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米拉特太太就是個風一樣的女人,速度快得叫人有些跟不上她的反應。


    這不————她消失後足足有好幾分鍾時間, 偏廳這裏似乎都沉浸在某種詭異的凝固氣氛當中, 大家都安靜得厲害,簡直象在玩一二三木頭人遊戲那樣全員卡殼。


    哦~當然, 尤妮絲和我不算,她就比娃娃多一口氣, 我就是個娃娃, 這裏純粹指的就是兩位海軍先生。


    士兵手上的筆還保持著書寫姿勢, 軍官則一臉的茫然, 兩個人動作還微妙同步,都是扭頭目送米拉特太太消失,又把目光定在那不動。


    我敢打賭, 他們現在絕對腦子卡殼, 因為看他們的樣子都知道,簡直就是大寫的‘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式懵逼。


    接下來…


    兩位海軍先生呆呆的看著偏廳出口,隔了好幾分鍾才醒過神似的彼此對視一眼, 緊接著又不約而同看了看端坐在座位裏的尤妮絲,最後, 兩個人都露出糾結又無奈的神色。


    我想,反應過來的此時, 他們的內心應該是崩潰的————就這樣被米拉特太太慎重拜托了, 並且托付的還是個活生生的女孩子而不是什麽事。


    對兩位海軍先生來說, 相信是很為難的事吧?因為他們都這樣…兩雙眼睛愣愣盯著尤妮絲, 簡直象是在看拖油瓶…


    而之後又時隔半晌,年輕點的士兵才率先開口,“收養的孩子就可以丟下嗎?真是過分…”


    聞言,那位將官立刻低喝一記,“住口!”厲聲嗬斥的同時他飛快瞪了士兵一眼,目光頗為嚴厲,“那些大人物的事我們無權置喙,做好自己分內工作。”


    被上官訓斥的士兵眉宇間仍帶著幾絲不忿卻沒有再針對先前的話題說些什麽,片刻過後又將眼神轉向尤妮絲,隨即壓低了音色,語氣顯得有些為難,“可是…這孩子怎麽辦?”


    “你先照顧她,我去向長官報告。”那位將官迅速做出回應,並且第一時間付諸行動,還順便帶走記錄資料,留下年輕的士兵守在偏廳照顧尤妮絲。


    …………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偏廳裏的氣氛更安靜,甚至還有些無聊。


    嗯~士兵比較無聊。


    雖說是被長官命令留下照顧,實際上他隻需要看著就好,因為,尤妮絲,我的任務委托人給予的任務,我需要保護的目標非常省心。


    她比我還像個娃娃,乖巧安靜,不動也不言語,隻要照顧她的人沒有做什麽,她能象尊雕塑一樣紋絲不動一整天。


    ————然而,她很乖不代表別人很乖。


    那士兵大概就是年輕人好奇心比較重?


    長官(大概是)離開後久久不歸,原本一直在偏廳出入口門側守衛的士兵,或許是左等右等見等不到人回來,他就…開始調皮了,囧。


    在我直愣愣的瞪視裏,年輕士兵先是做賊一樣觀察了會,等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偏廳裏邊,他就悄悄走到尤妮絲麵前,蹲下,小小聲的試圖哄她。


    開始是一些,例如‘你的娃娃真可愛叫什麽名字?’、‘你多大了?’、‘對了你肚子餓嗎?’,這樣,典型的…呃~仿佛是怪蜀黍搭訕型的話題。


    他蹲下之後高度差不多是和我平視,所以,我能清楚看見這年輕人笑得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在樂什麽。


    不過又因為尤妮絲毫無反應,他麵上的傻笑變成有些苦惱,再然後,他苦惱一會就重整旗鼓並且改變戰術,從沒話找話的搭訕發展到他個人的絮絮叨叨:


    ‘對了,我的名字是迪安。’、‘我在故鄉的妹妹和你年紀差不多哦~’、‘她是個很調皮的孩子。’、‘我媽媽來信總抱怨妹妹其實應該是個弟弟才對。’、‘我父親卻認為小孩子就要活力十足才是健康的表現,就像我小時候一樣嘿嘿~’…


    ————而這些他個人情況的嗑叨,結果是當然的,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不過我發現,年輕士兵似乎非常有耐心,一直自說自話也沒有露出什麽不耐煩的情緒,就是慢慢開始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碎碎念都要變成自言自語:


    “不會是害怕我吧?”


