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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愣的怕衝的,衝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我現在就是那不要命的,兩刀下去,沒跑的這幾個年輕人、包括中年人在內,全都露出了懼色,中年人也不敢再硬氣,忍著疼求饒起來,他的兩條腿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


    陳輝他們三個趁機把包袱收拾了一下,強順也把拐棍還給了周華,還把周華從地上拉了起來,周華這時候似乎也嚇壞了,戰戰兢兢問了我一句,“黃河,你們……你們到底是幹啥的呀,是出家的道士嗎?”


    還沒等我答話,強順虛張聲勢大叫一聲,喊道:“俺們不是道士,俺們其實是殺人犯,已經殺了好幾個人了,俺們身上的金條,就是俺們從別人那裏搶來的!”


    強順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全都嚇壞了,就連陳輝也被強順嚇得不輕,衝強順怒斥道:“休要胡說!”


    但是,陳輝對強順的怒斥,在不明真相的這些人眼裏,那就是在欲蓋彌彰,中年人、幾個年輕人,包括周華在內,越發驚恐,中年人連連討饒起來:“各位大哥,各位大哥,兄弟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你們就放過我吧。”


    陳輝朝我看了一眼,“黃河,快放了他吧,失血過多會鬧出人命的。”


    我把牙一咬,柴刀撤回,手一鬆,中年人當即軟在了地上,幾個年輕人想搶過來扶他,我立馬又把帶血的柴刀指向了他們,“都不許動,等我們走了再過來!”幾個年輕人立馬兒站在原地不敢再動彈。


    我們幾個迅速背上行李,轉身就走,一邊走我一邊回頭,生怕幾個年輕人再一股腦衝上來,不過,幾個年輕人這時明顯都被嚇破了膽,別說朝我們衝過來,還在原地站著,連中年人身邊都不敢靠近。


    走了沒多遠,陳輝居然停了下來,一轉身,又回去了,我衝他喊了一嗓子,“道長,您要去幹啥呀?”


    陳輝沒理會我,一邊走,一邊往他自己身上摸索,這時候,幾個年輕人剛要抬上中年人離開,見陳輝返回,連忙放下中年人,遠遠躲開了,我把柴刀再次拎到手裏,小跑趕了過去。


    就見陳輝手裏拿著一根金條,對地上戰戰兢兢的中年人說道:“把這個拿上,到醫院包紮一下傷口,以後,別再幹這種攔路搶劫的事兒了。”說著,彎腰就要把金條放到中年人手裏,我這時剛好趕到,一把將金條從陳輝手裏奪了過來,氣呼呼道:“他想搶咱們,您咋還給他呢!”


    陳輝瞪了我一眼,“拿來!”


    我攥著金條沒給陳輝,“快拿來!”


    我叫道:“憑啥給他?”緊緊攥著金條沒鬆手。


    陳輝拿我沒辦法,又往他自己身上摸索起來,看樣子想再從身上摸一根金條出來。


    “您不用再拿了……”我一抬手,把手裏的金條狠狠砸在了中年人身上,“給他就給他!”說完,拎著柴刀轉身離開了,心裏分外的憋屈。


    流浪這麽幾年,第一次遇上這麽窩囊的事兒,給人治邪病沒弄到錢不說,還搭進去兩根金條,被人攔著搶劫,以少勝多擰轉戰局以後,居然又搭進去一根,我不在乎啥金條,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路上,陳輝把身上的金條拿出來,讓傻牛收進了包袱裏,這時金條已經剩下沒幾根了,陳輝又把金釵和鐲子還給強順,隨後,苦口婆心地勸起了我們,說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兒,不要再頭腦一熱、意氣用事了,萬一爭鬥起來,打傷人命怎麽辦,那是犯法的、要坐牢吃槍子的。隨後又教育強順,以後不要胡言亂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萬一他們回去報案,說咱們是殺人犯怎麽辦,即便將來查出咱們沒有殺人,那也會讓咱們徒增煩惱。


    陳輝長篇大論剛把我們數落完,周華戰戰兢兢地問我們,“你們……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到底是殺人犯還是道士,黃河為啥用刀砍人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著可真嚇人呀……”


    我、強順、傻牛,都剛被陳輝一頓訓,沒心情理會他,陳輝耐心地給他解釋起來,“我們不是殺人犯,強順為了嚇唬他們才那麽說的,至於黃河砍人,那也是被逼無奈,當時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黃河要是不動手,現在被砍傷可能就是咱們了……”


    周華聽陳輝這麽解釋,似乎還想再問點兒啥,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是害怕,咱們現在就分開,各走各的!”周華立馬兒閉上嘴不再吭聲兒了,就這麽的,一口氣走了好幾天,後麵並沒有人追過來,幾個人見狀,這才稍稍安下了心。


    這一天,天色擦黑的時候,山腳下出現了一個小村子,也剛好到了吃晚飯的點兒,幾個人拿上碗筷,在村裏要起了飯。


    記得當時,剛要了沒幾家,天上居然稀裏嘩啦下起了雨,下的還挺大,村裏有位好心的大嬸就跟我們說,他們村外有座道觀,平時都是開著門的,我們晚上要是沒地方避雨睡覺,可以到道觀那裏去,我們對那位大嬸千恩萬謝,要飽飯以後,就住進了道觀裏。


