三弟,也不至於將之明晃晃得將人排到阿弟身邊,比起“無情總是帝王家”,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三弟自己的選擇。


    與其母不同,趙大哥身為長子,接受的教育和視野均與常人不同。


    他的母親簡單得想三弟如今因身世不好擇妻,而他想的卻是:三弟長得和帝王如此相像,若三弟的孩兒亦是同小皇子長得想象,乃至於一模一樣,又要如何。


    他之前便也有擔心,但如今看來,三弟已經做出了抉擇。


    極其聰明的選擇。


    心中雖知這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但是身為兄長,卻依然感覺到了一陣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持續到了第二日,他和弟弟奉母命帶了些家中的果菜上門拜訪為止。


    他們並未提前下拜帖,但是本身在莊子上度假,大家也沒有這般講究。這莊子本是狄娘娘所有,故而其中管事自然也認得這兩位舊主子。他先開了門,正當他準備按著規矩請二位暫緩,自己先行去稟報家中主人之時,便見一道旋風從麵前刮過,見門敞開就想要從裏頭躥過去,趙二哥忙拉著大哥往邊上一閃。一連串的狗吠之後,夏安然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澤玿你快幫我抓住它!反了天了,這小子竟然上桌偷肉吃!”


    然後趙大哥就見一道矯健身影自空中躍出,幾個騰挪之間,越過門廊,於半空之中一個伸手將那道靈活身影抓在手中。


    被抓抓住出後脖子的豹子揮舞了幾下爪子,卻無力反抗。隻能乖乖保持被人揪著脖子肉捧著屁股,嘴裏還叼著一塊肉的姿勢給拎了回去,路過門口之時,白錦羲還看了呆在門口的趙大哥一眼,以主人之姿邀他入內。


    趙大哥默默看著被拎在手裏的胖貓動彈不得,卻還是拚命得將嘴裏的肉嚼吧嚼吧咽下去,期間還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這不要命也要吃的態度表現的非常的堅決。


    親眼見著自家小弟是如何指使這位白知事的趙大哥和趙二哥齊齊沉默了,總覺得弟弟的生活和他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倘若這兩位兄長開口問了夏安然,那麽他們的小弟弟一定會有些疑惑又有些歡快得告訴他們——當然不一樣啦!白錦羲上能抓賊下能教娃,身高腿長還有腹肌自體帶暖,各方麵都能給個五星好評噠!


    坦白說這幾日他和白錦羲兩個人就住在別莊裏麵十分得閑適,每日彈彈琴,看看書貓摸摸狗,十分的自在。


    但既然跑到別莊了,那就要享受一番作為莊園生活的另一種樂趣,那就是物資交換。


    人類是一種群居動物,永遠不可能靠著自己的力量達成自給自足,而在這遠離城區的莊子內,大家都會將自己莊子裏麵的產出與旁的莊園進行交換,平日裏這項工作自然是由莊子裏麵的佃戶們完成的,他們都是這一所莊園的雇傭工,在這裏工作已經有好多年的時間,對於周邊的情況了解的非常清楚。


    但是架不住莊園的主人想要到處走一走,並且對於田園生活興致勃勃。


    夏安然和白錦羲兩個人將貨物放在馬上,牽著馬並肩走在土道上,夏安然和白錦羲今天剛剛進行了一番貨物的交換,他們用自家產的新鮮蔬果,同一個靠河的莊子換來了若幹條黃鱔。


    夏安然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因為他覺得跟他做交換的那一處莊子裏的人,一定不是佃戶本身,他們開的價格實在是太低了,冬天的黃鱔可是非常的補的,等回去做一個鱔絲煲,配上米飯可下飯了。


    白錦羲靜靜聽著,時不時不著痕跡得帶著伴侶避開地上的水池,一邊與之閑聊,他眉目舒展,俊朗如畫。


    夏安然偶爾一個抬頭,都要被這張臉給帥到。


    他二人邊說邊走,忽然夏安然錯愕發現白錦羲周身的氣勢都微微一變,他稍稍一愣,順著白錦羲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就看到一個身著靛藍色袍子,拴紅褐色腰帶之人背對他們站在莊子門口,毫無疑問,就是在等他們回家。