    “我不是想做什麽啊!千萬別害怕啊!”


    “誒~你看起來真的太…安靜了。”


    “自我封閉的孩子原來是這樣的嗎?”


    …………


    一開始我不是很信任這年輕士兵,對他的靠近抱著幾分警惕,不過現在看又似乎是我太小人之心,似乎是我把人心想得太黑暗了?


    他靠近尤妮絲卻保持在半米距離之外,蹲下後就沒有改變過姿勢,更也沒有做出什麽不必要的舉動,除了囉嗦。


    雖然笑起來顯得傻氣,一雙眼睛裏眼神卻清明,不帶任何異樣。


    年輕士兵似乎是在以他的行為闡釋,至少算是表麵上的善意,雖然很笨拙…


    噗~因為他說著說著又從口袋裏拿出寫滿米拉特太太交代的注意事項那張紙來看,這資料或許不是什麽重要東西所以軍官沒有帶走它,而此時,士兵似乎正打算按圖索驥。


    “那個,如果你想做什麽就…呃~不願意開口的話就打手勢好了,我記下了那位太太說的每件事,我看看啊~”


    “上午八點早餐過後,隔兩個小時是點心時間,午餐在十二點,一個半小時後午睡…”


    年輕士兵的目光停在手中的紙張上,一邊看一邊說,“呃~今天的早餐和點心都錯過了啊?”


    按照紙張上所寫,他很快發現尤妮絲從起床到現在滴水未進,緊接著就提出建議,“我去拿點東西給你吃,好嗎?”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從紙張上挪開,視線抬高幾分看著尤妮絲,語氣與神色都在努力表達著一種溫和,並且小心翼翼,“或許我帶你去餐廳?”


    …………


    然後?沒有然後。


    因為恰在此時,這幢建築物之內由始至終沒有消失的混亂,終於蔓延到偏廳————年輕士兵這廂話音剛落,一大群醫護人員就急匆匆湧入此地。


    頃刻間,這些人的到來使得原本就不算大的空間顯得更加逼闕,即使沒有人說話,他們的動作仍是帶來一種無聲混亂。


    而這些來人的最後,慢一步走入此地的正是先前那位將官。


    前去匯報工作的海軍將官總算去而複返,帶回一群醫護人員,以及他所請示那件事的結果:


    他的高一級長官決定,先由海軍醫療部隊為尤妮絲檢查身體(這點目的未明),之後讓這孩子暫時住院觀察幾天(這點還是目的未明)…


    而,尤妮絲最後的去留…目前還沒有任何決定。


    以上,是年輕士兵用眼神追問所得到的,那位將官的簡單回複。


    這樣的決定,最後一條我毫不意外————這是當然的,至少,在此次事件徹底結束之前,尤妮絲身為這家的養女,當然不會立刻被送到孤兒院。


    尤妮絲,她甚至會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受到調查,因為查明真凶之前,每一個與凶殺案死者有關的人都被列為嫌疑人。


    弗雷德裏克.加文,即將升任大將的重要人物死亡事件,相信在海軍看來比其他人死亡的案件嚴重許多,其相關人員都會被徹查,人/身/自由更將受到限製。


    尤妮絲被海軍接手監護…這種結果我一早就料到,實際上這種結果反而讓我放心,在海軍的勢力範圍內她的安全勢必得到保障。


    至於,安德莉亞夫人和米拉特太太所謂的,明天一早離開的決定究竟能不能順利,那就是別人的事,我沒興趣。


    我的任務委托人是個偶人,願望是保護尤妮絲,我也隻負責做好自己的事。


    …………


    冷清的偏廳被來自海軍醫療部隊的人員占領。


    受命為尤妮絲檢查的醫生護士很快開始忙碌:醫生開始準備醫療器具,溫柔的護士小姐姐上前幫助尤妮絲作檢查之前的事項。


    專業人員登場,非專業人員當然就必須退避三舍,於是,身為一隻偶人的我就和年輕士兵一樣,都被排擠到邊上的邊上去。


    對!沒錯!


