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馮義聽說,這位戎城來的血衣衛大人,不過是煉元一層的半大少年。


    照他想來,就算他當真查到了鄧翎的一些齷齪勾當,最終的結局也不過是被鄧家殺人滅口。


    雖說這斬殺血衣衛,乃是抄家滅門的重罪,可此事就算上頭最終查下來,他也大可全部推卸到鄧翎頭上。


    隻是天不遂人願,最終這鄧翎死沒死,馮義不知曉,但據說所有進去鄧府參加婚宴的人,除了李明岩等人,竟一個都沒有出來。


    一抹不安,悄然彌漫,尤其又看到城中百姓眼中閃爍的期許,馮義總感覺今日,這江黍城的天,要變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鄧府門口,剛欲走進,卻見其中一道身影,緩步走了過來。


    “秦…秦大人!!!”


    望著那一身青衣,臉上無喜無悲的少年,此時就算是李明岩,眼眸都是狠狠一凝。


    他雖聽到了秦陽的壯誌豪言,卻也沒想到,這個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少年,竟真的能夠憑借一己之力,覆滅了這個盤踞在江黍城近百年歲月的古老宗族。


    “秦大人?!”


    人群最前方,馮義眉頭輕皺,原本臉上的一絲陰沉竟是瞬間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仿佛發自肺腑的笑意。


    “原來您就是血衣衛秦大人!!”


    “你是?!”


    秦陽冷笑一聲,他如何看不出眼前這個胖子身上的紅袍,與當初彭少言身上的一身一般無二。


    隻是他身為此城知縣,斷不可能不知曉鄧翎平日的所作所為。


    瀆職與縱容,本就是不容赦免的罪孽。


    此時秦陽已經逼著自己相信,不管這鄧翎做的對或不對,他都該死。


    不管他日後會不會因為桃淺而變成邪魔,最起碼現在,他還不是。


    如今他要做的,是努力前行,努力變強,努力做好他認為對的每一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日後會變成什麽樣,即便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也同樣需要實力。


    需要,屠盡天下人的實力!


    “秦大人!我乃江黍知縣,馮義!”


    馮義拱手一禮,語氣恭敬地道。


    若論官職,他還高秦陽一階,隻是血衣衛的名頭,實在太過響亮,他區區一個小城知縣,根本不敢得罪分毫。


    “原來是馮大人!”


    秦陽點頭一笑,倒也沒有失了禮數,隻是下一瞬,他的臉色卻是陡然陰沉下來。


    “馮大人,這鄧家之主鄧翎修煉邪術,殘殺無辜百姓,你身為江黍城知縣,難道一點都不知情?!”


    聞言,馮義臉上原本的一絲倨傲瞬間消散而去,額頭上陡然湧出些冷汗,再抬頭看向秦陽時,眼神裏已經帶了抹明顯的忌憚。


    血衣衛,本就是大炎朝堂的監察機構,擁有督察百官的職責。


    換句話說,秦陽雖在官職上低馮義一等,但權利,卻遠比這個山城知縣大的多。


    甚至隻要秦陽一句話,恐怕不僅他頭頂的烏紗,就連腦袋也照樣搬家。


    “秦大人冤枉啊!”


    馮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全身不覺間已經密布了一層冷汗。


    “那鄧翎修為高深,哪是我一個凡俗所能約束!秦大人明察,下官在這江黍城任知縣十載,一直是兢兢業業,不敢做半點瀆職逾權的事情!隻是這鄧家乃是此地望族,向來霸道強勢,下官也曾上稟戎城知縣李大人,請他出麵製裁…”


    “哦?你曾上稟李清水李大人?!”秦陽打斷馮義,心道原來這鄧家作亂,竟是這胖縣令稟報上去的,當即臉色便是緩和了下來。


    “是…是…大人啊!下…下官也想直接稟告血衣衛衙門,可實在是沒有那等權限啊…”


    看著秦陽臉上的陰沉,馮義臉色頓時一白,他早聽聞戎城兩位大人齊言與李清水向來不和,眼下當著一位血衣衛的麵兒提及李清水,豈不是自找麻煩。


    想到這,馮義頓時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哦!”


    秦陽微微一愣,旋即便是明白了這馮義心底的顧慮,當即忍不住搖頭一笑。


    “你先起來吧!”


    話落,秦陽忽然抬頭,看著眼前密密麻麻聚攏來的江黍城百姓,深吸一口氣,朗聲道,“鄧翎已經伏誅,日後江黍再無鄧家!爾等修真之士,通曉天道,感悟造化,本應斬邪除惡,造福鄉裏,若敢效仿鄧家胡作非為,秦某定嚴懲不貸!”


    蘊含著真元的怒喝聲,在夜裏響徹在江黍城的大街小巷。


    在經過短暫的寂靜壓抑後,遠處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緊接著,秦陽便是看到,越來越多的尋常百姓走上街頭,痛哭流涕。


    甚至一些人暗淡的眼眸,都是重新煥發出了光芒。


    就像馮義所言,鄧翎本就是這江黍城修為最高的修士,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很難說有什麽規則秩序能夠將他製約。


    強如大炎王朝,也無法做到真正的一統五州四海,在這江黍城裏,更是難有人對鄧翎的地位,構成半點威脅。


    不過好在,隨著秦陽這位血衣衛大人的出現,江黍城的黑夜,終於過去了。


    此時秦陽能夠感覺到,一道道蘊含著敬畏的目光,紛紛朝著他看了過來,一種無法言說的力量,仿佛自他心底湧蕩。


    或許,這就是世人所說的民意吧。


    秦陽微笑而立,心底原本對鄧翎的一絲憐憫終於徹底消散而去。


    他不想再去糾結,自己與鄧翎的區別,也不想知道有一日,他會不會比鄧翎還要殘忍瘋狂。


    鐵骨男兒,一怒殺人,殺的是快意恩仇。


    至於對錯,自有因果報應。


    人群中,不少修真者眼中原本閃爍的貪婪緩緩消散而去,心中無故湧出些許寒意。


    這世間,黑暗永遠不會徹底消失,有佛的地方,就會有魔。


    鄧家覆滅,難免不會出現另外一個家族,取代它在江黍城的地位。


    可聽到秦陽語氣裏的威脅之意,任誰心底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在成為下一個鄧家之前,他們是否有實力,能夠承受住秦陽的怒火。


    “馮大人,我要在這鄧府小住幾日!這幾日,我希望沒人打擾我!”


    秦陽轉頭,看了一眼馮義,語氣裏的淡漠卻不曾削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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