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響徹的警鈴的聲音,不知何時會斷絕。


    我們走出旅館的大門,觀察著變得騷動不安的溫泉街的狀況。


    因為我們從旅館裏出來,所以服裝要從浴衣還回平常穿的衣服。


    從剛才開始,就不斷地看到旅館門前通過消防車和急救車。


    周圍的其他旅館門口也出現了,和我們一樣小心翼翼地出來觀察事態的動向的人們,在房間裏呆著,也一定冷靜不下來吧。我們一直守望著遠處的燃起火炎的山頭,一邊互相傾訴胸中的不安。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呢,這下……」


    弘樹少見地露出微妙的表情,沉思著。


    「像這樣吵下去,連睡都睡不著啊。怎麽說呢就是,突發情況?其實又不是我們自己幹出來的事,不過總會覺得非常的在意呢」


    弘樹所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我們親眼目擊了墜機事故。


    包括我在內,所有留宿客人的大家,應該都沒有了悠閑觀光享樂的心情吧。


    弘樹歎了一口氣,向我說。


    「我剛剛從隔壁旅館的工作人員那裏聽來的,看來這一條街上電話線路都不通了。現在已經演變成為了無法和市外取得聯絡,無法對外呼救的情況」


    「那麽……就不得不由本地的警察和消防部門來處理墜落事故了嗎」


    「額……看起來是這樣呢」


    弘樹抱起雙臂,背靠電線杆說。


    「電話還有上網都不行,當我們回過神來,這個溫泉街就好像是變成了陸地上的孤島一樣啊。溫泉街的消防團沒有辦法,就去參加救援活動了。還派了一支別動隊,用車子直接開到都市方向去請求救援。好像從這裏不遠的地方就是自衛隊的基地。雖然同時求那邊進行了救援,但是……」


    弘樹最後沉默了,用無法釋懷的口氣,將自己的疑惑說出


    「為什麽電話會打不通呢?」


    看著山頂上的黑煙,弘樹好像是繼續朝那邊發問一樣


    「至少我的手機,在到達了溫泉街以後,還發過信息的哦。也沒有什麽電波受到幹擾的印象。但是一到夜裏,突然街上的電話就全部不行了。直接使用電話線的旅館也不行……你不覺得這相當奇怪嗎?」


    「說的也是啊……」


    「還不僅僅是這樣,剛才回到房間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電視節目也沒辦法播放。所有的電視台都不行。就連是否報道了這個墜機事故都不知道。就看現在的狀況,也沒發現有記者馬上趕往現場來啊」


    「就連電視都放不出來了?」


    「……難不成這個客機的墜落,把附近一帶的通訊設備給破壞了嗎?」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說不定就是這樣啊」


    不能回答弘樹疑問的我,除了附和他沒有其他辦法。


    ……剛剛知道相原夕失去意識,這次又發生了客機墜落的事件。再加上,這個溫泉街的電話還有網絡都無法接通,電視也沒辦法看。陷入了孤島狀態。


    這麽多的異常事件發生, 我不禁開始了奇怪的推測。


    這是不是碰巧同時發生的呢。


    ——就好像是『人為』的一樣。


    就算他沒這樣說,弘樹這種想法也顯而易見。


    但是,我還在糾結著,這種事情是否真的可能發生。


    如果這種情況硬要說是人為的話……那也隻有『恐怖襲擊』一種可能了吧。除此之外,沒有想到其他可能性。


    假比說,那個客機墜落,就是恐怖襲擊引起的。


    然後恐怖分子,對附近一帶都實施了電波妨礙之類的手腳來切斷情報,是為了讓客機墜落在溫泉街的攻擊。但是……這個目的又是什麽呢。這個山間的溫泉街,根本不像是會成為恐怖分子襲擊目標的重要設施。


    ……這並不是恐怖襲擊。


    我個人,突然開始這樣認為。


    認為所有的異常事態之間具有關聯性,太過需要想象力了。


    將眼前的異常狀況考慮為人為的,實在是有點牽強了。


    「真是的~笨蛋誠一!我還擔心你去了哪裏,居然在這種地方!」


    旅館的大門方向,一個少女大喊著跑過來。


    我不用仔細觀察,看到黑發的單馬尾的身影,就知道是我妹妹愛架。


    愛架將自己的浴衣換下,換回了洋裝。


    我用呆然的樣子看著生氣的愛架。


    「什麽啊,還沒睡覺啊,現在都淩晨3點了啊」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故,讓我一個人事不關己地睡覺怎麽睡得著啊!」


    「就算我們起床了,也幫不上救援活動什麽忙哦」


    「我知道啦,但是沒有睡覺這一點……誠一君不也一樣麽,畢竟你跑到這裏來了啊」


    「……嘛,確實呢」


    我被愛架反駁,隻好同意道。


    就算眼前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故,身為一介高中生的我,也幫不上警察和消防員什麽忙。


    雖然不是不想幫忙,但是我什麽都做不到。


    我也沒有參與消防活動的經驗和知識,也不知道救助人的方法。


    就算是趕到了墜落的現場,根本幫不上忙也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心有不甘,但現實就是我隻能毫無辦法地一直望著燃燒著的山頂。


    但是……


    「……雪名。一個人去了,不知道有沒有問題啊」


    在客機墜落後,雪名馬上丟下一句『我去救旅客』,從旅館衝出去。雖然留住了正要跟她一起去的明津……雪名現在是一個人,趕往了火災現場。


    確實雪名使用的數秘術,能夠將火炎撲滅,也能發揮將客機殘骸移走這樣強大的作用吧。她是在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夠發揮用處的情況下,才自願出動的。