    護士小姐姐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從尤妮絲手裏拿下來擱在一旁的桌上,和他們帶來的各種醫療用具放在一起。


    於是,麵朝天放置的我,視角變成仰視隻能看見天花板,囧。


    接著,那個年輕的士兵也被排擠到角落,再接著…是醫務室時間。


    我看不見,嗯~但是從那些陸續傳出的動靜能知道,醫生和護士小姐為尤妮絲粗粗檢查了一番,暫時得出她沒有異常狀況的結論。


    初步檢查沒有異常,我的眼角餘光裏瞥見,恰好站在桌子附近的年輕士兵繃緊的臉部線條微不可察鬆弛,他仿佛是鬆了口氣,和他長官一樣都…放鬆許多。


    我想,士兵和將官的反應是針對尤妮絲的檢查結果,她沒有異常,所以,他們二位在檢查期間隱秘按在各自隨身武器上的手就挪開。


    因為這個結果代表著,尤妮絲暫時被劃分到無害範圍內。


    到此時已經很明顯,安排醫療部隊檢查是一種最初排查,是海軍初步排查嫌疑人的一種做法。


    當然,這無可厚非。


    甚至,尤妮絲暫時沒有異常狀況,對她接下來的待遇應該是好的開始,她身為我的任務,這種情況對我來說也是好事。


    然而很不幸,我為自己保護目標的安全覺得欣慰,卻忘記自己是個毫不相幹的偶人。


    我的幸運e屬性飛快發揮作用,就在心情才放鬆下來沒多久,現實就給予出乎意料的打擊。


    並且非常沉重。


    按照那位將官說的,接下來尤妮絲會入住醫院觀察,結束檢查工作的醫療部隊離開時帶走了她,可是!我被落下了喂!


    這些人一陣風似的來去匆匆,雖然大體上有條不紊,細節方麵到底還是免不了有些混亂:


    有位護士小姐在檢查任務結束後將醫療器具收拾到工具箱裏,然後她臨走前轉身,一個不留神那箱子角一掃就把我掃到地上。


    措手不及的我:…………


    …………


    幸好偶人是沒有任何感覺的,掉下去也就悶悶一聲,完全不疼,隻是心情非常憋悶而已,囧。


    從桌子上被掃到地上,又不幸掉落的地點是桌腳和椅子腳之間一點空隙,加上此時恰好那些人行色匆匆,誰也沒注意到掉了一個娃娃。


    還麵朝下臉先著地————於是,我隻能以古怪的伏地姿勢,努力向上翻三白眼的視角,目送尤妮絲被一位護士小姐姐牽著,安靜而乖巧的混在人群當中離開。


    片刻過後,我的保護目標就隨著醫療部隊消失,哦~並且,這裏的所有人都一起走了,那位海軍將官也是,那個年輕的熱心腸士兵也是,全部都走了。


    特麽就是沒有哪個誰發現,丟了個娃娃在桌腳和椅腳之間的縫隙裏。


    正麵磕地的我:…………


    說好的,會嚴格遵守米拉特太太那張說明書來喂養呢?!這才多久就忘記了!‘尤妮絲要時刻抱著她的娃娃’這條,被你們吃掉了嗎?


    …………


    …………


    然後?依然沒有然後。


    身為一隻偶人的我,疑似被遺棄在地板上,藏身於狹隘的桌腳椅腳之間縫隙,保護目標被帶走之後暫時無所事事。


    那些人離開之後偏廳再沒有誰進來,這幢建築物裏的嘈雜都發生在一牆之隔的外邊:


    從米拉特太太那記尖叫開始,這幢建築物裏入駐大票海軍人馬,天花板那裏的二樓傳來各種動靜,聽起來象拆房子,很可能是正在把案發地挖地三尺。


    另外更有許多士兵來來回回搬動…呃~貼滿封條的物件,天曉得是什麽,總之應該都是可疑的,需要嚴格調查的‘證物’?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都在看著那些海軍來來往往。


