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石門裏走出來的人,還穿著一身霜白的綢衣,是入殮之前由雁丹門的弟子給換上的,一張普通的臉,神色卻極盡高傲,正是在葛風鎮上被人取魂奪魄的楊威。


    “他……他不是死了嗎?”蘇沫兒剛問了一句便立即噤聲,在楊威身後,又走出了一人,隻是微瞪了楊威一眼,他便不再張口嚷嚷。


    庚鬿雙眸微沉,看著洞內死而複生的人,再看他身後出現的人,楊威詐死一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眼見著那人視線看過來,庚鬿立即縮頭,轉身道:“先離開這裏。”


    一個人闖進去沒什麽問題,現在多了女主這個拖油瓶,他可沒有把握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蘇沫兒也知道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點了點頭,率先轉身出去。


    骨岩洞中,楊天輝將手覆在楊威頭頂,檢查了一下他神魂無損,才鬆了口氣,轉而對洞中一名弟子道:“帶少爺回去休息。”


    “是。”


    楊威一隻手被人扶住,轉頭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安靜的走向洞口。


    目送著人出去之後,楊天輝臉上僅有的幾分溫和瞬間消失,接過一旁弟子遞過來的消息,快速看完之後皺眉道:“容嶼沒有回去天芷宗?”


    “是,與宗主會談之後,暫時住進了承芸閣。”


    楊天輝垂眸,心道那人果然還沒放下疑心,想著人現在是在他們的掌控範圍,心裏釋然了些,繼而問道:“那兩個人呢?有消息了嗎?”


    “有。”遞信的人拱手道:“有弟子在葛風鎮的一間客棧裏找到了那兩人,據掌櫃的說,客房裏有兩人入住,但是外出走動的卻隻有一個少年。”


    另一個在裏正府時就是一個不出門的,楊天輝並未覺得不對勁,眼中殺機一閃,吩咐道:“多帶些人,把屍體帶回來。”


    “是。”


    應的幹脆利落,消失的也很迅速。


    還有兩個人比他們更迅速,庚鬿帶著蘇沫兒回到她的“藏身之處”,才知道她之前說的那句“長得好看”並不是懟人的話。


    兩人站在一座院落外,這地方靈氣繚繞,院牆由木化石堆砌,上覆紅瓦,僅這一個院落比葛風鎮的裏正府還要大,一看就是雁丹門裏的大人物住的地方,趴在牆頭看進去,幾名婢女正慌亂地在裏麵走動,有一人站在院中對著他們怒斥:“要是找不到人,我宰了你們!”


    庚鬿指了指院中,對蘇沫兒道:“找……你的?”


    “……”


    意料之中的被瞪了一眼。


    “他是雁丹門的少主。”簡單介紹了一句,蘇沫兒並沒有多作解釋,轉而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帶著一個累贅還能毫不費力的避開雁丹門所有的法陣機關,還沒被任何人發現!


    她去了骨岩洞,是因為突然出現的信號符讓雁丹門的弟子亂了套,又因為有貴客到來叫走了院落的主人,她才有機會逃出去,本以為這人是和她一樣,現在看來,之前的那場騷動,這人隻怕是罪魁禍首。


    對上她懷疑的眼神,庚鬿道:“閑人罷了,快進去吧,我找你師叔祖來救你。”


    說完他直接消失在了牆頭,蘇沫兒沒得到答案,轉頭已經不見了人影,隻能跳下牆頭,從院門而入。


    院外一根枝葉繁茂的樹杈上,庚鬿看到女主推開院門的一刹那,那位少主雙眼放光,立即狗腿的迎了上去,被冷落了也不在意。


    女主是真的能靠臉吃飯的!


    庚鬿也隻能感歎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雁丹門裏盛產登徒子!


    在院外旁觀了一會兒,他折身離開,“各回各家”是商量好的,他們暫時不會離開雁丹門,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女主身為天芷宗的弟子,不能逃走也不能失蹤。


    循著自己留下的神識印記,庚鬿直接到了承芸閣。


    並非一方閣樓,而是一座水榭,林間山泉傾瀉而下,圍住了亭樓院落,遠處看過去仿佛一座雲中宮冠,朦朦朧朧的除了水流什麽都看不清。


    露天的九曲回廊,天然形成的蓮池裏麵養著錦鯉,水聲潺潺,不絕於耳。


    實力強橫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樣!


    庚鬿一路走進去,不由得嘖嘖稱奇,不得不說雁丹門的人品味是真的不錯,不像他魔宮裏的那幾隻,建一座宮宇,除了黑漆漆的牆還是黑漆漆的牆!


    水榭中,容嶼透過層層紗帳看著外麵模糊的身影,印在紗簾上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一抹紅色映入,一雙手掀開紗簾,竄了進來。


    “怎麽跟女人住的地方似的。”


    一層層純白的紗簾,美雖然美,就是找人麻煩。


    容嶼道:“紗簾可做遮掩。”


    庚鬿聞言,透過紗簾重新看過去,頓時了然:“看來他們已經盯上你了。”


    靠近水榭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在這座水榭入口處設有靈陣,修為在元嬰期以下的人進出,靈陣皆會有所反應,還有圍繞在水榭外明顯多於其他院落的雁丹門弟子,與其說是請人暫住這裏,不如說是一種軟禁。


    隻是軟不軟禁得了,就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容嶼跪坐在一張方桌前,桌上已經沏好了一壺茶,茶香氤氳,沁人心脾。


    庚鬿頓時饞了,在他對麵坐下:“這是什麽茶?”