    「……稍微有點改變了呐,她」


    我下意識地將這句話說出


    以前雪名……一直不打開心扉,對他人也是一直逃避著,重複『自己是無力的』這種自我否定的話,從一開始就放棄了一切。


    我所知道的雪名,是一個如此弱小的少女。


    與我剛剛相遇的雪名,根本不會自願並且積極地參加救援活動吧。


    倒不如說,會說著『自己誰也救不了』然後一開始就放棄任何一切。


    原本是那樣的雪名……現在能夠不聽我的勸阻飛奔出去。


    看來,她是在拚命地尋找『自己也能做到的事情』吧。


    至少在我看來,雪名就是這樣的姿態。


    這時,站在旁邊的愛架,突然扯住我的一角。


    「…………嗚哇,那個人是怎麽了,可怕!」


    「?」


    愛架的話,直接將我的思考打斷了。


    好像在看著什麽正體不明的東西,愛架朝大路的對麵望去。


    我和弘樹都轉朝那邊。


    於是,在並排建造的旅館旁邊,在信號燈閃爍著的十字路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一身令人懷疑是不是接下來要去參加葬禮的,全黑的衣服。


    人影,戴著一頂黑色蕾絲邊的帽子。看那個打扮,好像是喪服。


    跟在愛架後麵,弘樹也開始緊張起來。


    「喂喂……葬禮就已經開始了嗎,在發生了這種事故的,這種時間,穿著喪服的家夥真是……要讓人不快也要有個限度啊」


    「說的是吧,是吧?到底是誰啊,那個人,難不成是…………死神?」


    在深夜的溫泉街徘徊的,穿著喪服的人物。弘樹和愛架將其稱之為死神,感到不寒而栗。


    確實。


    在淩晨三點穿著喪服,在客機墜落事故現場徘徊的人,不可能普通。


    讓人聯想到死神這樣不祥的存在,也情有可原的打扮。


    但是——耳邊傳來兩人的對話,隻有我一個人在想著截然不同的事情。


    「…………難道說,那個是!」


    我說著,察覺到的時候我已經跑起來了。


    「喂喂,誠一啊!」


    「等,等等誠一!你要去哪裏啊!」


    我背後傳來了被我突然行動嚇到的愛架和弘樹的聲音。


    但是,我並沒有停下腳步,回頭對兩人說。


    「我稍微有點要確認的事,馬上會回來的!」


    隨後丟下這句話的我,在夜裏的溫泉街上奔走。


    ■■■


    橘黃色的燈並排立在溫泉街。


    街燈將漆黑的道路,還有路邊剩餘的積雪照亮了。


    是不是因為今晚,不遠處的山上發生了重大事故呢……在這個時間在路上散步的人根本沒有。途中,也發現了類似旅館的建築物的大門,有一些圍觀的群眾探出頭來窺視山頂。但是出了旅館範圍之外,就是一片蕭條了。


    我在空中喘著白色的吐息,在沒有目的地奔跑。


    「到底去哪裏了……!」


    到達了十字路口的我,站在凍結住了,變得非常滑的道路中央。


    穿著喪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在周邊搜索線索,人行道的雪上,也是一個腳印都沒有。


    「是不是我想多了呢,要是這樣就好了」


    我一邊自言自語,看向原先看到的人影行進方向發現了他的蹤跡,便再次跑起來。


    喪服。


    就通常來說,守夜或者是葬禮所穿的衣服,隻不過是一般的禮服而已。但是我對這種打扮,有著不同於禮服的另外一個理解。


    ……目前為止,我已經有兩次奇妙的戰鬥的經曆了。


    第一次,是和操縱『概率』的都市傳說中的怪人戰鬥。


    第二次,是和操縱『集合』的悲傷的少女戰鬥。


    不論是哪一場,都是和操縱數的異能者——『災厄之數』的較量。


    我和明津還有雪名互相幫助之下,總算是戰勝了。不過在我們的戰鬥的陰暗麵,活躍著一些不祥的影子。


    稱為『教團』的,正體不明的組織。


    聽說教團和被稱為『數的異端』的災厄之數,是敵對關係。


    災厄之數對他們來說,也是數的異端的一種,就我的觀察,他們一直在進行暗殺災厄之數的活動。雖然他們都沒有很積極地光明正大出來戰鬥,但是他們的行動原理,應該還是始終如一的。


    迪格。


    賽迪斯。


    我和這兩個教團的關係者相會了。


    兩人都擔任著教團的執行官,擁有被稱為『主所容許的數』這種特殊的道具。能夠發揮超常的力量。有時候也會被明津成為『世上最強』,執行官的力量是強大無比的。


    喪服——正式執行官們的正裝。


    「剛剛那個人影,不會就是執行官吧……!」


    我是想找到,並確認我這個預感的答案。


    我祈禱著我心中萌生出些許的擔憂,是自己的錯覺。


    既然有執行官出現,就必定會有和數有關的奇怪的事件。


    那麽,溫泉街所發生的怪事,如果用數的異常來說明的話,不正好說得通嗎。


    我壓抑著自己湧上來的不安,繼續在周圍尋找著穿喪服的人影。


    在我經過第3個路口的時候


    「…………有了!」


    這個發現,著實讓我目瞪口呆了。


    在墜落現場那個方向,有一個喪服的人影。


    如果那個人影是執行官的話,恐怕他正在尋找,並朝著客機墜落的現場移動吧。看來我的推測是正確的。


    我所到達的地方,是刻個溫泉街和山林地帶的一條河。


    被冰雪掩蓋的河上,架起了一條通往山道的橋。


    那個人影,以燃燒著的山頂位背景,站在橋的中心。


    ……就好像是等著追過來的我一樣。


    我停止了奔跑,調整自己的呼吸,然後走到他的附近。


    最後,和喪服的人影對峙。


    在近距離看著那個人影,從身高和體態來看,是個少女。


    因為用黑蕾絲的帽子蓋住臉,所以並沒有看到臉……不過穿著時尚的黑色女性用西裝,感覺非常合身,並且還穿著高跟鞋。


    纖細的雙手,裝備著銀製的金屬手套。


    按個,就好像是中世紀的騎士使用的,鎧甲的護手一樣。


    我直接,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


    「…………你是,執行官嗎?」


    「……」


    但是,少女並沒有回答。


    我不管這麽多,繼續向喪服少女發問。


    「……你是正要去山裏的途中麽,你去那裏幹嘛」


    「……」


    少女,好像並沒有明白我提問的意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對並不是執行官的無關人士提出了錯誤的問題呢。