    又因為落地姿勢太糟心,努力保持的三白眼視角,到底沒有讓我堅持到終場。


    時隔許久的許久,又一次目睹那兩位海軍的大人物,現場其他人口中的‘戰國大將’與‘澤法先生’結伴經過偏廳出入口看似離開,之後,我就老老實實收回視線扮演起一隻死魚。


    能讓我注意的除了兩位海軍高官,也就剩下紫色頭發那男人身後悄無聲息跟隨的兩道虛影,看到他們離去,剩下的事也就再提不起興趣。


    而收回視線之後,我轉頭就溜回意識海,現在開始,個人表示,除非有誰發現,否則…我就要這樣躺到太陽落山,嗯~


    太閑了,我還是找自家傻係統打發時間。


    …………


    ‘蛋蛋啊~’


    習慣性踹開小黑屋大門,剛開口招呼的我立刻受到熱情對待:


    ‘阿絲達蘿娣!’圓滾滾的係統迎麵撲來:‘你看!有觀眾送了這~~~麽多禮物!’


    它散發著極度興奮氣息,簡直渾身都在冒著光,一雙火柴梗似的手上下揮舞,表情是\\(≧▽≦)/這樣:‘一直在連續送哦~你看屏幕~’


    ————沒等我回應它就打開現實同步直播畫麵————


    然後,我看見第三方視角鏡頭攝入的…冷冷清清的偏廳,桌椅擺放得有些雜亂,不留意根本看不到卡在縫隙裏的娃娃…囧。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屏幕上刷屏的觀眾留言,和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灑落的各種禮物,鮮花金幣寶石,雨一樣落下。


    ‘這個觀眾的要求非常奇怪,阿絲達蘿娣你要答應嗎?’傻係統興奮之餘總算記得征求我的意見,順便表達一下它的無比困惑:‘為什麽要求直播專門拍攝特定人物?’


    ‘嗬~’我細細看了會那位出手極度大方,簡直象不要錢似的給禮物的觀眾,從頭到尾毫不停滯的刷屏留言,想了想就明白:‘如果他不是那個澤法,那麽他就是在試探。’


    ‘或許兩者兼備。’


    ‘這位觀眾特別要求專門拍攝那位,背後跟著幽靈的海軍高官澤法先生,這種要求原本就目的明確。’


    ‘一來對方很可能正是澤法,二來,對方在試探發起直播的人是否對直播擁有絕對控製權。’


    ‘另外,那些跟著附和的家夥,說不定還對蛋蛋你的多維空間拍攝功能非常感興趣,畢竟那涉及到超前科技技術。’


    ‘這些觀眾從前一個任務開始就不時設下語言陷阱,真是沒一個省心的家夥。’


    ‘無視就好。’


    ‘誒?!’我家傻係統似乎想不明白,可它一如既往的服從:‘放心!我沒有回應哦!’


    它用小細爪重重拍了拍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胸膛(==)努力作保證狀:‘絕對控製直播的是阿絲達蘿娣你,我不會背著你播放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絕對不會違反晉江規則!’


    傻係統第n次嚴肅聲明它作為一隻統的職業操守,隔了會又沒忍住自曝其短(傻):‘可我還是不明白阿絲達蘿娣你說的————’


    ‘上次任務結束之後,你說有些事需要下個任務才能確認,和延遲一個月開啟直播有關係嗎?’


    …………


    ‘嗯?這個嘛…’我將注意力暫時從直播畫麵上移開,看了眼一時不察都快被我塞胸…溝裏居然還沒炸毛,並且眼巴巴仰視的傻係統,想了想就給它解釋:


    ‘因為我想要確認,這個世界對直播係統的認同,究竟是不是已經脫離童話領域。’


    雖然說來話長,不過幸好現在很閑哈~


    ‘蛋蛋你記得吧?一開始直播是沒有觀眾的,後來不知不覺卻出現,觀眾是怎麽來的?’