    “敬亭綠雪。”


    他倒了一杯遞過來,庚鬿伸手接了,抿了一口道:“你不問我查到了什麽?”


    容嶼淡笑抬頭,默然等著他的下文。


    一種絕對的自信,好像在跟他說:你一定會告訴我的。


    庚鬿腦中浮現出兩個字:欠揍!


    但他不確定自己打不打得過,對視片刻,敗下陣來,擺了擺手道:“算了,有紙筆嗎?”


    修真之人閑暇時會行書作畫,給容嶼安排的地方自然也不會缺了文房四寶,庚鬿拿了東西,將宣紙攤開在桌麵上,按著之前看到的圖案開始落筆。


    “我跟蹤他們,到了一個山洞,那洞中的布置和我們在葛風鎮發現的那個密室極為相似,也更為精巧,這是石台上看到的法陣的一部分,裏麵人多我沒進去,就看到了這麽多。”


    圖紙上一個殘陣逐漸成型,庚鬿停筆,想了想又補充道:“楊威死而複生了。”


    容嶼看著他手裏的圖紙,接過他手裏的筆,頓了片刻,才開始完善他的殘圖,一邊落筆一邊道:“你相信死而複生嗎?”


    庚鬿沉吟:“若非親眼所見,我必然不信。”


    可縱使親眼目睹,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他忽然想起楊威那具一直沒有腐壞的肉身,按理說就算有辦法能保屍體不腐,過了數日,魂魄找回來也不可能回體。


    人的三魂七魄離體,半個時辰之內不能回魂,人必死無疑,斷不可能有辦法死而複生,除非,人在半個時辰之內已經回魂!


    “楊威的屍體帶回裏正府之後,有人動過嗎?”


    容嶼落筆的動作不停:“沒有。”


    “……”


    這麽說來屍體就一直在雁丹門的人手裏。


    回想楊威在山洞裏醒來後對楊天輝的態度,和在葛風鎮上初遇時完全顛倒了一樣,庚鬿一怔,突然一臉挫敗的往方桌上一趴:“還真是被耍的團團轉啊,我們。”


    容嶼抽空睨他一眼,微微抿唇。


    喚魂失敗,是因為魂魄離體,但除此之外,也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刻意阻攔魂魄回體。


    楊天輝要保住楊威的命,不能讓他的魂魄離開太遠,而要在喚魂術的招引下阻止魂魄回體,也不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可能辦得到的。


    他從一開始就在隱藏實力!


    而人整日跟在他們身邊,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庚鬿不由得仰頭,他做事隨意沒有察覺,那眼前這人呢?容嶼也沒發現?


    對麵的人端坐著繪製陣圖,他趴著仰頭,看到的是那人極為專注認真的一張臉,因為低垂著眼,那雙如精靈一般澄淨的眸子被眼簾遮蓋,眼睫也更顯纖長濃密,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臉似無暇的白玉,完美的無可挑剔。


    他一時出神,那人突然抬眼,兩雙眼睛對上,庚鬿身體一僵。


    容嶼道:“怎麽了?”


    “……”美色誤人!


    庚鬿暗啐,狀似平靜地移開視線,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瞥見他已經要完成的一副陣圖,轉移話題道:“這是什麽陣法?”


    容嶼隨之低頭,“形似攝魂奪魄,又有幾分出入。”


    攝魂奪魄是一種靈陣,凡入陣者,魂魄與身體剝離,但這種陣法本質上是一種殺陣,那骨岩洞中都是他們自己人走動的地方,布這種陣做什麽?


    還是容嶼口中的“幾分出入”,讓陣法變了效用?


    他看不懂這些,見容嶼停筆,捧著茶道:“我在山洞裏見到了蘇沫兒。”


    容嶼問:“她可好?”


    庚鬿想了想道:“和你差不多。”


    吃好住好,主角才有的待遇。


    “那便好。”


    他沒有多餘的反應,庚鬿眨了眨眼道:“你不去救她?”


    容嶼:“現在不便於救人。”


    “……”


    他頭也不抬,隻盯著自己手裏的陣圖,庚鬿盯了他半天,不解的歪頭。


    總覺得這位男主,對女主太過冷淡了點兒。


    隻當他是在沉思陣圖的變化,庚鬿體貼的不再去擾他,趴在桌上端著茶杯一口一口的啄,漸漸的腦袋有些發暈,眼皮開始打架。


    等到容嶼從圖紙裏抬頭的時候,對麵喝茶的人已經抱著茶杯歪頭熟睡了。


    輕聲繞過茶桌靠近,庚鬿睡覺沒有絲毫防備,他也不需要過於防備,容嶼伸手的時候,他袖中沉睡的鳳骨長鞭就已經蘇醒,從袖口鑽出一小段,正對著靠過來的人,似是在與他對峙,半晌後,又緩緩縮了回去。


    容嶼勾唇,一手拖住他的後肩,一手抄起膝彎,將是打橫抱起,繞過重重紗簾,消失在了茶室裏。


    庚鬿睡的昏天暗地,直到夜間月上梢頭,才悠悠轉醒,與此同時,葛風鎮上一間客棧中,青寒剛剛熟睡,客棧外閃現數道人影,已經將他所宿客房團團圍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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