    果然客機墜落事故是和數有關的事件,這個推測也是太過牽強了,


    我抱有這樣那樣的疑問,但是我能說的有一件事。


    ——這非同尋常。


    穿著喪服的人物是執行官嗎。


    還是說在深夜徘徊的異常者呢。


    或者說難道是幽靈之類的東西。


    但是在這種時間,在這種事故發生的時機,一個人前往現場的穿著喪服的女子根本就不符合常識。我並不認為,眼前的少女是遊客或是本地的居民。


    嗡嗡……


    嗡嗡嗡嗡……


    「?」


    我環顧周圍,尋找著是哪裏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我一開始,認為這是風的低沉的聲音。


    但是……我馬上察覺到這種低吟聲多到數不清。


    「這個……低吟的聲音是……?」


    低沉的聲音,是從少女背後——也就是山路的深處那個方向傳來的。


    聲音漸漸變大,能夠鮮明感覺到那個聲音正在接近。


    總覺得數量非常多……從山路的上方過來了。


    山道的入口有信號燈設立著,在陰暗中,紅色的信號燈明滅閃爍著,它的下方,浮現出來了發出聲響的那些東西的影子。


    那是無數巨大的黑影。


    …………我頓時理解不能。


    為什麽眼前的這些東西,都是我至今為止都沒有看過的異形,雖然不知道那些東西的正體,不過還是能找到能夠形容出他們樣子的適合的詞,我隻是非常簡單就想到了。


    『怪物』


    一個詞,就完全概括了。


    長著巨大的大顎,上有尖銳的牙齒,全長四米的像是鱷魚一樣的形狀,還有像是手腳異常肥大化的人一樣的,還有像是人體上長了幾個腳的蜘蛛型。(譯注:教練,我編不下去了)


    出現的這些怪物們的樣子,沒有一點統一性。


    隻不過是數也數不清地,一個一個走下山來。


    「什……什麽啊,那些家夥……!」


    我後退了。


    雖然怪物們的行動速度緩慢,但是都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溫泉街。


    我連慘叫都忘記,被這個百鬼夜行一樣的光景嚇得睜目結舌。


    ……怪物們都是從山頂的方向來的。


    說到山頂的話,不正是客機墜落的現場嗎。


    那裏的話應該有從溫泉街趕過去的警察和消防隊,現在正在采取救援活動吧。要說從山上下來的人,應該是溫泉街的大人們,和墜落事故的生還者比較可能吧。


    但是從山上下來的——是大群的怪物不是麽。


    那麽,進山的大人們又怎麽樣了呢……?


    「快逃,誠一君!」


    「!」


    突然聽到了雪名的呼喊聲,我迅速地被拉回現實。


    被她一說我才發覺,我的腳下,已經有一隻怪物接近過來了。


    那家夥像是身體上長著巨大的剪刀一樣,鱷魚形狀的怪物。


    怪物想要將我的腳剪短一樣,盡力張開了自己的『剪刀』。


    「咕!」


    我慌慌忙忙,朝後麵跳去。


    然後數秒前我的腳還在的地方,被怪物的剪刀截斷了。


    如果遲了一點點避開的話現在……我的腳就已經像粘土玩具一樣被輕易切斷了吧。想到這種可怕的可能性我就汗毛倒豎了。


    被山路那邊的景象吸引的我,果然還是大意了。居然大意到了連怪物接近到這裏都沒有發現的程度,我反省著被狀況嚇到了的自己。


    不過如果仔細環顧周圍的話,怪物除了我所注視的山路以外,就連沒有裝飾過的樹木的陰影裏都有。甚至還有從橋下的道路爬過來的。


    貌似不過是這其中的一隻襲擊了我而已。


    「糟糕啊……!」


    漸漸地——我的四麵八方都出現了怪物。


    看來是,完全逃不掉了。


    「雪名!你在哪!」


    在已經化為地獄繪圖的橋上的道路上,我呼喊著尋找雪名的身影。


    「我在這兒!」


    與回話同時,雪名從樹木的陰影中跳出來。


    她身旁的空間中,漂浮著她一直帶著的那本厚重的書,然後她手中拿著的——是表示『禁止通行』的道路標誌牌。


    她將道路標誌牌像大斧一樣揮舞著,將她周圍的怪物們驅散,盡全力趕過來。


    將靠近我的人形怪物的頭,用標誌牌一刀兩斷,看著噴出血沫當場跪地的怪物。然後和我背靠背地和怪物對峙著。


    「你這個道路標誌牌是從哪裏拿來的啊!」


    「在山頂附近的路口!隻不過是暫時的武器啊!」


    「那就是說,山頂那邊已經被那些家夥占領了麽……!」


    「我在去墜落現場的途中就被阻撓了,然後一路打打跑跑就後退到這裏了!」


    「到底是從哪裏冒出的啊,這些家夥……!」


    「我也不知道,但是它們不管是誰都會襲擊過來,很危險的……!」


    我看著雪名手上拿著的道路標誌牌。


    雪名當武器揮舞著的標誌牌,上麵浮現著閃著青白光芒的數式、


    那是沒有實體的幻想,是普通人不可視的光芒。


    ——數。


    看來這個標誌牌,被雪名數秘術的力量,改換了材料強度之類的數值,然後被強化了吧。


    「……!」


    被雪名砍斷頭部的怪物,倒在地麵上繼續痙攣著。


    但是馬上——又原地複活了。


    「還沒有死麽……!」


    在驚愕的我的背後,雪名的雙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說。


    「這些怪物,就算是受傷了,也不會停止動作的啊……!」


    「頭部什麽的,不是一般生物的要害麽,這都已經能算是不死身了吧……!」


    雪名一邊握緊道路標誌,一邊臉色凝重地說。


    「怎麽辦,我是被從山頂一直壓到這裏來的。這樣下去的話,溫泉街就會被這些怪物入侵了,這樣的話,大家就……!」


    「這又不是你的錯。總之現在先從這裏逃跑是首位,如果不告訴旅館的大家這些怪物的存在,就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了……!」