    ‘那時候我們都認為,這個沒有星網信號的世界,直播根本不會有觀眾觀看,然而實際上,我那時候甚至認為,直播不可能收到我們想要的效果。’


    ‘可是看你那麽努力,我舍不得讓你絕望,其實我已經決定,最壞的情況下,契約完成後就直接吞噬任務委托人的靈魂力量,進而維持我們的存在。’


    ‘不要一臉驚悚看著我,蛋蛋啊~我已經不是人類,哪怕是人類,生死攸關也顧不了那麽多,更何況惡魔契約原本就你情我願。’


    ‘好啦好啦~我不是放走另一方契約人了嗎?既然知道直播順利開啟,有更安全的方法,我當然不會再有那種念頭啦~’


    我手忙腳亂安慰驚嚇過度得一臉哭唧唧的傻係統,隔了好一會兒才讓它勉強冷靜下來。


    之後,為了轉移它的情緒,我隻好努力把事件往…不那麽黑暗的方向解釋:


    ‘前一個任務的時候我就猜,直播之所以能順利,原因出在童話領域的規則設定————童話故事沒有邏輯,童話裏可以出現無數不可思議,直播間的存在當然也被認可。’


    ‘而,童話領域是這個世界法則認可的存在,以這一條為前提,世界法則本身順帶允許了我們的直播出現。’


    ‘蛋蛋你身為直播係統,你應該知道所謂觀眾原本應該是,星網信號覆蓋下無數個位麵的注冊用戶,對吧?’


    ‘在沒有星網信號的情況下,十名觀眾的出現,隻能用世界本身法則認可來解釋。’


    ‘直播係統首次使用將贈送十名觀眾,這是係統自帶的設定也算是係統的規則,世界法則本身認同直播存在,當然也代表著認同係統本身規則。’


    ‘所以,十名觀眾是由世界法則認可之後產生,沒有星網信號的情況下,能夠接收到直播間信號則需要某些特定條件。’


    ‘最基礎的法則認可之後,與世界邏輯相悖的細節,將會被法則自動調整。’


    ‘觀眾出現的條件,我們通過那些留言就能看出————十名觀眾,到今天真正確定,其中七位是與我們的任務有關聯,剩下那三位想必也逃不過這個規則。’


    ‘也就是說,世界法則允許之下,直播間抓取觀眾的前提就是,與我們產生交集的人物。’


    ‘這是一環扣一環的裂變反應。’


    ‘世界法則允許童話領域存在,而童話領域允許直播存在,進而世界法則允許直播間存在,直播間存在之後,按照規則觀眾就此誕生。’


    ‘直播的基礎規則,觀眾與直播之間必須位於不同的時空經緯度,以防止悖論效應,所以,身在同一個世界,我們的觀眾就是在未來。’


    ‘當童話領域消失,因為未來的觀眾已經意識到直播間存在,最後結果就導致直播間繼續受到世界法則允許。’


    第一個任務的時候,我差不多猜出直播間能順利的原因,那時候卻擔心離開童話領域規則,世界法則會不會繼續允許我和蛋蛋這樣的異界存在逗留。


    隻不過…就象我對蛋蛋說的,有更好的選擇,誰都不會將就,隻要世界法則允許,我當然隻會選擇順利完成任務,而不是被困在格林島的虛幻世界。


    說起來也算一場豪賭。


    到現在我確定了,我和蛋蛋真正運氣超級好,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的超級好運氣,此消彼長才讓我在其它方麵的運氣指數跌到負數吧?


