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陪著宋澈在元府用了午膳,元徹一直陪在一邊,宋煜本想與元徹說若你還有其他事的話不需要一直陪著,但轉念他們相識不過幾日,表麵看似平和卻各有打算。


    就像她依舊存了將澈兒帶走的想法,元徹也定防範她將宋澈帶走。


    元徹也許是覺得不放心,於是便任由元徹一同哄宋澈玩。


    宋澈晌午時有宋煜陪著用膳,午後還有宋煜哄著睡午覺,許是適應的快,醒來後沒瞧見宋煜的身影,一點也沒哭,就是瞧著沒什麽精神,隻有看見元徹時就像炸毛的小獸一般將自己佯裝成很凶的樣子。


    偏偏元徹就愛逗他,宋澈越生氣他倒是越高興,每每看見氣成包子臉的小宋澈他總是心情大好,隔著好遠都能聽見元徹爽朗的大笑聲。若是出府便罷了,不出府時無論用膳看書,總是故意將宋澈帶在一邊,甚至有日早晨起來心血來潮,將睡眼朦朧的宋澈也抓起來紮馬步。


    宋澈又困又怒,盯著人高馬大的元徹磨了磨小奶牙,突然抱住元徹的小腿啃了上去。元徹早起練功時穿的衣裳單薄,褲子又不似上身穿的繁厚,冷不丁被一口啃在腿上,“嘶”的一聲將宋澈拎了起來,宋澈咬了元徹這麽多次終於咬疼了元徹,興奮的眨著眼睛困意全消。


    元徹拎著宋澈,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陣子,罵一聲“小狼崽子”,然後將異常高興的宋澈丟進了胡戈的懷裏。


    宋煜若來了,宋澈依舊第一時間隻記得小姑姑一人,甚至元徹與宋煜說話時也會想法子將元徹擠在一邊。


    就這樣過去了好些日子,宋煜明顯的發現,宋澈雖然還是與往日一樣氣呼呼的鼓著臉蛋十分嫌棄元徹,但已經十分習慣元徹時不時將他架在胳膊上,自己離開時也不像之前那樣淚眼汪汪。


    宋煜一方麵十分欣慰元徹與宋澈之間相處和諧,另一方麵卻有些憂傷,果然是小孩子,才幾日就與別人親近了起來。


    但元徹性子極好,比起這洛陽的子弟們多了幾分胡人的野性,卻比尋常胡人有多了許多雅致。元徹熟讀漢文典藏,宋煜驚訝元徹博學至此,於是又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除去陪宋澈玩耍,宋煜與元徹也時常下棋說話,十分投機。


    又是幾日後,宋煜去了汝南王妃的院子,汝南王妃正在逗著宋潛玩。宋潛現在兩歲多一些,看到她時會叫一聲含糊不清的“阿姊”,待宋煜坐在旁邊時便抓著宋煜的衣袖往她身上爬。


    孩子的手觸到了皮膚上,宋煜怔了怔,一瞬間像是火星燙在了皮膚上猛地將手抽了出去,宋潛冷不丁被甩在榻上,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半晌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汝南王妃急忙將宋潛抱起來,一邊哄著宋潛一邊回頭去看宋煜,精致的眉眼不掩驚愕的驚呼出聲,“明玉,你這是做什麽!”


    將宋煜的僵硬與不自在盡收眼底後,汝南王妃又像意識到適才的語氣太過尖銳,於是又慌忙放柔了聲音小心的問她,“明玉...母妃沒有責怪你,你...可是什麽人惹你不痛快?”


    宋煜閉上了眼睛,許久後無力的道了一聲,“沒有。”


    沒有,在見到宋潛之前她一直很痛快。


    她是想來看看母親,可忘了宋潛如今整日待在母親身邊。


    她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現在的宋潛還是個不過兩歲的嬰孩,可無論如何隻要看見宋潛,她總會想起五年後的宋潛跪在地上,哭著與她說她的孩子必須得死。


    宋煜總是忍不住的去想,你的性命又比我兒子的性命,尊貴在什麽地方?