    我們無奈地擺好架勢,麵對漸漸逼近的怪物。


    ——這時突然,響起了怪物的悲鳴


    不知不覺的,我和雪名都向同一個方向望去。


    「……!」


    目前為止,一直一語不發的,喪服的少女。


    少女,抓住了手邊的人型怪物的喉嚨。


    纖細的手,將怪物的身體舉到半空中。


    怪物,在半空中無法活動,雙腳在掙紮著。


    少女悲憫地抬頭看著怪物,然後低聲說道。


    「——停止吧」


    與此同時,少女的護手的中心,開始看到了像水麵一樣的波紋。


    然後,就好像絕對服從了少女的命令一樣,怪物停止了動作。


    怪物翻起白眼,牙齒叢生的大嘴開始吐出白沫。


    然後無力地低下頭,開始了抽搐。


    沒有再動彈的怪物,離開的少女的手——怪物『還在空中飄浮著』。


    我隻是,盯著少女的金屬護手上的,像是紋章一樣的數的光輝。


    紋章上顯示出的,是一些英文字母的數式。


    ek+ep


    「機械能守恒……!」


    在我身旁,同樣看著這個公式的雪名,驚愕地說。


    我和雪名的眼前,少女開始隨心所欲地用護手攻擊怪物們,然後連續說出『停止』這樣的命令。


    服從著她的命令,怪物一個個都在原地無法動彈。


    不,不對。


    怪物們雖然是掙紮著想動,但是並沒有動出來。


    被少女碰到的身體的部位,就好像是被『無形的楔子』釘住了一樣。


    讓周圍的怪物都停止了動作的喪服少女。


    她的威猛,讓我的雪名都目瞪口呆。


    雪名繃緊著臉說。


    「……是不是操縱著力學的能量呢。看來是將怪物所有的動能都置換為它的勢能了。她所碰到的東西,都會被奪走動能,然後就固定在原地。就好像是『絕對停止』的能力呢」


    我已經得到了確信。


    能夠使出這種能力的喪服的人物——是執行官。


    執行官的少女,將她自己的黑色帽子脫下了。


    帽子下的,是一張威風凜凜的美少女的臉。


    延伸到肩膀的紅色頭發,還有尖銳茶褐色的眼瞳,頭發上綁著一束三股的辮子垂到前麵。


    少女的高跟鞋的聲音,短小而清脆,漸漸朝這邊靠近。


    她隨心所欲地封印住周圍怪物的動作,然後朝我們這邊一步一步地走來。


    「……你們」


    「?」


    少女,尖銳的眼神盯著我們。


    「是誰?」


    「哈……?」


    被問到出乎意料的問題。這倒不如說是我們的台詞吧。


    是不是看到呆著的我們的臉,感到不爽了呢,少女焦躁地說。


    「你為什麽知道執行官的存在,並且,為什麽你會知道我是執行官啊」


    「為什麽……我們也見過其他的執行官啦,這個喪服的打扮……吧?」


    「哈?」


    少女明顯地不快,眉毛開始往上吊。


    「穿著喪服的人,誰會想到執行官啊?搞什麽啊!你耍詐啊!你好奇怪啊!就因為這點東西知道我是會執行官也太過分了吧!」


    「啊……哈?」


    我隻是困惑著,回看著她。


    「為了不顯眼,你知道我在這條街上怎麽努力地去扮土氣麽?我還使勁忍著不去之前一直就想去的有名的甜品店啊!涼粉,豆糕什麽的,全部都當做沒看見一路走過來啊!」


    「誒,那個……」


    「好不容易為了隱蔽


    才努力的,這個預定現在也被打破了!執行官是不能被一般人察覺到存在的啊!你知道我有多辛苦麽?」


    「那個……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你呢」


    「咿咿咿咿!」


    少女不甘地原地直跺腳,我們隻是繼續地注視著她。


    ……怎麽回事啊,這個孩子?


    我不是很形容得出口……有點像笨蛋?


    戰鬥的時候非常有魄力,毫不手軟。


    不過看來,和我們之前相遇的執行官,有完全不同的性格吧。


    剛要和執行官的少女搭話——溫泉街的方向發出了悲鳴。


    「!」


    我和雪名,慌忙地朝溫泉街的方向回頭。


    根本就不用想!


    怪物已經攻擊了溫泉街裏的,人們了!


    執行官的少女,穿過了我的雪名之間的空隙。


    然後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她朝溫泉街那邊走去。


    「真是的,本來想去確認墜落現場的……這下沒辦法放著不管了呢」


    說著這些的執行官,她的護手又開始發出青白色的光芒。


    ■■■


    跟在執行官的身後,我們再次回到了溫泉街,到處都響起了慘叫聲。


    道路標誌牌被破壞,土產商店的招牌被打破,散落在四處。


    被火炎包圍的,熊熊燃燒的建築物隨處可見。


    仿佛是紅蓮一樣的火炎照亮的道路,濺落著大量的血跡……鮮血的顏色,在純白的雪上更加紮眼了。


    「……怎麽會!」


    我驚訝著,被眼前的現實打擊了。


    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們,哭天喊地的人們。


    數分鍾之前,還和痛苦與鮮血的味道絕緣的溫泉街的風景,現在極大地扭曲了。雖然我現在的心情將自己下意識地釘在原地,但是我拚命說服著自己。


    救助所有的人是不可能的——那麽,至少我要救我的朋友!