    幾個人在道觀裏打好地鋪以後,陳輝招呼傻牛,這幾天著急趕路,把功課都落下了,今天要好好補一補,又吩咐我跟強順,你們倆個最近戾氣太重,把過去讀過的書,再拿出來讀一讀,聖賢之書,裏麵有教你們做人的大道理、大智慧。


    陳輝帶傻牛做起了功課,我從包袱裏隨手拿出一本書,跟強順兩個人湊一塊兒讀了起來。這時候,周華閑的沒事兒,也湊了過來,朝我們手裏的破書看看,小聲問了我們一句:“黃河,強順,你們讀的這是啥書呀?”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等說話,強順說道:“好書,讀了這本書,就能天下無敵咧。”


    強順本來是一句自嘲的話,周華聽去居然當了真,把腦袋也湊了過來,“真的呀,我也看看唄。”


    我們看的這本,其實是《鬼穀子》,講的是捭闔之術,隻是內容晦澀難懂。周華看了兩眼沒看明白,又問我們,“這到底是啥書呀,秘籍麽?”


    我跟強順相視一眼,都苦笑起來,我說道:“你要是想看,這本給你,我包袱裏還有幾本呢。”說著,我把《鬼穀子》遞給了周華,周華接過去翻了翻,露出一臉茫然,說道:“這個我也看不懂呀,你包袱裏還有啥書,我看看,找一本我能看懂的,反正我也沒事,跟你們一起讀讀唄。”


    我起身把自己的包袱打開了,裏麵還有幾本書,具體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都是些古書,《論語》、《史記》、《資治通鑒》之類的。


    周華把這些書挨個看了一遍以後,又問我,“就這些麽,沒有別的了嗎?”


    我搖了搖頭,回道:“過去還有幾本別的。”


    “在哪兒呢?”


    我笑道:“都被我們當手紙擦屁股用完了,這些書,我們看完就會當手紙用了……”


    周華一聽,表情變了變,幹笑一聲,不再說啥,從幾本書裏挑出一本,自己看去了。


    夜逐漸深了,陳輝跟傻牛終於做完了功課,陳輝招呼我們幾個睡覺。這幾天,我們都是在提心吊膽的趕路,也都累壞了,躺下沒一會兒,全都睡著了。


    睡到半夜,我突然感覺屋裏好像有人走動,由於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我夜裏從沒睡踏實過,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驚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就見有條人影蹲在我們包袱跟前,烏漆嘛黑的看不大清楚,不過,看著有點兒眼熟,應該是我們當中的其中一個,我隨口問了一句,“誰呀?”


    人影先是一頓,旋即回頭衝我說了一句:“我,我可能是著涼了,拉肚子,在你包袱裏拿本書當手紙用。”


    一聽聲音,原來是周華,我立馬兒說了一句:“你找錯了,那不是我的包袱,那好像是陳道長的。”


    “哦哦哦……”周華連“哦”幾聲,把我的包袱拉到跟前翻騰起來,我也沒在意,閉上眼睛繼續睡了起來。


    第二天,雨還在稀裏嘩啦下著,陳輝朝天上看看,跟我們商量,這個村裏的人都還不錯,飯也挺好要,咱們是不是在這裏停一停,等雨不下了再走。由於我們之前慌不擇路,把路給走錯了,眼下這個村子,聽他們村裏人說,距離火車站還有兩三天的路程。雨下這麽大,走起來確實不太方便,而且這時候天氣明顯有些轉涼,被雨淋透了可不是啥好滋味兒,幾個人當即留了下來。


    早上,到上村裏要過飯以後,陳輝帶著我們打掃起了觀裏的衛生,周華這時候呢,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在觀裏拜陳輝為師,說他自己從小就想當道士,今天剛好在一座道觀裏,身邊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師父,天時地利人和,是一個拜師的好時機,陳輝一聽,起先不同意,後來,架不住周華的糾纏,答應收周華為徒。


    這座小道觀,是一座三清觀,供的是道家的三位鼻祖。中午,幾個人要來的飯都沒敢吃,先給觀裏的三清供上了,陳輝讓周華跪下,先拜祖師,再拜自己,算是收下了周華這個徒弟。


    傻牛是大徒弟,周華是三徒弟,寫到這兒或許有人會問,誰是二徒弟呢?自己想呀,或許把書再看一遍。


    對於陳輝收周華為徒這個,我沒啥意見,但是,傻牛明顯看著不太高興,周華喊他師兄的時候,傻牛幾乎連理都不想理,也不知道為啥,傻牛似乎一直對周華不是太喜歡。


    在道觀裏停留了兩天,雨這才不下了,幾個人收拾一下行李,和村民又打聽了一下路徑,離開了道觀。


    這裏的山,崎嶇陡峭,而且,到處都是水,走不了多遠,就要淌一條河。朝北走了兩天以後,這天傍晚,我們前麵又出現了一條河,這條河上沒有橋,河裏隻有一串石頭壘成的腳踏石,一塊一塊的,一直延伸到河對岸,看這樣子,之前的河水沒這麽大,可能是這兩天一直下雨,導致河水上漲,河裏的腳踏石幾乎都要快被河水淹沒了,而且,這條河有落差,腳踏石左右水麵落差很大,左邊水淺,右邊水深,水流還特別湍急。


    幾個人來到河邊一看,周華第一個叫道:“這河怎麽過去呀。”幾個人同時看向了他,他瘸著一條腿,腳踏石上又濕又滑,確實不太好過,我說了一句,“沒事兒的,我扶你過去。”


    周華笑了,衝我使勁兒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候,傻牛居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不用氣氣扶,我扶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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