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大風雪並未因為陶部落的到來有所減少，又是一個連夜大雪後，整座大神山幾乎看不到別的顏色。這種天氣誰都想有個溫暖的地方有口溫暖的吃食，猛部落首領也不例外。
石鍋加熱太慢，石鍋容量太小，用石鍋煮的食物太少，這一切一起的弊端都讓猛首領十分不快。朝食時間未至，守著剛剛旺盛起來的火堆，猛首領又下令將兩個半夜玩忽職守的奴隸給處死，聽猛士稟報說族巫和猛十三來訪下意識就想說不見，繼而又想起了這兩人是昨晚去那個投奔過來的小部落那兒。
猛十三的行蹤他沒興趣，有興趣的是好幾年都守著屋子不動彈的族巫老頭怎麽會想起來去山下走走了，而且以他現在的身體，就不怕這一走把身子給走散架了麽。
“讓他們進來！再添一堆火，別把族巫凍著了。”
待得族巫和猛十三進來，猛首領一眼便看出來族巫的精神比昨日不知道好了多少，粗黑的眉毛揚了揚，“族巫看起來睡得很好。”
“還行吧。”族巫掃了一圈猛首領木屋裏光禿禿的地麵，有些嫌棄地指揮門口的猛士，“去把外麵那樹樁給我搬進來。”
在雲朵那兒坐了下樹樁，族巫無比嫌棄猛部落冰冷的地麵，哪怕猛首領墊了獸皮也不行，多坐一會兒他的老胳膊老腿受不了。
在樹樁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定，族巫給揮了揮手，他帶來的侍從便捧著個陶罐上前，找了幾根木頭草草捆成個架子，又將陶罐吊在了三腳架上。
“這是什麽？”猛首領並未阻止侍從的舉動，等陶罐放好才起身圍著三腳架轉了一圈，當看見深深陶罐裏滿滿的清水裏漂浮著一把黍米後有些坐不住了，“這是石鍋？”
“這不是石鍋，這是陶鍋，是陶部落人特製的容器。有大有小，這個隻是容五六個人煮飯的小鍋，聽說還有能夠裝下兩三個猛士的陶缸，拳頭大的陶碗。”
“那還等什麽，趕緊都搶過來！”猛首領的人生信條就是最好的東西搶來猛部落用。
族巫早就看透了他性子，所以早就和雲朵商議了萬全之策，聞言也不說話，而是看向了猛十三。猛十三昨晚已經被族巫洗腦，滿腦子都是族巫完成了這個心願就會安心死去，等族巫死了她就是新任族巫，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不過是幾個人的陶部落，她還不放在心上。
“阿父！不能搶！”猛十三深吸一口氣，勇敢地站到了正要叫人開搶的猛首領跟前，“昨天族巫大人就是占卜出來這次雪災會因為新的來客帶來生機，這才不顧身體柔弱親自去看了那些外來人。您猜族巫看到了什麽？不，應該是族巫和我看到了什麽？”
“你？你們看到了什麽？”這麽大風雪，猛首領也不怕陶部落的人逃跑。倒是猛十三的反常讓他有些異樣。
族巫此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個長木柄勺子，在陶罐裏緩緩攪動，冉冉上升的霧氣中整個人透著一種不真實感，仿佛隨時都能消失似的。
猛十三頓時又有了勇氣，敢在積威甚重的猛首領麵前據理力爭，“阿父！我們看到陶部落的人用了很多陶器，她們還認識很多奇怪的可以食用的植物。但是她們人太少了，順利抵達我們部落的不過才兩巴掌人，剩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要是我們現在派猛士去搶了她們所有的東西，那也隻是夠我們一家子勉強度過這個夏天。族巫和他們部落的族巫談過，做陶的手藝隻有陶巫代代相傳，隻要他們活著，就能做出數不盡的陶器。如果我們願意讓他們留在這裏過冬，他們可以教我們部落的人認識能吃的食物。”
“粥好了，首領可以來嚐嚐他們烹飪黍米，他們叫這個‘黍米’，來嚐嚐他們的方法烹飪黍米粥是否能入口。”族巫見猛十三有些用力過猛，連忙敲了敲陶罐，示意父女兩個看過來。
黍米粥濃稠清香，和猛部落生吃光是賣相和香味兒就天壤之別。猛首領本就腹中饑餓，這下更是有些忍不住地吞了口口水，回到族巫身邊不遠處坐下。坐下後發現居然比老邁幹瘦的族巫矮了一頭，皺眉叫了方才給族巫找木樁的人也給他找來了一個。重新坐下後動了動手腳，十分滿意，“這個也是那個陶部落的東西？”