    我吞下苦澀的想法,不知多少次對眼前苦難的人們擦肩而過,視若無睹。然後一邊喘著白色的吐息,一邊在地獄般的街道上穿行。


    麵對襲來的怪物,人們慌忙逃竄,溫泉街陷入了一片混亂。


    被大量的人流擠壓住,我和雪名被分開了。


    「誠一君!」


    「我在這裏!」


    因為現在一起走已經是不現實的了,我和雪名互相呼喊著確認著對方的所在。


    盡力不和雪名走散的我,在人群之中,跟丟了執行官的背影。


    「再追下去,是不可能了麽……!」


    我奮力分開人流,靠近雪名。


    然後為了不和她分開,我抓住了她的手。手被握住的雪名『啊……』地叫了一聲,臉頰也變紅了。不知道為何,雪名的手有些顫抖。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來考慮雪名這種態度的理由


    我麵對雪名,用大到周圍的叫喊都無法蓋過的聲音說。


    「我們回到和水亭!我擔心愛架他們!」


    我說完,就拉著雪名,以我們住宿的旅館為目標開始轉移。


    雖然開始走了是好事,但是本想順著來的路回去的,現在卻搞錯路了。


    在陌生的土地上,在黑暗中奔走,現在我自己,連我在溫泉街的那個角落都搞不清楚。都不知道進錯了幾次路口,我拚命地尋找正確的道路。


    ——不會斷絕的慘叫聲。


    ——血染的道路。


    被怪物襲擊,受傷,倒地的人們。


    ……五年前的『東京內戰』。


    那時候的我,就是在這樣的虐殺和悲鳴之中慌忙地逃命。拉著妹妹的手,從將要傷害自己的大人們手中逃離。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經驗呢,我對襲擊我們的東西,不論是怪物或是人類,都不覺得有太大的差異。


    「愛架……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我像曾經牽著妹妹的手那樣,緊緊攥著雪名的手低語。


    這是——我感到了一種違和感。


    現在溫泉街的狀況,和東京內戰的時候很相似。


    但是我也察覺到了和內戰的時候的一個決定性的不同。


    「為什麽……『連一個屍體都沒有』……!」


    周圍的景色,都被染上了血色和破壞的痕跡。


    明明是這樣的慘烈,但是我目前為止,一個屍體都沒找到。


    雖然沒有屍體這絕對是好事,但是這些出現多得足以是致死量的血,到處有出現。看到這些,根本不能想象這個溫泉街,一個人都沒死。


    ……這是怎麽回事?


    我和雪名在人群之中逆行著,最終到達了溫泉街的主大街。


    終於來到了有印象的地方了。


    隻要來到這裏的話,就和我們住宿的和水亭很近了。


    「…………誠一和,雪名醬……麽!」


    我們正要往旅館的方向走,這時不知從哪裏傳出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我們慌忙地看向周圍。


    然後再複印的建築物的夾縫之中,陰暗的小路裏。


    在哪裏,有一個少年的身影。


    「嘿嘿嘿……喲,誠一……」


    「弘樹!」


    出現的,是按著染上血跡的腹部的同班同學,幸村弘樹。


    毫無生氣的臉上流下汗滴,弘樹露出了一個因為痛苦而扭曲的笑臉。


    在受傷的弘樹身旁,有一個少女架著他。


    「你是……相原夕?」


    我想起來了。


    黑色的長發,和水亭工作人員的打扮,左邊眼睛有一條舊的刀疤,失明了。為了修理時鍾在女子溫泉昏倒的,獨眼的少女。


    「你,是和幸村同學一起來的吧!沒事真是太好了!」


    相原帶著弘樹,走到我和雪名身旁。


    「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吧,我叫相原夕」


    「到底,弘樹是怎麽了……?這麽重的傷……?」


    「在街上的怪物衝進來的時候,幸村同學背著昏倒的我逃跑了。但是在途中……幸村同學被怪物襲擊了……」


    像是要安慰語調變得原來越沉重的相原。弘樹苦笑著說


    「看吧……不論是多麽沒良心,對沒有意識的女孩子見死不救自己逃跑可不帥啊……嘛,結果我們隻有我們和班上的人走散,想方設法避難了啊……」


    聽著弘樹的話,雪名詢問道。


    「愛架醬和葉苗醬,還有明津君,都去避難了嗎……?」


    「……怎麽樣了呢……不知道啊……」


    用斷斷續續的口吻,弘樹繼續痛苦地說


    「哈哈,我認為我可是當了一回帥哥啊……不過這樣被幹掉……果然還是個弱菜啊」


    「沒有這種事!明明可以丟下我逃跑的……我之所以能夠無傷,是多虧了幸村同學啊!」


    「噢……能夠聽到你這樣說,我就很滿足了……哈哈」


    弘樹的語氣,雖然和平時一樣很輕浮,但是途中會痛苦地咳嗽。


    咳嗽之後,弘樹從嘴中吐出了血。


    「哈哈……這下真糟糕了……意識在漸漸消失了……」


    弘樹的肩膀開始非常急促地抽動,撐著他一邊肩膀的相原夕,暫時將弘樹放在原地。弘樹依舊在不停地咳血。


    就簡單的觀察來看……弘樹所受的是致命傷。


    腹部被深深地捅破,內髒手上,恐怕是用手壓在傷口上防止腸子也流出來吧。


    「怎麽會……這樣也太過分了啊……!」


    雪名哭泣著,在弘樹的麵前雙膝跪地。


    她開始,拚命地翻起自己厚重的書


    本。


    厚重的書本,裏麵不留空隙地記載著複雜的數式。雪名正在努力尋找,這其中是不是寫有能夠救弘樹一命的數式。


    但是她沒有知道答案,垂下頭,將書本扔在一旁。


    「果然沒有……數秘術什麽的,果然不是強大的力量。明明朋友就要死了,但是修複不能用數式表示的『生命』……是不可能的啊……!」


    雪名,將自己的話吞下,閉上了嘴巴。


    ……數秘術是篡改萬物構成本源的數的秘法。通過改寫數值,能夠自由創造出各種現象,理論上是這樣的。


    但是,術者『不知道』的數,是絕對操縱不出來的。


    那就是,雪名的數秘術的極限。


    為了修複弘樹的身體,必須用數重新構築他的身體,那麽雪名就不得不完全把握所有方麵。光是想想就有……正確的dna的構成方法,正確的血管,纖維的接通方法,纖細的神經細胞的信號傳遞等等。要構築弘樹的身體,這些情報都是必要的。