    汝南王妃低頭看見兒子哭的傷心又怯生生的往宋煜那邊看,明白這是小兒子想同宋煜親近。她怎麽也想不到宋煜會記恨宋潛,宋煜適才說沒有心情不好,汝南王妃也認定是宋煜心情不好,要不怎麽會和一個小孩子置氣,瞧見宋潛想親近宋煜,示意宋煜抱抱宋潛,“明玉,你瞧你阿弟想要你抱呢。”


    宋煜一動不動。


    雖說也疼宋煜,可如今有剛剛兩歲的小兒子在身邊,心不知不覺的也偏了。她想不通,這是宋煜的親弟弟,宋煜卻連抱一抱都不願意,汝南王妃不死心的將宋潛又往前遞了遞,“明玉...”


    “我還有事”,宋煜待不下去了,她霍的站了起來隻想離開,汝南王妃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宋煜從未見過的表情看著宋煜怒道,“隻是讓你抱抱潛兒,你作何為難到這種地步?”


    宋煜心頭湧上說不出的委屈,可她卻無從解釋,她無力的搪塞隻是不喜與小孩子親近,汝南王妃卻突破口而出道,“可你分明那麽疼皇太孫...”


    汝南王妃沒忍住脫口而出,對上宋煜震驚的目光急忙別開了視線,“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她向來是一著急便越不會說話的性子,“我知道你自小在皇後太子身邊長大,可,可潛兒到底是你的親弟弟...”


    宋煜突然覺得一切都很陌生,就連母親也陌生的讓她心寒,她強壓著怒火沒有與她爭吵,直直離開屋子,留下汝南王妃與戰戰兢兢的婢女,安慰她說郡主許是心情不爽。


    汝南王妃難過的將宋潛抱在懷裏,“我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怎麽能用潛兒撒氣呢。”


    她很失望也很難過,可半晌後還是緩緩道,“今日之事不許告訴王爺”,免得王爺知道後又責罵宋煜,婢女們小聲的應了,汝南王妃這才又歎了口氣。


    宋煜實在覺得今兒哪哪都不順,剛出了汝南王妃的院子便好巧不巧的遇見了宋妍。


    宋妍著了一身緋色華服正從府外進來,想來又是與京城一眾貴女們出去玩耍,宋煜沒想搭理她,她準備去元府看宋澈,宋妍卻主動湊上上來問她,“阿姊瞧著不怎麽高興?”


    宋煜能耐著性子不與汝南王妃計較,卻沒道理也忍著宋妍,瞧了宋妍一眼,“阿妍看來倒是挺歡喜,可以與王家的親事妥了?”


    曾經的宋煜雖不喜歡她,卻不會如此句句話都帶刺,宋煜一句話便惹得宋妍上了火,她長呼一口氣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讓阿姊失望了,父王覺得王家雖好,我卻有更好的相配。”


    說出這句話時,隻有宋妍知道這幾日她過的有多難。


    汝南王確實動了讓宋妍嫁給王家的想法,一不丟麵子,二又能保住和王家的姻緣,宋妍急的兩日沒睡好,最後終於有了法子說服汝南王。


    她特意挑了汝南王心情不錯的時候去見汝南王,又是奉茶又是捶肩,好一會兒才說,“依女兒之見,這門親事還是不太妥。”


    汝南王挑眉又要罵人,宋妍急忙道,“父王莫生氣,父王您想,庾姝可是庾家的嫡女,可偏偏願意嫁給王七郎為妾,王家自是覺得沒什麽,可庾家難道真的歡喜真的願意?如今庾姝可以堂堂正正的嫁給王七郎,庾家不用丟這個臉,定是感激父王,這難道不是好事?”


