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季節,山野古林中的草木都已經微微泛黃。


    破曉的第一屢陽光傾灑下來,將枯枝殘葉上的晨霜照映的璀璨奪目,也將山腳下一座破舊的小村莊從沉睡中喚醒過來。


    “小畜生,還不趕緊給我起來去幹活!懶骨頭,整天就知道睡睡睡,李老爺養著你,是為了讓你睡覺的?!”


    一道怒罵聲從村子深處傳來,將這清晨的寂靜,徹底打破。


    “吱呀!”


    破舊的茅屋中,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無精打采地推門而出,清秀的小臉上依舊帶著一絲倦容。


    “哎…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少年打了個冷顫,抬頭看了一眼那早已轉身離開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撇,然後撿起地上的一塊涼透的芋頭,慢吞吞地走到一旁的羊圈前,拉出其中一頭老羊,驅趕著羊群,朝著院子外走去。


    他叫秦陽,乃是這青山村李員外家的長工,因為隻有十五歲的年紀,瘦瘦弱弱的他隻能替員外家照看羊群,以此來換取每日兩塊不足手掌大小的芋頭果腹。


    至於他的父母,其實秦陽也未曾見過,因為從他醒過來時,便是在這員外家的茅草屋裏。


    而秦陽這個名字,乃是他夢裏為自己取的,在這青山村,大多數人都隻喚他作李員外家的放羊娃。


    之所以說夢裏,其實秦陽有時候也有些無法理解,因為這些年,他總會夢見一些奇怪的畫麵。


    有時候,他會穿著怪異的衣衫,邁著魔鬼的步伐,玩著手裏一個黑盒子,然後一個不小心,掉進路上一個沒有蓋子的深井裏,恍然驚醒。


    有時候,他又會夢見自己乘坐著九龍金輦,前麵仙人開道,懷中美姬成群,隻是每當他想要將手伸進她們胸前衣衫中時,又突然醒了過來。


    這些東西,秦陽從未見過,可在夢裏,卻又那般真實清晰。


    以至於這些年,他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之中。


    “汪汪汪!”


    就在少年驅趕著羊群,前腳剛剛踏出院子時,一道犬吠聲卻是忽然從旁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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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聲音,秦陽臉上非但不驚,反而是帶了一抹無奈。


    “狗兄,當初是我不該喂你第一口吃食,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麽?!”


    “汪汪汪!”


    “我就當你答應了啊!”秦陽咧嘴一笑,拔腿就跑。


    隻是他跑的雖快,奈何手中牽的老羊著實上了些年紀,沒跑出兩步,便死活不肯邁步了。


    “汪汪汪!”


    “好吧!算我倒黴,被你這樣一個無賴纏著!”秦陽苦笑一聲,轉頭看著身後一隻皮毛淩亂,骨瘦嶙峋的大黃狗,一臉不舍地將手中芋頭掰作兩半,遞了半塊給它。


    “嗷!!”


    黃狗興奮地一口咬住,三兩下吃了個幹淨,然後端坐在原地,不斷搖晃著尾巴,狗眼殷切地望著秦陽。


    “嗯?還想要?狗兄!這可是我一日的夥食,你看看我,自從認識了你,都瘦的皮包骨頭了!”秦陽歎息一聲,隻是末了,還是將最後半塊芋頭遞到了那流著唾液的狗嘴之前。


    “真是欠了你的…”


    “哈哈哈!大家快來看啊!這李員外家的放羊娃,自己都吃不飽,還有閑心喂野狗!”


    就在秦陽吞著口水,神色無奈地看著那狼吞虎咽的黃狗時,一旁卻是突然傳來一陣嬉笑聲,然後村裏不少孩童便是圍攏過來,朝著他指指笑笑。


    “嗚…汪汪汪!”


    似是不願看到別人嘲笑秦陽,大黃狗頓時咧著嘴,呲著牙,朝著他們吠了幾聲。


    “啊!!”見這野狗一副凶煞模樣,那些方才還嘻笑的孩童,頓時作鳥獸散去。


    “哎,狗兄,整個青山村,也就隻有你願意為我出頭了!”


    秦陽無奈一笑,繼續牽起老羊,朝著村外走去。


    在他身旁,那吃飽的黃狗也是邁著步伐,緊緊跟了上來。


    自從前年,秦陽偶然在村外見到這條大黃狗時,它的身上還帶著一些露骨的傷痕。


    秦陽見它可憐,便將它背回村裏,藏在了員外家的柴火垛中,每日喂它一些芋頭紅薯,結果久而久之,這黃狗竟養成了習慣似的,每日清晨便早早守在秦陽院外,等他出來。


    對於自小沒有親人,受盡了人間冷暖的秦陽而言,這黃狗倒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一人一狗牽著羊,走在村外蜿蜒的小路上,太陽從山間升起,萬丈陽光灑落,終於是將這初秋的寒,稍稍驅散了一些。


    隻是雖說這青山村四麵環山,到處是古林草場,但秦陽卻從不敢走出村子太遠。


    因為他曾聽村裏一些老人提起,這深山中不光有吃人的虎熊,還有攝人心魄的精魅。


    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秦陽來說,恐怕就算是遇上一頭孤狼,也足夠要他性命了。


    雖然在夢裏,秦陽有時候是那威風八麵的仙神,可在現實裏,他卻是個十足的膽小鬼,否則以他當年簽的奴契,早該到了恢複自由身的時候,可一想到李員外家的那些惡奴,秦陽就打心裏感覺到一絲恐懼。


    “狗兄…你說這大山外麵是什麽?!”秦陽斜倚在一棵古榕樹下,嘴裏叼著一根草棒,望著遠處那如同妖獸般瘮人的深山老林,輕聲喃喃道。


    “等我再長大一些,一定要找李員外要回奴契,走出這山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對於他說的話,那黃狗卻根本不理,自顧追著一隻秋後的蚱蜢,想來也是聽多了少年的宏圖偉願。


    “咕嚕嚕…”


    而就在少年誓言剛剛落下,肚子裏傳來的饑鳴聲,卻是令他的臉龐瞬間垮了下來。


    “算了…還是睡覺吧…睡著了…就什麽都有了…”


    秦陽自嘲一笑,蜷縮了下身子,抓起地上一堆枯葉蓋在身上,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夢裏,他又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宴請著九天十地的仙佛大聖,隻是就在身旁美姬剝好一顆仙果送到他嘴邊時,一道急促的犬吠聲,卻是突然將他從美夢中驚醒了過來!


    “我的仙果…我的…狗兄!我與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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