    盡管夏安然不認識那人是誰,但是看白錦羲如此態度,便知道兩人關係想來並不十分美好。果然,那人似乎是意識到了他們的動靜,回過頭來看他們。


    此人長著一張男性充滿剛毅的麵孔,亦是不符合京中女眷們喜好的俊帥,風格硬朗皮膚略黑,毫無疑問肯定是武職。這樣的長相,配上這一身的亂七八糟的配色,夏安然嘴角抽了抽,判定這位一定是軍營裏麵的人。


    無他,軍營常穿一件衣服,久而久之,連基本的審美也沒了。這個例子他身邊曾有很多。


    二人互相對視幾眼,那人忽然扯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道“看樣子過得不錯呀,白小兔”


    “彼此彼此啊,大黑狗。”


    夏安然先是被這不友好的氣氛帶入了緊張的情緒,隨後又聽著二人對於彼此的稱呼便轉為無奈,白小兔和大黑狗什麽的,你們是幼兒園小學生嗎?


    但從這個稱呼,他也能看出這兩人說關係不好,恐怕也是似有非敵的感覺,如此便也無妨。


    他足下跨了兩步,自白錦羲下意識守在他前麵的方位挪出到了他身側,笑言道,“既然是客,閣下不如過府一敘,喝一杯水酒。”


    一直到幾人坐定,白錦羲為二人介紹之時夏安然才知道這一位是誰,此人正是龐太師的兒子,龐昱的兄長飛星將軍龐統——亦是離家出走的問題青年。


    龐統雖然和夏安然在三國東漢末年的友人同名,但是這一位可是不折不扣的猛將,亦是大宋如今最凶狠的一把刀,牢牢插在北地。


    夏安然看看這兩人的微妙氛圍,幹咳一聲表示作為此間主人他下去張羅一番,然後將空間留給了這兩個久別重逢的人敘舊。


    他步出堂內,腦中閃過這一個疑問:今年,兩個北地最重要的將領先後回京,究竟是為何……


    隻留下兩個人的廳堂內氣氛依然不算輕鬆,二人互瞪片刻,不等白錦羲為他倒茶,龐統選擇自給自足,他單手托腮,眉目帶笑“怎的?就是這一位?”


    白錦羲淡淡晲他,後者雙手高舉“行了行了,我錯了,知道這位是你的愛侶了。”他頓了頓,湊近了些“你可想清楚了?他身份可不簡單。”


    “我知。”白錦羲道,“他身份如何,我比你更清。”


    “是啊,”龐統笑道,眸中卻帶著暗芒“你可是一個做任務能把人做成伴侶的人,誰還能比你更清楚。隻是我還是要提醒你,情是情,職是職,你可莫要糊塗。”


    白錦羲聞言輕笑“君且放心便是。”他眸光一轉“龐兄,你之前可是說……要比弟先尋找伴的。”


    “哎呀,這事兒吧。”龐統眼神也有些喪,“這事我亦是想不明白,你說咱們當年談到對伴侶的想法時候,你那些要求那麽多,那麽複雜,居然還能被你碰著一個,但我的要求十個女人中就能中兩三個,怎的我就是遇不著合心意的?”


    白錦羲輕哼“要求低便是最高的要求。”


    “縱有千萬人合你的要求,一句不喜便是不喜。”


    龐統一噎,他哼了一聲,擺擺手“可莫要說這些,咱們那兵營又哪兒能有幾個娘子。”


    “你不是有一個醫護隊?”


    “……你又往我那插人了?”


    白錦羲聞言輕哼“何至於插人,彈劾你的條子在官家那兒都已成山,你那娘子護理隊更是重中之重。均被官家按下不發罷了。”


    龐統哼了一聲,“那幫子閑著沒事幹的腐儒。”他眉宇間略帶疲憊,隻不願多提此話題“不提那個,說來你當年要求那般多,這小王爺當真能全然符了你的要求?”