    愛麗絲,我的前一個任務委托人,她才是真正的幸運星,能夠遇到她是我和蛋蛋的福氣,是悲劇了幾個千年之後得到的最好的補償。


    童話島最後那樣結束,除了七十多年被困其間的無數人讓我物傷其類,愛麗絲她給予的饋贈,多少也是原因。


    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受了她恩惠,我當然不能得寸進尺,哪怕當時的猜測存在風險,我也選擇賭那一次。


    到現在事實證明,不貪心果然能得到更豐厚的回報呢~


    …………


    一時間,我為自己的英明選擇而表示非常得意,然後,就聽見傻係統舊事重提:


    ‘所以你一直小心防備著觀眾?因為他們確實很可能居心叵測的誤導我們。’


    ‘不,你想多了。’我迅速收起那點得意洋洋,轉而露出三十度角陰影微笑:‘我是有備無患,因為做得越多破綻就會越多啊~’


    ‘然後你再想想啊~如果被發現其實我們就是直播間主播,還能和他們互動…’


    ‘萬一將來哪一天我們在未來碰上…那後果嗬嗬嗬~’


    至於是什麽後果,我給自家傻係統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它呆滯一會,也不知想到什麽整個統都被嚇得瑟瑟發抖。


    …………


    不知道第幾次恐嚇自家係統成功的我表示心滿意足。


    然後,今天的愉快互動就此結束,因為來了不速之客。


    第三方視角畫麵裏,這一刻有人經過偏廳————我先前無聊至極回意識海消磨時間,現實世界那裏海軍們結束忙碌且陸續離開。


    鬧哄哄快一個白天,此時接近日落西山的這幢建築之內早已經空空蕩蕩很長一段時間,而畫麵裏一晃而過的兩個人,是來做什麽?


    前來發生過凶殺案的建築裏,總不至於是玩什麽試膽量的遊戲,現在又不是三更半夜。


    我和蛋蛋彼此對視一眼,之後它從我懷裏掙紮出來,開始專心工作…嗯~就是努力調整第三方視角鏡頭,試圖拍攝到更多。


    可惜,宿主的我僵硬趴倒在角落旮旯,就算它再努力也拍不到太多,隻能從接收的聲音判斷,那兩位是往二樓去。


    時隔不久,隔著天花板的樓上傳出些微動靜,似乎是他們四處巡視,當然,海軍之前幾乎挖地三尺,他們沒有得到什麽線索的樣子。


    很快,兩道腳步聲從樓上轉回一樓,行進間低聲交談著什麽,邊走邊…腳下一轉居然往偏廳來?


    透過同步直播,在意識海裏的我看見兩位來人一前一後進入偏廳:兩個身著便服的男人,年紀看樣子都不大,外型一如這世界普遍風格的詭奇。


    領先幾步的男人又高又瘦,一身長褲軍靴加老頭衫,衣著風格叫人一言難盡,絨線軟帽壓住大半腦袋黑色卷毛,鼻梁上架一支深茶鏡片眼鏡,雙手插/在褲兜裏,走路搖搖晃晃,渾身上下都有種說不出的痞氣。


    哦~笑起來嘴型還特別詭異,歪歪的撅著…


    好醜!


    瞬間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嚴重傷害的我,迅速把視線焦點轉向落後他一步的另外那個:


    哦~一顆行動的花椰菜,囧囧囧。


    長褲軍靴背心,和他同伴一樣肌肉結實,如同花椰菜的黑色卷毛有點炸,絕對稱不上英俊的五官,眉心微微皺起,神色間透著幾絲凝重,哦~至少比很痞子氣那位看起來正經。


    因為從他說話的遣詞用句連帶語氣都表現出,這個年輕點的男人,比另外這位正經。


    …………


    接下來…


    他們兩人進入偏廳,之後卻不是象我認為的那樣是來查看反而是休息,因為他們分別撿了椅子隨意坐下,並且繼續未盡的話題:


    “耶~看來果然清理得很徹底呢~”


    痞子氣十足的男人坐下後就架起二郎腿,坐姿怠惰,口癖詭異,語調慢慢悠悠,簡直讓人有拉直他的舌頭讓他正常說話的衝動:


    “幸虧戰國大將和澤法老師親臨現場,不然,那位的幕僚團和親衛軍今天恐怕連這幢建築物都要拆掉了吧?”