    但是『生命』是不可能用現代科學嚴密表示的。


    也就是說,雪名的力量無法挽救弘樹。


    「對不起……對不起,幸村君……!因為我太沒用了,救不了你……!」


    雪名低著頭,淚水滴在了雪上。


    無法直視弘樹的臉了吧,雪名隻是低著頭,不停地啜泣著。


    「……騙人吧,這算什麽啊……!」


    相原夕在雪名的身旁,突然說出懼怕的話。


    相原看著弘樹的兩腳,臉色一片慘白。


    弘樹的雙腳——正在『變形』


    隻有這樣形容了。


    肥大化的兩腳,將弘樹穿著的牛仔褲慢慢撐破了。


    並不僅僅是兩腳,還有雙腳,和頭。


    弘樹,漸漸地在向非人的某些東西進行轉化。


    「啊咧……總覺得……明明還是很痛……但是身體變得輕盈起來了……?」


    弘樹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被電波幹擾一樣混著雜音。


    我看到了——紅色的閃著光芒的數。


    變形的弘樹的肉體,出現了一個英文字母『i』。那個字母『i』的尺寸非常微小,就好像是細胞一樣,覆蓋住了弘樹的體表。然後微小的『i』構築起的東西,失去了紅色的光芒,變成了異形的肉體。『i』也隨之消失。


    「…………『虛數』!」


    雪名想必也看到了吧。


    看來知道了i的意義,雪名的表情凍結了。


    然後在我們麵前變形了的弘樹,徐徐地原地站起。


    察覺到變成怪物的弘樹,周圍的人們都發出了悲鳴。


    站起來的弘樹的身體——比周圍的建築物還要巨大。


    變成了有著異常巨大手腳的猩猩一樣的怪物,和溫泉街上正體不明的怪物是一個樣的。


    「…………幸村同學,變成了怪物……?」


    相原無法理解地,自言自語。


    雪名和相原都一臉慘白,從向夜空中咆哮的弘樹那裏往後退。


    已經完全變成怪物一員的弘樹,正要襲擊著出現在他眼前的我們。


    ■■■


    弘樹揮下的巨大的手腕,我在被擊中之前向旁邊跳躍避開。


    他的手,打在了柏油路上,路麵上便出現了一個手掌印。


    「不要啊,幸村君!」


    雪名聲嘶力竭。


    但是,雪名的聲音並沒有傳達給變形了的弘樹。


    弘樹將手臂往橫揮,想要打倒站在旁邊的相原。


    「危險!」


    察覺到我的喊聲,雪名將相原推到在原地。


    她們兩個的頭發,被弘樹手臂揮舞產生的巨大的風給吹起來。


    雪名一邊將相原扶起來,一邊用絕望的表情看著弘樹。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我站在目瞪口呆的雪名旁邊,仰望著變成巨大怪物的弘樹。


    ——街上到處都出現了,像是地震的轟鳴一樣的足音。


    看來,溫泉街上蔓延的,並不是隻有我們最初對陣的那些怪物,


    像弘樹那樣巨大化的怪物,開始在周圍徘徊。


    「感覺情況變得越來越槽糕了……!」


    我一邊說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一邊冒著冷汗。


    弘樹再次擺好姿勢,準備向我們發起進攻。


    另一方麵,雪名隻是單單看著弘樹,一臉困擾的樣子。


    但是……最後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她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


    「……對不起,幸村君。我稍微讓你受點傷吧」


    一邊說著,雪名抓住了附近道路上的道路標誌牌。


    雪名在來到這裏之前,將之前和怪物們戰鬥時候的那個標誌牌丟棄了。所以,要將這個標誌牌用數秘術強化,做成新的武器吧。


    握緊了道路牌的雪名,臉色變得認真。


    但是,有點奇怪。


    她手中的道路標誌牌,不論過了多久,都沒有任何變化。


    自己也發覺到了吧,雪名不可思議地看著道路牌,啞然了。


    「怎麽會…………使用不了數秘術……!」


    「你說什麽!」


    我驚訝地看向雪名的臉。


    「不能用,是不是暫時不能用的這那種啊……?」


    「不知道……不知道啊!這種事是頭一回啊……!」


    一邊說著,雪名臉上最後的血色也消失了。


    狀況已經太過複雜,我完全跟不上了。


    突然,失去力量的雪名。還有消失了身影的執行官少女。


    並且麵前,還有變成了怪物的朋友逼近過來。


    「……要逃了!」


    我覺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抱半是不甘的心境,對雪名還有相原發出指令。


    在凍結的,變得滑溜溜的路麵上,我們拚命地在人群中逃跑。


    不知何時,從背後追過來的,不隻弘樹一個了。


    其他大型的怪物也和弘樹合流,一起追趕著我們。


    然後再加上我們最初遭遇到的小心怪物,都飛快地追上來。


    「真是放過我們吧!」


    我們穿過疲於奔命的人群,正發現是出了溫泉街的時候。


    旁邊的道路上,有什麽東西在高速向我們靠近。


    2噸型的大卡車。


    並且,開著車的——這不是『穿著熊布偶服裝的奇怪人物』麽!