    汝南王沒有說話,宋妍卻看得出這話汝南王受用,於是愈發乖巧道,“還有一個原因”,像是怕人發現似的湊在汝南王耳邊小聲道,“正如阿姊所說,公主嫁夫沒有夫家納妾的道理,如今父王登基在望,若父王登基,女兒便能受封公主,若那時...”


    剩下的話宋妍沒有說完,汝南王確實懂了,不但懂了,還被宋妍說的心花怒放,朗聲大笑著誇宋妍懂事,免不了又想起宋煜,對比一番後將宋煜罵了一通。


    終於處理好了王家的事,宋妍吃得好睡得還,再幻想以後貴為公主的場景更是激動難擋,此刻麵對著宋煜免不了底子更足。


    “是嗎”,宋煜卻是一點也不含蓄的笑了,“其實我也覺得你不該嫁給王七郎。”


    宋妍詫異,好奇道,“為何?”


    “因為”,宋煜笑了笑,“不說王七郎如何,你要配他實在差了點。”


    “你!”宋妍本以為宋煜好不容易會說句好話,卻不想居然如此嘲諷她,氣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憋出一句,“我們走著瞧!”


    宋煜點點頭,“走著瞧”,罷了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以後千萬不要後悔今日說的話。”


    後悔什麽,後悔沒有嫁給王韻之?宋妍嗤笑,“我當然不會後悔”,等父王登基,洛陽的貴族子弟她想選哪個就選哪個。


    宋煜沒有打擾宋妍繼續做夢,與往日一樣照常去了元府去看宋澈。


    鳳樵在一旁與宋煜道,謝弈近日雖然還在搜尋小皇孫的下落,卻是比之前少了不少人手。


    既然少了人少,那定是有了其他需要人手的地方,宋煜沒有命鳳樵繼續去查,因為她知道謝弈最近著手的事情。


    陛下的身體越來越差,謝弈將會抓住最後的時間,就與上一世一樣,借助太子之事徹底翻身。


    然後謝弈將會手握大權,成為最年輕的輔政大臣。


    鳳樵問她需不需要擾亂謝弈的行動,宋煜道聲不用。比起謝弈重新掌權,宋煜更想看的是太子哥哥平反昭雪,可以堂堂正正的葬在皇陵,當然,最重要的,要看汝南王在他以為距離皇位最近的時候落盡萬丈深淵。


    宋煜等不及想看到他灰頭灰臉,恨極卻又懦弱的模樣,定是從未有過的舒爽與暢快。


    牛車緩緩進了元府,已經不用府中的奴仆們帶路,宋煜熟門熟路的摸了過去,還未走到便聽見元徹爽朗的大笑聲。宋煜微微好奇,不由加快了腳步,待穿過花叢,一眼就看見元徹將宋澈拋在空中又伸手接住。


    宋煜也曾見過有人這麽與孩子玩過,可是從沒見過有誰將孩子拋的那麽高!宋煜看在眼裏隻覺得心驚肉跳,疾步上前抓住了元徹的胳膊急聲道,“小心摔了...”


    抬頭就看見因為玩的太開心,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宋澈,宋煜微微一愣便聽胡戈湊上來道,“郡主放心,主子手上有數兒摔不了。”


    宋煜還是擔心,“萬一摔著了...”


    元徹將宋澈放在旁邊的小石凳子上,長腿兩步就到了她的麵前,宋煜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元徹雙手卡住了腰,然後腳尖便離了地麵。


    宋煜被抱起來的刹那愣了,片刻才突然反應過來,驀的尖叫一聲急忙抓住了元徹的胳膊。


    元徹穩穩的將她同宋澈一樣接住,待宋煜腳尖著地後身子不穩順勢被元徹扣在了懷裏,宋澈坐在小石桌上開心的拍手,元徹墨藍色的眸子露出幾分促狹的笑容,


    “我說了摔不了,郡主偏偏不信,現在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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