“首領，天神告訴我，陶部落以前是有大巫的，隻是他們的人都不強壯，也溫順，漸漸也就沒落了。但畢竟是有過大巫的部落，陶部落的很多東西都方便有用，如若像以前那樣直接搶光他們手中的東西，怕也隻能救一時之急啊。”
“那族巫以為我們該如何？”這幾年猛首領也算是看出來殺雞取卵的害處，不然也不會弄出來個大神山第五層、第六層出來。
“這個關乎部落存亡，我不敢擅自下結論，需得祭祀請求天神指引。”
“祭祀？”猛首領狐疑地端詳族巫，“族巫你不是說你年紀大了已經沒辦法通過祭祀請求天神指引了嗎？”
族巫和天神溝通由來便有兩種途徑。第一種也是最隨機的一種就是“天神”隨時都可能找上族巫傳達一些簡單的吉凶指引；第二種是族巫在部落高處擺下祭台，放上族中最好的吃食，跳上一段古老的祭祀舞蹈，念上幾段古老的咒文，運氣好就能請“天神”上身親口說出指引，而且還能請“天神”為族中人賜福。
前者隨機性太強，而且有時候的指引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後者倒是每一次都能做出改變全族的決定，但是對族巫來說損耗極大。有的族巫終其一生也成功不了一次，最多能夠通過祭祀給族人賜福。猛部落的老族巫據說年輕時候倒是經常擺祭台請天神，其中好幾次都成功了，讓猛部落發展成為九峰背麵第一大部落。
猛部落遭遇猛獸襲擊那次族巫其實有提醒過當時的首領雲壯，奈何雲壯就是和瞻前顧後的人，隻是稍微猶豫了幾天便讓整個部落陷入了危險當中，讓族巫有些失望。後來猛接任了首領，族巫許多次預警都讓猛避開了危險，成功壯大了部落。像選址大神山，開始慢慢養著別的部落人手而不殺光，其實都是族巫擺下祭台後“天神”的指引。
但是這三五年來，族巫再也沒擺過祭台，就是讓他祭祀天神給猛士們祈福，族巫也能以身體不適拒絕。這才讓猛首領產生了找人取而代之的念頭。
然而今天，族巫居然又說出了要祭祀請天神指引，也難怪猛首領這麽驚訝。
不管他神情如何驚訝，族巫還是不動如山，掏出懷中的一塊老薑，族巫搗碎了其中一部分丟到了粥裏，頓時粥香中又多了一層味道。有個秘密其實隻有曆代族巫知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猛部落的“天神”便再難溝通，為了怕部落恐慌，曆代的族巫其實還扮演著“天神”角色，說穿了就是曆代族巫根據個人經驗偶爾給出的建議，隻是借“天神”的名義十分好用而已。
猛首領的疑惑猛十三給出了回答，得知了族巫居然願意用最後的生命力再為猛部落做一次祭祀後，猛首領很是詫異。當然，詫異之後就是極度的興奮，族巫什麽都讓猛十三代為回答，是不是就意味著下一任族巫就是猛十三。猛十三是他猛的女兒，如果他想借“天神”的名義做點什麽，是不是就沒人像老族巫這樣反對了？！隻是，這族巫老頭真這麽大公無私？
不管他怎麽懷疑，在吃過軟糯噴香還暖身暖胃的黍米粥之後就再沒提出異議，令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大神山頂一個平台上擺下了祭台。放了一鍋黍米粥和一鍋小雞燉蘑菇後，祭祀正式開始。
族巫帶著猛十三跳起了古老的祭祀舞，還指引著她念出了祭祀咒語，一個教一個學動作便有些慢，從早上到正午才算完成了祭祀前所有準備。約莫中午時分，族巫開始帶著猛十三凝神冥想。
按照正常程序，不久之後“天神”就會選擇使者降臨人間，傳達她對猛部落未來發展的建議。
“噗……”族巫吐出了一口血沫，整個人虛弱得如果風雪中飄搖的枯樹葉。
“善待陶部落，猛部落得以代代相傳、永世不滅！”族巫睜開眼睛緩緩說了一句話，又像是喘不上氣了。
突然，坐在他後麵一直冥想的猛十三跟著睜開了眼睛，起身雙手向天，“天神庇佑！陶部落永居他方，和平相處，猛部落永世不滅。”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隻見她左手邊和大神山相連的一座大山突然顫動起來，要不是隔得太遠，眾人都想立刻逃離。不過現下也沒多出息，大多數人直接跪在了雪地裏瑟瑟發抖。
轟隆隆——
雷鳴般的聲音響起，隔壁山頂白色雪牆整個滑落，天地之威壓得大神山所有人麵色發白瑟瑟發抖，隻除了留在第五層山洞的雲霞等人。她們驚愕地望著遠處騰起的雪線，下巴久久不能合上：“這……不會就是大巫說的大手筆吧！”