    卡車的副駕駛席上,我很熟悉的人物,從窗口探出頭來。


    「明津!」


    「明津君!」


    我和雪名差不多同時叫道了這個名字。


    「快趴下!」


    明津單手拿著自己的愛槍,擺好架勢。


    我們都原地趴下,明津槍口毫不留情地射出子彈。


    數發子彈,集中了我們背後的巨大的怪物。


    「爆!」


    隨著明津的咒文,打中怪物們的子彈一起爆炸了。


    爆炸一個接一個,怪物們的上半身都被爆炸吹飛了。


    「幸村君!」


    因為明津的子彈被炸飛的怪物中,也混有弘樹。


    雪名被這個事實震撼,當場無言了。


    卡車在我們的麵前停下,明津舉著槍口對準怪物走下來。


    麵對著明津,我指著卡車的駕駛席上的熊布偶說


    「那誰啊,那個熊布偶打扮的人!」


    「我鬼知道啊!雖然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那個小鬼的同伴救了我們啊!」


    「我們?」


    跟在明津之後,從卡車的集裝箱中,有兩個少女跑下來。


    是愛架和雛木,我對她們二人喊出歡喜的話。


    「你們兩個,沒事嗎!」


    「嗯!冴上君也沒事也太好了!」


    和走過來的雛木不同,愛架突然不由分說地朝我撲過來。


    「嗚哇!」


    意想不到地被妹妹抱住,我盡力接住她的身體。


    妹妹並沒有給我看臉,隻是埋在我胸口說。


    「……笨蛋誠一,讓我好擔心啊……!」


    愛架的聲音帶有哭腔。


    妹妹的纖細的雙手在顫抖,我痛感讓妹妹害怕這件事。


    我沉默地摸著愛架的頭。


    「感動的再會還是待會兒再說,快點上開車吧!我們要從溫泉街脫離啊!」


    明津喊叫著。


    怪物們雖然上半身被吹飛,但是還是毫不停歇地朝這邊走過來。


    明津仰望著他們,咂咂嘴。


    被明津一說,最開始行動的是相原。


    她將呆立在原地的雪名的手拉起來,然後坐到了卡車的集裝箱中。


    這時——溫泉街響起了咆哮聲。


    「……喂,喂喂喂!什麽啊!那種犯規般的大小啊!」


    明津看著溫泉街的中心地帶,下意識地感歎起來。


    在燃燒得正旺的建築物那邊,出現了一個讓人以為是不是這些怪物的頭頭的巨大怪物。


    將周圍的建築物壓倒,巨大的怪物慢慢地站起來。


    就好像是,溫泉街的中心,突然建起來了高層建築一樣。


    我們都被這個怪物的大小給嚇到,呆呆地仰望著,寒毛倒豎。


    怪物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身體轉向了這邊。


    難道是開著發動機的卡車太顯眼了嗎。


    那個怪物看著我們——將巨大的拳頭攥緊往下揮。


    「混蛋!那麽大的拳頭怎麽阻止的了啊!」


    明津衝進副駕駛座。


    雖然知道這是徒勞的,但是明津還是不停地朝迫近的巨大拳頭射擊。


    射擊之後,明津立刻讓子彈爆炸,但是無奈拳頭過於巨大,明津的子彈的威力並沒能給它造成破壞


    「可惡!」


    相原和雪名進到卡車的同時。突然,卡車開始了全速的後退。


    在駕駛席上的熊布偶,在卡車被怪物破壞之前逃出了原來的地點。


    「喂,喂!等一下啊,布偶家夥!冴上他們還沒有上來啊!」


    熊布偶,完全無視了明津的製止。


    卡車馬上逃出了巨人的攻擊範圍之外。


    「丟下我們不管了麽!」


    我們絕望的目送著卡車消失在元芳。


    我和愛架還有雛木被丟在了原地。


    我們看著頭頂上黑影逐漸變大的拳頭,我開始朝愛架和雛木發出叫喊。


    「全力逃跑啊!」


    真是千鈞一發。


    巨大的拳頭想要將我們打扁在柏油路上一樣,接近過來。


    我們看著黑影逐漸變大隻有開始逃跑,除了拚命從這裏逃走以外別無他法。


    我們正如字麵意思上的,拚命捧走,我和雛木在影子降下的前一秒成功逃脫。


    但是愛架——還倒在凍結了的路麵上。


    「咿呀!」


    「愛架!」


    我慌忙地想衝過去,雛木抓住了我的手


    「不行!」


    在被雛木攥住的我的麵前,巨人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打下。


    受到衝突的地麵開始搖晃,我和雛木都因為震動在地上翻滾著。


    「愛架……愛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要裂開一樣的胸中的感情,毫不猶豫地從喉嚨中喊出。


    我蹣跚著站起來,匆忙地趕向妹妹那裏。


    心髒的跳動越來越快,我預想著最不想見到的最糟糕的光景,開始變得瘋狂起來。


    將拳頭用力打在地麵上的怪物,慢慢地將自己的拳頭抬起來。


    在拳頭之下……是一息尚存的愛架的身影。


    「愛架!」


    我發出了歡喜的聲音,將仰麵倒著的愛架抱起來。


    愛架已經暈了過去,在我的手臂上無力地垂著四肢。


    「啊啊……好過分……!」


    我發現了愛架右腳的傷。


    ……看來是被壓倒了吧。


    愛架的右腳,從膝蓋下方開始全部被壓壞了,化作原型都不留的肉塊。我將自己的圍巾綁在愛架右腳的大腿上,試圖止血。


    看著愛架的右腳大量出血,覺得已經沒救了。


    「愛架醬……!」


    遲了我一點趕過來的雛木,看著愛架的右腳失去了言語。她發了一下呆,然後迅速開始和我一起進行止血作業。


    就算是應急地止血,愛架的出血也不會完全停止。


    如果給她靜置一下的話,可能狀況會好一點也說不定……但是現在必須盡快將愛架帶往醫院,否則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冴上君……!」


    「我知道……!」


    雛木叫我的原因,我馬上就知道了。


    巨大的怪物——開始朝我揮下了追擊的拳頭。


    我背著愛架,總之先趕忙離開了這個地方。


    但是背著一個人的話,在這個凍結的路麵上就更加寸步難行。


    但是這並不是抱怨的場合。


    我不可能對獨一無二的妹妹,見死不救!