    白錦羲的擇偶標準雖然不是他親口所說,但是龐統自覺從日常的生活中可以將之分析出來。


    要聰明的不要會精於算計的。


    要心軟的,也要果決的。


    要會養孩子的,又要不會養孩子。


    總之,作為室友和戰友的龐統一直覺得白錦羲的審美標準簡直亂七八糟,如今見他在一個人身邊收起鋒銳,露出如此溫順的模樣,他自然也忍不住好奇“這南王難道全然符合你的標準?還是說你之前同我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在騙人呢。”


    白錦羲眼眸微微一瞥他,想到自己當初在全無記憶之時,便按照夏安然的模板想出來的雜亂要求也是覺得好笑。見龐統實在好奇,他解釋道,“你若是遇到了對的人,他便是你的原則。你的所有喜好也會以他作為模板。”


    龐統對他的話莫名覺得可怕,他打了個哆嗦之後便不再多說。但白錦羲卻不肯放過他,言道“實在等不下去就去找你爹。你爹定然會為你擇選一淑女,才貌品行個個出挑。”


    “謹謝不敏。”龐統莫名隻覺得背後生寒,他歎了口氣無奈說道,“我如今哪兒有時間想這些?”


    他這話一出,引來白錦羲側目,這位掌管全國信息流通之人自是知曉北邊情況,但他對自己的友人亦是足夠信任,便皺了眉“北邊如今可是有變?”


    他並未受到北方有動亂之消息,若非如此,今年也不會兩尊大佛接連被允許回京。


    “是很太平”龐統沉吟片刻“我來尋你也是有這樣一個原因,我覺得北方的太平有些太過於虛假。”


    “何解?”


    龐統摸摸下巴,努力組織語言,“一時說不太清,隻覺得總有哪裏不對。”


    “你的直覺?”


    “嗯,我倒是有抓到過幾次蛛絲馬跡,但對方擅長布局。剛發現,便立刻將那個棋子給廢了,斷的非常幹淨。副將也有同我說是否是多心,但我覺得不會,比起眼中看到的,我更信我的直覺。所以我此來汴京便是想問你借兩個擅長情報分析之人,做做情報整合。”


    “你確定?”白錦羲挑眉“如果我這邊的人派出去,會有怎樣的後果你可知曉?”


    龐統無所謂的聳聳肩,“無非就是被小皇帝在軍隊裏麵塞點人,這一日遲早要來,我自己請回來的,總比你偷偷摸摸插進來的要讓人舒坦的多。話說你是不是已經插進來了?”


    麵對這樣的問題,白錦羲笑而不語,這下龐統可氣壞了,“我說白澤玿,你這可有些不夠兄弟。”


    如此無賴之語惹得白錦羲微笑搖頭“還未呢,官家信你。”


    他如此坦言,倒是令龐統沉默片刻後歎一口氣,他有些鬱鬱“還是派來的好,早些插人來,也早些站穩,省的過些日子來人給我拖後腿。早些派人來,也省的那太平王總是拿羨慕嫉妒的小眼神瞅我。一大把年紀了,兒子都和我們差不多大還那眼神,嘖嘖嘖,怪滲人的。”


    他如此態度,白錦羲哼了一聲“過兩日我先給你派幾個人去幫你,別多想。”


    “謝啦,兄弟。”龐統舉了舉茶杯,正當此時,他們忽而聽到由遠及近的一陣踏步聲,是夏安然的,他在走動之時刻意加重了步伐,顯然是生怕這兩人在談一些不可為旁人聽的話題被他聽到,避嫌姿態十分明顯,如此模樣倒是讓龐統笑了一句“這小王爺到有幾分有趣。”


    白錦羲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評。


    不多一會,夏安然便到了門口,他跨步進來“失禮,可有打擾二位談性?”


    龐統自說並未,夏安然笑道“飯食已經準備妥善,龐將軍還請移步。”


    “王爺客氣。”龐統起身,眾人客套一番,相挾去了飯堂之中,事實上,若非夏安然為避嫌沒有參加這對兄弟的談話,他就能給龐統提供一個探查的方向,作為知道劇情的人也就這一點優勢了。


    可惜他沒聽到。


    飯桌間,作為此間主人的夏安然自然必須作陪,話題的重點也轉移到了夏安然身上,龐統很會來事得先敬了夏安然一杯,其理由是謝謝夏安然照顧了他弟弟。然後在夏安然客氣一番之後,他立刻打蛇隨棍上,言曰日後還要繼續麻煩夏安然了。


    夏安然立刻沉默,他眼睛大大的,裏頭寫滿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顧啊!