石鍋加熱太慢，石鍋容量太小，用石鍋煮的食物太少，這一切一起的弊端都讓猛首領十分不快。朝食時間未至，守著剛剛旺盛起來的火堆，猛首領又下令將兩個半夜玩忽職守的奴隸給處死，聽猛士稟報說族巫和猛十三來訪下意識就想說不見，繼而又想起了這兩人是昨晚去那個投奔過來的小部落那兒。
猛十三的行蹤他沒興趣，有興趣的是好幾年都守著屋子不動彈的族巫老頭怎麽會想起來去山下走走了，而且以他現在的身體，就不怕這一走把身子給走散架了麽。
“讓他們進來！再添一堆火，別把族巫凍著了。”
待得族巫和猛十三進來，猛首領一眼便看出來族巫的精神比昨日不知道好了多少，粗黑的眉毛揚了揚，“族巫看起來睡得很好。”
“還行吧。”族巫掃了一圈猛首領木屋裏光禿禿的地麵，有些嫌棄地指揮門口的猛士，“去把外麵那樹樁給我搬進來。”
在雲朵那兒坐了下樹樁，族巫無比嫌棄猛部落冰冷的地麵，哪怕猛首領墊了獸皮也不行，多坐一會兒他的老胳膊老腿受不了。
在樹樁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定，族巫給揮了揮手，他帶來的侍從便捧著個陶罐上前，找了幾根木頭草草捆成個架子，又將陶罐吊在了三腳架上。
“這是什麽？”猛首領並未阻止侍從的舉動，等陶罐放好才起身圍著三腳架轉了一圈，當看見深深陶罐裏滿滿的清水裏漂浮著一把黍米後有些坐不住了，“這是石鍋？”
“這不是石鍋，這是陶鍋，是陶部落人特製的容器。有大有小，這個隻是容五六個人煮飯的小鍋，聽說還有能夠裝下兩三個猛士的陶缸，拳頭大的陶碗。”
“那還等什麽，趕緊都搶過來！”猛首領的人生信條就是最好的東西搶來猛部落用。
族巫早就看透了他性子，所以早就和雲朵商議了萬全之策，聞言也不說話，而是看向了猛十三。猛十三昨晚已經被族巫洗腦，滿腦子都是族巫完成了這個心願就會安心死去，等族巫死了她就是新任族巫，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不過是幾個人的陶部落，她還不放在心上。
“阿父！不能搶！”猛十三深吸一口氣，勇敢地站到了正要叫人開搶的猛首領跟前，“昨天族巫大人就是占卜出來這次雪災會因為新的來客帶來生機，這才不顧身體柔弱親自去看了那些外來人。您猜族巫看到了什麽？不，應該是族巫和我看到了什麽？”
“你？你們看到了什麽？”這麽大風雪，猛首領也不怕陶部落的人逃跑。倒是猛十三的反常讓他有些異樣。
族巫此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個長木柄勺子，在陶罐裏緩緩攪動，冉冉上升的霧氣中整個人透著一種不真實感，仿佛隨時都能消失似的。
猛十三頓時又有了勇氣，敢在積威甚重的猛首領麵前據理力爭，“阿父！我們看到陶部落的人用了很多陶器，她們還認識很多奇怪的可以食用的植物。但是她們人太少了，順利抵達我們部落的不過才兩巴掌人，剩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要是我們現在派猛士去搶了她們所有的東西，那也隻是夠我們一家子勉強度過這個夏天。族巫和他們部落的族巫談過，做陶的手藝隻有陶巫代代相傳，隻要他們活著，就能做出數不盡的陶器。如果我們願意讓他們留在這裏過冬，他們可以教我們部落的人認識能吃的食物。”
“粥好了，首領可以來嚐嚐他們烹飪黍米，他們叫這個‘黍米’，來嚐嚐他們的方法烹飪黍米粥是否能入口。”族巫見猛十三有些用力過猛，連忙敲了敲陶罐，示意父女兩個看過來。
黍米粥濃稠清香，和猛部落生吃光是賣相和香味兒就天壤之別。猛首領本就腹中饑餓，這下更是有些忍不住地吞了口口水，回到族巫身邊不遠處坐下。坐下後發現居然比老邁幹瘦的族巫矮了一頭，皺眉叫了方才給族巫找木樁的人也給他找來了一個。重新坐下後動了動手腳，十分滿意，“這個也是那個陶部落的東西？”
“首領，天神告訴我，陶部落以前是有大巫的，隻是他們的人都不強壯，也溫順，漸漸也就沒落了。但畢竟是有過大巫的部落，陶部落的很多東西都方便有用，如若像以前那樣直接搶光他們手中的東西，怕也隻能救一時之急啊。”