    之後,他邊說邊伸了個超級懶腰,隔著深茶色眼鏡鏡片,視線投向他的同伴,再次開口時…怎麽說呢?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啊~


    “耶~說起來,庫讚啊~你這個首席畢業的優秀學弟怎麽也會被塞進這次的調查組?這麽敏感的事無論是誰都討不到好去。”


    “要知道,我可是罪有應得喲~”


    “上次在支部,我違背長官命令擅自行動,幸虧沒有造成重大損失,否則要受到軍法處置,這次是將功折罪。”


    痞子男裝模作樣的歎氣,仿佛很自怨自艾那樣,歎完了氣話音立刻一轉,“庫讚你呢?我聽說你在新世界大出風頭,很快就要升職了吧?”


    “耶~你怎麽不說話?在看什麽?”


    半天得不到回應的這男人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不過很明顯,他已經有些不高興,因為被無視。


    被稱為庫讚的年輕男人沒有回答之前的所有問題,他從進來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此時開口首先說的是毫不相幹的事,“波魯薩利諾學長,那是什麽?”


    ————與此同時,畫麵裏我看到一顆花椰菜慢慢走近,眼神有些困惑,手下卻精準的…從桌腳和椅腳之間的縫隙裏把我摳出來,囧。


    “耶?”他的所謂波魯薩利諾學長隨即起身走到近前,看著被他拿在手裏的我,片刻過後,眉梢挑了挑,“娃娃?”話音落下複又伸出手————


    “啊?”這個庫讚慢慢眨了眨眼睛,神色莫名的看著被轉手的我被他學長放到桌上,然後…興致勃勃的邊檢查邊說:


    “耶~果然,和我見過的圖冊裏畫的一樣,這是個機關娃娃。”


    “看到了嗎?所有關節都活動自如,據說此類娃娃的部件和人體骨骼數目相同。”


    “而且它們還附帶一個傳說哦~”


    “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很多年以前,最著名的偶人師沉迷製作娃娃卻忽略家人,等到女兒意外過世妻子幾乎發瘋才悔恨莫及,所以他費時十年製作出一個和女兒一模一樣的娃娃…”


    “甚至用了他女兒的某些部分…那個娃娃因此被賦予靈魂,就象活人一樣會哭會笑呢~”


    我:…………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囧囧囧。


    …………


    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故事說下來,我和他學弟花椰菜庫讚都滿頭黑線,被稱為波魯薩利諾的痞子男卻非常愉快。


    並且,鬼故事之後他還沒打算收手,口中更是話題一轉:


    “耶~靈異傳說畢竟是傳說,不過此類機關娃娃倒確實有個很微妙的傳聞。”


    他意味深長的停頓片刻,語調壓低幾分,才悠悠的接下去,“它們身上藏著機關,很適合用於暗殺。”


    一瞬間,靈異神怪風倏然轉變成黑暗恐怖係列。


    旁聽的他學弟皺了皺眉,神色裏頓時露出幾分凝重,“怎麽會丟在這裏?”


    “耶~誰知道呢~”他學長的回答真是超級隨便,“把它交給戰國大將去調查,都說了,我們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還是想想怎麽自保為好啊~”


    這兩位,波魯薩利諾與庫讚,一問一答間讓氣氛變得有些僵硬,或許是態度截然相反的緣故吧?彼此打量對方的眼神透著微妙。


    片刻過後,那波魯薩利諾率先移開視線,目光再次看向他手中的…我,緊接著,先前暫時中斷的事重新開始。


    這男人垂低眼簾,他身邊的那個庫讚目光卻錯也不錯————而,他們的詭異氣氛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因為此時的我陷入重大危機。


    …………


    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後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原本我打算一直裝自己就是個普通偶人,結果還是功虧一簣。


    太羞恥了喂!這位痞子男究竟幹什麽啊混蛋!炫耀自己博學多聞也就算了,毛手毛腳的檢查也…算了!可是!


    現在!居然打算大卸八塊!簡直忍無可忍!


    特麽變成零件的我還能不能自動組合起來?或者,凶手能不能順利把我重新拚接起來?


    喂!沒有萬全把握之前不要隨便就想把別人拆掉啊!


    為了避免自己此時使用的身體真的被拆得四分五裂,我咬著牙從意識海回到現實,一記惡人先告狀的尖叫脫口而出,“下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海葵[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郝連春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郝連春水並收藏海葵[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