    「冴上君!」


    「……雛木,你沒有配合我速度的必要。就算你自己一個人也要全力逃跑!」


    「但是!」


    「好了,你快走!」


    「但是啊!」


    「為什麽啊!這樣下去你也會!」


    「因為我……我……!」


    矛盾的雛木,混雜著哭腔,好像是要說些什麽。


    但是在這個聲音說完之前,巨大的拳頭朝我頭上襲來。


    我仰望著巨大的拳頭,自暴自棄地說


    「到此為止了嗎……!」


    「——停止吧」


    周圍的空氣變得凝重起來,這一句話可以說是完全把場麵鎮住了。


    在正要放棄的我的眼前,周圍的空間,有一瞬間像是水麵的波紋一樣搖晃了。


    ……在我們頭上投下巨大影子的拳頭,在間不容發的距離靜止住了。


    我一看,少女輕鬆地單手阻止住了巨大的拳頭。


    「……執行官!」


    擁有絕對停止力量的少女。


    執行官的少女,將巨人的手固定住是它不得動彈。


    「……我的名字叫『安德魯』哦,恩人的名字至少給我記清楚哦」


    名叫安德魯的喪服少女,並沒有看向我和雛木這樣說道。


    但是,看那個背影好像是有點害羞地蜷縮了。


    「——這邊!」


    然後突然,我背後有一個沒有聽過的男聲傳來。


    我一回頭,建築物縫隙的小路上,有一個素未謀麵的男子。


    黑色的簡潔的短發,還有感覺非常恪守的細細的下巴,帶著黑綠色框的眼鏡。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呢子大衣,是一個比我們稍微大一點的男性。


    「是誰……!」


    「比起這種事快點過來!這邊的小路上有可以藏身用的水渠!」


    「!」


    突然出現的奇怪男子,告訴我們有藏身之處。


    我和雛木麵麵相覷,然後點頭達成共識。


    我


    們懷揣著非常複雜的心境,朝男子招手的方向趕去。


    ■■■


    雪名和相原剛剛上車,卡車就突然發動了。


    「呀!」


    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展開,雪名翻滾在集裝箱裏,然後反射性地靠在集裝箱的內壁上。


    一邊靠著它的內壁,雪名一邊在集裝箱中幹著急。


    對著連接駕駛室的小窗口,雪名拚命叫喊著。


    「不行啊!誠一君他們還沒有上來啊!」


    雪名盡全力地呼喊,但是駕駛席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是『冴上誠一』的事情的話,就沒有擔心的必要哦」


    回答焦急的雪名的,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少女的聲音。


    雪名和相原發現了。


    在陰暗的集裝箱的陰影中,還有兩個人影。


    一個人……是可愛的圈圈眼,穿著像是遊樂場給小孩子發氣球的熊一樣的布偶裝。那個巨大的身影,和正在駕駛室的人物是一樣的打扮。背後的背著的是毛瑟b27——戰鬥機搭載的機關炮。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夠背的動的武器。


    ……並且還有一個人影,站在熊布偶旁邊。


    朝雪名她們搭話的少女,眯起眼笑著。


    茶色的斷雙馬尾,半眯著的睡眼,耷拉著的藍色的和服。


    少女小巧的手中,拿著的是12號口徑的霰彈槍。不是一般的霰彈槍,還裝備有近戰用的刺刀。可以說是突擊霰彈槍吧(譯注: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晚上好,你就是羽鷺雪名吧,我一直想和你見上一麵了」


    「……!」


    和服少女,雖然是第一次和雪名見麵,但是知道雪名的名字。


    雪名一邊戒備著,一邊注視著穿著和服的少女,靠著內壁的少女,愉快地看著雪名的臉。


    雪名小心翼翼地向奇怪的少女發問。


    「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做稻瀨果穗」


    「稻瀨……果穗……?」


    這是雪名從未聽說過的名字。


    站在旁邊的相原也是,好像完全不麵熟,表情有些驚訝。


    名叫稻瀨的少女,沒有理會雪名和相原的反應繼續說。


    「要讓大家都逃出這裏,就必須需要羽鷺小姐你們的努力。我們現在不得不去尋找啊,創造了這一切的『原點』」


    「……」


    雪名沉默了。


    這時,集裝箱連接駕駛室的窗戶,透出了些微的光芒。


    「……朝陽?」


    看著集裝箱的小窗子,相原說。


    漫漫長夜終於迎來黎明,山的那頭已經開始被照亮。


    ——異常的情況還沒有得到解決。


    ——誠一君還被丟下不管了。


    留下了這麽多讓人無法冷靜下來的要素。就這樣被黑暗籠罩的溫泉街迎來了朝陽,但是看到朝陽,雪名似乎有了一種放心一樣的感覺。


    「……好奇怪啊,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啊!」


    但是……透過窗子看向朝陽的相原,聲音在顫抖著。


    她從窗子旁邊推開,指著白色的天空說。


    「因為這個方向……應該是『西』才對吧……!」(譯注:我就猜到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誒」


    雪名也漏出了聲音。


    相原從口中說出了無法理解的情報,雪名呆然地反芻著。


    也就是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了?


    「呼呼呼」


    在集裝箱中,稻瀨果穗笑出了聲。


    和憂心忡忡的雪名還有相原相反,笑著的稻瀨麵對她們說。


    「——根據高斯平麵的理論(譯注:高斯平麵就是複平麵),虛數是與實數相對的,所以這種事不是理所應當的麽,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不論是什麽東西都是和普通的東西反過來的」


    「!」


    聽到稻瀨的奇妙發言,雪名震驚了。


    因為這句話,雪名了解到了。


    ——自己已經被囚禁了。


    稻瀨悠閑的看著雪名和相原,用非常恭敬地語氣說


    「歡迎光臨,兩位。這裏是『高斯的迷宮』」


    陽光射入陰暗的集裝箱內,照亮了穿著和服的不祥的少女。


    迎接平安夜的溫泉街的早上,被異樣的氣氛籠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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