    但是龐統一臉的“我是粗人,看不懂你的眼神示意哦!”因為夏安然心中有旁的想法,故而暫且將這一股子熊熊燃燒的吐槽之欲按下,隻是口上客氣兩句。


    很快,作為話題主人的夏安然就努力將氛圍轉向了作為兩人共同熟人的白錦羲身上。


    沒辦法,作為一個“失憶”的人,夏安然也不知道原主的生活如何,更不知道南邊如今的景象怎樣,他這輩子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跑到了金華,更南邊……咳咳咳,這個話題太危險,還是趕緊過了過了。


    話題轉到白錦羲身上立刻和諧了不少,


    之前夏安然已經從白錦羲口中得知,他當年之所以會被選入皇城司是因為自己年少無知時候錯信了人,被那人在背後捅了刀。


    當年皇城司之所以會跑到邊軍那兒選人,本來是龐統親爹為了把自己兒子帶回去使出的手段,龐統知曉情況不妙,便騙了不知情的白錦羲,實際上也是在同樣逃家狀態的白錦羲就這樣被入選,蘇嬋帶去了開封府。若非如此,如今白錦羲應當和龐統一樣在前線沙場上搏殺,而非是在後方暗處調查。


    白錦羲是多狡猾的人,所以對於這個能將自己的愛人給狠狠算計了一把的牛人夏安然非但沒有什麽同仇敵氣之感,相反還十分的好奇。


    而如今見了真佛,夏安然大概知道當年為何白錦羲會被騙了。因為龐統長了一張非常粗枝大葉的臉。


    想必當年還很生嫩的白錦羲就是覺得這位室友是一個粗心卻也可靠的老實人,自然並未多加防備。


    關於這一點,白錦羲並未承認。


    他隻是在當夜長久的沉默之後,把夏安然按平在了床上。


    他雖不說,但如此惱羞成怒之態已經告訴了夏安然事情的真相。


    為此夏安然足足偷笑了大半個時辰,哪怕因為當時的幸災樂禍,他付出了躺平的代價,但即便如此,夏安然依然絲毫不悔。


    因為太過丟臉,當時白錦羲不肯詳細講述究竟發生了什麽,夏安然自然不會問龐統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護短不解釋,但是他是真的挺好奇白錦羲沒有記憶時候的少年時期是怎樣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白二少生嫩的模樣。


    他們每次見麵後,白二少就都已經是如同山嶽般強大可靠了。


    喝下幾杯夏安然從鬆江帶來的白酒後,龐統的話匣子亦是被打開,夏安然從龐統口中拚湊出一個他陌生又熟悉的形象,也得知其實龐統如今建立起來的以女子為主的醫護隊其實本身就是出自於白二少的建議。


    邊軍男女皆可為兵,他們從軍的時候邊疆不過是將將太平,對持依然常常出現,邊關女眷亦是勇敢,且不少家庭失去頂門立戶的男兒之後日子亦是艱難,於是當時白錦羲便同龐統提過此事,後他出軍營,龐統掌權後又觀察了不少情況,最後還是將這件事一點一點推開。


    隻不過女子在軍中到底不好活動,他便將軍營劃分出來了一片區域供給這些娘子們,她們不算正式軍人,卻也受到軍隊的庇護,算是臨時工吧。


    說到這事,龐統也是一肚子苦水,他最早建立這麽個東西,完全是因為看著一些遺孀度日艱難,後來發現有些事交由女子來做確實更加方便,軍營裏頭有些事包出去也能讓兵士們專心於訓練,而且在這兒工作的也多半是一些孀居的大媽級人物。


    “你說說怎的就淫-亂軍營了呢!”龐統簡直委屈壞了,“雖說兵士們的確年輕氣盛,但也不至於這般饑不擇食,這事在北地大家都說好,傳到了京城中就顯得咱們軍無端多了些奇怪的顏色。”


    夏安然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龐將軍,可否聽我一言?”


    “將軍民眾對軍營不了解,但凡對於不了解之事,均會有揣測,乃至於為尋找話題度,刻意的醜化。”


    “將軍是否考慮,將軍中之事通過一個渠道說與民眾知曉?”


    龐統麵色不變,看不出其心情,他隻做出了“請”的動作,“敢問王爺高見?”


    “在下之前便有此想法,亦是做了些功課。”


    “不知將軍對於軍中多一【從軍記者】可有想法?”


    “記軍中諸事,將之宣之於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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