“那族巫以為我們該如何？”這幾年猛首領也算是看出來殺雞取卵的害處，不然也不會弄出來個大神山第五層、第六層出來。
“這個關乎部落存亡，我不敢擅自下結論，需得祭祀請求天神指引。”
“祭祀？”猛首領狐疑地端詳族巫，“族巫你不是說你年紀大了已經沒辦法通過祭祀請求天神指引了嗎？”
族巫和天神溝通由來便有兩種途徑。第一種也是最隨機的一種就是“天神”隨時都可能找上族巫傳達一些簡單的吉凶指引；第二種是族巫在部落高處擺下祭台，放上族中最好的吃食，跳上一段古老的祭祀舞蹈，念上幾段古老的咒文，運氣好就能請“天神”上身親口說出指引，而且還能請“天神”為族中人賜福。
前者隨機性太強，而且有時候的指引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後者倒是每一次都能做出改變全族的決定，但是對族巫來說損耗極大。有的族巫終其一生也成功不了一次，最多能夠通過祭祀給族人賜福。猛部落的老族巫據說年輕時候倒是經常擺祭台請天神，其中好幾次都成功了，讓猛部落發展成為九峰背麵第一大部落。
猛部落遭遇猛獸襲擊那次族巫其實有提醒過當時的首領雲壯，奈何雲壯就是和瞻前顧後的人，隻是稍微猶豫了幾天便讓整個部落陷入了危險當中，讓族巫有些失望。後來猛接任了首領，族巫許多次預警都讓猛避開了危險，成功壯大了部落。像選址大神山，開始慢慢養著別的部落人手而不殺光，其實都是族巫擺下祭台後“天神”的指引。
但是這三五年來，族巫再也沒擺過祭台，就是讓他祭祀天神給猛士們祈福，族巫也能以身體不適拒絕。這才讓猛首領產生了找人取而代之的念頭。
然而今天，族巫居然又說出了要祭祀請天神指引，也難怪猛首領這麽驚訝。
不管他神情如何驚訝，族巫還是不動如山，掏出懷中的一塊老薑，族巫搗碎了其中一部分丟到了粥裏，頓時粥香中又多了一層味道。有個秘密其實隻有曆代族巫知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猛部落的“天神”便再難溝通，為了怕部落恐慌，曆代的族巫其實還扮演著“天神”角色，說穿了就是曆代族巫根據個人經驗偶爾給出的建議，隻是借“天神”的名義十分好用而已。
猛首領的疑惑猛十三給出了回答，得知了族巫居然願意用最後的生命力再為猛部落做一次祭祀後，猛首領很是詫異。當然，詫異之後就是極度的興奮，族巫什麽都讓猛十三代為回答，是不是就意味著下一任族巫就是猛十三。猛十三是他猛的女兒，如果他想借“天神”的名義做點什麽，是不是就沒人像老族巫這樣反對了？！隻是，這族巫老頭真這麽大公無私？
不管他怎麽懷疑，在吃過軟糯噴香還暖身暖胃的黍米粥之後就再沒提出異議，令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大神山頂一個平台上擺下了祭台。放了一鍋黍米粥和一鍋小雞燉蘑菇後，祭祀正式開始。
族巫帶著猛十三跳起了古老的祭祀舞，還指引著她念出了祭祀咒語，一個教一個學動作便有些慢，從早上到正午才算完成了祭祀前所有準備。約莫中午時分，族巫開始帶著猛十三凝神冥想。
按照正常程序，不久之後“天神”就會選擇使者降臨人間，傳達她對猛部落未來發展的建議。
“噗……”族巫吐出了一口血沫，整個人虛弱得如果風雪中飄搖的枯樹葉。
“善待陶部落，猛部落得以代代相傳、永世不滅！”族巫睜開眼睛緩緩說了一句話，又像是喘不上氣了。
突然，坐在他後麵一直冥想的猛十三跟著睜開了眼睛，起身雙手向天，“天神庇佑！陶部落永居他方，和平相處，猛部落永世不滅。”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隻見她左手邊和大神山相連的一座大山突然顫動起來，要不是隔得太遠，眾人都想立刻逃離。不過現下也沒多出息，大多數人直接跪在了雪地裏瑟瑟發抖。
轟隆隆——
雷鳴般的聲音響起，隔壁山頂白色雪牆整個滑落，天地之威壓得大神山所有人麵色發白瑟瑟發抖，隻除了留在第五層山洞的雲霞等人。她們驚愕地望著遠處騰起的雪線，下巴久久不能合上：“這……不會就是大巫說的大手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